沈默定定看着沈言的眼睛，内心似乎受到了很大的触动，口中喃喃道：“言儿……”

“哥，这么多年，你一直辛苦奔波，打理沈家的生意，我却从没问过你，你想要什么？”

“我？”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不想要什么，我只想你过得好。”

“哥，无论你想要财富、地位还是权势，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全力帮你。”

沈默自嘲地一笑，低下头去：“是啊，你是皇后，什么都能为我弄来。沈家家财万贯，我又封了侯爵，陛下还要让我做户部尚书，财富、地位、权势我都有了，我还能要什么呢？我别无所求。”

沈言咬了咬嘴唇，艰难问道：“还是说，哥哥想要复仇？”

沈默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言儿，你……”

沈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的身世。”

沈默惨惨一笑：“也罢，你早晚要想起来的，我已经担惊受怕了三年多了。”

嗯？沈言脑中出现一个大问号？

难带原主早就知道沈默的身世？

沈默继续道：“那天你看见娘被杀，受的刺激太大，等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忘了当时发生的事。我当时心中庆幸，心说你不记得，我就还可以做你的哥哥，做你的亲人……

“上天多给了我三年的时间，我已经知足了。终究是我对你不住，你要为爹娘报仇，那就来吧，我任你处置。”

这什么跟什么啊？！

沈言仿佛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

“那个，哥，你误会了，我没想起来……”

沈默瞪圆了眼睛，气氛一时间非常尴尬。

沈言咳嗽两声，想掩饰尴尬，谁知这一咳竟收不住了，咳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儿喘不上气来。

一个月白的身影飞身而入，揽住沈言，轻拍她的背，低声道：“言儿，跟着我，呼——吸——呼——吸——”

沈言渐渐平复下来，看见云湛担忧的脸，推开他道：“不是让你不准进来吗？”

云湛皱了眉，重新把她拉回怀里：“怎么又咳起来了？来人，宣太医。”

沈言赶紧制止他：“我没事儿！不准叫太医来！我假装咳嗽来着，一下子收不住了……”

话一出口，沈言觉得不太对，回头一看，果然见沈默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和云湛。

完了，太旁若无人了。

云湛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仍在翻来覆去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那个，哥，咱们说到哪儿了？”沈言讪讪道。

沈默面色阴沉，干巴巴道：“说到你没有恢复记忆。”

沈言见情况不能更尴尬了，所幸破罐子破摔，道：“好了，反正这里没外人，大家都坦诚一些吧！”

云湛和沈默齐齐看向对方，电光火石，针锋相对，仿佛都在质疑对方是沈言的外人，自己才是内人。

沈言两眼一闭，问道：“哥，你直说吧！你是不是和烟霞山庄合谋杀死了去洛水赈灾的朝廷命官？”

沈默皱起眉头，没想到沈言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言儿，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这罪名好没道理。”

沈言盯着沈默看了半天，见他面带怒容，但眼神清澈，不像撒谎的样子，一时有些拿不准了。

“那你前天上邀月楼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邀月楼？”沈默看了一眼云湛，明白了什么：“他告诉你的？他还有脸跟你说这个？！”

云湛沉下脸：“朕和皇后说什么体己话，与你无关。”

沈默道：“当铺里有一个伙计不太对劲，像是个奸细，我观察他好久了，那日他收了一只死当的簪子，里面竟然有密信约在邀月楼相见，我是去探查此事的。”

沈言和云湛面面相觑。

沈默忽然激动起来：“谁知竟碰见他在邀月楼喝花酒！言儿，我今日拼死也要说，此人一直花名在外，身为人君，竟然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现在又要纳澜沧县主入宫，实在可恶！”

这……就更尴尬了。

沈言摸了摸鼻子，道：“哥哥啊，你可知道那金大祥是从谁手里收的那只簪子？”

“一对年轻夫妇手里。等等，你怎么知道他叫金大祥？”

沈默看了看沈言，又看了看云湛，微微睁大了眼睛：“难道那对夫妇……是你们？”

沈言点了点头。

沈默肉眼可见地石化了。

云湛拧着眉，不发一言。

“那你也没有和澜沧县主联系？”沈言又问。

沈默一脸困惑：“这又关澜沧县主什么事？”

又一轮面面相觑，难道真的搞错了？

这次云湛开了口：“那个伙计你怎么处置的？”

金大祥是查出隋莹莹背后主使的重要突破口，若是丢了这条线，线索就断了。

沈默面色一沉：“死了。”

沈言惊叫出声：“怎么死了？”

“我拿他审问，谁知他坚决不肯吐口，许是怕连累自己的兄弟，自杀死了。”

云湛冷哼一声：“沈国舅这么好的身手，竟然任由这么重要的证人在你面前自杀？”这是不信沈默了。

沈默亦针锋相对：“再敏捷的身手，也拦不住一个一心想死的人。”

沈言暗叫不好，金大祥死了，就是死无对证，即便沈默真的与此事无关，如今也说不清楚了。

她拍了拍云湛的手：“我们还会找到其他证据的，我相信我哥。”

沈默的表情微微放松了些。

云湛不置可否，盯着沈默：“此事先放一放，现在你可以说一说三年前的事了。言儿有资格知道真相。”

沈言看向沈默，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沈言受不了打击选择性失忆？或者说，让她当场一命呜呼，自己才来到了这里？

沈默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道：“言儿，今天的场景我设想了无数次，没想到是这样告诉你真相。

“三年前，你亲眼目睹我杀死了爹娘，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我……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沈家。”

沈言的胸口一阵激荡，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么会这样？她唯一的亲人、世上对她最好的哥哥，竟然成了杀她爹娘的仇人？

沈默的脸在她眼中渐渐模糊，然后被一片黑暗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