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感渐渐远离,穆迟陷入了流水般的黑暗。浮浮沉沉间,空气被抽走般,窒息的感觉从没如此强烈。托着身体的水流朝着四周扩散,他慢慢沉下去,沉水很快便将他包裹起来,最后的空气彻底不见了。
肺部剧烈的疼痛牵扯着全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所有神经末端都在震颤,一点点涌向腹部,最后在那里无限爆发。
被剖开的疼痛让穆迟猛的睁开眼睛,眼前映入一片红,原来不是水流,而是汨汨流动的血。分不清眼前是真实还是幻象,穆迟眼睁睁看着血液从身体里流失,汇入了身旁的血幕。
“穆迟。”
有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耳熟,想不起是谁。
“穆迟,睁开眼。”
他明明睁着眼睛,看的很清楚。
“穆迟。”
男人低沉的声音很好听,一声接着一声,在他耳边萦绕着尾音,让他莫名跟着发颤。
他应该认识男人的,可脑袋里没有半分印象。
突然,耳旁想起了打火机的声音,一缕虚无缥缈的烟自眼前飘过,往头顶去了。穆迟躺在原地,眼睛跟随烟雾一路向上,停在了头顶正上方。
那里似乎是所有血液的来处,洞口不停涌动,想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他出神的盯着那里,眼睛都要被鲜红灼痛了。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只是在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穆迟脖颈酸痛,不得不放松下来,就在这时,血洞突然停止了涌动。周围的一切似乎在瞬间失去了生命,颓靡的定格在半空中。
穆迟微眯起眼,不可名状的恐惧缓缓朝他袭来。一条细长坚/硬的腿从洞口伸了出来,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
一只巨大的蜘蛛倒挂在头顶,背上的眼睛全部睁开,带着让人发麻的阴冷死死盯着穆迟。
它没有脑袋,穆迟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不等他偏头去看侧面时,蜘蛛动了,它顺着吐出的丝一路下滑,平稳的落到穆迟身边。坚/硬的八条腿来回交替,敲击出杂乱的“哒哒”声。
蜘蛛越走越近,不能后退成了穆迟最大的恐惧。他宛如全身瘫痪,被动的看着无头蜘蛛立在他面前。眼睁睁看着它坚/硬的腿,毫不犹豫踩在自己身上,尖细的底部直直没入了腹部的伤口。
来不及感受疼痛,穆迟闷哼一声,猛然发现蜘蛛是有脑袋的。他的脑袋藏在腹下,正在缓慢抬起。
愣愣看着那颗脑袋,熟悉感再次袭来,穆迟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无法开口。
蜘蛛身上连接着脑袋的脖颈垂软无力,半晌才支起来,露出了它的脸。
“应无予?”穆迟颤/抖叫出声,不可置信。
听到声音,“应无予”睁开紧闭的眼睛,露出了全是眼白的眼睛,没有半分感情的看向穆迟。他脸上缠/绕着乳白色蛛丝,有生命般伸向穆迟。
蛛丝经过穆迟眼前,一路向下,钻进了腹部的伤口。穆迟拼命将自己弯出微小的弧度,却发现蜘蛛踩在腹部上的腿变成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刀。他可以清楚看到刀刃上照应出的,他惨白的模样。
身后传来桀桀声,卡带般的声音响起,“去死吧。”
乳白色蛛丝穿过肠肚,似要将穆迟串起来。眼睛接触到的红开始流动,火一般蔓延至全身,衣服上,皮肤上,甚至眼眶里也被红色填充。
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声音,剧烈起伏的胸膛。不可名状的恐惧从腹部的伤口全部倾泻而出,一寸寸蚕食穆迟,把他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眼前的一切快速倒退,满目红色尽数退散,只留下能吸走一切的黑暗。
“穆迟。”
沉寂许久的古潭猛然被一滴水珠惊醒,穆迟眼珠晃了晃,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人影在不停晃动,原本清楚的声音也变得模糊。在几分钟之内,穆迟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无法从眼前人的嘴型判断出他在讲什么,只知道他在一遍又一遍叫自己的名字。
“不会傻了吧,”薛烈努力凑到穆迟面前,小心翼翼护着脖子,“半天了也没动静。”
他伸手在穆迟眼前晃了晃,确定没有半分回应后,看向了应无予,“你把人吓傻了,快想办法解决啊。”
应无予没理他,有耐心的在穆迟耳边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别胡说。”尹鸿扯着薛烈的衣摆,把人拉回来按在了座椅上,无视对方的眼神,自顾自道,“好好待着。”
他们的对话一句没有进入穆迟的耳朵,他就像年老失修的机器人,关节生锈,核心运转迟钝,只有特定指令能让他有些许反应。
“滴——”
突然的刺耳鸣叫声刺痛了穆迟的大脑,不等他露出痛苦表情,紧接着而来的各种各样的声音让他几欲作呕,想逃离却没有任何办法。
“看着我。”命令般的话语却让穆迟有了目标,他胡乱抓住了眼前人的手,不管不顾扎进他的怀里,企望彻底逃离恐怖的声音。
“嘘,”应无予任由穆迟拉着自己,侧脸无比自然的贴着他的额头,“放松,没事了。”
在应无予的低声安慰下,穆迟渐渐停止了颤/抖。
他们相拥坐在窗边,黑色浓雾实质般从缝隙飘了进来。在两人身边环绕,大有把他们裹起来的趋势。可在触及桌上燃着的蜡烛时,又飞快逃离。
对此穆迟一无所知。
尖锐的鸣叫像是按下了开机键,全身正在重新启动。随之恢复的不仅是各种触觉还有无法忽略的疼。
“疼。”穆迟小声道。
“嗯,”应无予轻轻拿开穆迟的手,偏头看向尹鸿,“马上不痛了。”
尹鸿点头,从背包里翻找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了应无予。
清凉的喷雾喷在肚子上,疼痛瞬间降低了几个度。随着温度渐冷,穆迟的眼神变得愈发清明。看到应无予那刹,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一半是不信他捅自己,一半害怕这是另一个恐怖梦境。
“应无予。”穆迟说。
“嗯。”
穆迟抬手在应无予手臂上用力拧了一把,“疼吗。”
那块皮肤肉眼可见泛红,应无予面无表情点头,“疼。”
很好,这不是梦。
“你吓死我们了,”薛烈一副过来人模样,坐在穆迟身边拍他肩膀,“真怕你一觉醒不过来。还好你福大命大,只是受了点伤。”
穆迟半靠着椅背,对于昨晚的所有记忆全部停留在梦里,“我是不是和你一样发疯了。”
“这倒没有,”薛烈默了一下,“比发疯还吓人。”
“你当时睡过去了,我们三个正说话,你突然站起来,朝着车厢直直冲了过去。”薛烈唏嘘道,“好家伙,应无予一个人愣是没拉住你,他们两个才把你拖回来。结果,你猜你做什么了。”
穆迟茫然摇头,“没印象。”
“你拿着刀要捅应无予。”薛烈悄声说,“幸亏他反应快,不然今天躺在这里的就是他不是你了。”
回想到梦里应无予捅自己的画面,穆迟鼻子泛酸,“后来呢。”
“后来……说起来也怪。”
“你执意要去那节车厢,我寻思里面肯定有东西,结果我把车门打开一看,里面的尸体不见了,地上趴着一只用血涂出来的大蜘蛛。”
“尸体不见了?”穆迟抓住重点,“和第一个男人一样消失了?”
“没错。”薛烈扶着下巴向后靠,“凭空消失了。”
“他的脸找回来了吗。”穆迟问道。
提到脸,薛烈表情变得一言难尽,瞅着穆迟捂着肚子病弱的模样,犹豫几下,“你看到肚子上的伤口了吗。”
穆迟愣住,应无予处理好伤口后直接用纱布裹了起来,没有给他看的时间。可薛烈这样说,肚子上的伤口突然变得突出,穆迟甚至想的出来那张陌生的脸在他肚皮上转动眼珠。
“这难不成也是循环。”穆迟说,“他丢掉的脸跑到我肚子上,我的肚子又可能跑到别人身上。”
“有可能,”薛烈指着脖子,“这两个血窟窿够我养一阵子了。”
穆迟腿有些麻,从座椅上垂了下去,脚尖在地板上有节奏的点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先是薛烈身上的耳朵和舌/头,再是他肚子上的人脸。
为什么出事的总是他们四人,甚至这次他差一点伤到了应无予。
他是这样想的,便对薛烈说了。
谁知薛烈哼笑一声,意有所指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受益,谁知道。”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过道之隔的尹鸿也看了一眼,“说什么呢。”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你管不着。”薛烈头也不回,大声道。
尹鸿也不气恼,继续擦拭金丝眼镜。
头顶明亮的电灯在眼镜上反光,尹鸿面无表情看着镜片上的光圈,手腕不经意间倾斜,映出了一个身影。
应无予坐在他对面,把/玩着穆迟刺他的刀,这同样是他送给穆迟的。锋利的刀刃闪着蓝色寒光,轻易便能破皮露骨。
他修长的手指在刀刃上按了一下,细小的血珠滴在刀刃上,刀锋边沿上残忍的暗色,和他的眼睛如同一辙,都在等着破刃那刻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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