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两人小声交谈,那边已是剑拔弩张。
定逸师太心怀慈悲,不愿矛盾激化,出声问道:“你们说刘贤弟勾结魔教,终究只是一面之词,可有确凿证据?”
陆柏看向刘正风,笑问道:“刘师兄,你可认识魔教长老曲洋?”
听到曲洋二字,刘正风脸色大变,自知对方有备而来,躲不过去,便点头道:“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认识,而且视为我生平唯一知己,最好的朋友。”
此言一出,犹如巨石投入湖面,大厅内喧闹声起,众人皆震惊不已,纷纷议论。
林平之难以置信道:“五岳剑派与魔教厮杀百年,结下了血海深仇,往上三代,皆有长辈死在魔教手上。刘前辈身为衡山派长老,怎么会与魔教妖人勾结?”
徐良叹了口气,默然无语,连涉世未深,与魔教几乎没有交集的林平之,都对此事有这么大的意见,更别说在场的江湖人了。
一个魔教的长老,一个是衡山派的二把手,两人通过所谓的音乐交流,从而相交,且在费彬的逼问下,一口一个曲大哥,一口一个知己,这不是戳人肺管子吗?正道中人谁受得了?
也许是他忘记了当初道魔大战的惨烈状况,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也忘记了江湖中这十几年的和平,除了魔教的内乱外,也是正道中人一刀一剑打出来的。
刘正风本来以为自己和曲洋的关系没人知道,还考虑金盆洗手之后,能和曲洋整天弹琴吹箫了。
只可惜,嵩山派势大,左冷禅野心勃勃的准备吞并四派,一举成为仅次于少林武当的大势力,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虽然你是无辜的,曲洋在你看来也是个好人,但混江湖的,都是屁股决定脑袋,身份代表着一切,哪容你转变立场!
见刘正风承认,费彬面露微笑道:“既然你承认,那就好办了。左盟主宽宏大量,给你两条路,一是限你一个月之内,杀了魔教长老曲洋,提头来见,此事便作罢,若是不从,哼哼……”说着,他看向刘家的家眷和弟子,阴森道:“则五岳剑派只好清理门户了!”
刘正风叹息道:“最近观察江湖形势,猜想过不了多久,我五岳剑派和魔教肯定会有一场大战。一边是同盟的师兄弟,一边是知交好友,刘某左右为难,这才出此下策,想要金盆洗手,告知天下同道,从此退出江湖,再也不理会武林中的恩怨仇杀。并捐了个芝麻绿豆大的武官来做,自污清白,以求掩人耳目。不曾想左盟主神通广大,刘某百般筹谋,依旧瞒不过他。”
众人听到这番话,全都恍然大悟,原来刘正风金盆洗手,还有这层深意,不然以他的武功造诣,怎么会甘心去做朝廷的走狗。
费彬和丁勉、陆柏三人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得意,若不是左师兄识破了你的奸计,及时拦阻,便要让你得逞了!
刘正风缓缓坐了下来,右手提起酒壶,斟满一杯,慢慢饮尽,淡淡道:“我与曲大哥一见如故,相交莫逆,只研讨音律,从未损害过他人。曲大哥也曾立下誓言,今后不管魔教和正道如何争斗,他一定置身事外。”
衡山派历代高手,大多喜欢音乐,如莫大先生就号称潇湘夜雨,听刘正风说和曲洋是音律相交,众人便信了八分。
费彬冷笑道:“定是那魔教投你所好,派曲洋来从音律入手,削弱我正道实力,刘师兄不可自误!”
定逸师太也劝道:“是啊,费师弟此言不错。魔教的可怕,不仅仅是武功阴毒,还有种种诡计,令人防不胜防。刘师弟,你是正人君子,上了卑鄙小人的当,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把曲洋一剑杀了,一切都可挽回。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相交百年,千万不可受魔教妖人的挑拨,伤了同道义气!”
天门道人点头道:“刘师弟,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即便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要置衡山和刘家的荣辱不顾吗?!”
刘正风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岳不群,问道:“岳师兄,你是位明辨是非的正人君子,他们都逼我出卖朋友,你怎么说?”
徐良也看向岳不群,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
岳不群朗盛道:“刘贤弟,若是真朋友,我辈江湖中人,就算为朋友两胁插刀,也绝不皱下眉头。但魔教长老曲洋,显然是笑里藏刀之辈,设法投你所好,想要害你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用心之险恶,不可言喻。古人大义灭亲,亲尚可灭,何况这种包藏祸心的大魔头?”
众人听他侃侃而谈,有理有据,都喝起彩来,纷纷称赞道:“岳先生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对真朋友自然要讲义气,但对假朋友,哪有什么义气好讲?”
徐良不会拿没发生过的事情,来判定某个人,因此,单看岳不群此时的表现,那正义凛然的模样,铿锵有力的语气,倒也称得上君子剑的称号。
刘正风眼神微暗,摇头道:“岳师兄,你不懂音律,言语文字可以撒谎作伪,琴箫之音却是心声,万万装不得假。小弟和曲大哥相交,以琴箫唱和,心意互通。小弟愿意以全身家性命担保,曲大哥虽是魔教中人,却无半点魔教的邪恶之气,否则也不会在衡阳回雁楼,救下重伤垂死的令狐冲了。”
众人又是哗然,尤其华山派、恒山派和青城派诸人,更是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岳灵珊忧心令狐冲,忍不住问道:“刘师叔,我大师哥现在在哪里?真的是……是那位姓曲的……姓曲的前辈救了他性命吗?”
刘正风点头道:“曲大哥亲口所说,自然非虚,日后见到令狐贤侄,你可亲自问他。”
费彬冷笑道:“那有什么奇怪?魔教中人最善阴谋诡计,拉拢离间,什么手段不会用?他能千方百计的来拉拢你,自然也会千方百计的去拉拢华山派弟子。说不定令狐冲也会由此感激,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咱们五岳剑派之中,又要多一个叛徒了!”说着,转头看向岳不群道:“岳师兄,小弟只是打个比方,请勿见怪。”
岳不群神色不变,微笑道:“不怪!”
费彬看向刘正风,喝问道:“刘师兄,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愿不愿诛灭妖邪,杀那魔头曲洋?”
徐良想了想,开口道:“魔教和我正道百余年来争斗仇杀,是是非非,一时也说之不尽。刘前辈想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厮杀,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平民,在下以为,虽然有失江湖道义,也枉顾了师门培养,但这份归老林泉的心愿,却并不违犯衡山派门规和五岳剑派的盟约,又何必以死相逼呢?”
丁勉冷笑道:“徐少侠此言不妥,如果人人都如他一般,危难之际,临阵脱逃,岂不任由魔教横行江湖,为害人间?他要置身事外,那姓曲的魔头服用了三尸脑神丹,生死皆由魔教掌控,又如何置身事外?”
费彬高举五岳令旗,大声道:“天门师兄,岳师兄,定逸师太,衡山派的诸位师兄师侄,非我故意为难刘师兄,实在是他结交匪类,不思悔改,难以宽恕。左盟主有言,魔教和我五岳剑派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我五岳同门者,凡有与魔教勾结之徒,须出手共诛,接令者请站到左边!”
天门道人和定逸师太见刘正风不为所动,十分失望,均到了左边,衡山派的弟子们也朝刘正风告了声罪,跟了过去。
岳不群看刘正风主意打定,摇了摇头,也带着门下弟子走到天门道人旁边。
徐良将众人的选择看在眼中,见事不可强为,便走到刘菁等人身前,低声说了几句,带着他们向左边走去。
就在此时,丁勉左手一扬,嗤的一声轻响,一丝银光电射而出。
徐良早有防备,伸手将刘菁推到一旁,同时重剑斜撩,将银针反弹了回去。
丁勉没有料到暗器还能飞回来,匆忙躲闪,却听一声惨叫,回头看去,却是一名嵩山弟子措不及防,银针正好射中心脏,毒发身亡。
徐良剑指丁勉,沉声道:“以暗器偷袭,你什么意思?”
刘正风也是惊怒交加,带着众弟子挡在家眷前面,喝问道:“丁师兄,你这是何意?!”
这一番变化出乎众人意料,嵩山派怎么突然对徐良下手了?
费彬高喊道:“勾结魔教之人,自然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徐良杀意凛然,怒喝道:“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尔等动辄就要杀人全家,如此残忍,与魔教妖人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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