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时我没见到张鑫，拿着参考书的我回到了家中。看着父亲一脸的不情愿，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着电视。我没有打招呼，只是径直走向了我的房间，关上门把参考书一撇，坐在桌前开始发呆。家里昨晚的和谐气氛其实在我看来就是装出来的，爷爷奶奶小姑小姑父一走，家里面的阴郁就浮现出来了，我其实不得不将这种不正常的和谐演下去，一方面是为了父母的面子，另一方面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吧。之所以说是尊严可能是因为我想在外人看来自己是一个有礼貌且单纯上进的好学生吧。印象中自从我搬来和父母住，从小学开始我便成了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母亲可能还好点，她是护着我的，时不时给予我鼓励。可是父亲全然都是给予我否定的判定。之前我写到父亲衡量我的标准就是成绩与价值挂钩，这让我不禁地想起了我的小学老师，那时我才从农村来到城市，不像城里其他小朋友那样上过学前班，上过幼儿园，接受过提前的教育。而我从小放养的教育环境让我的性格就是无法无天。我的小学是在所里下属的学校，记得当时那个小学还是比较著名的，来报名的学生都要进行所谓的学前面试，现在想起来科研院所的破规矩真多，怪不得父亲每天都踌躇满志的嫌弃我这，嫌弃我那，看来他和我的处境都一样吧。面试的结果可想而知我被排在了最后，因为我除了说出父母的名字，其余的什么唐诗，口算，介绍自己一概不会，我的态度还不屑一顾，这就导致了当时面试我的老师大发雷霆。可碰巧的就是其中有一个就是我的小学班主任，从那天起直至小学六年，我的阴影可谓真正的散开了。记得当时父亲陪着我去的，给我前一天晚上说了一大堆面试的要领，并且逼着我背了两首诗，结果什么也没用上。父亲垂着脸，领着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院子里碰见的行人时不时的还在问：“老郑，娃面试的咋样，是第一不？”父亲只能笑着点头，其实那时我便知道了这里不是我儿时的乐园而是我童年的枷锁。

来到了小学，情况可想而知，我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因为座位是按照成绩排的，我的成绩最差理所应当坐在这里，我还记得我的同桌也是和我一个院子的，他的情况和我不一样，因为他爸是下属单位烧锅炉供暖的，自小就野惯了，要不是到年纪了他才不上学呢！我这是恍然大悟了，原来父亲昨天的阴郁是这样来的呀……我可想而知今天父亲在单位是何种滋味，自己身居技术处，高材生。自己的儿子却和烧锅炉的儿子平起平坐。我的天哪，这可如何是好。我从小活波好动的性子一下子被这种无形的石头给压住了。其实小学在我现在看来就是孩子释放天性的场所，能把自己的优劣展现出来才能让老师及时的进行因材施教。可是当时的情况却恰恰相反，我们由于是重点小学，学生的成绩和老师绩效都是挂钩的，情况自然可想而知，没有前期铺垫的我一上来便落了下成，成为了班上的差生。而我们的班主任在自打面试过我之后，就对我有种特别的憎恶感，可能当时我还小，理解比较单纯，就认为她处处针对我。那时的她便带着有色眼镜示人，把人像流水作业下的产物分成三六九等，幼儿时期受到那种冷嘲的眼光是极为不舒服的，那种深入骨髓般的歧视，是我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不能承受的。像我当时的岁数，我是需要尊严的，就如同需要母爱一样。可是恰恰没有，一度的我变得自暴自弃了起来，有时甚至打着幌子去逃学，因为我每天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个人的面孔。父亲呢，在得知我在学校是这个情况，那结果可想而知，打骂体罚，有时捎带手的连我妈也一起教训。

说着那些难听的话，让我更加厌恶了自己，心想还来这干嘛，不如回农村算了。

可是难过归难过，并没有停止我对我喜欢学科的向往，那时候的我专情于语文，尤其是语文，可能当时只有语文老师不嫌弃我吧，或者是张凡不嫌弃我吧。我之所以能和张凡成为好朋友那得，得益于她小学还是个优等生，别看她现在学习不咋地，小时候在我们班能让老师捧到天上，不仅仅是因为她爸是总工程师，更是她学习成绩好。所以我小时候的标榜对象就是

“你看看人家张凡，一个楼上住的，还是个女孩子，那么聪明上进。你呢，就是一头猪”

每每父亲这么说我的时候，我想笑又不敢笑，心想我是猪？那爸爸你呢？

有段时间我还挺讨厌张凡的，因为她学习好，父亲总拿我和她比较，所以时不时的放学我就欺负她。她呢？也就跑去给她爸告状。可是张伯伯并没有责怪我，也没有告诉我的父母。而是时不时的抽出时间来辅导我学习，与其是辅导我学习，不如说是辅导我学习的态度。那时怎样辅导我不记得了。只是记得他说过“人就如同赛跑，刚开始落后没什么，只要坚定地跑下去才能冲过终点，记住我们不是短跑，我们是马拉松”

这句话我到现在都忘不了，我现在就纳闷，总说不能输在起跑线上，那我想问问，起跑完就是终点了吗……这一段真应该让我父亲看看。就这样我那时便更愿意去张伯伯家呆着，一放学一呆就能呆到很晚，除了和张凡做作业，还可以听张伯伯说那些我好奇而有喜欢的至理名言。我父亲其实是不开心的，因为他是不愿意我去他们家，那时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只知道每次去回来免不了挨一顿骂，但是你越这样，我越爱去。小时候的我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释放出天性吧，不像现在什么都得靠装。

就这样，我的学习成绩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起来，说是坐上火箭也不为过。连最初那个鄙夷我的老师也把我供奉起来。我一下子成了班上的焦点。这让我有点飘，或许当时真的应该得益于张凡她们家吧。至少那时她们家对比起现在是那样的和谐快乐。因为我从来不知道她家还有一个哥哥，还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这时房门开了，母亲走了进来，我的思绪一下跳了回来。

“小方，怎么样了，参考书拿上了”

我拿着书比划了一下

“那就好，快好好温习吧，你看你爸那个脸色”

“我知道了妈，还不是因为年前摸底没考好吗，至于吗，让我这个年都过不好”

“怎么不至于，你现在的成绩要比张凡好，从小你爸不是一直拿你和她比吗？”

“那可是人家张伯伯也没有逼张凡呀”

“人家是人家，我们是我们，我知道你和张伯伯关系好，但是人家的事情咱们不掺和”

“对了，妈，你给我说说呗，张凡还有个哥哥是怎么回事？”

“去，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

“你就给我说一下呗，张凡什么都不说，你消息这么灵通，怎么会不知道呢？”

“好吧，那你可别出去瞎传”

“那是十多年前了，你还没来和我们住，我和你爸搬来这第一个年头，那时你爸和你张伯伯，还有你刘阿姨她们就认识，直到有一年的夏天他们才把孩子抱来，那时还没有你呢。是个男孩，长得可好了，那时说是一岁，可我看不像，起码都两岁了。这个我也不好问。但是那个孩子自小就聪明，自小也是全院的焦点，不仅仅是你张伯伯的缘故，更重要是那个孩子自己上进，我记得他非常有礼貌，时不时的还帮助我拿个东西呀之类的。”

“那张鑫的学习呢”

“你咋知道叫张鑫”

“我前面楼梯口见到了，还和他说了两句话”

“哦，怪不得，对是叫张鑫，我们都叫他鑫鑫”

“鑫鑫那时候学习不必说，年年优等生，就你小时候读的小学，人家年年三好学生，每到假期那奖状都是一书包，到了后来更了不得，说是都被保送了”

“这么厉害，现在看起来不像呀”

“是呀，那时，真是老张两口子眼里的骄傲”

“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十年前，也是快过年了，他们家来了一个亲戚，那一天也和昨天一样，楼上也是闹了一番，接着就再也没见过张鑫了”

“后面我问你刘阿姨，说是去国外了，再后来就不得而知了，前两年你爸去广州出差偶然间碰见了张鑫，才知道他从那时候开始就没有读书了”

“那为什么不读了”

“我哪知道，你管那么多干嘛”

“段晴，你干嘛呢，还不出来，别打扰他学习”

母亲被父亲叫了出去，我独坐在桌子前想着母亲的话，究竟是为什么张鑫不愿去读书？发生了什么？好奇驱使我要搞明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