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怀德伯府修缮完成,内务府特地派人到林家告知了,殷勤地请过府览看番。若有不合意之处,立刻就可以整改过来。
那日,正逢着林清和林明安都休沐在家,对于日后要长住的地方,大家都非常地关注。于是,家人收拾整齐,兴致勃勃地去看房子。
怀德伯府占地面积颇大,疏朗旷阔,整个府邸被郁郁苍苍的高大树木笼罩着,单从外面看着就觉得十分舒服。走进门去,更是眼前亮。内务府遵照忠顺亲王的意思,伯爵府的规格必须按照制度不能僭越,但务必要修缮得焕然新,用了最好的材料,花了最多的心思。府邸里奇花异草,时时可见;亭台楼阁,无不精致。步步见景,处处雅致,把江南园林的细致韵味,和北方庭院的大气中正,很巧妙地融合在起。
而给主人家准备的住所更是讲究。林清夫妻的正院庄重肃穆,林明安的院子简洁而低调奢华,怡安的闺阁更是精致优雅,又不失少女的轻灵之气。林明安看了很满意,这宅子内务府动工时,曾来征求过他的意见。可以说,这宅子的设计思路,是他手提出来的。
“怡安,看看哥哥给你设计的屋子,还喜欢吗?”林明安首先就关注了怡安。
“喜欢啊!”怡安四处看着,开心得不得了:“真是漂亮,哥哥最好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咦,哥哥,”怡安指着窗户问道:“那上面糊的是什么窗纱?这么远远看上去,就像烟雾般,飘逸灵动,颜色又美!”
有两位宫中嬷嬷陪同在边,她们是内务府特地拨下来给怡安的教养嬷嬷,日后也要跟随着住进来的。听到怡安问起,含笑着回道:“乡君,这窗纱名叫软烟罗,质地细密,又透光,又通风,还防蚊虫。拿来糊窗,极是好看实用。”
又补充道:“拿来做帐子、被子,也是很好的。”
“软烟罗?”林明安上前摸了摸那绿色窗纱,确实手感细腻,色泽优美,忆起书中众人游览大观园时,在林黛玉的潇湘馆中的段描写,心念动。
“据说软烟罗只有四种颜色,现在上用的,也没有这般品质了?”林明安闲闲地问道。
教养嬷嬷愣,随即恭敬答道:“公子好见识,那四种样雨过天晴,样秋香色,样松绿的,样就银红的,银红的又名霞影纱。这是特地从内务府老库中寻出来的,王爷吩咐了伯府中要用最好的装饰摆设,内务府不敢怠慢。那四种都准备了,若是乡君不喜欢,立刻让人换过了!”
“不必了,这样就甚好。”林明安转头问怡安:“怡安,等天气冷了后,再换上霞影纱的,看上去添点暖意亮色?”
“好啊,我都喜欢!”怡安笑得如异花初蕾,丽色生辉。
“既然用了绿色的,那么在怡安的院子里多种些夏秋之际,开花鲜艳的花木,这样才和谐悦目。”林明安吩咐道。
教养嬷嬷把这切看在眼中,感叹怡安乡君被家人真心疼爱,林明安的举动出于自然,半点没有作伪装。这家人的亲热和睦,是她们在贵胄人家,罕能见到的。
她们被内务府派到怀德伯府,担起教养怡安乡君的责任。据说,这家原为外地人氏,是新起来的官宦,因为儿子得用,被皇上看重。虽然内务府交待了要好生教养乡君,尊重伯府,但她们京中贵人们见得多了,对着外来的新贵,总存着份优越感。今日见林明安器宇不凡,对那许久之前的名贵织物名称,如数家珍。那份心思登时就收敛起来。哦,也是,据说他们原籍姑苏,世代书香,不是那等骤然暴发的人家。
以这家人对林乡君的疼爱来看,她们只要兢兢业业做好了分内之事,伯府是不会亏待的。或许,日后能跟着乡君养老,那就不担忧晚年无依了。想到此处,笑容就深了许多,真挚了许多。
而最让她们动容的,是怀德伯家要离开时,内务府打发人来告知,皇上亲自为伯府写下了门头牌匾,请伯爷寻个良辰吉日,安排挂上,别忘了上个谢恩折子。
在场人都大吃惊,皇上御笔,岂能轻予?京中能得到的贵胄人家,可是寥寥无几的!这林家人,怎生有这样大的面子?
经过这遭,两位教养嬷嬷就此收拾起心思,拿着怡安当做日后的依靠来,尽心尽责地教养,弥补了陈氏眼界见识不足的缺憾。怡安在两位内务府精心挑选出来的教养嬷嬷的指导下,学习各种礼仪、装饰、管家之法,其中诸如识别珠宝、衣料、安排宴席、待客等等,逐渐越来越有大家贵女的气度和底蕴,与那些京中的贵女们相比,也毫不逊色,反而因小时家中不拿着规矩约束,多了层灵动与胆气。
林清与林明安请人占卜了个好日子,恭恭敬敬地举行了个仪式,皇上赐下的牌匾就稳稳地安上了门头。怀德伯府几个遒劲有力,墨汁淋漓的大字,在厚重的牌匾上,闪动着夺目的光芒,让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心怀敬畏,目眩神迷。
这,代表了皇恩,代表了圣心,代表了个新兴家族的横空出世,青云直上!
林清与儿子商量,全家人事先搬进新家。待买好了奴仆,切事物收拾了妥当后,选定个好日子,请客摆酒来暖屋。自己家可以不讲究这些虚礼,但皇上又是赏赐府邸,又是亲笔书写牌匾的,自然不能消无声息地,让皇上失了颜面。
“安哥儿,”陈氏想起事,犹豫着问道:“那林百福知道了我们要迁府,巴巴儿送来份丰厚的礼来。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他家姑娘来认认门,和怡安亲香亲香。这事,我和你阿爹不好做主,得问问你的意思。”
林明安浑不在意,挑眉道:“怎么,林如海的孝期已经结束了?哪里有带着孝去别人家的道理?再说了,不过是远房族亲,就不用劳动他家小姐了,安安稳稳地呆在家中最好!”
陈氏笑,命人准备了份差不多的回礼给林百福送去,婉转地把安哥儿的意思说了说。她也不想多与黛玉来往,毕竟两家这关系太尴尬了。只是,于情于理,她还是要问过安哥儿才是。虽然是至亲的母子,但终究要对成人的儿子有份尊重。安哥儿不喜旁人拿着身份来压着自己,这点她多年来,在旁边看得明明白白。
不提林百福听到这番话后,心中的焦躁和不满。荣国府中,贾母和家中的人也感叹着此事。
“不想那林家现在兴旺至此!”贾母叹道,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皇上御笔啊,这是多大的荣耀!唉,这样的荣耀,自家也曾经得到过的。不过,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真是白头宫女在,对坐说玄宗啊!
“他家有没有邀请玉儿去呢?”贾母轻声问道。
“没有,听说那林百福送了份礼过去,林家立刻回了礼,但绝口不提请黛玉去做客的事,只推说要让黛玉专心守孝。”贾政无奈地道。
“那林明安现在在工部如何?”贾母追问道。
贾政涨红了脸,从牙关0中崩出话来:“很好,方尚书和杨侍郎常常称赞他有本事。因他所创出的法子,工部和内务府办了工坊,收益颇丰,工部上下都沾了光,因此都说他的好话。”
贾政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愤慨。林明安让他丢了脸,但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能把林明安和宝玉换换!无广告网am~w~w.
贾赦在旁边听到收益这个词,双目都在放光:“老太太,这么说,那林明安可是个财神童子啊!咱们家如今的光景是年紧似年,若不能搭上条好门路,做点营生,日子可就难过了!怎么的也不能放过他的!老二,你在工部,居然就浪费这样的好机会,白白地看着?”他指责起贾政来。
“大哥,我何尝不想去和他亲近二!”贾政满心委屈:“只是他根本不愿理会,给了我个好大的没脸!再说,如今从礼法来来说,他与妹夫都没什么关系了。他不想和咱们亲近,咱们又能如何?”
“呵呵!”贾赦冷笑道:“总是想人把饭端到嘴边请你吃!老二,你可想好了,家中以前虽然也不算宽裕,但是也勉强得过去。如今,处处是窟窿,外面还欠了屁股债,这可都是盖园子,迎接贵妃娘娘的缘故!”
贾母喝住了贾赦的抱怨:“放肆!贵妃娘娘,你也敢说嘴?难道你不知道,贵妃荣耀了,咱家才得体面!”
“哪里来的体面?”贾赦反驳道:“咱们家因为贵妃娘娘得到了什么好处?是受赏了,还是封了官?每年不过赏赐些彩缎、古董下来,折算下来,不过千多两银子,还不如那些太监们来咱们家打两次秋风的呢!更别说,每年送进宫的大批孝敬了,扔进去,都听不到响儿!”
“再说了,”贾赦趁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咱们贵妃,贵妃的叫着,可娘娘的册宝下来了么?究竟是几品宫妃啊?”
贾母气得发抖,指着贾赦:“宫中的事,自然有皇上的安排。你这么说,是在对谁不满,皇上娘娘,还是我与你弟弟?”
“哼!”贾赦见贾母发怒,不敢再说,悻悻然地离开,口中嘀咕着,把声音放得不高不低,刻意让贾母听见:“您嫌弃我,可您看重喜欢的,难道就给家中争光了?呵呵,那林明安如果不是妹妹做得差了,如今还是贾家的外孙子呢!可惜啊!”
“你这个孽障!”贾母怒骂道。
等贾政神情沮丧地退下后,贾母人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屋外越来越暗沉下来的天色,觉得周身阵寒意,直冷到了心底。想着方才贾赦的话,更加惶然难受。
贾家赫赫扬扬了近百年,回忆起自己自年轻时嫁入了荣国府,在这里度过了几十年的光阴。那时,是何等的光辉璀璨!
窗户上糊着霞影纱,在暮色中如同抹晚霞的影子,飘忽在风中,美丽的光泽如霞光般流转,然后慢慢地黯淡了。正如贾家从繁华兴旺到逐渐衰颓没落!她的心也随着逐渐沉寂了下去。
“林明安怎么不是林姑爷的儿子呢?他当然是林姑爷的儿子!”良久,风中传来了贾母的喃喃细语声。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文艺了一把!我很早就看红楼梦了,特别喜欢里面美丽精致的景物、房屋、摆设、服饰、吃食的描写,真是精致优雅的贵族生活啊,曹雪芹是真正享受过的。这两天,在看中国的传统色彩介绍,那些颜色,还有名字,真是美啊!旅游时准备了一本唐诗,准备晚上在江中的邮轮上,一边看山水风景,一边享受着空调的清凉,慢慢地看。
明天的这个时候,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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