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吴小凡和秋野用吉普车将藤原的遗体运出城,他默默地抱着老人走上山放在已经搭好的木料堆上,跪下叩了三个头后,起身从林志刚手中接过火把点燃了柴堆,送走了藤原这名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无数罪孽,最后又真心醒悟忏悔的老人。
然后在秋野的帮助下将骨灰装入坛罐用白布包裹封存,林志刚和方继宗、及十名国军士兵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吭声。
当他和秋野开车回到院门外停下,却看到伯伯的黑色轿车也停在那,邹三毛跑出来拉开车门默默地瞧着抱着骨灰坛下车的哥哥,魏怀中和曾副官也迎了出来。
小武雄牵着李雅琴的手也跑出来望着爸爸说:“爸爸,妈妈要我告诉你,人死不能复生,爷爷走了,但他会很高兴,因为他看到了长大的武雄。”
吴小凡望着李雅琴说:“李小姐,你怎么来了?”
李雅琴说:“我把武雄的衣服送过来。”
秋野急忙冲着魏怀中和曾副官鞠躬道:“在下秋野,是一名对中国人民犯下了罪孽的战犯,如果中国政府要对在下进行审判,可随时对我进行拘捕。”
魏怀中拍了下他的肩说:“秋野先生,你的事小凡都告诉我了,虽然你曾经对中国人民犯下了罪孽,但已经早就放下了屠刀,何况那三年你对小凡多有帮助,而且又是武雄的舅舅,只是有些事我不得不为小凡着想,你如果继续留在中国会对小凡不利,明天早上有一架飞机要去南京,我准备派人护送你先去南京,然后再送你乘坐轮船回日本,怎么样?”
吴小凡急忙地:“伯伯,路上的安全有保障吗?”
曾副官说:“小凡,你放心,将军已经做了安排,而且由我亲自送秋野先生去南京,在他没有登上回日本的轮船之前,我不会离开他。”
秋野再次鞠躬道:“谢谢,在下服从将军的安排。”
魏怀中说:“小凡,俗话说树大招风,为了避免今后的麻烦,我只能让秋野先生尽快离开中国,免得夜长梦多。”
吴小凡说:“我理解,谢谢伯伯。”
魏怀中说:“那好,明天早上曾副官会来接秋野先生,你就不要送了。”
吴小凡说:“是!”
魏怀中摸着小武雄的头说:“武雄,能不能留下妈妈同爸爸住在一起,就看你的了。”
吴小凡慌忙地:“伯伯,我早就说过,这辈子不会再找女人。”
魏怀中笑道:“很多事讲的是机缘巧合,李小姐既然已经是武雄的妈妈,为了孩子,你俩也该好好谈一谈。曾副官,我们走。”
“是!”曾副官跟随上车而去。
李雅琴忙蹲下抱着武雄说:“武雄,今后要听爸爸和叔叔的话,等学校开学后就去学校读书,知道吗?”
小武雄急忙地:“妈妈,你要走吗,为什么不同我和爸爸住在一起,别人的爸爸妈妈都是住在一起的呀。”
李雅琴说:“妈妈要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你要是想妈妈了就让叔叔带你去爷爷奶奶家,好吗?”
小武雄噘着嘴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吴小凡忙说:“三毛,送李小姐回家。”
李雅琴却说:“你送我回去吧。”
吴小凡只好把手中的骨灰坛交给秋野说:“秋野兄,你和三毛准备一下,我马上回来。李小姐,请上车。”
他钻入吉普车,等李雅琴上车后开车就走,并歉意地:“李小姐,对不起,我伯伯的话你不要计较。”
李雅琴瞧了他一眼说:“吴小凡,我问你件事,你家在南京除了丹凤街那套房子外,是不是在乡下还有一套房子?”
吴小凡心头一惊,立即说:“没有。李小姐今天怎么一下子又想起了南京,难道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人?”
李雅琴也急忙地:“不是。吴长官,你既然有着很高的武功,为何又要刻意隐瞒,并且总是装着懦弱的样子欺骗所有人,是不是有着难言之隐?”
吴小凡说:“看来我的事你都听说了,我虽然从小就练武,但父亲不许我惹是生非,要求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所以只能处处忍让,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不敢与外人争辩的个性,何况我天生就很胆小,如果不是我伯伯让我参加国军,我恐怕到现在还是那个懦弱的样子,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或者说是天意如此。”
李雅琴盯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师兄?”
吴小凡说:“没有,我家的武功是独门绝技,从不向外人展示,都是父传子。”
李雅琴还是盯着他说:“你伯伯应该是你师伯吧?”
吴小凡说:“也可以说是师伯,但更是我的表伯父,他的武功是我爷爷教的,但他只学了一点皮毛,根本不能同我相比。”
李雅琴失望地收回目光说:“武雄很想要个妈妈,你准备怎么办?”
吴小凡说:“我已经说过,这辈子不会再找女人。”
李雅琴平淡地:“这是你的私事,就算我没问。”
吴小凡见她不再说话,自己也就不再吱声,其实刚才的对话已经证明李雅琴怀疑自己就是黑衣人,不然不会平白无故地问自己在南京乡下是否还有房子和是否有个师兄,看来是自己有武功的事让她联想到了黑衣人,算好的是自己回答的很干脆,而且没有任何犹豫,否则就真的麻烦了,因为不论自己是不是黑衣人,都必须将她永远忘却,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李雅琴的心中却又充满了痛楚,她之所以把吴小凡与黑衣人连在了一起,是因为这些年来她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黑衣人对自己这么了解,可自己交往最多的大学男同学只有吴小凡和林志刚、方继宗,并且唯一让自己猜不透的只有吴小凡。
他的变化总是充满了匪夷所思的传奇,从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一下子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棍,而且黑衣人出现在武汉时也正是吴小凡到达武汉之后,特别是七年前撤退去重庆时黑衣人来家里送行时说要忍辱负重留在武汉,这也与吴小凡留下潜伏相吻合,更重要的是吴小凡竟然突然变成了武功高强的英雄,这一点又加重了与黑衣人的联想,所以自己才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可他对自己疑问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显然不是故意回避,证明自己的猜测又错了,可黑衣人到底是谁,能知道他消息的只有他师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俩还活着吗?
吴小凡将车停在了汉西路李雅琴家院门前,扭头瞧着沉思的她说:“李小姐,到家了。”
李雅琴醒悟过来赶紧开门下车,正好家中院门打开,李先生夫妇和陈东夫妇走出门来,四人瞧着李雅琴和没下车的吴小凡都愣住了。
吴小凡只好赶紧下车,却又装着不认识陈东夫妇,只是冲着李先生夫妇尊敬地躬身道:“李先生好,李夫人好,我特意送李小姐回来,同时也正好向你们一家表示感谢,四年来如果没有你们照顾武雄,我就无法安心工作。”
李先生笑道:“吴长官,这些年来你为中华民族立下的伟大功绩有目共睹,我们帮你照顾武雄也是应该的,只是人非草木,今后要是方便的话就让武雄来家里玩,我们一定把他当做自己的孙子看待。”
吴小凡说:“是!有空的话我会让三毛送武雄过来探望二老。”
陈东也装着惊讶地:“李先生,你们一家竟然认识吴长官,而且这几年一直帮着照顾他的儿子,怪不得前几天有两位国军跑来把霸占你们家的汉奸特务赶走了。”
“吴长官,能在这见到你这位伟大的民族英雄,我们感到非常荣幸。只是听说你的老师藤原先生去世了,可他毕竟是日本人,而且在中国犯下了无数的罪孽,如果处理不当,恐怕会影响到你的名誉。”
吴小凡说:“多谢先生的提醒,我会处理好此事。李小姐,告辞!”
他大步上车,开车朝前驶去,陈东叔叔的话不仅是一种提醒,更是对自己担忧,看来伯伯让秋野明天就离开武汉是对的,否则会引起别人的闲言碎语,今后就会对自己不利。
杨丽华笑着上前拉着李雅琴的手说:“雅琴,你和吴长官是不是早就认识,听你爸爸妈妈说,你还没成家,我看吴长官就挺好……”
李雅琴慌忙地:“陈师母,这是不可能的,我根本不喜欢他。”
杨丽华惊异地:“你是不是嫌弃他有个儿子,可他儿子你们不是已经照顾了四年吗?”
李雅琴说:“这是两码事。师母、陈先生,我累了,少陪。”她走进了家中。
李夫人歉意地:“陈先生、陈太太,对不起,雅琴就是这样的个性,别计较。”
陈东说:“没事。李先生、李太太,告辞。”
“好好好,有空再过来坐。”李先生夫妇瞧着陈东夫妇走后,赶紧进去关上院门走进屋中,望着坐在沙发上的女儿说:“雅琴,武雄没哭闹吧?”“是啊,这孩子刚刚回家,会不会不习惯?”
李雅琴没好气地:“你俩还真的把他当孙子了,他很好,没哭也没闹,跟他爸爸叔叔亲热得很。”
李夫人坐下拉着她的手说:“雅琴,你注意到没有,这次回来吴小凡好象是在故意疏远我们,对我们的称呼都变了,难道他对你已经真的死心,可武雄是我们带大的,一下子不在身边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何况吴小凡现在是单身……”
李雅琴惊愣地:“妈,你是怎么啦,难道就因为他这些年为国家立了功,你就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可你也知道,我和他志不同道不合,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四年来为了带武雄,组织上停止了我的一切工作,今天又是匆匆从重庆回来,害得我向组织上汇报的机会都没有。”
“何况你在重庆时也多次看到,国民党在抗日的关键时刻竟然还在秘密拘捕和杀害共产党,他们始终不会放弃对共产党的屠杀,总有一天他吴小凡就又会成为屠杀共产党人的凶手,这样的人我能接纳他吗?”
李夫人说:“既然这样,那你一定要找到那个黑衣人,你都快三十岁了,再不嫁人就会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李先生忧心地:“我担心的是七年了,那个我们谁也不认识的黑衣人是不是还活着?”
李雅琴坚定地:“他一定还活着,只要他知道我回来,就一定会来找我。”
李先生难言地:“雅琴,事事难料呀,他是一个提着脑袋过日子的人,何况鬼子在武汉杀了这么多人,他要是……”
李雅琴生气地:“爸爸,别说了,不论怎么样,我永远等着他。”
李先生夫妇瞧着女儿,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东家,杨丽华关上院门,赶紧拉着丈夫进屋小声地:“老陈,没想到这四年帮着带武雄的是李先生一家,说明小凡同他们早就认识,现在我想起来了,雅琴也是在南京读的大学,她肯定同小凡是同学,而且雅琴可是个好姑娘,要是能嫁给小凡就好了。”
陈东摇头道:“不可能,一是那孩子经受了太多的磨难和痛苦,他不愿意看到再有人为他而死,所以才决定终身不再找女人,而他这种坚毅性格的人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
“二是他刚才说话的语气明显是在疏远李先生一家,没有丝毫的亲热感,说明这孩子的决心已定,没有人能说动他再成家。”
“三是我们对李小姐根本不了解,从前几天国军为他们收回房子的情况来看,她跟国民党的人有来往,这样的人要是留在小凡身边,恐怕就会成为一个隐患,不利于小凡的安全。”
杨丽华说:“我们可以派人了解一下雅琴的政治倾向,要是能争取她加入组织,那不是两全其美。”
陈东严肃地:“丽华,这样做会危害到小凡的安全,他的真实身份不能让任何人疑心,如果我们派人去了解李小姐的情况,将来她要是真的嫁给了小凡,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小凡的身份就如同暴露。”
杨丽华叹息道:“哎,按照规定,我俩不能与省委以外的人有来往,不然我真想帮帮他,今后他和三毛两个大男人真不知道会怎么带孩子。对了,老陈,藤原已经死了,可秋野还住在小凡家,这样可对他不好,要是有人趁机做文章,会影响到国民党对他的信任。”
陈东好笑地:“你呀你,刚才小凡说的话你就没听明白,我提醒他藤原的事处理不当会影响到他的名誉,他回答说会处理好此事,就证明他已经对秋野做出了安排,我们就别瞎操心了。”
杨丽华一愣笑道:“这孩子说话也太简练了,我可没想这么多。”
陈东说:“好啦,早点休息吧。”
此刻,吴小凡已经回到了家中,当看到秋野抱着已经睡了的小武雄坐在沙发上出神时,他轻轻地拍拍秋野的肩接过儿子走进卧室放在床上,然后和秋野、邹三毛一起整理行装。
这是一个充满别离和伤感的夜晚,吴小凡将藤原的骨灰坛装进皮箱,周围放上秋野的衣服,家中仅有的五根金条也放在箱底,并交给秋野几十块大洋。
秋野本想拒绝金条,可瞧着妹夫真诚而又沉默的表情,他只能伤感而又默默地流泪,明日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逢,千山万水割不断的只有亲情,他要做的只有把妹妹妹夫和外甥的一些照片装进贴心的衣袋。
然后三个大人围坐在床前,静静地注视着熟睡的小武雄直至天亮。
第二天清晨,曾副官和张少校就开车赶到了吴小凡家,武雄遵从父亲的吩咐跪下给舅舅叩头送别,吴小凡叮嘱秋野好好照顾父母,有朝一日自己一家一定会前往日本探望,秋野流着泪与父子俩和邹三毛拥抱后上车离去。
还在这同时,李雅琴也已经出现在了大街上,她边走边观望着一个个拉着黄包车跑过的车夫,可自己又不知道黑衣人师兄的姓名,连找人打听的机会都没有,汉口这么大茫茫人海中哪里才能寻觅到那个认识的身影。
当她茫然地从这条大街走到另一条大街时,苍天似乎也了解她的心情,让她一眼就看到了拉着客人跑来的王强,喜得她大步冲过去挡在了黄包车面前,惊得王强慌忙来了个紧急停车,差点把车上的老先生摔下来。
她急忙冲客人说:“先生,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坐车,能不能请您让一下。”
老先生见是位漂亮的姑娘,也就苦笑道:“姑娘开口了,老夫只能相让了,不过车费就得你付了。”
李雅琴说:“行行行,我付、我付。”等老先生下车后赶紧坐上去说:“大哥,快走。”
王强拉车就走,并回头惊问道:“李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雅琴心急地:“我昨天下午回来的。大哥,你师弟在哪?”
王强急忙拉车走进一条胡同停下,转身望着她说:“李小姐,别再找我师弟了。”
李雅琴跳下车说:“不,我一定要找到他,快告诉我,他在哪?”
王强摇头道:“我不知道。”
李雅琴焦虑地:“不可能,他留在武汉,你也留在武汉,你俩一定在一起。快告诉我,他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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