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说：“方继宗，十多年来你一直是林志刚的一步棋，还你的平安无事又让我们失去了警惕，当年李雅琴加入组织后，一直极力推荐你和林志刚入党，后来你们三个又是一个小组的成员，虽然在学校里我们始终没有查到两次出卖学生会领袖的幕后黑手，但谁也没有怀疑你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只要你们三人都没出事，那就表明你们中不存在叛变分子和特务，没想到林志刚竟然如此的狡猾，利用你们俩来掩盖他的罪行，而且你是共党的身份国民党早就知道，你能活下来真是万幸。”

方继宗说：“那雅琴的身份也是不是早就暴露了？”

老周说：“由于林志刚对李雅琴爱到了发疯的程度，所以才没有出卖她，这也是万幸。”

“方继宗，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林志刚的为人，你如果多想一想，而不是一味地迁就他，尹鑫他们就可能不会牺牲，其实这些年他做过好几件卑鄙而又愚蠢的事，比如当年吴小凡从武汉撤退时，他为了害死吴小凡，竟然放出了吴小凡是真正**间谍的消息，想借日本人的手除掉吴小凡，这件事你难道就真的不知道？”

“还有，老左被捕的那天，你俩刚刚与老左接过头，他被捕了，你俩却没事，还吴小凡这样聪明的人难道跟踪老左时就没有发现你俩，这种很明显的疑点你也从来没有思考过？”

“再就是上个月你和林志刚把定时炸弹安装在吴小凡的吉普车上，要不是他临时决定去码头上找我，否则的话他必死无疑，可你却对组织上隐瞒了真相。”

方继宗慌忙地：“这、这都是我错，请组织上给我处分。”

“只是我真的没想到林志刚这么阴险狡诈，现在想起来我真的好笨，虽然当年就怀疑过他为了报复吴小凡故意放出了风声，但从来没想过他会是打入我们组织内部的国民党特务，只不过吴小凡一定要除掉，不然我们就会死更多的人。”

杨丽华苦笑道：“行了，这种事不用你操心了。老周，我们先行一步，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老周拉着方继宗的手说：“小方，希望教训能让你变得成熟，你立即跟随杨大姐他们撤往解放区根据地，但不论你到了哪里，武汉地下党的任何情况不得向别人透露一句，这是铁的纪律，否则会害死很多的人。”

方继宗说：“是，我服从组织安排，一定遵守纪律，绝不透露一句。”

老周点头道：“好，你们把林志刚的尸体抬到山上去埋葬。”

“老杨，我们就不送了，汉强和平汉将你们送到下一个交通站后就会返回，祝你们一路顺风。”他和潘大姐、李雅琴、小彭同杨丽华和方继宗他们握手道别，方继宗抱起林志刚的尸体跑进了山上树林。

杨丽华却流着泪向大树上挥手道：“孩子，我走了，保重！”

吴小凡也挥手道：“婶婶，一路平安。”并深情地目送婶婶他们消失在树林之中。

李雅琴望着大树上被茂密树叶挡住的身影，奇怪地：“是谁在上面？”

老周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老潘，从即刻起由你担任湖北省高官，今后我俩之间的联络人就由小彭和小夏担任，平汉和汉强做为备用联络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潘大姐说：“是，我们会坚决遵守纪律。只是雅琴今后的工作如何安排？”

老周说：“她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小武雄，别的暂时不安排。”

李雅琴急忙地：“老周，武雄可交给我父母照顾，我不能因为孩子的事而影响工作，只是今后孩子要是老吵着要爸爸，我该怎么办？”

老周笑道：“孩子他爸爸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他怎么会吵？”

李雅琴一愣说：“你不是说今天要除掉吴小凡吗？”

潘大姐也说：“是呀，吴小凡不除掉，武汉地下党永无宁日。”

小彭也叫道：“对，周老板，吴小凡不是跟在您的后面出城了嘛，我和汉强、平汉已经做好了除掉吴小凡的准备，只是不知他现在在哪？”

老周瞪着他说：“小彭，你就别添乱了，汉强和平汉执行的是护送任务，谁让你们准备杀吴小凡了，该除掉的人已经除掉，我也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了。小夏，这个故事你就不要听了，担任警戒吧。”

小夏站在路口笑道：“是！”

吴小凡在树上急忙说：“周伯伯，你今天没说要讲故事的，那我走了。”

老周说：“你敢，你要是走了就是不孝，你也该知道谁是你亲婶婶了。”

吴小凡一愣，立即猜到潘大姐一定是自己的亲婶婶，也就只能继续坐在大树上。

潘大姐和李雅琴、小彭不知所措地相互瞅着，不知老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们三个跟我来吧。”老周领着潘大姐和李雅琴、小彭来到最上面写有“黄本贤、李小梅烈士之墓”的石碑前说：“今天的故事就从这里讲起。”

潘大姐不解地：“老周，黄本贤和李小梅是黄平的哥哥和嫂子，他们的故事难道你比我还知道的多？”

老周严肃地：“那你知道我是他们兄弟俩的入党介绍人吗？”

潘大姐一愣，摇头道：“不知道，这是纪律，黄平不能告诉我。”

老周说：“那好，这是纪律不能说，那你大哥和大嫂有一个儿子你知道吗？”

潘大姐一惊，急促地：“什么，我大哥和大嫂有一个儿子，这是真的吗，怎么黄平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

李雅琴和小彭也惊愣地相互瞧了一眼。

老周说：“老潘，你和黄平结婚时他之所以没告诉你侄儿的事，是因为当时这孩子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当年你大哥大嫂牺牲后，黄平的身份也已经暴露，他只能奉组织上的指示准备带着孩子逃出汉口，可敌人封锁和搜查的很严根本逃不出去，为了让孩子能平安地长大，他迫不得已将当时只有七岁的孩子交给了一名侠客带往南京，并让孩子认这位侠客为养父。”

“同时承诺在孩子二十岁时一定去南京接他，而且为了孩子的平安，他特别叮嘱孩子说，今后不论受到别人如何欺负，都必须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种要求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何等的不易做到，可这孩子竟然真的做到了。”

“在近十三年的时间里不论别人怎么欺负他，他硬是没有回过一句嘴，还过一下手，而且心里牢牢地记着自己对叔叔的承诺，那就是长大后要当**，为爸爸妈妈报仇。”

“再加之黄平在后来写给他们父子俩的信中一再强调，不许他参加学校的任何政治活动，不许他接触有任何政治背景的人，一切要等他来南京后再决定。”

“这本来是为了孩子的安全着想，怕他上了国民党的当白白牺牲性命，但就是这两种嘱咐，让这孩子从小就养成了内外不一，外弱内强的双重性格，在外人面前他个性懦弱、胆小如鼠，是个扶不起阿斗，可他的内心却坚强无比，并在养父的教导下练就了一身高超的武功，甚至于深怀绝技是偷遍南京独来独往没有失过手的黑衣大盗。”

小彭惊讶地：“啊，他这么厉害？”

李雅琴也惊异地：“当年我在南京的报纸上看到过黑衣大盗的消息，但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警察也根本抓不到他，而且他偷的都是一些奸诈的大财主。”

潘大姐焦急地：“你俩别插嘴，听老周说。”

老周叹息道：“唉，这孩子的双重性格也确实蒙骗了无数的人，也没有人瞧得起他，连他最心爱的女孩子都弃他而去，可他默默地承受着这种打击，坚强地等待着叔叔的到来。”

“同时他也明白，**员的叔叔生死难料，正好他大学毕业时，他从没见过的师伯回到了南京，并强迫他加入了国民党和参加了**，可这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因为如果叔叔不能在自己二十岁时来南京接他，那他就可借着师伯的关系回到武汉。”

“更重要的是，十三年来他脑海里牢牢地记着一套与**联络的暗语，那是他叔叔和另一个叔叔的联络方式，他无意中听到后就死死地记在了脑海里，如果叔叔不能来接自己，那自己就要去武汉找**，这个想法虽然很天真，但表明了他坚强的意志。”

“而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两件事，一是他获得了国民党要去学校抓捕学生会人员的消息，便急忙赶往学校给自己认为是**的三位同学报警，并救下了一个女孩子。”

李雅琴叫道：“老周，你的意思是那晚救我的是黑衣大盗？”

潘大姐心焦地：“雅琴，有什么问题等会再问行不行。老周，快说下去。”

老周笑道：“另一件事是他养父准备算计他，因为这名侠客对自己这个义子如同已出，为了照顾好这孩子终身没有娶女人，同时他也知道孩子长大后一定会提着脑袋去参加**，所以就想让孩子结婚成家给自己生个孙子，将来儿子走了有孙子陪着，也就不至于断子绝孙。”

“可儿子只喜欢自己爱慕的女孩子，不愿意随便找个女人就成亲，可儿子怎么奈何得了老江湖的父亲。”

“有一天，他父亲找到一家逃难来到南京的三口人，答应为这一家人租房和承担所有生活所需，同时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希望这家的女孩子为自己生个孙子，这虽然是一种趁人之危，但也没有强迫，于是就把这一家人带回了家，但对儿子说是自己家的远房亲戚，天黑时又把儿子支出去买东西，然后把儿子房间的衣服被子都拿走，连一块布条都没留下。”

“因为是夏天，他家又有一口井，父子俩不分春夏秋冬都是洗凉水澡，当儿子买东西回来后，他赶紧叫儿子洗澡回屋休息，当儿子象往前一样光着屁股回房间穿衣服时，他立刻把门反锁上了，儿子看到床上躺着一名光着身子的大姑娘时，吓得想跑出屋，可别说房门出不去，连窗户都从外头钉上了，想找衣服穿连块布都没有，二十岁的小伙子在这种环境中谁能熬着住，也就只能接纳了这名姑娘。”

小彭“哈哈”嬉笑道：“这父子俩还真有意思，有趣。”

潘大姐着急地：“老周，你能不能先说出我侄儿现在到底姓什么，叫什么，他在哪？”

老周正经地：“我马上就说。那年的十一月，经历了无数生死考验的黄平，硬是留着一条性命兑现了自己对侄儿的承诺，赶到南京为侄儿庆祝二十岁生日。”

“我也才知道了这孩子的真正身份和在他身上发生的故事，最后在他的坚决要求下，我和黄平根据他的双重个性和他的生活背景，及他独特的武功身手，将他做为特例报请中央批准，由我和黄平担任他的入党介绍人。”

“而他的党员身份属于党中央的最高机密，不能轻易让无关的人知道，他的任务是利用师伯的关系来武汉潜伏，我俩还要求他必须放弃自己的心爱女孩，他哭泣着答应了，而且说出了让我和黄平都为之动容的爱情誓言，可为了党的利益他又坚强地选择了放弃。”

“事后黄平不听我的劝阻，为了完成中央的任务，坚持要同侄儿一同返回武汉，没想刚到武汉还没下船就被叛徒出卖，他只能在身负重伤的危及情况下劫持自己的侄儿退回船舱，交待侄儿一定要对自己开枪消除敌人的疑心，完成自己未能完成的任务，可他只说出了联络人和地址，在还没有说出联络暗语时就牺牲了。”

“刚刚才入党几天的孩子竟然以坚强的毅力克服恐惧，临危不乱对着自己亲叔叔的遗体连开两枪，他心中的痛楚又有谁能够理解，他的名字你们也非常的熟悉，他就是吴小凡。”

“啊！”潘大姐和李雅琴、小彭惊得简直不敢相信，虽然自己在最后时候都猜想到了这种可能，可真正要面对这个人的名字时又充满了迷茫。

老周老泪纵横地朝着大树上喊道：“孩子，下来吧，见过你的亲婶婶。”

吴小凡跳下来在潘大姐面前跪下哭泣着：“侄儿小凡拜见婶婶。”

潘大姐拥抱着一身黑衣的侄儿哭说道：“孩子，你真的是小凡吗？”

吴小凡摘下头罩，泪流满面地：“婶婶，小凡不孝，小凡告辞。”

他起身望都没望李雅琴一眼，戴上头罩快如闪电般飘进树林之中消失了。

李雅琴和小彭惊恐得却还没有回过神来。

潘大姐抹去泪问道：“老周，他后来又是怎么与省委联络上的？”

老周说：“他就是凭着小时候记下的那套联络暗号硬是敲开了陈德文的家，这也是一种朦胧中天意注定的巧合。”

“当年认识和知道这孩子送到南京去了的只有老陈，而且老陈当年的化名叫陈东，事过境迁后在整个武汉只有黄平知道，而吴小凡也知道和认识这个陈东叔叔，那套早就作废了的联络暗号也只有陈东还记得，三种巧合重叠在一起，何况吴小凡又说出了自己真正的名字黄小凡。”

“老陈惊讶过后只得违反规定把他让进了家门，当他跪下哭泣着告诉陈东叔叔，自己就是杀害亲叔叔黄平的吴小凡时，把老陈惊得汗都冒了出来，赶紧跑出去发出了紧急危险信号，把杨丽华堵在了家外，然后询问整个事情的经过，小凡也才完成了叔叔未能完成的任务，交出了湖北省委与党中央联系的电报密码本。”

“可当时你们已经下达了除掉吴小凡的命令，老陈得到消息后只能以身犯险，赶往他的家外报警，这才救下了他一命，但他已经从声音里听出了暗杀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心爱的女孩，而且他早就知道李雅琴和林志刚、方继宗都是**员，可他从来没有在三人面前表露出任何信息，也就是因为他具有的这种坚毅和独特的孤傲个性，才顽强地在敌营中生存了下来，但又要在孤独中承受着你们的误解和再次暗杀。”

“其实他到达武汉后的秘密活动是为他伯伯偷窃钱财进行踩点，并不是在秘密侦探我们共党，那一年大年三十偷遍汉口二十一家的连环盗窃案就是他一人所为。”

“啊！”小彭惊恐地：“那件事是他干的，可他竟然贼喊捉贼把案子给破了，并且杀了一批盗贼，他的心机也真的太狠了。”

老周说：“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没有这种心机他早就死了，也正是他在每一次偷盗中都需要事先踩点和摸透周围的环境，致使他养成了小心谨慎和独具一格的思维判断和观察侦探能力，十多年来不论是在国民党中间，而是在打入日军宪兵队的那三年里，他总是用别人之不敢想、别人之不敢做的独特行事风格度过了一次又一次危机，事后证明他的做法都非常的正确，不然他早就死了，还他的聪慧和应变能力也无人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