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杀戮之都到地狱路，是一只吸血蝙蝠送我来的，它本来是地狱路的魂兽，现在成了杀戮之都的王。”

“嗯，这件事我知道。”修罗点了点头，“那个唐晨，本来是我很看好的继承者，说起来，是有点可惜。”

“就不打算管管？”

“无所谓，他不行，自然有别人能够成功。”修罗没有丝毫犹豫，“神位传承就在这里，我在，则传承不会断，其他的，都无所谓。就算杀戮之都被彻底摧毁也没什么，反正我有的是时间等待继承者。”

纪宇一愣，海神岛留给他的印象，神明应该是很重视后继有人这一件事，怎么到了修罗这里，就变得这么佛系？

“听起来，有些严苛。”

“我走的路，本就如此。”修罗语气不变，“诸神留下神位以待后来者，说白了，不过是想维持人族的昌盛，掌握这个世界的话语权。但若是后来者不争气，便也无所谓。”

无所谓...纪宇不知怎得，从这三个字中读出了一种寒冷的漠视。

修罗和海神、天使神似是不同。或者说，是海神和天使神更加特殊。他们建立势力留在凡世就是为了寻找优秀的种子，可以说是主动出击。

而修罗...就显得有些消极了，虽然创建杀戮之都，但并未留下护道人，时间过得久了，有些事情就变了味道。

当然，这世上还有其他神位传承，就更加名不经转，甚至无迹可寻。

不知道这跟诸神实力地位有没有关系

“你担任海神不久，应该不急着寻找继承者，若有合适的，可以直接丢来这里。当然，生死由命。”

“好，我记下了。”纪宇点点头，“还有一事，想跟神王讨教运用空间的法子。”

“空间...”

修罗缓缓抬起手，两人所在的房间瞬间膨胀数十倍，纪宇好奇地向远处烛火照不到的地方看去，原本的墙壁早就被黑暗吞噬，而那黑暗还在不断向外延伸。

“时间与空间，约束着世间万事万物，没有任何例外，包括你我。想要消灭或者说杀死一个存在，无非就是停止对方的时间，或消除他身处的空间。”

“而时空本身，是最坚固的规则，就算我们的世界毁灭，也不会对它们造成丝毫影响。”

“就像是一片大海，海里的生物只能依附大海而活，很难去影响大海。”

“时空就是我们的海，我们是海里最微不足道的...蜉蝣。”

房间的膨胀停止，转瞬间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纪宇皱眉问道:“既然我们很难影响时空，那神界、那些次空间是怎么回事？”

“就像是从大海里舀出一瓢水，或者往里倒入一瓢水，你觉得，对海会造成影响吗？”修罗反问道。

“无限接近于零。”

“没错，而我们所做的这些，对时空来说，也是无限接近于零。”修罗微微叹了口气，“世人称我们为神，但其实接触的越多，才越知道自身的渺小。在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体量面前，我们所能拥有的只有绝望。”

纪宇默然，他其实是能够理解的。

前世自己所追求的，不也是同样的东西吗？那种在浩瀚星空下的寂寥虚无，是真的能够轻易淹没一个人的内心。

宇宙太大，人类太小

时空永恒，人生路短

其实不乏很多悲观的言论，认为做什么也无法改变种族走向灭亡的必然结局。匆匆百年，成就帝王也罢，路边乞丐也好，其实又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呢？

就像在一幅世界地图上，一城一村，不到毫厘之差。

而地图再大一些，放眼宇宙，国与国、甚至星球与星球，都一样渺小。

那每天挣扎，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问题折磨着不少心大的人，也只有心大的人，才会想这些虚无缥缥缈的事情。

小时候有个寓言叫杞人忧天，人们都在笑话那个害怕天掉下来的人，却从来没有人去想过，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担心。

高处不胜寒，虽然肉体会被禁锢，但心灵却充满着无限可能，能去往无限的高空，感受无限的寒冷。

纪宇心里一颤，他摇摇头，“生命在于宽度，而不是长度。就算一瓢一瓢去舀海水，也终归有一天能移海造田。”

“是啊，我们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只要往前走，就终有走到终点的时候。”修罗发出僵硬的笑声，“说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对待空间，要有敬畏之心。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微乎其微。”

他伸出手指敲敲自己的头盔，一枚光点从里飞出落在纪宇掌心。

神力涌出，包裹了那光点，纪宇脑海中顿时丰富许多

“这是我的一些感悟，算是老家伙给新人的见面礼吧。”

纪宇深吸一口气，暂且压下脑海中的纷乱，抱拳道:“多谢神王。”

“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修罗站起身，拿起大剑，砍断了烛火。

眼前瞬间变得黑暗，重新亮起时，纪宇已经站在一处山坡，四周青草遍地，鸟语花香。

温暖的阳光洒下，普照众生。纪宇不禁仰起头，张目对日，感受着这份平凡的美好。

“竟是直接把我送了出来。”

握了握拳头，纪宇笑出声来，“恐怕从地狱路出来却没有杀神领域的，我还是第一人吧？”

杀神领域其实是修罗领域的半成品，夹杂着一丝微弱的修罗神力。这种力量和封印魂环一样，可以强加于魂师身上，但对纪宇来说却近不得身。

这一趟收获不小。

纪宇迎着太阳的方向走去，比比东已经提出要一个人历练的要求，他打算过段时间再回去杀戮之都看看。

在黑色房间里时，有一件事他没有询问修罗，那就是关于罗刹。

要知道比比东最后虽然成就杀神之名，但接受的却是罗刹传承。纪宇在进入连接杀戮之都和地狱路的传送阵时，也若有若无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他不相信修罗神王会不知。

但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了，纪宇才懒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