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军突然出现在白河北岸,意图不明,韩师道不得不因敌而动,小心戒备。
天宁城,太后寝宫福宁殿。
锦被大床中,韩修坐了起来,一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玉儿,最近朝中事务太多,颇有些力不从心了。”
燕玉儿浅浅一笑,温言安慰道:“无妨,也不用次次都那么完美的。你我相互互持,克服多少困难才一路走到今日,玉儿对你的情义不会因任何事情而改变。”
韩修说道:“是啊,走到今日不容易啊。如今的大月,早已风雨飘摇,举步为艰。国难思贤臣,战时觅良将,如今乌族人步步紧逼,大月今日丢几个县,明日丢一个州,不到半年时间,大月已然被夺走了五州二十七县,数百万人口与土地,尤其是南京逐鹿城的丢失,是个莫大的损失啊。”
燕玉儿闻言,苦笑道:“谁能想到,这才几代多少年,昔日纵横万里,铁骑无敌的大月军已然堕落至此,每每在兵力占尽优势的情况,却很轻易的便被乌族人的骑兵打得溃不成军。曾今猛将如云的大月,居然找不出一个可以抗衡乌族人的将领来。”
韩修说道:“领兵打仗,你族兄晋王燕摩柯可是一把好手,先帝在世时,便一直压制着他,如今国难当头,朝廷应该用他。还有就是,乌族人逼死了大泓的皇帝,两国早已是势成水火的生死大敌,大月或许应该与大泓结盟,共同对付乌族人。”
燕玉儿想到那个强健的年轻身体,心神一荡,有片刻的失神,这才说道:“回头跟陛下说一声,让晋王去东边领兵吧,再派个有份量的大臣去封京城与泓人谈谈结盟的事情。”
韩修提醒道:“公主回天宁探亲,还未返程。西凉国主林越一直希望大月出面,让大泓的西军退出永都山一线,回到原来的边境上。”
燕玉儿对这事也十分无奈,说道:“如今大月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去管西凉,乌族人如芒在背,尚需借助大泓之力合力对付,这事情大月不好出面啊。”
韩修小声说道:“西凉与大月关系一向交好,大月与大泓交恶之时,大多数时候都站在大月一方。如果直接拒绝,怕是不太好。反正使团要去大泓,便告诉西凉,使团是为了平息西凉与大泓的争端去的,到时使团顺便提一提此事,大泓愿不愿意听大月的意见,就不是大月能左右的了,这样对西凉、对公主也都有了交待。”
燕玉儿听完,觉得如此处置甚妥,便答应了下来。
黑龙城,如今已成为蒙国国都,改称天兴城。
原来的东北道留守府府衙仿逐鹿城宫城样式进行了大规模的改扩建,仍未完工。
所以,自皇帝哈尔赤以下,便在府衙外的空地上搭毡帐而居。
哈尔赤的大帐,便是蒙国朝会之所。
宰相范举走进大帐时,哈尔赤正一手搂着一个大月的年轻貌美的女子在胡乱啃着,两名女子不敢忤逆,动作表情便显得僵硬而怪异。
范举心里叹了一口气,上前说道:“臣范举,参见陛下。”
哈尔赤抬起头来,哈哈笑道:“范先生,不是刚送了几位美人过去吗?怎么不在帐中快活,反倒跑我这里来了?”
范举揖手说道:“臣范举是来向陛下请辞的。”
哈尔赤一愣,双手将两名女子重重往外一推,盯着范举说道:“范先生刚刚成为我大蒙宰相,荣华富贵还未享受,就要请辞?”
范举迎着哈尔赤的目光,说道:“陛下自起兵至今,建立蒙国,坐拥纵横数千里土地,二十万带甲之士,打得大月与大泓日夜担心,所以陛下与大伙觉得如今的日子很不错了,是该好好的享受了对吗?”
哈尔赤说道:“乌族人本就是为了不受月人压迫才起兵反抗的,如今既已自立,月人也不敢来惹我们,这不挺好吗?”
范举冷笑道:“大泓上承天玄,中原王朝更迭数千年,底蕴之深厚,远非蒙国所能比,大月称雄三国,已历百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不能趁两国此时国力虚弱,被蒙国打懵之际,一鼓作气攻灭两国,等两国反应过来,便是蒙国的灭顶之灾。”
哈尔赤被范举一顿抢白,脸色殊不好看,说道:“大月的燕玉儿与韩修不是简单的人物,大泓的新皇帝看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想一口吞掉这两个国力远超我大蒙的国家,哪有那么容易。”
范举毫不客气的说道:“更艰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现在更不应该被眼前的花花世界蒙蔽了双眼,止步于眼前这点土地,陛下正该挥兵西进或南下,凭借蒙国初立的锐气,扫灭诸国,一统天下。”
哈尔赤看着范举,指了指自己,迟疑道:“一统天下?我?可能吗?”
范举坚定的问答道:“不是可不可能,而是陛下想不想。”
哈尔赤认真想了想,一拍大腿,说道:“范先生这么一说,我还真就敢这么想了。那我,我们就试试?”
范举一脸欣慰,只要哈尔赤的雄心壮志依然在,那自己的政治抱负与才能便有用武之地。
范举很诚挚的说道:“陛下圣明,大蒙若欲呑月灭泓,一统天下,首先得与大泓与大月一般,先建章立制,所谓君臣有别,上下有序,法度严明,只有这样,陛下的权力与威严才能得到保证,官府才能有效的治理百姓。”
哈尔赤一听,顿时觉得有些头大,不过,自从立国以来,手下那些人依旧保持着旧日寨子时的样子,对自己态度随便,动辄直呼自己的名字,不赞同自己时,还敢指着自己的鼻子与自己争论,哪里有半点皇帝的威严。
每当庆功宴饮之时,臣子们大呼小叫,若是争功,在大帐中拔刀相向也属寻常。
听说大月与大泓的皇帝,一言九鼎,一呼百应,无人敢违背其意思,这样的皇帝,做起来才威风啊。
只是乌族的传统向来如此,要想改变,怕是会引发诸多人的不满与怒火。
哈尔赤看着范举,见这家伙倒是一脸的热切,心中一动,说道:“宰相所言甚是,只是这事涉及甚广,我们这些人中,唯有宰相懂这些弯弯绕绕,此事便交由宰相去办吧。”
哈尔赤心中所想,范举一清二楚,不过这本也是他自己心中所想,自然当仁不让。
范举满口应下,只是提了个要求,一切依规制行事,任何人不得例外,违者由他按律例重罚,便是哈尔赤也不得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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