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终章

随着怨灵大陆的沉没和科技文明疫苗的面市，轮回之力收割变种改造人的现象终于被终结。科技文明遭到了沉重打击，大批顶级科研人才丧生，与科技发展配套的社会型人才也同样被收割，这使得许多大陆的科技体系被连根拔起，科技水平倒退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

在科技文明蜷缩着疗伤的几年里，修真文明大举入侵那些被轮回收割过的科技大陆。只会使用低级科技武器的科技文明国家，在有组织的修真大派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修真者们大肆焚烧科技文明遗留，烧毁所有文字书画以及信息存储物品，并屠杀了几乎一代人。在短短几年里，就把与科技文明相配套的社会治理体系破坏殆尽，并建立起了最利于修真门派的古老社会制度。

这颗星球迎来了风云激荡的时代，但林寒却成了独立于时代之外的人。文明的交替，不论是文明的进步还是退步，都是铁与血的舞台，林寒对此并不意外。他在意的只有他的儿子。他虽然救出了林白羽，但林白羽对他的态度却仍然没有变。

在逃离沉没的大陆后，法力近乎枯竭的林寒，坠落在一个海外荒岛上，失去了意识。林白羽挣脱林寒后，回头就刺出一剑，直穿林寒的胸膛。林白羽的剑气像冰锥刺上了岩浆，迅速汽化消失。但他并不气馁，又使出生平所学，想尽各种办法，试图杀死林寒。但无论何种手段，都无法破除林寒体外的一层保护膜。

林白羽虽是天仙修为，但他的法则却是最基础普通的法则。面对林寒的至高法则，他自然是无可奈何。但他并不气馁，因为他知道林寒无意伤害他。这就说明，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他相信，只要他肯隐忍，总有一天，他会找到杀死林寒的方法。

当林寒醒来时，他看到站在海边背对着他的林白羽，还有周围几公里破败的痕迹。他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林白羽留下来是为了什么。他坐起来，语气平缓的说:“你对我所有的恨，都是你母亲灌输给你的。你说是吗？”林白羽道:“不是！”

林寒道:“你是怨我没有救你母亲出来是吗？我承认这是我的错。”

林白羽笑道:“你没有任何错误。如果说你真的有错，那么你唯一的错误就是不该试图说服一个剑修。”

林寒一愣，随后苦笑起来，道:“至少在剑修的认同感上，我们是相同的。”

林白羽道:“我直接告诉你，我一定要杀了你。从现在开始，我就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直到杀死你。不论是我亲手杀死你，还是借刀杀人，总之你会因我而死。”

林寒道:“那很好！”他嘴上说很好，心里也确实认为很好。因为他所做一切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把林白羽留在身边。虽然现在林白羽仇视他，但毕竟他确实留在自己身边了。这难道还不够吗？

此后的几年里，林寒浪迹四海，林白羽果然形影不离。虽然每当林寒对林白羽报以温柔时，都会迎来林白羽的致命一击，但林寒却依然乐此不疲。林寒执着于感化林白羽，即便那看起来毫无可能，就像林白羽执着于杀死林寒，即便那同样看起来毫无可能。

林寒四处游荡，是为了让林白羽增涨见闻，因为他知道林白羽从小就被圈养，认知十分有限。但结果却为林白羽杀他创造了机会。每到一处，林白羽就胡作非为，乱杀无辜，而且总是招惹当地的最大势力，最后都要嫁祸给林寒。

这虽然无法杀死林寒，却也着实为林寒制造了不少麻烦。在一个名为青林市的地方，林白羽魔性大发，冲进当地机要重地，大肆杀戮破坏，最后却留书“作案者林寒”。当地势力找来时，林寒没有辩驳，他交出自己，任凭死难者家属处置。凡人们用各种方法试图摧毁林寒，但不论是热武器还是生化剧毒，都无法杀死林寒。

最后人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在市中心广场建造了一个铁笼，把林寒囚禁在里面。让林寒世世代代承受人们的唾弃与羞辱。林寒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所以他开始了每日被屎尿掩埋，再被水枪冲净的日常。每日侮辱林寒，让市民们觉得很解气，但这却让林白羽感到不满。他要的是杀死林寒，而不是这些花里胡哨的扯淡行为。

几个月后，林白羽终于忍无可忍，他决定带林寒去一个能杀死他的地方。林白羽一剑劈碎牢笼，揪住林寒，直奔天庭而去。他准备去天庭大闹一番，到时候林寒一定出面保护自己，这就可以拖他下水，借天庭金仙之手杀死他。

苍穹之上，白云如海。林白羽拉着林寒在空中极速飞行。林寒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我已经答应了那些市民，我要赎罪，直到他们原谅我。所以我不能跟你走。”林白羽道:“看来你是怕了！你不敢跟我走。”

林寒突然停住，从极速到静止，让林白羽感到一阵不适。林寒道:“物有本末，事有始终。我要回去。你要去哪里，可以自便。”说完，林寒转身，刚要飞走，却突然从远方传来一个女子声音。“身为剑宗弟子，却过宗门而不入！不知该当何罪！”妇人的语气严厉而又戏谑。林寒一愣，随后会心一笑，暗道“没想到已经来到了这里。”当林寒回头的一瞬间，他却愣住了。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对他有恩的剑宗前辈别减容。

而令他惊讶的，却是妇人身后的男子。“老师？您真的复活了？”林寒看到，妇人身后站着一位老者，那神态气度，正是对他有授业之恩的慕冲白。

慕冲白冰冷的说道:“复活？我虽然有他的记忆，有他的性格，有他的情感，但我却并不是他。这是两个不同的灵魂，你懂吗？”林寒当然懂，但他没有多说，只是说道:“无论如何，这都是件好事。”慕冲白不再多言，只是闭目休息，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别减容笑道:“你师父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他再怎么语出惊人，也无非是那个老样子，你不用理他。反倒是你，没想到一别经年，你竟然闯出如此大的名头。说实话，上一次剑宗如此风光，那还要追溯到前代剑皇呢。”

其实林寒从未把自己当做剑宗弟子，但仔细一想，自己修行之路上的关键节点，确实都得到了剑宗门人的助力。慕冲白虽然是剑宗弃徒，但弃徒也是徒。别减容更不用多说，那是正统的剑宗长老。林寒想了想，虽然自己算不上剑宗嫡系，但却绝对算得上是剑宗旁支。

林寒笑道:“我闯的祸不少，希望没有连累宗门。”

别减容道:“哪有闯什么祸。无非是死了一些凡人罢了。至于你击败佘世考，那可算帮了天庭大忙。你知道，天庭想报复科技人，但又不想全面开战。佘世考为天庭出了气，而你又为天庭推脱了责任。你可是天庭的恩人呢！”林寒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干了这般大事，却没有天庭的人来找麻烦。

“别婆婆妈妈了！你这娘们是怎么回事！别在这挡小爷的路。”林白羽走到别减容面前，愣头愣脑的说。

别减容眉间杀气陡生，看了一眼林寒，冷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地狱之子！生于地狱，长于地狱，果然是恶的不同凡响。”

林白羽道:“地狱又怎样，有种你杀了我！”林寒急忙阻拦道:“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还请前辈别和他一般计较。”

别减容道:“你对他倒不是一般的宠溺！好了！你们继续了却你们的因果，我还有我的事要做。”

临走时，别减容扔给林寒一封**精致的密信，说:“有兴趣你就留着，没兴趣你就撕了它。”话说完，别减容和慕冲白已经消失在天边。

林寒手指接触信封，就感受到其中俯视苍生的剑意。纵然是如今的他，面对这股剑意，竟然也不自主地生出臣服之心。他没有打开信，而是转手收起了它。他已经猜到这信来自谁，也猜到了信中的内容。他不想接触这个层级，所以他选择了回避。

林寒回到了青林市广场的铁笼里，继续经受市民们的愈演愈烈的羞辱与报复。在这天量的心理伤害下，林寒的不死之身，反倒成为了牢笼。因为只有死亡能让他摆脱这苦难。林寒受得了这冤屈与羞辱，但林白羽却无法忍受这无休止的烦躁。

终于有一天，他耐心耗尽，在广场上大开杀戒。林寒当然不能任由他滥杀无辜，只能出手阻止。结果就是，市民们终于知道，谁才是大恶人。市民们才知道，他们一直都冤枉了好人。但林寒不愿意承受市民们的歉意，他制住林白羽，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市民们把一腔怒火都释放在林白羽身上，但林白羽却不愿意坐以待毙。他想方设法，还是逃离了。当他再找到林寒时，林寒正隐居在一个荒芜的岛屿上。这里没有人烟，甚至连飞鸟走兽都没有。除了林寒的呼吸声，就只有阵阵风声和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

林白羽站到林寒面前，他冷笑着说:“你是要把自己囚禁在这里，以此来防范我滥杀无辜吗？”林寒闭目不语。

林白羽继续说:“你真是伪善良假慈悲！你要真是怕我干坏事，你何不自我了断？你死了，我绝对不会再打着你的旗号去胡作非为。这要让多少无辜的人免于灾难啊！”

林寒突然睁开眼，他仔细端详着林白羽。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好去处。几天以后，他来到了一处无名海域。

海中漩涡奔涌，天空云层凝结，身处这天地之间，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海洋。身处这里，只有无尽的孤独情绪和对原有认知的动摇。林寒站在海面，久久伫立。几天后天空传来巨响，林白羽驾着遁光，极速飞来。林寒二话不说，沉入海底。林白羽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紧随其后。直到深入海水几里后，林白羽才恍然大悟。

他看到了海中一座黑漆漆的高耸山峰，一圈圈波纹在山体周围荡漾，带给他非常熟悉的感觉。这正是十座巨门峰之一，虽然已经沉入海底，却仍在散发出轮回之力。林寒站在峰顶，说:“这峰内部，就是你的母亲。我若救她出来，是否能解除你的怨气？”

林白羽呆住了，他没有说话。林寒单手凝聚剑气，呼吸之间，形成一道千丈宽，万丈高的巨剑。他刚要把剑刺入山体，海底突然发出万道金光。一位浑身金色的僧人，踏着一路的金色莲花，来到林寒前方。林寒停止了凝聚剑气，他看得出，这名僧人的实力，绝对不弱于全盛时期的佘世考。

僧人对林寒端端正正地合掌施礼，道:“林道友幸会！”林寒回礼道:“前辈莫非是净土宗？”僧人道:“不错。贫僧佘世延，正是净土宗当代宗主，也是佘世考的师弟。”林寒心头一凛，眉头微皱。佘世延道:“林道友不必提防，贫僧绝无恶意。师兄他虽然出自佛宗，但却主修邪法，染了一身恶业。现在他被困在这地狱门口，日夜被轮回之力打磨，反倒有利于洗去他的业障，回归正途。”林寒道:“这么说，你在这里就是为了对我道谢？”

佘世延道:“我是来帮你解决麻烦的。这位林白羽公子执念深重，不论身处哪里，都只会危害周围的人。贫僧有一个地方，既不会限制他的自由，也不会让他伤害无辜，还有利于他放下执念，早日觉悟。”

没等林寒说话，林白羽飞起一拳锤向僧人面门。僧人不闪不避，也没有运功抵御，甚至还放开了护体罡气，任由这一拳打到自己脸上。他脸上的周围被锤得聚到了一起，脸型从一个柿子饼变成了一个核桃。

林白羽一拳击中，挥手刺出剑气，直击僧人面门。僧人抬手挡住剑气，平静说道:“我受你一拳，是因为我说话对你不尊重，是我罪有应得。但你出剑刺我，就是你居心险恶。我不能让你父亲再背负更多因果了。”

林白羽使出吃奶的劲，也不能刺破僧人的手掌，在僵持片刻后，他红脸涨肚，怒吼一声，反身逃离了。林寒看着林白羽遁光远去，道:“他是否能醒悟，其实我并不在意。我只希望他能放下负担，放下仇恨，轻松快乐的活着，真正为自己而活。”

僧人道:“为自己而活的人，可能自私，也可能自我。为别人而活的人，可能可怜，也可能可敬。也许要让他接受你，你首先应该放弃改变他。”

林寒轻笑道:“大师佛法精深，智慧无双，只是不知，大师为何如此好心，要来助我解开这孽债。”

僧人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我能力允许，自然要帮助别人。不过，贫僧毕竟身居净土宗宗主之位，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宗门考虑一下。论起私心，可能你来我净土宗，会对宗门名声有些好处。”

林寒明白了僧人的意思，他没有多少犹豫，就同意了僧人的建议。林寒此举，更多的还是为林白羽着想，正如老僧所说，一个安全又禁得起折腾的环境，很适合他们父子。

净土宗金光大陆西海岸，天空阴雨绵绵，海浪慵懒地拍打着沙滩，一个男子头戴斗笠，在海边垂钓。当筐篓中的鱼满了，他就把筐篓打开，任由鱼儿游会大海。然后再重新把筐篓钓满。他每天早晨来海边垂钓，傍晚回到草庐休息，日复一日，与晨钟暮鼓为伴，与缥缈的佛音为伍。

生活日复一日，单调而无趣。只有那个白衣青年到来时，生活才会有所不同。但年轻人受不了这里的无聊，胡闹一番，就会跑出去继续闯祸。好在现在他被外界传为净土宗的客卿长老，所以他儿子闯的祸也都由净土宗承担。他就在这里等待，等待鱼儿游到他的筐篓里，等待那个年轻人回来。平静的时光就在他的等待中缓缓流逝，命运的齿轮也等待着再一次转动……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