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皇上哪里不知道“燎锅炝子”的厉害。
可别看他从小就是个读四书五经的,整天价文绉绉的,但骨子里却有老从皇上的倔脾气。
他从心眼儿里恨胡子——二哥被胡子撕了票,老婆被胡子糟蹋上吊死了,如今胡子又欺负到家里来了,把钱给他们?那就是助纣为虐!
另外,从四皇上天生是个医痴。
他认为,他活着就是给人看病的。
他所有的钱财都是病人给的。
这些钱,将来还是病人的,只不过是临时放在他手中。
如果有一天哪个病人没钱治病了,这钱就成了救命钱。
想到这,从四皇上眼一闭,也不挣扎,也不哀求,任凭胡子一件件扒光他的衣服,赤身裸体绑起来,放在灶台上。
“别装得那么歇虎(厉害),几本书过后,就看你到底瓢紧(嘴严)不瓢紧了!”车轴汉子看着从四皇上说,“你一个开苦水窑子(药店)的,留那么多片儿(钱)嘎哈!”
说着就撕一张纸点着了,要往灶台口里放。
就在这时,突然从后屋跑进一个人来,悄声对车轴汉子说:“报告!飞爷,后屋里有俩蒙古人!”
“唵?蒙古人”车轴汉子手中的纸扔在地上,问从四皇上,“你,塔-蒙古勒尤?(是蒙古人)”
从四皇上没听懂,依旧闭着眼睛。
车轴汉子又用汉语问一句:“你是蒙古人?”
从四皇上摇摇头。
“盎,等一下,我过去撒嘛一眼!”车轴汉子扔下手中的书纸,对手下人说。然后随那人向后屋走去。
“我说过,咱们不能对自己人下手,怎么这里还有蒙古人呀?”车轴汉子边走边对身边的人说。
“盎,飞爷,咱也不知道这院里为啥有蒙古人。”随从的人说。
后屋的炕梢,包逸仙正在用蒙语安慰乌拉沁:“盎,疼吗?不要吱声,不要和胡子较劲儿,会吃亏的。”
她一抬头,看见一个蒙面的短粗汉子进了门。
四目相对,她感觉怎么这么眼熟?
车轴汉子看到包逸仙,眼神也楞了一下,赶紧揭下蒙面的布,露出脸说:“唵!?怎么会是你?”
包逸仙一看,顿时变得异常惊异和气愤:“唵?!怎么会是你!?草上飞?”
“盎,逸仙姑娘,误会呀,误会呀!”草上飞赶紧给她解绳子。
包逸仙顺势站了起来,气愤地呵斥:“盎,草上飞,你个瘪犊子!你妄称草原勇士巴特尔!一个大名鼎鼎的快马三枪草上飞,一个四王子身边贴身卫队长草上飞,竟然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难道四王子的遗训,就是告诉你做胡子吗?难道你一点良心都没有,不去为四王子、福晋报仇,却到这里来祸害老百姓吗?!”
“盎,姑娘息怒!姑娘息怒!是我对不起四王子,对不起福晋呀!”说着草上飞单腿跪下,低下了头。
“盎,姑娘息怒!飞爷也是没办法呀!他也有苦衷呀!”随从的人见草上飞跪下,也纷纷单腿跪下。
包逸仙和草上飞怎么会认识?
他们之间有啥瓜葛?
要解开这个谜,还得从九泉莲花月亮山说起。
这九泉莲花月亮山是在距赤勒川东南方向大约600里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辽西著名的要塞——四门四关。
为啥叫四门四关呢?这里呀四面环山,中间呢,是一马平川,方圆近百里的小盆地。
盆地四周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座像堵墙一样的山脉,把这里围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天然城池。
天然城池?对,是城池。
它和人工修建的城池一样,有四个门,是四个关隘。
东北方向有个山口叫谷家岭,从这儿出了山口可以去朝阳、阜新、奉天等地,进入东北腹地;
西北方向有个山口叫桃花池,从这儿出了山口就可去凌源、建平、赤峰,进而向南从古北口进入关内,或从多伦进入蒙古腹地;
东南方向有个山口叫牤牛营子,从这儿出了山口可去兴城、锦州,进入辽西走廊;
西南方向有个山口叫头道营子,从这儿出了山口,可去山海关、QHD,进入关内,直至平津。
这四个山口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赢得了“四门四关”要塞美称。
更妙的是,在盆地的正中位置,就像肚脐眼儿一样,有一个孤立的山峰凸起,就是莲花山。
山上有九眼清泉,就像莲花瓣一样顺着山势倾泻下来,在半山腰处,形成一个像月牙一样的水泡子,人们叫它月亮洼。
月亮洼的水满了,溢出来就顺着山涧流入了山南面的敖木伦河。
就因这美景,这“四门四关”的地区也被人们称为九泉莲花月亮山。
在这九泉莲花月亮山的山南面,有一座王府,是喀喇沁左旗的王爷居住和办公的地方。
在王府里有一个开明年轻王子叫乌梁海。
由于乌梁海在王爷的子女中排行老四,人们都尊称他为四王子。
四王子具有民国初期那种新式文化风范,对世事洞察有独到的眼光。
他办新式学校,搞粮食、牲畜、盐业贸易,很快成为喀喇沁左旗王公贵族中的显赫人物。
尤其经过多年经营,逐渐控制了多伦运往奉天的盐业贸易,握住了东蒙地区蒙满汉各民族的民生命脉。
草上飞和包逸仙都是四王子身边的人。
一次四王子在观摩王府卫队比武训练的时候,草上飞表演快马三枪绝技,在飞身上马的瞬间,举枪扣动扳机打出三枪,百步之外的老榆树上的三只喜鹊应声落地。
草上飞快马三枪的绝技赢得了四王子刮目相看。
四王子特意向老王爷申请,把草上飞要来,做自己的卫队长。
包逸仙呢,是四王子福晋的随嫁侍女,也就是老百姓说的丫鬟。
草上飞和包逸仙都是四王子夫妇身边的人,自然是非常熟识了。
四王子在奉天做盐业买卖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商人叫黄金奎。
几次交易下来,黄金奎不但单笔买卖的数额巨大,而且不讲价格,甚至比别人的价格高出一两成。
这样的买主让四王子刮目相看,就特意亲自与他面谈。
这样一来二去,黄金奎和四王子就熟识了,俩人有时也以兄弟相称。
俩人越来越熟悉后,四王子就发现这黄金奎的一些想法和自己的一些观点有点别扭。
这黄金奎吧,热衷于谈论日本人提出的什么“民族协和”啦,搞什么“满蒙独立运动”啦等等歪理邪说。
他还就喀喇沁地区的未来指手画脚,说这地儿就该搞“热河独立运动”。
对这些花花肠子,四王子就感觉在吃美味珍馐的时候,突然吃到了一只苍蝇,从心眼里感觉到恶心。
起初,四王子还给他点面子,毕竟是自己的买家客户嘛,属于衣食父母的,要客气点。
后来,有一件事让四王子彻底翻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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