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张氏把从四皇上的胳膊腕放平了,垫在枕头上,摸了摸他的脉,说:“盎,还有脉,应该没啥事吧?这是招压幻子了(梦魇)吧,还是咋地了呢?”
“不对呀,招压幻子一碰就会醒的呀。”
“是呢,不是招压幻子!”
“唉!夜了哄晌(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个儿咋就这样了?孝儒,孝儒!你醒醒呀!闺女的眼睛还要靠你治呢!”
包逸仙掐着从四皇上的人中位置,想把他弄醒。
可不管包逸仙怎么喊叫,从四皇上就像昏死过去一样,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这可咋办呀?”侯张氏说,“今儿个,那鸡还杀吗?”
“盎,是啊,还要去粮捕府买药吗?”顺溜猴也问,“咱也不知道买啥药呀?”
包逸仙叫喊了半天,见从四皇上没动静,就坐在炕上发呆。
从素花听说爸爸昏过去了,捂着眼睛,摸到从四皇上身上,放声大哭:“唵?!爸,爸!你咋了?没你,我的眼睛可就瞎了呀!爸!爸!你醒醒呀!我的眼睛咋弄呀!”
包逸仙抹了抹眼泪,坐起来说:“盎,杀鸡,买药!没药咋把他俩治好呀!”
顺溜猴和侯张氏去院里抓鸡。
“盎,素花呀,好孩子,别哭了!你自个儿用毛巾捂着眼睛!”包逸仙把毛巾递给从素花,“我去找药方子!爸爸醒不来,我给你治眼睛!”
“唵?妈!你行吗?”
“妈行!相信妈行!”
听了包逸仙的话,从素花感觉眼睛仁的疼痛轻了一些。
她很乖,一手用手巾捂着眼睛,一手拉着从四皇上的手。
包逸仙把从四皇上翻腾出的药书、药方子看了一遍。
然后把纸铺开,抄写上当归、芍药、川芎、茯苓、甘草等药材名和数量,又找了些其他药的名字。写好后交给顺溜猴。
鸡宰杀完了,顺溜猴带着药单子,套上马车,出营子奔粮捕府去了。
再说那从四皇上跟着那一黑一白俩人出了从家大院,迷迷糊糊地向前走着。
“盎,季殿生家在哪?带往们找他去!”白衣人回头对他说。
“唵?!季殿生家啊,上次我给他看过病,在十家营子当中,边上有口井。”从四皇上应承道。
他把一黑一白俩人带到十家,找到季殿生家。
他刚要上前喊季殿生的名字,被黑衣人拦住,说:“盎,你不能喊他,不能惊动他的家人。”
只见黑衣人手里拿着个铁链子,在季殿生家窗前一敲,季殿生就直巴楞腾(直挺挺)地走出来了。
这季殿生看着咋那么怪呢。
从四皇上心想,每次见他,他都先生长先生短地打招呼,非常客气。
这次见到从四皇上也不说话,就好像不认识似的,跟着那俩人就走。
从四皇上跟着他们来到一条河边,河上有一座小桥,小桥上来来回回穿梭着呜嚷呜嚷的人群,看上去很热闹。
他低头看一下河水,感觉清澈透明,但奇怪的是,那河水转眼间就变成血红色。
从四皇上很纳闷,这河水咋就变成红色了呢?
他顺着河水向河的源头看,只见山梁上长满了开花的植物。
那花有白的有红的,花瓣落在地上后,就化成红色的水,淌到河里,河水就变红了。
正诧异间,从四皇上突然又看见河水变成了黑色。
这时,他发现满山梁的花落完后,结出蒜头大小的果实,那果实淌着白色的水,那水落到地上,就变成了黑色,流淌到河水里,河水也就变成了黑色。
小桥上有个小个子男人和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太。
那人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子,木棍子一头拴着一个水桶。
小个子男人把水桶探到河里,将黑色的液体打上来一桶,倒进身边的一个水缸里。
他不停地从河里往上打黑水,然后倒入水缸里,但总也不能把那水缸装满。
那个老太太手里拿个瓢,把缸里的黑水舀出来,倒进身边一个小桌子上的大碗里。
大碗很多,排成两排,两排大碗倒满黑水,过往的人就端起一碗,喝一碗黑水。
喝完黑水的人一下子身子就轻便了,轻飘飘地跑到河滩上去,有的跳舞,有的晒太阳,有的坐在一个桌上打牌九……看上去挺清闲。
季殿生跟着一黑一白俩人上了桥,喝了一碗黑水,顿时精神来了,一转眼,他和那一黑一白俩人就不见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从四皇上感觉有点渴,也想喝一碗黑水尝尝啥滋味。
手刚伸过去要端那大碗,那老太太就用瓢打一下他的手,意思是不让他喝。
为啥别人可以喝,却不让我喝呢?
从四皇上很纳闷,就趁老太太没注意,偷偷地把手伸过去,刚端起一碗,那老太太突然一把将他的碗打掉,喊道:“盎,就你,不能喝!你要喝了,你家里人就造反了!”
从四皇上只得走开,过了小桥,继续向前走。
天抹撒黑儿(快黑天),顺溜猴从粮捕府回来了。
他把药材送到小药房,吃点饭,回家睡觉去了。
包逸仙按事先准备好的药方,分别给从四皇上和从素花熬药。
侯张氏陪她把药熬完,帮着给从素花把药喝了。
从素花虽还哼哼唧唧的,但看上去不那么疼了,喝完药渐渐地睡着了。
包逸仙和侯张氏给从四皇上喂药,但羹匙放到嘴里,药就顺着嘴角流出来,一点也喂不进去。
“唵?!这可咋整呀?”包逸仙哭着说。
“盎,小嫂子,你也别着急,不行先给他喂点饭试试?”侯张氏说。
包逸仙把熬好的小米粥喂给从四皇上吃,粥放到嘴里也不吞咽,最终还是从嘴角流出来。
“唵?这是啥病呢?”侯张氏自言自语地说。
“我看了好多医书,也没找到是啥病。”包逸仙说,“你先回去睡觉吧,我自己守着就行。”
“盎,你说是不是有点邪性?明儿个到庙岔去一趟吧,找弘道那老道,让他给驱驱邪气!”
“唉——有病乱求医,那明儿个就辛苦弟妹去一趟庙岔?”包逸仙投过哀求的眼神。
“盎,那,我明个儿去一趟。今个儿后晌,我还是留这儿住吧。”侯张氏说,“有点啥事的话,招呼也方便些。”
“盎,那太好了,以后真的要让你给我做个伴儿了。那,那你先去东屋睡吧。”包逸仙说,“别俩人都在这熬着。”
第二天天刚放亮,侯张氏就奔庙岔去了,快晌午的时候回来了。
包逸仙见她一个人回来,很纳闷。
侯张氏说:“唉——太不巧了,弘道到关内云游去了。”
包逸仙很失望地瘫坐在椅子上。
就这样过了十一天,包逸仙和侯张氏照料着从四皇上父女。
从四皇上依旧是不吃不喝,直挺挺地躺在炕上。
从素花呢,眼睛见好,肿也消了,只是受伤的那只眼睛看啥都模模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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