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妖魔相助逃离险地,山穷水尽巧遇贵人
黄狼与那驴精啃了一夜的人骨头,吕青缩坐在床上一夜未眠。眼看那王婆婆与阿牛被两个妖怪啃食的只剩一堆白骨。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造化弄人,命也运也,母子二位落了个如此下场,也不知是该叹还是该笑。
一整个大活人下肚,黄狼被撑的直打饱嗝,那驴精也是肚皮溜圆。
天色隐约见白,黄狼喝光最后一口酒,啃光阿牛的最后一根骨头,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揉揉眼睛开始四处收刮。这王婆婆与阿牛家里也的确是穷,里里外外也没找到什么好东西。终于在王婆婆与阿牛睡觉的床下,黄狼找到一个竹筐,伸手一掏里面全是一些王婆婆与阿牛的破衣服。再往下一掏,有一个硬邦邦的小包,黄狼拿出来一看,是一包钱,几十个铜板,这也就是王婆婆压箱底的家当了。
黄狼来到院中,长呼深吸,拍拍肚皮一吐胸中的浊气。家中主人以化为一堆白骨,可墙角下看家护院的懒狗睡了整夜什么都不知道,爬出狗窝打哈欠、吐舌头、伸懒腰,晃晃狗头一抬眼见到黄狼,刚要吠叫,黄狼对着那狗一支牙,伸拳头作势要打,那懒狗吓的一夹尾巴跑了。
黄狼此时全身上下妖气冲天,一扭头看鸡窝里的几只鸡,鸡窝里的几只鸡全都瑟瑟发抖,带头的公鸡也不敢出来打鸣。黄狼拍拍滚圆的肚皮,虽然现在没了吃鸡的兴趣,但还是本能的两眼放光。
黄狼散掉外衣借着院里的水缸,冲冲洗洗。吃饱喝好,一整瓢冷水从头淋下,不由得神清气爽。那驴精也过来凑热闹,驴头伸到水缸里一顿豪饮。
只可怜吕青,好不易容吃了一顿饱饭,却又吐了个干净。两个妖怪吃人,一整晚骨折筋断之声不绝于耳,吕青只能抱着天青剑闭眼在床上蜷缩了一夜。身上有伤,不得休息,接连几日又没有吃食。此时吕青脸色蜡黄,形如枯槁,拄着剑一步一步挪出了屋子,晨风吹来一步三摇。
黄狼穿好衣服,手里掂量着钱袋,又看看鸡窝里的几只鸡,虽然已经吃饱但还是舍不得丢下。黄狼随手把钱袋向吕青一扔,要去抓鸡。吕青见一个小布包向自己飞来,急忙伸手去接,可还是慢了半拍,一包碎钱散了一地,铜板满地乱滚。
黄狼骂道:你个没财运的败家娘们!给你钱都拿不住!
一听到“没有财运”吕青突然想到那场梦境中的姜增寿,让自己用财运换性命,难道这就是得了性命,失了财运?
黄狼嘴里骂骂咧咧把手伸进鸡窝里,挑那最肥的老母鸡抓了几只,捆了鸡脚挂在驴脖子上,又掏出几个鸡蛋拿帽子兜了交给吕青,吕青急忙双手托住生怕又掉了。黄狼又俯下身去,收拢满地的铜钱,收了大头,余下零碎的拿脚一踢,干脆都不要了。
黄狼把钱重新包好,轻轻放到吕青怀中那一帽兜鸡蛋上面,伸手拉过驴耳朵一拍驴背:快上来,走了。
吕青此时什么力气都没有,两只手还抱着天青剑、鸡蛋和那包钱,一瘸一拐,走到驴子前,借着石墩都爬不上驴背。
驴精笑道:看你那笨样,还仙女呢,瘸老太太上床都比你利索。
吕青心中默念:等回到千峰山,我定让师兄们把这驴子捆了,拿火钳把它的驴牙一颗一颗拔干净。
黄狼烦那驴精呱噪,对着驴后腿就是一脚,驴精后腿一软屁股一低,吕青这才爬上了驴背。
骑在驴背上吕青心中又开始懊悔:昨天光顾着和那王婆婆说闲话,连路都忘问了。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这小村子叫什么村?千峰山离此多远?应该向哪条路走?这么大的事,我只顾聊的开心居然疏忽了,现在可如何是好?父亲总说我江湖经验浅,做事不周全,也就是如此了。
黄狼拉着驴耳朵:蠢驴,快走,轻点!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吕青忙问:我们是往哪里走?
黄狼头也不回:放心吧,昨天我问那阿牛了,跟我走就是。
黄狼扯着驴精的耳朵,那驴精刚要说话,黄狼伸手给了驴精一巴掌:快走,小点声。
驴精压低声音:我想吃鸡蛋!
黄狼扯着驴耳朵又给了驴精一个嘴巴:你再敢说一个字,我把你驴耳朵拧下来。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驴精乖乖闭上嘴巴,哭丧着脸跟着黄狼向前走,出了院子穿村而过。经过村子里其它人家时,黄狼与驴精都是高抬腿轻落步,生怕把村人吵醒又惹上一身麻烦。
吕青骑在驴背上,怀里抱着天青剑,剑上托着鸡蛋,鸡蛋上面还放着一个钱口袋。又看黄狼与驴精鬼鬼祟祟的样子,吕青感觉自己像个偷鸡蛋的贼。一个飘飘仙女、千峰山的二小姐,如此这般委琐龌龊有生以来也是头一遭。
吕青尽量把脊背伸直,在驴背上坐端正,但心中总感觉有一丝发虚。发虚不是因为又累又饿,也不是因为拿了王婆婆的鸡蛋与钱。而是因为黄狼昨晚的一句“一人修仙,十人受罪”。吕青从小到大,所学都是圣人的大道理“为天地大道,为人间苍生。为传功续法,为万世太平。”这些说辞既朗朗上口,又催人奋进,读起来、写起来、想起来……让人思绪起伏、心潮澎湃。再看那些书中英雄志士,每每在生死之间、千钧一发之时,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自己虽不能至,但心向往之。
可大道理终究是大道理,自己纵然有千般志向,但人间疾苦并没有因此少了半分。相反自己只知每日修仙炼气,锦衣玉食不劳而获,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平常白姓血汗所得。不光是自己,千峰山上众多的师兄师弟,甚至还有父母双亲,所吃所穿,无不比山下的平头百姓强上千百万倍,山上随手一件器物都能换山下祖孙三代同堂之家几年的吃喝。“为人间苍生”成了一句空话。黄狼的那句“一人修仙,十人受罪”更接近实情。既然如此,修仙为的又是什么呢?
行走间,天色见亮,身后的村子渐行渐远,此时身后才隐约传来几声鸡鸣狗叫。吕青心中胡思乱想一气,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何修仙”?再低头再看看怀中鸡蛋,肚子里打鼓,惦念快找个地方歇一歇,好把鸡蛋烤熟吃了。
前路漫漫,吕青此时心境驳杂,正所谓:
星河万丈落云海,晨光破晓一线白。
月色深藏西山后,日出朦胧天地开。
仙心失意伴妖怪,万千思绪久徘徊。
大道私情不得解,崎岖前路压云霾。
一人、一妖、一驴,风餐露宿又行了两三日,一路无事。
这一天,炎阳如火烈日当头,路边的树叶都被晒的打卷。黄狼走在前面被晒的无精打彩。驴精更是有气无力,耷拉着耳朵,舌头伸出老长,走一步晃三晃。吕青坐在驴背上也跟着摇摇晃晃,两眼惺忪不停打盹。
山路一转,只见前方出现一处不小的庄院。
见有人家,黄狼顿时来了精神,拉着驴耳朵:快走,快走,前面有人家,我们去前面讨点水喝,渴死我了,快走。
驴子一听“有水喝”,心里想着没准还有一顿饭吃,顿时精神了不少,驮着吕青一溜小跑奔那庄院冲去。
走到庄院的近前,只见两扇红漆大门紧闭,门楣上高悬一块黑漆金字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聚仙庄”。见了这三个字,吕青差点哭出来。
原来这聚仙庄的庄主名叫陈富山,与吕青的父亲吕风也算旧相识。此人虽也练气修仙,但功法一般,胜在为人豪爽,热情亲切,广交侠义,凡事又舍得花钱,所以江湖中的名声颇好,有“笑仙”之称。
陈富山还有一个独子,名叫陈永亮。这陈永亮自幼聪慧,江湖传言周岁就能识千字,五岁时就能一目十行且过目不望。长大之后更是生的一表人材,法术、剑术更不在父亲之下,江湖人称“小帅仙”。
陈富山多次带着儿子陈永亮上千峰山,向吕风请教修仙炼气之法。吕风见陈永亮根骨好,有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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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为徒之心,奈何陈永亮是家中独子,要守在家中继承父业,吕风只能作罢。吕风还带吕青回访过聚仙庄,陈富山举家上下热情款待。江湖中甚至还有传言,说两家要结亲,吕风要把吕青许配给陈永亮,但传言终是传言,并没有下文。
所以今日吕青到了此处算是故地重游,见到“聚仙庄”三个字如见到亲人,连日来多少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眼圈发红,差点哭了出来。
不过此时黄狼却是另外一番感受。黄狼隐约感觉这庄院里仙气厚重,压的全身上下不舒服,牵着驴子转头想快点离开。
吕青见黄狼到了庄院前不肯停脚,坐在驴背急忙上高叫:快停下,快停下。这聚仙庄我认得,父亲带我来过此地。这处的庄主陈富山是家父的旧相识,我还要管叫叔叔呢。快让我下来,我去敲门,不只是能讨碗水喝,还能让你们俩饱餐一顿。让他给我父亲送个信,我父亲就会来接我,他驾云真接送我回千峰山也说不定。
只是停了这几步,黄狼越发感觉这庄院里仙气逼人,全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痛快,不由得前后犹豫。
吕青还以为黄狼是怕讨不到赏,急忙说道:放心好了,你的赏钱定不会少你的,这聚仙庄也是各路仙家汇聚之处,我让陈叔叔给你找件称手的兵刃不难。
虽然仙气逼人,可驴精皮糙肉厚满不在乎,黄狼拉着驴耳朵还想走,可驴精却不干了,死活不向前走:先进去喝口水再走。
黄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强打精神跟着来到庄门前。吕青一兴奋也忘了腿上的伤,跳下驴背来到门前,上下下下整了整衣裙,抬手拍打门环,只听门里应了一声:谁啊?
吕青急忙回到:在下千峰山吕青,求见聚仙庄庄主,陈富山陈大仙人。
吕青话音落下,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仆人伸出头上下打量吕青,又看了看吕青身后的黄狼与驴精。
吕青对那仆人说道:你就回禀陈庄主说,千峰山的二小姐吕青求见陈庄主。
那仆人说了一声“稍等”关了门,回去禀报去了。
过了片刻工夫,吕青听到门内有脚步声杂响,急忙又整了整衣服,见到手里的天青剑,忽然想到父亲说的“持剑登门,三分不礼”,想把剑挂到腰间,可腰间的丝绦早就扯烂了。无奈吕青只能转头把剑塞到黄狼的手里,黄狼本来全身不舒服,现在一下子又成了捧剑的跟班童子,无奈两眼望天一翻白眼。
一声门轴响,聚仙庄两扇红漆木门一起大开。一位衣着华丽,乡绅模样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门廊下,众家丁、丫鬟分立两边,这中年男子正是陈富山。还有一个英气袭人的小伙子站在陈富山的身后,正是陈家的独苗公子陈永亮。
陈富山一听家仆来报“千峰山二小姐吕青求见老爷”,还以是吕风带着女儿前来拜访,急忙叫了家丁、丫鬟出来列队相迎。可是大门一开,却见门外只有吕青一个人,衣妆不整,面色憔悴。吕青的身后还懒洋洋站着一个妖怪捧剑,还有一头呆头呆脑的驴子左看右看。再细一看,那驴子也是半妖之体。陈富山与儿子陈永亮都愣了,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是一头雾水。
吕青见了陈家父子二人,真如见了亲人,眼圈发红,抢上前两步施礼:陈叔叔好,陈公子好,吕青有礼了。
陈富山快步上前双手相搀:侄女不必多礼,你……你这是怎么啦?只有你一个人?你父亲,吕大仙人呢?
吕青叹了一声:唉!叔叔,不怕您笑话,此事说来话长……
吕青“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把前前后后的故事挑重要的讲了一遍。
陈富山听罢一拍大腿:人没事就好,侄女一个人出来这么多天,吕大仙人不定急成什么样呢,快进来,快进来。
陈富山一听是仙女落难,忙把吕青向内宅里请,又扭头吩咐管家快去收拾屋子供吕青安歇。这聚仙庄别看门脸不大,府内却是别有洞天。游廊连着游廊,院套围着院套。看着精致的亭台楼阁,修剪整整齐齐的花草,吕青恍如隔世。
等吕青走到了内宅的深处,几个丫鬟已经收拾好了一间上房供吕青安歇。
几个丫鬟向吕青深深施礼,领头的大丫鬟低着头对吕青说道:老爷和太太吩咐了,让我们几个专听小姐的差使,小姐想要什么,吩咐我们几个就是。奴婢命贱,没名没姓的,太太给我起了个名叫小月,小姐也就这么叫我好了。
话音刚落,却听把门的小丫头小声说了一句:太太来了。
几个丫鬟忙都退到了两边,闪开一条路来,如众星捧月般把陈氏夫人奉在中央。只见这位陈氏夫人,周身饱满,气色红润,衣着华美,风度尊贵,既有大家闺秀之姿,又有贤良淑德之态。吕青与父亲拜访聚仙庄时与这位陈氏夫人有过一面之缘,自然认得,急忙上前施礼。
还不等吕青说话,那陈氏夫人双手相搀:听我们家老爷说了,有贵客到了……我们家没有女孩,我挑了几件我年青时的衣服……我们这里比不得自己家里方便,吃的用的,有什么不合意的,就打发丫鬟去和我说。
吕青又深施一礼:婶婶您太客气了。
又寒暄几句,陈氏夫命手下丫鬟放下衣物走了。虽只是寥寥数语,却让吕青暖到了心口,感觉甚为亲切。
还没等吕青回过味来,又有两个小丫头敲门而入,一个手里提着水果篮子、一个手里提着点心盒子:我们家公子差我们来给小姐送点心和水果。
领头的大丫鬟小月把点心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或粉或黄几色精致的小点心,托出一碟点心捧给吕青:这是我们少爷差人送的,还请小姐尝尝。
吕青这几天吃野果喝山泉,过的日子如同野人一般,看到点心盒子早有几分心急,只是碍于礼节面子才没自己伸手去拿,如今有人捧到面前哪还有客气的道理?吕青伸手把碟子端过来,浓浓的奶香、油酥香、蜂蜜香、果仁香扑面而来,咬上一口,糖霜在嘴里化开,甜满两颊。吕青也顾不上什么“食不再三”的礼节,干脆让小月把食盒捧来连吃了几块。
吕青正吃着,还有几个小丫鬟把洗澡的木桶、水都备好了。
几个丫鬟围着吕青,伺候吕青沐浴更衣。有丫鬟帮吕青褪去衣裙、解开发髻,一瓢加了玫瑰油的热水从头淋下,吕青不由长出一口气,一吐多日来的辛苦。几个小丫鬟围着吕青搓背的搓背,揉手的揉手,捏脚的捏脚。又把吕青腿上的伤口仔细的用清水冲洗。
众丫鬟伺候吕青洗完澡,小月又抖开一件金丝绣花的浴袍,披在吕青的身上,把吕青请到梳妆台前。吕青在铜镜前坐定,几个小丫鬟又围上来,有描眉画鬓的,有涂脂擦粉的,有锉指甲的,有梳头发的。这几个丫鬟手脚麻利,把吕青服侍的舒舒服服,一会功夫如换了个人一般。吕青此时神清气爽,不再是跟着两个妖怪行走山林的野丫头,找回了一点千峰山二小姐的感觉。
吕青梳洗已毕,又有小丫鬟奉上茶来,吕青拿起盖碗,轻呷了两口,满口的香气,齿舌留香,不用说这必是上等的好茶。
看着一群丫鬟个个默不作声、进退有据。吕青心中感叹这陈氏夫人把这群丫鬟调教的真是好,把人伺候的真是舒服。
吕青坐在梳妆台边喝了两口茶,又有小丫头进来小声禀报:吴先生来了。
小月一挥手:那就请吴先生进来吧。
吕青心中还在犹豫“谁是吴先生?”把门的小丫头引着一老者来到吕青面前,只见这老者,白头发、白胡子、白眉毛,衣服鞋袜也全是白的,就连身后的挎包也是白的。这哪里是“吴”先生,分明是一个“白”先生。
那老者见了吕青一躬到底:见过吕小姐。
吕青也不知这位吴先生什么来头,放下茶碗轻问一声:您老人家是……?
那吴先生一笑:什么老人家,不过白活几年而以。我姓吴,小姐管我叫“老吴头”就好。陈大仙人喜欢炼丹药,老朽正略知一二,便把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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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府上当了个食客。我素闻吕风吕大仙的威名,只是一直无缘不得相见,今日见了吕家的小姐,也算还了愿了。陈庄主说小姐受了点伤,差老朽过来看看。不知小姐伤在何处?
几个丫鬟听吴先生问吕青的伤,又搀扶着吕青坐到床边,抱过被褥枕头让吕青靠在身后,小月又拿了条银丝勾边的凤羽毯子盖在吕青身上,只露出小腿的伤处请吴先生观瞧。吴先生一见吕青腿上的伤口,也是一皱眉头。
吴先生道:小姐腿上的伤深可见骨,以老朽的手段,需要开刀引脓,接筋续骨,然后细心的调养,转过年方可痊愈。老朽也知小姐的母亲鱼英夫人,是天下医仙之首,我也就不班门弄斧了,等小姐回了千峰山定能得到上佳的诊治。不过我这有一方秘制的金疮药膏,虽然不能顶大用,但却可以生肌止疼,小姐可以试试。
吕青也知这些江湖上炼丹的游医个个装神弄鬼极不靠谱,不过见这位吴先生热情,又是陈庄主特意差遣来的,不好驳人的面子,便说了一声“好”。
吴先生打开随身的挎包,展开挎包却是一些银刀、银剪、银针之类清疮放血的精巧工具。见那吴先生先拿起一把银刀轻轻刮开吕青腿上的血痂,露出鲜红的血肉,又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用银针从中挑出一些药膏涂在伤处。吕青本还轻皱眉头,可是药膏涂在腿上之后,随着淡淡的药香飘来,顿时感觉伤处一阵清凉,腿上的伤口居然一点也不疼了。如此疗效,吕青大感神奇,心中赞叹这些术士游医之中居然也有真本领。
吴先生又嘱咐几句吕青的伤,吕青还请吴先生有空到千峰山上游玩,吴先生满心应允后便拱手告辞了。
没有元神护体,连日奔劳之下吕青只能咬牙坚持。这一路上吃不饱、睡不好,夜里担惊受怕,白日又费心劳神。现如今吃了几块香甜味美的点心,喝了两碗清爽可口的茶水,又有吴先生给伤口上了金疮药。此时肚里也不饿了,嘴上也不渴了,腿上的伤也不疼了。更重要的是,再也不用劳神去想下顿饭在哪里吃,晚上又要在哪里落脚休息。不用提防山森野兽,也不用提防世俗小人,更不用提防那两个动不动就要杀人吃肉的妖怪。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放松,吕青就这么直接靠在床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吕青被小月轻轻摇醒:老爷摆下宴席给小姐压惊,请小姐您去呢。
吕青坐起身来,向窗外一看,天色已经渐晚。见吕青醒了,一个小丫鬟急忙给屋里掌灯。又有小丫鬟端过银盆,打湿了毛巾给吕青擦脸,又端过茶水请吕青漱了口。小月又让两个丫鬟捧过陈氏夫人送来的衣服伺候吕青穿好,吕青对镜一看,大小正合身,虽是夫人衣物可穿在身上却一点也不老气,反倒多了几分富贵气。
日以西落,庭院中花荫树影,游廊下两个小丫鬟在前提着纸灯笼引路,后面还有两个小丫鬟垂手跟随,中间护着吕青款款而行。
来到堂前,守在门前的小厮见贵客来了,急忙推开门扇。只见这大堂内华灯满满,亮如白昼,聚仙庄的庄主陈富山,带着一众家人穿戴整齐已经恭候吕青多时了。
吕青也想不到这“压惊宴”居然搞的如此隆重,只能逐个回礼。
陈富山哈哈一笑,一摆手:侄女不必多礼,我家就是你家,客气什么?来来来,坐坐坐,坐我身边来。
吕青只能从命,坐到陈富山身边的主宾位。陈富山的独生儿子陈永亮也紧挨吕青下手边坐下。
陈富山击掌三声,家仆、丫鬟开始走菜。只见这盘碗中尽是稀罕物,天上飞的,山上跑的,水里游的,听说过的,没见过的……各式山珍海味满满摆一大桌子。
陈永亮起身给父亲倒酒,又给转身给吕青倒酒,调笑道:只是吕家的小姐来了,我才能跟着吃顿好的。
陈富山笑道:我这当爹的啥时想亏待你小子了?这又高又壮,不都是老子一顿一顿喂出来的,呵呵……
众人一起哄堂大笑,笑罢,一起举杯共饮。
陈氏夫人放下酒杯又问吕青,房间可满意?下人可好使?
吕青急忙连连点头,夸赞夫人治家有方。
众人有吃有喝、有说有笑,陈富山压低声音在吕青耳边说道:侄女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还和两个妖怪走到一起去了?
吕青脸色尴尬,刚要解释。
陈富山又说道:我知道侄女定是有你当时的难处,不过这凡事也要讲求点仙家的脸面,你父亲贵为天下仙侠的盟主,若是被什么人看到吕家的二小姐和两个妖怪走到一起,必是流言四起。仙就是仙,妖就是妖,修仙练气之人不可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同流合污、自甘堕落。
听陈富山如此一说,吕青不由一阵脸红。
借了酒兴,陈富山又以长者之姿谈人生所悟,什么“亲小人近君子”、“得理让三分”、“有备方可无患”、“技多不压身”……
虽然都是一些翻来覆去的老生常谈,但经此一番历练,吕青听在耳中又别是一番滋味,心中感慨:这些大道理固然简单,可平日里明知道却难做到,等回到千峰山我还要勤加修行才对。唉!看来我还是缺少历练,很多东西要亲身经历一番才能看得透彻,才能悟出真谛!不用说别的,我平时再勤奋些,剑术再精进些,何苦落得如此狼狈?
吕青一走神的功夫,身边的陈永亮扭身给吕青斟酒,两个人肘尖碰肘尖,吕青一抬头,两个人眼神又是一撞。俊男美女四目相对,眉目间不传情也传情,此情此景如天造地设般羡煞世人。
见这位陈公子英气袭人有俊杰之姿,目光中还带着三分柔情如岚光秋水。吕青也正是情窦初开之时,不由得春心一漾。
这位陈公子也是略显羞涩,没话找话问吕青:我差人送的点心可好?
吕青忙答:很好,很好,劳公子费心了。
一句话吕青就红了脸,多亏有酒意相遮才没有失态,吕青忙深吸一口气收回心神。
吕青与众人有说有笑,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风渐凉,夜渐深。
陈富山对吕青说道:侄女连日劳乏,今日早点安歇吧,明天一早我亲自送你回千峰山去,正好也与吕大仙人叙叙旧。
那陈氏夫人闻听,便要顺路给吕风夫妇捎去一些礼品。而吕青身边的陈公子也请求父亲同往……
众人又说笑一会,吕青便起身施礼告退。
游廊之下,前面依旧有小丫头打着灯笼引路,吕青徐徐而行,心想:这陈叔叔一家对我如此热情,等回到千峰山,向父亲说了,定要好好的回请一次。
回到屋子,小月又带着众丫鬟伺候吕青宽衣散发、洗面漱口,忙了小一会,吕青才躺到床上。小月守在床边轻轻给吕青盖上被子,听吕青吩咐“去吧”才敢离开。
月明虫鸣,吕青躺在床上,单手垫腮,心里还盘算着回到千峰山如何回请陈富山一家,食宿要怎么备?请帖要怎么写?要不要给那陈永亮——陈公子单下一份贴子?一想到那位陈公子,吕青心思飘摇,不知想到哪去去了,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夜半时分,吕青醒来小解。烛光摇曳,吕青见值夜的小丫头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睡着了,也没忍心叫她,一个人拖着鞋向屋后走来。吕青推门见不是净房,而是个小花园。吕青还以为是卧房与净房间隔了个花园,便穿过花园向前走去,可推开门见是一个书房。吕青心中疑惑,返回身要去叫丫鬟带路,可不知怎么转了方向,明明是回卧房,可是推开门又是一间琴房。吕青转来转去,月影朦胧,再加上宅院太大……也不知转到哪里来了。
吕青找不到回去的路,索性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心想见到个守夜的仆人就好了。走着走着,吕青听到前面隐约有说话的声音,而且传来的声音中还夹着自己的名字,吕青心中好奇是谁在背后议论自己,难道是那位陈公子?便轻手轻脚过去听。
这一听不要紧,里面人说的话却让吕青大!吃!一!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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