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两!还是一个月,那还读什么读!”桑桑愤怒的说。
“一个月才开始考试,唉!”宁缺默默的闭眼。
“少爷,要不寻个挣钱的营生?”
“说得好,可我只会砍柴!”
“桑桑,要不找小黑子,混帮派,找杀手组织?”
“少爷不是要考书院吗?你干这些事情,到时候不怕书院把你给除名。”
“少爷,要不回渭城吧!也省得这些事情了。”
“我说过混不出个人样儿,我死都不回去。”
两个人陷入僵局,背着包裹漫无目的地走着。
“有了,要不卖皮蛋?”
“……可是全渭城的人都不喜欢吃,我也不喜欢吃,她也不喜欢吃……”
“其实我是在说笑话。”
“少爷你字写的那么好,咱们卖字儿吧。”
“卖字?那叫书法,书法懂不懂?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拿来卖呢……等回头不要摆地摊,开个门面,卖贵一些,我听说长安城里的人,最喜欢的贵的了。”
桑桑:……
桑桑:“姐姐,你回来了。”
宁缺:“你去那里了,到现在才看见你?”
顾言:“去看了一个故人,可他不在了。”
顾言沉默,但更多是闷闷不乐和忍泪含悲。
桑桑看着她,认真地说道:“还有我们呢!”
宁缺点了点头,想把自己的肩膀给顾言靠,但顾言微微侧过身,望着远处的中介门楼。
“听说你要开笔墨店。”
“桑桑看到了吗,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想好在那个地段了吗。”
“听说长安城里的地租寸纸寸金。”
“东城最便宜。”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
“东城临四十七巷,我过来的时候,有好多空置地铺子,想来在那个地方寻一个书铺不是很难。”
“巧了,我正要去看。”
顾言转过身去,看着宁缺认真的说道:“但并不安生。”
“巧了……只要价格到位,就算是在不安生,我也会让他安生。”宁缺拍了拍挟刀的包裹,自信的说道。
“长安很大!”
“渭城也不小!”
顾言和宁缺对视,似乎一笑便会意出了两个人的心思。
……
……
风尘仆仆的三个人在中介的带领下推开了灰蒙蒙的小书店,满墙密密麻麻的条幅,桌子上陈设着笔墨纸研之类的东西,但都是无人认领,或者说是惨破损坏的物件,但不过也能用,但以宁缺的兴致,似乎也并不会用。
其他的东西,都是次要的,最主要还是租金廉价,非常符合桑桑的心中条件。
在东城临四十九巷,这个价钱确实不算贵,位置也不错,任何事情都需要眼见为实,更何况这件事会干系到今后数年他们在长安城里的生存问题。
总之这件事情算是谈妥了,桑桑从包裹里取出银匣子,仔细数了半天才把定约银子递了过去。双方草签了个文书,从这一刻起,这间位于DC区临四十七巷的小书画店,就正式归了宁缺。
很快,第二天早上,小书画店里弥漫着灰尘被水打湿的味道,瘦小的桑桑吃力搬动水桶,顾言将衣袖扎起,盘起丸子头,搭着凳子爬高蹲低打扫着卫生,偶尔抬臂擦擦露在手帕外的额头,两个人都很卖力,但额头上面依旧没有一滴汗珠。
宁缺向来不会理会这些事情,自把搬了把凳子坐到了门旁后,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皇城一角,看着清静寂廖的临四十七巷,看着眼前街道两旁的槐树荫影,正想吟诗作对时,总是感觉后面凉嗖嗖的,回头望时,一双眼睛回望着自己,那眼神,到最后,宁缺也不得不收回凳子,加入那光荣的劳动者的队伍。
还在擦着桌子的宁缺突然说道:“桑桑,我手痒了。”
同时在桑桑和顾言的脸上往复,顾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桑桑微微一停,想着说道:“晚上吧!”
“好咧。”宁缺高兴回道,又在一次擦起了桌子。
草草用过晚饭,桑桑在擦的锃亮的长案上摊开纸卷,注水磨砚。
“要不你也写一副。”
“我怕超越你,让你心生自卑。”
“巧了,我还真不知道自卑怎么写的。”
宁缺笑了笑,顾言斜着眼望着宁缺,都说春暖花开,但此刻店里的环境,让宁缺微微发寒。
“我自卑就自卑吧!”
宁缺说完,又拿起了笔,想了很久,才落下笔。
顾言在一旁默默看着,本想提笔写下东西,却发现自己的笔力不行,写到最后也只是浪费纸墨,顾言很是自觉,站在一旁看着宁缺那颇有书法大家的感觉样式的作派,又行云流水的落笔,映画出,他在长安城里写的第一幅字,只有十六个字。
“山高水长,物象千万,非有老笔,清壮可穷。”
……
……
顾言坐在门前,手里端着一碗面,边吃边说道:“书店开了,总得有一个名字!”
宁缺表示很赞同,边吃着煎蛋边说道:“老笔斋如何?”
“缘、星、雅、古、贤、轩、斋、龙、弘、妙、品、堂、金、唐、逸、藏、笔、墨、艺……所有适合且好听的名字,都差不多在此,为何要取这样的名字?”顾言淡淡的说道。
“你猜不到?”宁缺有些得意,似乎是和她相识以来,第一次难倒她。
宁缺滋滋啜了一口面,坐在槛内看着槛外不是很多的行人,慨然道:“再说了,老笔斋这个名字也不难听,甚至还有一些,书法大成意思,让所有人看的同时,都知道这个店里有着一位书法大家。”
顾言默默说道:“但我看不出来。”
“春雨贵如油,好兆头!”
宁缺感觉此话题再也没有聊的必要,便随口纣了一句,便搬着小板凳,自己走进了里屋。
第二天清早,这家有一个老板兼书家,一个侍女兼打杂,一个女子兼赶人,一个古怪的名字的书法作品专卖店,终于在临四十七巷书墨登场了。
面容稚嫩的少年穿着一身书生青衫,脸上的在边城里的黑,怎样也穿不出潇洒之气,反而显得有些滑稽,又捧着茶壶做老态,又老气横秋。
一旁穿着白衣的女子,也很快坐在一旁,白哲的脸蛋和黑色的脸皮,形成鲜明的对比,眼睛很大却总是眯成一条缝,白皙的脸蛋,淡淡的柳叶眉,眼睛不大却把她的内心世界展露无遗,小鼻子小嘴巴也显得极为标志。一尾到顶的马尾辫更增添了几分娇美。
玲珑的外形,优雅的姿态,略带一丝羞涩的谈吐,让人看了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
“我以为白衣不会适合你呢!”
“我以为青衫也不适合你呢,但真的不适合你。”
“你真会夸人。”
“谢谢,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你一直都是这样和人说话。”
“只对你而已。”
“为什么?”
“因为你缺。”
“我去看看面煮熟了没有。”
宁缺缓缓起身,走了两步,又快速的折回,在顾言的耳朵旁快速的说道:“你长得这么美,可惜长了一张嘴。”
说完,便像兔子般飞速的回去,只留下微微一笑的顾言,坐在一旁,顾言笑着,看着外面为了避雨而匆匆忙忙的行人。
槛外檐下有人在避雨,恰好他听着这些话,像是打情骂俏的佳人,下意识转身看了顾言一眼,微微一怔后,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言抬头望向这个中年男子,披头散发,被淋成落汤鸡,一身青衫随意抱着那把剑,似乎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顾言见他直望着自己,尴尬的咳嗽一下,便不再说话。
中年男子站在旁边,也只是错看了她一眼,便说道:“我看你有些眼熟。”
顾言点了点头:“好多人都这么说。”
中年男子边在屋里走动,边说道:“西陵和昊天道南门,出了好一些的东西,十分不菲。”
顾言问道:“你想领我换钱。”
中年男子笑道:“我没有这么多闲心。”
顾言点了点头,场面有些沉默。
“你似乎很无聊。”
“很明显吗?”
中年男人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着,边看边感叹着。
顾言没有回头,便说道:“你眼中对满屋的书法,流露出赞赏惊诧之意,但看上去却没有掏钱的意思。”
中年男子微微皱眉,看完一圈,踱回顾言身前,微笑说道:“老板娘……”
顾言没有说话,似乎没有理他的意思,过了一会之后,宁缺从厨房出来,其实他早就知道了这个客人,所以可以说他是老笔斋第一个客人,颇有历史性的意义,但以宁缺的性子,只是懒散的样子回了他的话。
“他不是老板娘。”
“那你是老板娘?”中年男子微微一愣,笑着说道:“我开玩笑的。”
“小老板……”
没等他把整句话说完,宁缺笑着纠正道,但中年男子听完,微微点了头,还是继续先前小老板的叫着。
……
“此地清静,因为隔壁的户部清运司库房要扩建,长安府一直想把这条街的铺面收回去,官府赔的钱极少,我随时可能血本无归,旁边的铺子全都关着门的,但我不在意。”
中年男子微微皱眉,望着宁缺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宁缺看了一眼顾言,反问道:“你不会说这一条街铺子都是你的吧?”
中年男子疑惑的脸上露出那一抹笑,笑着回答道:“小老板,不错呦,这里全部都是我的。”
……
……
每个人在路上都是远行,叶红鱼也是,出了洛阳城,便向着长安城的方向走去,直到入夜,便四处寻了一个破旧的小庙,和唤小青暂住一夜。
火红的篝火,照的二人脸色微红。
叶红鱼说着,唤小青听着。
“以前和顾言吃烤红薯的时候,她没有钱,嫌自己太穷了。于是她奋发图强,坚持不限的努力。如今在靠近西陵中心内有两套房子,骑着上好的宝马,她并不是想炫耀说她有多厉害,只想告诉我拆迁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叶红鱼吃着烤红薯,对着一旁唤小青说道。
一旁的换小青,被逗得哈哈大笑,又转过身,看着叶红鱼说道:“姐姐,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一路之上你老是在提,我真的很想见见她。”
叶红鱼沉默,看着北方,像是看着西陵的方向。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些事情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或者从一开始你最坚定的地方,能让你信仰瞬间崩塌,你会怎么样?”
“特别无力。”唤小青说道。
叶红鱼平静回答道:“而她不是,似乎从未敬仰,也或者说,敬仰了太多,但给她来的结果多是失望,于是她便在那个地方,不在西陵神殿万古长明的灯塔之外,修道,这一修就是九年的不惑……在那一个污浊的环境,能保持自己原本的本性,我相信她,比起那个骄傲自大的人,她担得起光明,这两个字。”
唤小青疑惑的说道:“世界之上真有这样的人吗,毫无信仰,也似乎有信仰?”
叶红鱼微微蹙眉,望着唤小青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唤小青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着叶红鱼说道:“我也不知道,都说世人信奉昊天,可是自打进了唐国,我好像就没有瞧见过,说他们有信仰,可是信仰绝不仅仅是昊天,似乎有信仰,说是她们也不为过。”
叶红鱼沉默很久,才缓缓说道:“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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