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世杰听了大为高兴的样子,“你果然如同刘蒙所言,有点意思,坐下吧。”
但他仍旧没有要请人喝茶的意思,捻着短胡须思考着什么,又一个劲打量赵平安。
吕世杰迟疑了一下才道,“听说你除了智计百出外,还有一秘方,鸡吃后,刚下过一窝蛋不足两月的鸡,竟是又开始下蛋,若照此频次计算,一年恐怕要得四窝,甚至五窝蛋,产蛋效率大幅超过著名的老张头?”
赵平安微笑道:“有这事,县尊想要这配方吗?”
吕世杰支吾了少顷,拍桌子道:“本县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做这与民争利之事。再有一年,本县任期就到,为官一任,若不能做点实事并留下点名声于此,本县心里过意不去。”
说完,以眼神示意刘都头一下。
刘蒙硬着头皮接话道:“谈及养鸡生蛋,城东老张头远近闻名。而新任知州相公下策抓农牧,鼓励多做于民有利之事。县尊当时想买下老张头秘方用于公开,惠及百姓,但老张头食古不化。如今恰好得知先生乐于助人,还搞出了强于老张头的秘方,县尊想试试看能不说服先生?”
作为任务,说完是说完了,但刘蒙非常尴尬,话说大宋谁家没个秘方,城东卖豆腐的小娘子也都有,那是各人家的衣饭碗,轻易是不会妥协的。
哪知赵平安道,“可以的,不仅秘方,还是改进版秘方,现在就写给你们。”
也不管他们无比诧异的神色,拿起毛笔三下五除二,把1.1版的饲料配方写了出来。
“!”
吕世杰真的对这个场景提前演练了多次,想过许多结果,却真没料到是这样?
“你……这就给本县了,不谈条件?”
吕世杰还是不敢相信,随即干笑几声又问:“还有,你说这方子更好,难道你的秘方还分等级优劣?”
赵平安道:“当然分优劣。这世界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每日学习新东西,然后尝试,就会出现新的心得和经验,所谓秘方同样如此。”
吕世杰立即不悦:“你的意思是,给本县的秘方就此不值钱了,因为你随时会更新?”
赵平安摊手道:“这却是没办法,除了秘方,县尊懂的,学问一道何尝不是这样。”
吕世杰愕然道:“总不能你出一次新秘方就让本县求你一次吧?这样,听闻你乐于助人又聪明,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那便请你教人创新秘方之法,可使得?”
“使得。”
赵平安神色古怪了起来。
吕世杰不禁大喜,兴奋的走来走去少顷,指着赵平安鼻子道:“即日起,本县代表县学,特聘常州举人赵平安为县学首席教授,并开设农牧饲料课程,为发展农牧之大计助力。”
“?”
好吧,这来的突然了些,的确超越了赵平安的预估。
这当然挺好的,几乎已经是现在的赵平安所能拥有的最好工作,是真的直接一步到位了。
磨叽到傍晚仍不能走,吕世杰强留刘蒙和赵平安吃晚饭,导致不胜酒力的赵平安当场喝的酩酊大醉,这才散伙。
出了县衙。
始终等着打赌结果的范家兄弟一副死鱼脸,眼睁睁瞧着刘头把赌注的钱,全部交给醉醺醺的小赵。
可恶,书生又赢了!
然后刘蒙把赵平安背起,直至回到家才放下来,却又见赵平安清醒了?
刘蒙道:“奶奶的,原来你没喝那些酒,是装醉?”
赵平安道:“我喝了,的确有不少酒意,但酩酊大醉还不至于,不是这样才能走么?否则指不定让陪着逛窑子,我是无所谓啦,但你肯定被你家悍妻吊起来打。”
刘蒙果断捂着书生的嘴,先四处看看,又才道:“哥哥有感觉,你知道我会邀功把秘方透露给县尊,所以你故意把秘方给小女?”
“算是吧。”赵平安点头:“没记错的话全国兴办县学且鼓励农牧入学,乃范仲淹相公庆历新政的一个环节。”
刘蒙道:“这我就不懂了。”
赵平安道:“这原本是好事,热门过一阵子,但随着各种政治缘故,自范相公等人被贬后,虽朝廷对新政不提倡,但鼓励兴县学的制度并未废弃,大多只是地方不愿搞而故意荒废,不过愿意搞的也可以。”
“庆历新政的失败导致了,在有志向的知州到任前,许多县学是故意荒废的,譬如咱们县就是。这意味着框架在,但部分编制空出来了,否则能轮得到我来?”
听到这里,刘蒙惊叹道:“写秘方给铃铛前,你考虑了这么多?”
赵平安耸耸肩:“运转脑壳又不要钱,免得生锈。即使吕世杰不给编制,也不损失什么,秘方我多了,你喜欢的话,我明日前两节课必暴击,再给你闺女两个秘方做玩意如何?”
刘蒙赶紧看看四周的黑暗,估摸着又有鬼魂路过了,否则他为啥又说鬼话哩……
有了工作就不能睡懒觉了,次日要先去县衙侯班。
才到大门口,等着的吕世杰亲自走下来拉着手:“小赵你也算来了。”
像是怕赵平安想一晚就变卦。
走两步,吕世杰又凑近低声道:“小赵啊,你暂时不能更新秘方,即使更新了,也不能拿起卖,否则……咱们之间就尴尬了啊。”
赵平安道:“县尊容禀,尽管我可以把秘方拿去卖钱,但身为文人得有文人范,相比教学培育国家农牧人才,老张头式的秘方弱爆了,学生这是紧跟着县尊之步伐,遵循为百姓服务的万人敌方针做事。”
“说的好,说的妙。”
吕世杰不禁喜出望外,也顺着形势,果断用吕世杰自己也不信的话鼓励,“这才是我大宋读书人,这才是有志向的好男儿,赚钱不算错,但我辈文人要懂得取舍。有所得,一定要主动有所舍。这才是平衡之道。你还年轻,只要你愿意,本县不会吝啬把你培养成为大宋顶梁柱。”
“县尊客气啦,辛苦啦。”赵平安道。
“不辛苦不辛苦,为百姓谋福而已。辛苦个啥。”
吕世杰笑的很开心,一个劲的摇手谦虚。
眼见当着县衙的其余人,相互吹捧相互推崇,越吹越尼玛不像话的节奏!
为此押司们充满了疑惑,这昏官遇到了妖言惑众的小书生,难道说书先生口里的历史巨轮,已滚滚而动了……
县学里的一半基本荒废了,很多地方漏雨,有杂草,办公的地方也等着腾挪整理。
既然有吕世杰支持,做事的人不缺,但有点闹心的是,遇到两个迂腐的县学老夫子的抵触。
眼见如此年纪轻轻的赵平安被昏官弄来管事,其中一个先生直接甩袖而去。
留着那个走路都困难的老王头道:“老夫就是死了,也不会脱下文袍跟你去养鸡。”
赵平安想了想道:“先生就这么跟首席说话的?”
“你……”
考虑到吕世杰乃一昏官,这小子又一副谗言相,弄不好被他们狼狈为奸、收拾得晚节不保。
就此老头干脆不说了。
赵平安又才道:“王先生,我身为晚辈如此说您,是为了回应你身为下属对首席不敬,现在看,你已平气,那咱们可以和气商谈了。”
老头不禁微微一愣,气虽还有点气,但是一想,这家伙说的未尝不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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