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山,在灵丘市东南,隶属灵犀区,与主城区隔着一条灵犀江。
传说这座山是几千年前一尊犀牛所化,那犀牛幼时与同伴走失,来到灵丘,卧于高处,天天饮江望月,渴盼同伴找回它,时有樵夫、猎人遇见,犀牛也不攻击他们,他们便与犀牛和平共处起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后来樵夫、猎人去世,某天山塌地陷,犀牛救出了他们的后代,得了造化,修炼成仙,最终它也没离开这里,化作一座山守护着当地。
望月山顶至今还有一块灵犀石,据说是犀牛死后变成的。
这里现在开发成了灵丘市的景区,犀角峰也成了当地最高的观景地。
夏夜,暑假的一群学生,在犀角峰的野营地搭建了帐篷。
“今天晚上是阴历十五,据说每个月月亮最圆的时候,犀牛仙人就会出来看月亮,谁都不许睡啊,我们守它!”
“啊?好可怕……”
“拜托,犀牛而已,又不是鬼,怕什么!”
男男女女结伴,几个胆大的男生提议道:“犀角峰人这么多,都是等着明天看日出的,我觉得就算是传说犀牛仙人也不会出来的。不过我听说樵夫山最容易遇到樵夫伐木,不如我们晚上去那里吧!”
“同意!”
“附议!”
“我不去!”
“我也不想去!”
“这次肯定是鬼!”
为首的少年道:“那好吧,不过我是要去的,同意的人一起走,剩下的同学在这里休息!”
晚上行动本来就是一场冒险,少年人热衷这种冒险。
这几座山其实没什么猛兽出没,他们冒险,只是闲不住罢了。
樵夫山,猎人山,都在望月山旁,山势不高,所以距离也不远。
晚上1点,他们来到樵夫山附近,有说有笑,什么犀牛望月,樵夫伐木,都是灵丘当地几百年来的传说罢了,小时候都是拿来哄孩子的,现在没人会信这种故事。
一行人有些困了,黑灯瞎火提不起兴趣,到处都是林木还有小路,人一累,瞌睡虫止不住地骚扰起了自己。
为首的少年见到山顶还有些距离,也打了打哈欠。这里路倒是不难走,就是绕的弯有点大,感觉再走上去,然后返回,还得2个多小时。那样的话回去就到3点多了,明天相约看日出肯定起不来。
“算了算了,既然大家都困了,就返回吧。今天好像没什么收获。”
众人松了口气,开始相约编故事,回去后怎么吹牛之类的云云。
“咱们回去就说真遇到了樵夫,统一口径啊。”
“好!不过……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
黑夜下,手电筒互相照射,其中一个瘦弱的男生询问起来,大家仔细听了听。
沉闷的斧声,很有节奏,仿佛一下又一下砍着什么,很远,但似乎又没那么远。
“樵夫伐木?!”
他们听到那声音确实是斧声,钝错感很明显,立即联想到了那个传说。
忽然,黑夜中,一声惨叫传来,飞鸟惊起,接着惨叫戛然而止,一群人正循着斧声前行,被这一声惨叫吓的夺路而逃。
“快跑!是樵神发怒了,不知道把谁砍了!”
“妈呀——跑啊!”
一群人跑的鞋子都掉了,浑身都是冷汗。
此刻樵夫山一处帐篷里,一只灰狼的大鼻子凑在纱网口,对着里面道:“祖老三,祖老三!”
祖枭睁开眼睛,不满道:“乱叫什么,小心老子砍了你!”
灰狼觍着脸:“幸姑娘是主子第一个部曲,自然是老大,烟锅子是老二,你不就是老三吗?而我是老四。”
“你也算部曲?!”
“瞧你说的,我堂堂斥候,也是主子麾下的悍将,怎么不算?”
祖枭被吵醒,心情本来就不好,低声道:“什么事?”
“外面有动静。”
祖枭出去,果然听到了斧头声。
“要不要叫醒主子?”灰狼问道。
祖枭摇摇头:“我先去看看,你跟在后面。”
曹闲一行人,来了山里两天了。
灰狼又闻到了那股味道,他们才没走。
帐篷里的曹闲在睡觉,这两天走路走的脚酸腿软,今晚睡得很香,灰狼也是古卷而生,可以自由进出灵卷内,它唤出幸轻愁守夜,和祖枭两个,朝着声音的方向寻去。
此刻,一棵树下。
一只豹妖身首异处。
旁边的豹妖惊恐地望着面前的家伙,牙关打颤:“樵……樵神?”
那是个黑壮的男子,脸上的疤痕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显得有些狰狞。他握着一把斧头,低头看着面前的豹妖,龇出一口白牙:“神可不敢当。区区山野樵夫而已,你又是哪来的妖物?敢入我的地盘!”
“前辈在上!我是山神庙的豹妖!无意闯入贵地,只是想找一间庙宇!”
“哼。樵夫山一带没有庙宇!”
“我们大人说是有的……那庙宇不在樵夫山,就在猎人山。”
一记斧头擦过豹妖头皮,砍在树上:“我说没有就没有!”
树叶簌簌落下。
豹妖惧怕极了,他来这里多次,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强悍的樵夫,那斧头明明就是普通斧头,此刻他觉得可能连自家大人来了都不一定讨的了好。
这一震,樵夫忽然望见豹妖口袋里落出一个东西。
他低头去捡,豹妖忽然上前,爪子伸出,挠向樵夫手腕。
明明是人模人样,此刻长出爪子后,牙齿也跟着长了出来,妖怪模样尽露。樵夫手腕一缩,那豹妖迅速抓起地上的东西,虚晃一下咬向樵夫脖子,拔腿就跑。
樵夫眯起眼睛,冷笑起来:“地户信物?你跑得了吗。”
豹妖发足狂奔,越跑心里越惊,每一个岔路,都出现了樵夫,他安慰地坐在那里磨斧头。三五次拐弯后,豹妖几乎快跑出樵夫山的范围了,发现下一个路口,樵夫还在!
樵夫已经磨完斧头,站了起来,走向豹妖。
豹妖惊骇之下抄了近道,拐向旁边。
刚一拐弯,他愕然看见面前有一只灰狼。
他疑惑时,一把斩骨旧刀从侧面砍来,豹妖的脑袋高高飞起,血管喷血,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好畜生,鼻子真灵啊,还真被我们逮到了。”
祖枭夸了灰狼精一句,蹲在地上摸起了豹妖的口袋。
灰狼看见祖枭此刻满脸是血,和恶鬼一样,刚刚看见他手起刀落,自己脖子都是一凉。
这屠刀怪……煞气真大。
灰狼舒了口气:“鼻子灵是自然的,要不然主子也不会募我当斥候。祖老三,你拿的什么?”
祖枭看着一块类似令牌的东西,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口袋里掉出的。”
地上,豹妖的玄光开始逸散,没了玄光,没了生命,他的躯体迅速变成豹子骨头,以极短的速度变成一堆腐骨。
似乎这种事见怪不怪了,祖枭起身准备离开,没走多远,一个樵夫忽然拦在他们面前。
“你们敢抢我的猎物?”
樵夫似笑非笑,斧头格外锋利。
祖枭看着对方的模样,忽然一笑,目光移动到那斧头上:“来了两天,听了不少樵夫伐木的故事,没想到传说中的樵神,竟然是……一个斧头化形的怪物?”
空气凝固。
有一瞬间的安静。
樵夫明明比祖枭厉害许多,但祖枭似乎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调侃起来。
“交出你刚刚拿到的东西。”
灰狼精见势不妙,夹着尾巴就跑。
那樵夫走到树后消失不见,出现时又到了灰狼精的面前:“跑什么?”
灰狼精瞪大眼睛。
这特么就是神通?
没道理啊!
“你想做什么?我乃灵丘武尉曹奉真麾下斥候是也!”灰狼精连忙报出名号。
樵夫置若罔闻,一手提起灰狼精颈后死皮走了过去,灰狼精几次想反抗,但碍于那把斧头太锋利,没那个胆子。
“这妖人偷了东西,又伤了我们主子的手下,我杀他是天经地义,这东西不是你的,你也别想要。”祖枭直言回道。
樵夫发现,祖枭身上的血全部被皮肤吸收,一边打量,一边轻笑道:“饮血煞器,屠刀化形。有趣……念在同是怪物的份上,我再说一句,交出你刚刚拿到的东西,否则我杀了你的同伴。”
祖枭做出个请便的手势,灰狼精破口大骂起来:“祖老三,你不是个东西!”
“你是一只灵狼,死不了。怕什么!”
“我死了下一个就是你!”
“我本命物在主子身上,死了回去修养一阵就行,我也不怕。”
樵夫哈哈一笑:“好一个滚刀肉。”
樵夫果然没有杀祖枭的意思,反而将灰狼放了。
“滚吧,既然都是同类,以后不要来我的地盘,我不管什么天门奉真,山神庙大妖的,什么身份在樵夫山一带都不好使。以后再让我碰见你们,就真不客气了!”
樵夫说完,忽然后背鲜血喷溅。
他愕然转头,一位豹女扒在树上,咧出虎牙,笑意盈盈。兽牙兽爪还有豹尾,格外醒目。
樵夫望了望后背,鲜血立即止住,他看着豹女道:“你就是刚刚那两个畜生的头儿?”
“是又如何,你杀了我两个手下,山神庙不会放过你的。”
樵夫哈哈一笑,斧头忽然甩出。
那斧头消失了!
豹女忽然感觉后背有危险,她看也没看,从树上跃向另一棵树,之前那棵树拦腰而断!
斧头出现在樵夫手里,樵夫身体没入树后,再次出现,竟到了豹女的树下:“山神庙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二人追逐间斗在一起,见了这一幕,灰狼用嘴扯着祖枭的衣服:“看什么看!跑啊!”
祖枭脑海里全是樵夫那霸道的身影和莫测的身法。
他被拽了几次,这才恋恋不舍地跟着灰狼离开了此地。
只不过刚走没多久,那豹女不知道为何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灰狼精呆住了,刚刚樵夫明显追着豹女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豹女没废话,见到祖枭刚抽刀,直接一爪子拍碎了玄光凝聚的旧刀,另一爪子抓破祖枭胸膛,肠肠肚肚流了一地。
灰狼瞪着祖枭,又看着那爪子,他完全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爪子,竟然锋利至此……
豹女弯腰捡起地上的信物,完全不管祖枭死没死透,临走前似乎还想对灰狼下死手,只是尾巴抽在灰狼腰上,灰狼感觉脏腑被抽碎了,呜咽一声倒在地上,豹女看见樵夫去而复返,又追了过来,瞥了灰狼一眼后,身形没入丛林。
……
翌日一早,曹闲的帐篷传出惊愕。
“伤了郭延和祝彪三兄弟的妖人死了?”
守夜的幸轻愁在帐篷外,和一棵树一样,闻言恢复了人的神情点了点头:“是的。”
“怎么死的?”
“狼老四没细说,他受伤了,祖枭也伤势严重。”
她讲了灰狼回来的经过,曹闲觉得不可思议。
祖枭被打回了原形,变成了一柄旧刀虚影,被灰狼叼了回来。一回来直接钻入曹闲手心了,灰狼脏腑也受到重伤,没交代两句也钻入曹闲手心了。
曹闲双手合十,手背‘妙手长河’‘半生世界’八个大字熠熠闪光,再张开时,展开了灵卷。
里面斩骨刀破裂,灰狼也躲在草窝里不再动弹,显然都受了重创。
“灰狼没说是谁伤的他们?”曹闲问道。
“伤太重,没来得及说。我们今天还巡山吗?”
“巡个屁啊,那妖人既然死了,这俩也快被打死了,我们当然是回去休养。”
曹闲没想到那妖人那么难缠,祖枭怎么说也有武尉三阶的实力,记得他不是说那妖人实力和他差不多吗……怎么都被打出原形了呢?
曹闲也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既然报了仇,现在还是离开的好。
收了帐篷,背起背包,曹闲原先还准备在山里野营几天,炉子都买好了,谁曾想事就这么完了。
离开樵夫山的范围,刚走到望月山一带,山间小路,一个斜坡下,曹闲忽然看见土沟里躺了个女人,旁边还有一把斧头。
曹闲疑惑,星辰镜照了照,女人照不出原形,他问向幸轻愁:“这女人怎么了?”
幸轻愁探寻了一番:“失血过多。”
“哪有血?”
“七魄伤了血。”
“说点我能懂的……”
“总之还得补血或者修养。东家要救她吗?”
“你有办法?”
“自然。”
“我担心她是只妖怪。你不是救不了妖怪吗?”
曹闲怎么看那女的来路也不简单,七魄伤了血,显然跟人斗法所致。
“我的医术可以救妖,妖毕竟是血肉之躯。怪物就不好救了。郭延的伤势我当时没多大办法,但鲍世豪来之前,祝彪三兄弟的伤势是我稳定的。”
曹闲一叹:“那还是救吧。见死不救不是我的风格,何况还是个女的……”
幸轻愁拔出银针,简单地疏导了一下女人的七魄,玄光消耗了不少,那女人脸色果然好转了些。曹闲见幸轻愁有些疲倦,把背包递给幸轻愁,自己则背着那女人,又把她遗落的斧头别在腰上。
“姑娘你走运了,如果你是男的,可能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曹闲说着,自顾自嘟囔起来,“大晚上提着斧头进山,你不会也是被妖人袭击了吧。那咱们还倒是有相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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