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其中熟悉的气息,苏戊笑了笑,然后将手中光芒渐渐褪去的鳞片递还给了苏元魁。
“我已收回两枚,这是最后一枚。若是用了,我与你苏氏一族便再无情分可言,可曾记得?”苏戊问道。
“祖宗家训,元魁不敢相忘。”苏元魁恭敬道。
“很好。”
苏戊点点头,提醒道:
“我的存在过于惊世骇俗,苏氏一族已是特例之一。私下的话,随你们的心思;若日后在外人面前,不必过多拘礼,称我一声先生便是,免得惹人生疑。”
“一切遵从老祖之意。”苏元魁点头应下,满是老人斑的老手在唐装口袋里摸索着,取出一张请柬来,“此次前来,除了让孩子拜见老祖外,还有一事,望老祖恩准。”
“哦?”本来打算起身的苏戊一听,眉毛一挑,又坐了回去,问道,“何事?”
“元魁知道老祖对老物件儿颇感兴趣,近些日子苏家名下的拍卖行有场拍卖会,搜罗了些小玩意儿,老祖可否赏脸前来,看看有什么中意的,也当是后辈对老祖的一点孝心。”
苏戊接过苏元魁双手递上的那一封请柬,简单翻看了两眼。
请柬虽小,却很是精致。
雪白的首页四边烫金,正中用墨笔手书“苏氏拍卖”四个字。至于里页,则是拍卖会的时间地点以及一些客套的欢迎语。
“你倒是有心了。”
随着请柬一道附上的拍卖清单,苏戊扫了一眼,顺手全都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
“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看看的。”
苏戊点头道。
“多谢老祖!多谢老祖!”
苏戊模棱两可的回答,依旧让苏元魁喜出望外,不停地道谢。
苏戊不近淮北苏氏一族已经很久了,若真是讨得这位长生不老的老祖欢心,慢说一点古玩,就是要苏元魁这把老骨头,他也心甘情愿。
“若是老祖没什么别的吩咐,元魁就此告退了。”
得了苏戊点头默许之后,苏元魁方才带着苏嘉德告退。苏戊转头,看了柔儿一眼,柔儿意会,送苏元魁父子两人出门。
快走到车旁时,苏元魁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转身问身后的柔儿道:
“敢问,姑娘贵姓?”
“免贵,火因烟。”
烟柔儿空灵悦耳的娇柔嗓音,让苏元魁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烟?难怪……”
他身边的苏嘉德更是满头雾水,根本没听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苏老、苏先生,恕柔儿不远送,请慢走。”
一身黑色旗袍的烟柔儿站在轿车边,轻轻欠身道。
上了车,苏嘉德满肚子的疑惑终于憋不住了。
“父亲,他看上去年岁并不大啊,怎么会……”
话没说完,苏元魁瞪了他一眼,苏嘉德醒悟,前面还坐着司机,有些话自然要谨慎。
揿动电钮,轿车中间的隔断缓缓升起,在轿车中形成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
隔开司机后,苏元魁在身上摸索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塑封的老照片,递给身边的苏嘉德。
“自己看看吧。”
苏嘉德有些不解地接过照片。
这张照片的边缘微微起边,背部也已经泛黄,显然拍摄时间已经很长了。背面用钢笔写了一行小字,黑色的墨迹有些地方稍稍晕开,所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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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倒还清楚,并不妨碍辨认。
“民国十二年癸亥秋九月十三,苏氏香料铺前。”
苏嘉德逐字逐句地念道。
“民国十二年?”
苏嘉德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一张民国时期的老照片。
“翻过来。”
苏元魁提醒道。
苏嘉德虽有不解,但依言将手里的照片翻过来。
当他看到照片的正面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直接僵在了原地。
黑白照片稍显模糊,也有些泛黄,苏嘉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相片正中一身玄色锦衣,负手而立的青年男子。
不是刚刚见过的苏戊,又是何人?
除却那金绣的猛兽位置有所不同外,他的容貌、打扮竟是与现在没有半分差别。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苏嘉德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民国十二年,换算一下,是公元一九二三年。
也就是说,这张照片竟然拍摄于距今近百年之前!
九十余年的时光,足够一个普通人从襁褓走到坟墓。
可在苏戊身上,时光并没有留下分毫的痕迹,他还是如百年前一般,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苏嘉德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长生不老,这个近乎玄幻的词,若是平日里听到,也就是当作笑料,随口一谈。当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苏嘉德根本找不到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
这怎么可能?
“还有跟在老祖身边,那个姓烟的姑娘。”
苏元魁忽然开口说道。
“她?”父亲突然提及烟柔儿,苏嘉德心里一咯噔,“她难道也是……”
苏元魁摇摇头。
苏嘉德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所见到的东西惊世骇俗,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认知,换了谁来都要好好消化上一阵子。若是再来这么一个,他真怕自己直接被吓得英年早逝。
“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江东烟家的姑娘。”
江东烟家,这短短的四个字其中的含义,不止看上去这么简单。
“什么?”
苏元魁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今天的事,全都给我咽肚子里。回家之后一句不许提,记住了吗?”
“父亲……”
“我问你,记住了吗?”
苏元魁眼神一凌,不怒自威。
“记住了。”
……
店铺之内,苏戊正翻看着那份苏氏拍卖会的物品清单。
说实话,在江北省,能进苏氏拍卖会的古玩,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过的精品,起拍价鲜有低于六位数的东西,个顶个的都是好玩意儿。
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识过太多珍奇之后,这些常人眼中所谓的精品,放在苏戊眼里,还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当苏戊准备将这份清单扔到一边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被一个不起眼的香炉给吸引了去。
这是一只清乾隆仿宣德的三足冲天耳炉,样子很普通,不算奇巧,年代也不是很老,价格也不过十万左右,很是普通的一件拍品。
不过这小家伙,苏戊越看越觉得眼熟。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清单,细细地端详着这香炉的照片。
细看之下,像极了自己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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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亲手赠予聘三的那一只。
……
“聘三,这只香炉你且收下。”
苏戊从屋内取出一只三足冲天耳炉,交到了面前年轻人的手里。
“先生,这是何意?”
程聘三有些不解地接过香炉,看着眼前一脸正色的苏戊。
“也没什么,这店面我已经盘出去了。再过些时日,我便会离开此处。”苏戊抬头环顾四周,轻笑道,“你我相识多年,总归不好不辞而别,此番找你前来,也算是辞行。”
“先生怎地要关店?可是遇到什么要紧事了么?”
对他程聘三来说,苏戊亦友亦师,虽说年岁跟自己差不了多少,但在学问上却高出了自己许多,平日里两人交谈之间,受益匪浅,明里暗里更是不知道指点了自己多少。
听到苏戊言辞间隐隐有辞别之意,这样一位良师益友即将离自己而去,他自然极为不舍。
“没什么,不过是回老家去处理一些琐碎事务罢了。”苏戊安慰程聘三道,“老家远在千里之外,我又没法子身分两处,只能把这铺子处理掉了。”
“这香炉留给你,万万保存好。若是到了紧要关头,或是遇到难处,在其中点燃一柱旃檀,必能心想事成。”
“?”
看着眼前一脸茫然的程聘三,苏戊自知言失,旋即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解释道:
“东海寺的住持亲自开光,很是灵验,佛祖在天,定能护佑你周全。”
程聘三没有注意到的是,正在两人说话的空档,香炉内闪过一道黯淡的金芒,随后,在香炉内壁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一个拇指大小的坐兽阴纹慢慢浮现出来。
形状和苏戊锦衣上所绣的一般无二。
……
或许是冥冥中终有注定,自那日一别,他再未见过程聘三。
后来,听闻聘三高中了进士,再后来官至文渊阁大学士,在上书房行走,也算当得起肱骨之名。
只是近三百年的时光里,约定中的那柱旃檀从未燃起过。
今日,他又见到了这只小小的香炉。那段被尘封的记忆,还有那个没有履行的约定,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苏戊的目光扫过后面的信息简介,不过是经某某机构权威认证的鉴定词,没什么营养。
拍卖行为了保护私人信息,拍卖人信息一栏只写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秦先生”,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秦?
苏戊的眉头稍稍皱起。
这和自己记忆里的姓氏,出入相当大。
若是持有香炉的是程家后人,他苏戊依旧会遵守三百年前许下的诺言,只要一柱旃檀在这只香炉里点燃,还是会护得他们周全。
不过转念想来,自己亲手相赠的香炉,聘三会当作宝贝珍藏起来。但他的后人不知其中涵义,家道中落,将它当做一个普通的古董,变卖换钱也不无可能。
几经易主之下,只怕当年之约再无实现的可能了。
既然如此,把它收回来,也算了了一桩心思。
若是哪天有人在里面点燃了一柱旃檀,自己曾经的约定也必须要履行。
毕竟自己每一个承诺,天地为鉴。
看来,三天后的淮北苏家的拍卖会,自己必然是要走上一趟了。
苏戊放下手中的纸张,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如是想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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