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尝尝,都尝尝,我那年从京城回来,说小飞做的菜好吃,你们听着都不服,今个人家亮了一手,都尝尝,看看师父吹没吹牛。”
赵老蔫儿一口闷掉了半茶杯,萧飞见状,也只能咬牙陪着了。
接着,赵老蔫儿就开始跟他的徒弟们推荐萧飞做的鱼。
根本不用尝,单单是看那鱼的卖相,就知道肯定错不了,本来都以为萧飞是打算做个简简单单的浇汁鱼,没想到做出来一看,好家伙的,把鱼弄得跟孔雀开屏一样。
见赵老蔫儿伸了筷子,其他人也是纷纷跟进,尝过之后,全部赞不绝口。
“小萧啊!你这鱼做的没挑了,看着好看,吃着好吃。”
“你这是怎么弄出来的啊!”
“好吃,好吃!”
萧飞忙道:“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吃东西挑,当时我父母工作忙,经常不在家,家里就是我做饭,我这人又好琢磨,瞧见新鲜菜,就试着做,做的多了,这手艺……”
唯手熟尔。
赵老蔫儿也高兴:“小飞,往后东北这边,你得常来,上回的事,那是个例,可千万别对俺们东北人有看法,全国各地,甭管什么地方,终归还是好人多。”
“您放心,肯定不会。”
听萧飞这么说,赵老蔫儿就放心了,又招呼这大家喝酒,接着萧飞也借花献佛,代表大家伙敬了赵老蔫儿师徒,往后就是自由发挥了。
德芸社明天还有演出,所有人的心里都有数,就连张玖楠这个性子跳脱的,今天都收着了。
“来啦!”
赵老蔫儿的一个徒弟吆喝着,端着一个铝盆走了进来,往桌子中间一放。
嚯……
还真热闹。
一大盆酸菜、血肠、五花肉、大棒骨,www.youxs.org,这就是东北标志性的杀猪菜了。
萧飞上次来的时候,曾吃过一次。
只可惜,那次热菜上桌的时候,萧飞已经喝多了,晕晕乎乎的就记得味道不错。
“别看着啊,都伸筷子,这就是俺们东北正宗的杀猪菜,看着做得糙,可绝对好吃。”
赵老蔫儿极力推荐着。
谁都一样,自己家乡的东西永远都认为是最好的,不光自己觉得好,还得推荐给朋友试一试。
这道菜算是大荤,可加了半盆酸菜之后,吃着一点儿都不腻。
萧飞刚才就惦记着了,等几位长辈都动了筷子之后,也赶紧伸筷子,捞了半碗酸菜五花肉,一口下去,那味道,简直……
没法形容。
这才叫吃饭呢!
萧飞平时虽然喜欢琢磨着做菜,什么南北大菜,满汉全席,还有各地精致的菜肴都能做,但是却并不怎么喜欢吃。
在他看来,越精致的菜,越失了食材原本的味道。
还是这道杀猪菜好。
而且,今天杀的是家养的猪,跟平时能吃到的那种,饲养场出来的猪肉完全不是一个味儿。
萧飞吃得过瘾,德芸社的一众演员也都一样,屋里本来就热,没一会儿大家伙全都大汗淋漓的。
“赵老师,我就不说敬了,那样太外道了,陪您喝一个,感谢的话也不说,往后常走动!”
李京也吃美了,喝美了,端着茶缸子就要跟赵老蔫儿碰一个。
“好,好,越走动,关系越近,感情越深,来,喝!”
俩人碰杯,随后一饮而尽,再看李京,脸都红了,他的酒量一般,这一茶缸子就是大半斤,已经稍稍有些过量了。
可今天高兴,李京自己拿着瓶子又倒满了,看起来,今天是非得喝倒了不可。
好在演出是在明天晚上,要不然的话,就等着观众往台上扔椅子吧。
想到演出,萧飞又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雪不但没停,看上去反而越来越大了。
“别担心,明天的演出,说什么都耽误不了,踏踏实实的,该吃吃,该喝喝!”
赵老蔫儿显然知道萧飞的顾虑,笑着说了一句,让萧飞安心。
“诶,赵叔,您也吃啊!”
二十多口子,围了两桌,杀猪菜被捞干净之后,立刻又端上来一盆。
德芸社的一众演员今天算是开荤了,两大盆杀猪菜吃得干干净净,一个个也被撑得东倒西歪的。
这要是在京城,郭德强瞧见这一幕,非得气炸了不可,门下的徒弟吃东西这么没出息,当师父的脸面上也不好看。
可这里是东北。
这里的人性情豪爽,没那么多虚妄客套,客人吃得越多,主人就越开心,觉得那样不见外,是真朋友,真交情。
席面撤下去,茶水端了上来,赵老蔫儿看着德芸社的一众演员脱鞋上了炕,一个个的靠在墙上,他也是笑个不停。
“赵老师,让您见笑了,实在是好久没吃得这么痛快了。”
李京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可他现在坐着都打晃,只能倚着被垛才能坐稳了。
“什么话,没谁笑话,这样就对了,到了家门口,就得放开了吃,放开了喝,可惜你们明天有演出,我也看出来了,今个都没尽兴,等明天演出结束,谁都不能走,在家里住两天,咱们好好的喝一回。”
呃……
还住啊?
萧飞原本的计划是,结束演出之后,转天就回京城,他还得陪着家里人一起过元旦呢。
“就这么说定了,谁要是说走,往后别说认识我!”
好嘛!
这话说的,萧飞推辞的话也只能咽了回去。
到时候……再说吧!
一起聊了会儿,有的人实在是压不住酒劲儿,赵老蔫儿就安排徒弟扶着去休息了。
萧飞还行,他毕竟是经过佟筱娅娘家人锻炼过的,原先酒量只有半斤,现在喝上一斤是没什么问题了。
屋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萧飞和赵老蔫儿。
两杯茶水下去,萧飞这会儿差不多也缓过来了。
“赵叔,这次过来,给您添麻烦了!”
赵老蔫儿笑着摆了摆手:“没这话,什么叫麻烦,要是添麻烦,也是我们先给你们德芸社添了麻烦。”
当初刘老根儿大舞台在京城开业,郭德强带着德芸社一众演员过去支持,捧场,到现在赵老蔫儿心里还记着呢。
虽说京城作为首都,说不上是谁的地盘,可是,两家毕竟都是做喜剧市场的,赵老蔫儿带着赵家班进京,在外人看来,多多少少都有抢生意的嫌疑。
后来因为演出的内容,刘老根儿大舞台也经历过停业整顿,还是萧飞帮忙,求到了他的三婶白玲,这才解了围。
对此,赵老蔫儿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回报。
当然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拉进和德芸社的关系,主要的就是萧飞。
“听说你们在南京的分社已经开业了,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那边的观众以前很少有机会在小园子里听相声,现在也是图个新鲜,等过段时间,上座率可能会有所回落,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赵老蔫儿听着点了点头:“你想得明白,不用着急,干什么都得慢慢来,得给观众一个适应和接受的过程。”
二人转也是如此,原先同样是撂地的买卖,好点儿的能去人家婚丧嫁娶的事情上演出,再后来慢慢的进了小剧场,如今直接登堂入室。
至于各地文化差异的问题,赵老蔫儿也明白,前些年沈贺突然爆红,立刻在全国各地展开巡演,一开始南方的观众也是瞧着新鲜,大力追捧,可是等到新鲜劲儿一过,沈贺的名气也落了下来,现在进入了一个瓶颈期。
“南京那边都办妥当了,打算什么时候来东北,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叔这里义不容辞!”
赵老蔫儿虽然带着目的,可同样也是真心希望德芸社能好,虽然二人转和相声并不想通,但都是做喜剧的,只有喜剧市场红火了,大家才能更好。
这才算是进入了正题。
“叔,我正打算跟您说这个事呢。”
“你说,我听着呢!”
“我们打算把德芸社的分社,开在长春。”
赵老蔫儿闻言,不禁皱眉:“长春?开在那边干啥啊?沈阳不好吗?你们德芸社来沈阳,咱们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萧飞不知道赵老蔫儿这话是真是假,他也不愿意去琢磨对方,通过这几次的来往,赵老蔫儿给他的印象非常好,还是不去恶意揣测别人了。
“叔,您听我说,我知道您是真心希望德芸社来沈阳,到时候,咱们爷俩还能经常见着面,可……咱们也得防着小人啊,万一要是有人借此挑拨的话,好事不是变成坏事了吗?”
呃……
“你这是怕我多心啊?”
赵老蔫儿是个聪明人,不然的话,一个喜剧演员也不可能将事业做这么大,更闯出了过了山海关,有事找老蔫儿的名头。
德芸社分明就是不想来沈阳抢生意。
“叔,不是这话,我是真心觉得,咱们两家的关系这么好,没必要因为这点事,让外人有了可乘之机。”
“你啊!行吧,长春也不错,等你们什么时候想来沈阳了,打个招呼,到时候场地我帮你们找。”
萧飞笑着点点头:“叔,您这话我记下了。”
说着又看了眼窗外,雪已经将灶台都给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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