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王夫人的马车在荣国府西侧门前停下,迎接他们的是管家赖大,以及隔壁宁国府的管家赖二。
赖大、赖二是亲兄弟,母亲是贾母身旁负责调教丫鬟的赖嬷嬷,深受贾母信任器重。
赖家祖上三代都是贾家奴仆,到了赖大、赖二这一辈好不容易才从一堆家生子中挣出来,得了贾母赏识,成了荣国府的管家。
原先赖大、赖二都是荣国府这边的管家,后来宁国府那边贾珍当家,手上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便把赖二要了过去。
如今贾琏封王,兼祧两房,荣国府和宁国府合二为一,赖大、赖二便一同管理着两府上下大小事务。
今日一早,两人便指挥府中奴仆丫鬟门,将两府上下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到处张灯结彩,等候迎接贾琏回府。
贾政、王夫人从马车上下来,赖大、赖二一同迎了上来。
本以为王熙凤就在后头那辆马车上。
谁曾想马车竟是空的。
赖大、赖二脸上都齐齐露出失望之色。
如果只是为了迎贾政、王夫人,两人何须老早便候在门口。
这番表情并未能逃过贾政的眼睛。
王夫人更是气得当场大骂两人鬼迷心窍昏了头。
皇帝赐给贾琏的王府,大门可不朝这边开。
这里是荣国府,不是一帮奴才巴结媚上的地方!
赖大、赖二吓得齐齐跪在地上,不停叩头请罪。
王夫人还在那里骂咧咧,贾政却是一副心灰意懒的模样,径直便往府中去了。
王夫人快步追了上去,问贾政为何不治赖大、赖二的罪。
贾政自嘲一笑,反问王夫人,自己有什么资格治赖大、赖二的罪?
他不过是荣国府的二老爷。
以往贾赦当家时不大管事,贾母心又偏向二房,他这个二老爷说话还管些用。
如今长房出了个贾琏,又是封王,又是当族长,又是兼祧荣宁两府。
整个荣宁二府,贾氏一族,都是贾琏当家作主。
如果说贾母是荣国府的天,贾琏便是整个贾氏一族的天。
赖大、赖二忙着巴结新主子,他还能拦着不成?
王夫人一时气急,大骂贾政无能,连府中仆人都不敢管。
贾政冷笑着丢出一句。
“就许王家大老爷不顾身份去讨好琏哥儿,却不准贾家奴才讨好自家主子,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说完便一甩衣袖走了。
王夫人站在原地,哑口无言。
今日王子腾话里话外的敷衍,便是她这个当妹妹的都觉得有些过分。
可这又能如何?
没了王家撑腰,她在贾家的处境只怕连现在的邢夫人都不如。
便是憋了一肚子气,也只能撒到贾家下人头上。
贾政正是看破这一点,才敢出言讽刺。
王夫人越想越气。
王家偏心侄女王熙凤,自家夫君又是个没本事的,如今连家奴都敢欺负到他们头上。
自己索性死了算了!
眼看那边有口井,王夫人伤心欲绝之下,猛地就朝着井口扑了过去。
多亏身旁跟着的丫鬟金钗儿机警,发觉不对死死将王夫人抱住,同时出声高喊求救。
闻声赶来的丫鬟婆子一起使力,这才把王夫人从井口前拉开。
贾政刚回到书房便收着信,急忙赶来,却看见王夫人披头撒发,坐在地上,哭得呼天抢地、悲愤欲绝。
上去相劝,王夫人根本不理。
贾政拿这妇人没办法,只能把四周看热闹的下人尽数遣散,只留两个身强体健的婆子看着王夫人,不要让她真的投了井。
直到贾母杵着龙头拐杖,在丫鬟鸳鸯的搀扶下赶到,王夫人这才收住哭声。
贾母手中龙头拐杖猛地往地上一砸。
“一对孽障!你们是要气死老身不成!”
王夫人吓得赶紧与贾政一起跪在贾母身前。
问明事情缘由,贾母脸色森寒,当场便问贾政、王夫人这日子还想不想过下去了。
若是不想,和离便是!
贾政吓得头如捣蒜,不停认错。
王夫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扶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贾母望着眼前不争气的二儿子,气急之下,身子竟站立不稳,朝后倒去。
这可把周围一众丫鬟婆子给吓坏了,赶紧将贾母扶住。
正要劝贾母回屋休息,这边赖大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老太太、二老爷、太太,刚才门房来报,王爷马队已到荣宁街口。”
贾母不顾身体不适,扶着额头下令开中门,荣国府并宁国府上下全部都到荣禧堂前,恭迎贾琏归家。
一时间整个贾府都忙碌起来。
贾母一走,院子里的下人跟着也走了个精光。
只剩贾政、王夫人,还有跟前大丫鬟金钗儿。
贾政叹了口气,伸手将王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夫人,眼下府中这情形你也见着了,往后王家那头已经指望不上,如今你我能倚仗的,便只有宫中的女儿。”
“你若真心为了女儿好,别不要忘了那日我与你说过的话。”
“如今琏哥儿归家,你赶紧收拾一下,与我一同前去迎接。”
王夫人含泪点点头。
夫妇二人回房换了一身衣服,赶到荣禧堂前时,荣宁二府下人已经全部到齐。
因为人太多,也没有再男女分开。
就按照两府的位置。
荣国府的下人站西边,宁国府的下人站东边,各自由两边的管家赖大、赖二领着。
贾母由二姑娘迎春、三姑娘探春两人左右搀扶站在中间,身后跟着贾宝玉还有年纪最小的惜春。
旁边还有两个半大小子,分别是长房和二房庶出的贾琮和贾环。
三扇中门大开,远远便能望见外头一队鲜衣怒马、威风凛凛的锦衣侍卫在挂着荣国府牌匾的大门前勒停奔马。
百余锦衣卫下马后分成两队,依次穿过三道中门,鱼贯而入,人墙一般分立左右,中间隔出一条大道,直通荣禧堂前。
这时贾琏领着大队人马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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