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报道的不断深入,公众对艾尔兰铎海洋公园的态度逐渐变得有些愤慨,并同时扩散到了周边国家和其它带有动物表演性质的类似的海洋公园身上,甚至开始有人在动物园门口举牌示威了。
每天重复无数次相同的动作,如此折磨持续无数天;几乎没有自由游动的空间,事实上一生都遭到监禁;必须和语言有别、原本栖息地不同的其他族群一同生活,每天冲突不断;弱势一方遭到各种欺凌与排挤,终日生活在抑郁中。
一种动物,尤其是哺乳动物的栖息地越广,就越难以在圈养的环境下健康成长,有时甚至难以存活。而活动范围遍布全球各地的虎鲸,自从被自然选择筛选至今就根本无法适应圈养生活。
这可不像人类的宅家生活或是终日工作,这种限制对虎鲸带来的影响要严重的多。
比如一只野生虎鲸的年龄可以达到80到100岁,圈养环境下却只有10到45岁;比如绝大多数圈养的虎鲸背鳍都会发生弯曲甚至完全塌陷;比如它们几乎每个都有终身无法恢复的心理创伤。
野生虎鲸几乎不会出现类似问题。
曾经一条名为科叩的虎鲸离开海洋馆被放生后重新加入鲸群,却在一段时间后频繁主动找人类玩耍,在近海现身,甚至主动将人类驮在背上。这种反天性的行为持续了一年有余,当地政府禁止游人与居民与它接触,以防止妨碍其回归自然的进程。
最后,科叩死在了浅滩上,等待着下一个被放在它背上合影的顾客。
科叩同样是2岁被送入海洋公园圈养,演播室内坐在主持人对面的专家认为,虎鲸作为具有高级情感能力的动物,已经完全习惯了与人类一同生活,根本没有了重返自然的可能。即使回到了同类身边,它长期积累的压力、习惯都让它寸步难行,也不允许它正常地感觉到积极情绪。
最终,它在同类的陪伴下孤独而死了。
专栏文章、新闻报道、科普视频和动保组织的轮流发声最终促成了一场堪称狂欢的舆论浪潮,艾尔兰铎海洋公园最后显然无法顶住压力,暂时歇业了。
在媒体宣称的四个受害者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知名度较高的道恩。不过随着媒体的不断深挖,公众的视线逐渐转向了其它受害者。
凯尔蒂的家人对采访较为抗拒,留下的只有给公众的诸多想象空间,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凯尔蒂的墓碑前,放置着许多虎鲸玩偶,而且自从她去世以来,她的房间也从未再动过,在为数不多的片段中,她的家人们似乎认为虎鲸并没有做错,这带来了一些争吵。
不过那些有的大义凛然有的如泣如诉的声音很快被另一个受害者带来的信息淹没了——那个名为丹尼尔的男子。
他的死亡曾被认为是一场意外,尽管死状极为凄惨,但确实没有在社会上掀起什么浪花,不过如今再追究他的死亡,提里库姆显然就脱不了干系了。
另外,他之所以出现在虎鲸保育池的动机也重新被人注意到,并促使人们再度把矛头指向了动物表演这一看起来早已应被取缔的商业模式。
丹尼尔之所以进入虎鲸保育池,为的是偷取提里库姆的**。
人们这才注意到,诸多海洋公园居然一直以极为高昂的价格互相购买各类**以进行配种,如今的艾尔兰铎海洋公园中,具有提里库姆血统的虎鲸达到了超过一般的数量。
于是在紧跟在缅怀死者之后的对公园方的谴责声浪过去后,第三波声浪在约莫一周后重新涌起,人们开始批判这种配种的不合理和表达对艾尔兰铎海洋公园中其它虎鲸的担忧。
总而言之,可以说提里库姆一嘴咬出了一地鸡毛。
不过这毕竟是一个接近信息时代的社会,信息的流速与量极大,单个事件能造成的扰动对整个信息池而言越来越小,庞杂的信息稀释了事件的重要性并扭曲了人们的认识,连发生在较大国家间的战争都不过是一条新闻即可播送完成的信息,人们一周后也就忘了这件事情,因此提里库姆掀起的风浪自然也很快平息下去。
但敏感的家长作为海洋公园及类似场所的主要客源显然不会让事情就这么过去,整个碎月大陆带有动物演出性质的地区多少都受到了影响,带有虎鲸的尤甚。
风暴的中心——提里库姆仍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静静悬浮在水面,他没有等来闸门的开放,尽管做了许多动作,还是没有别人给他打开前往工作区域的通道。
他回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感觉有些委屈。
明明每次昨晚动作,他都有奖励,就算没有,那个个体也会做出代表心情愉悦的动作,但那次转身入水时,他没等到来自那个个体的示意。
他下意识以为自己要挨饿了,他不想这样,他希望告诉那个每天陪在自己身边的个体,他做的动作是对的。
等那个个体靠近过来,他想把它拉到刚才做动作的地方,再做一次动作,然后他们再继续。
这就是提里库姆的动机。
然而被咬住手臂的道恩却剧烈挣扎起来,她仍在水面上的部分拼命地想脱离虎鲸,手臂却越陷越深,虎鲸执意与她做着反方向的动作,这导致她的手臂很快脱力。
提里库姆感觉着道恩的拍击所代表的指令,他根据那指令修正着自己的动作,试图做出让她满意的反应——靠向池边、展示腹部。
随后的信号越来越混乱,提里库姆没有得到奖励,也再也没有了接下来的指示。
他不但晃动着嘴边的个体,希望让她醒过来。哪怕不给自己奖励,至少也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回忆戛然而止,提里库姆看到岸边多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个体,这让它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论如何,虎鲸很难被定义为杀人犯,道恩的家人主要的索赔对象仍然是艾尔兰铎海洋公园,看过了诸多报告和自媒体视频后,他们对提里库姆也并无恶意,甚至还从对提里库姆展现出的喜爱中提取出一些赦免的快慰。
但艾尔兰铎海洋公园显然对提里库姆极为不满,它们很快对这待在的羔羊伸出了魔爪。
对公众,它们声称提里库姆被转移到了安全区域,而事实上在将近一年的闭园中,提里库姆被挤在几乎只有两个集装箱大小的水箱中挨饿。
原本公园方甚至认为这样的教训能让它再次登上舞台。
直到邹客北的介入,一个前往积极归宿的希望才真正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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