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相障碍么，呵，就知道会诊断出这个结果’。

方瑞走出心理科医生的房间，随手撕掉药方，扔进垃圾桶。

父母前不久刚离婚，“精心策划”给喜欢的女生表白，结果得知她有了男朋友。晚上骑车练漂移，被人误以为是劫匪。这些事同时发生在几天之内，搁谁都会有点儿郁闷吧。

“麻烦各位让一让，让病人先进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方瑞刚走出电梯，就听到来一声催促，随后一张病床从方瑞身边推了过去。

方瑞瞅了一眼，就看到床脚边露出的几根枯萎的黑紫色手指。

“肌肉组织坏死，只能截肢了，哎，真惨”。方瑞感慨了一句。

出了医院门，方瑞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那辆粉色脚踏车，至于为什么是粉色，他才不会告诉你这是买手机抽奖送的，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方瑞还经常拿它玩漂移…

进了小区，就远远的瞧见自家楼下站满了人。“嘿，难得没凑成几桌麻将”。

停好自行车，方瑞走向人群，

“方瑞啊，你知不知道你楼下的王大爷刚才被救护车送走了，还是隔壁你杨阿姨报的警”。

“啊哈，王大爷出事了?昨晚我还跟他来了一场酣畅的1000米赛跑来着”。方瑞蹬着小碎步疑问道。

“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幸好门是开着的，被下班的小杨看到，这才报警送进了医院”。

“送进医院么”方瑞没再细问。三步一层楼梯，一分钟不到方瑞就到达顶层。

走进客厅，看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六点，此时正值四月中旬，天色还算明亮。但是被外面高大挺拔的香樟树遮挡而略显昏暗。

方瑞从口袋里掏出被折成巴掌大小医检报告，嗤笑一声，塞进了里。

他已经一个人独自生活了近六年时间…

……

“…48，49，50”，做完4组变种俯卧撑后，方瑞出了家门，开始绕着小区慢跑。

不得不说方瑞的经历还是很励志的，初中时父母就丢下他一个人生活。起初方瑞很是自卑懦弱，而这类人又常常会成为校园欺凌的对象。直到某一次，在极端愤怒之下，方瑞从家里带出一把菜刀塞进…

自此，方瑞的脑回路开始变得与常人不同。有时候他会思考如果整栋楼起火，他能不能短时间内从六楼外墙爬下去逃生，结果他真的付诸实践。他还会拿着菜刀对自己的腿比划，想着如果不得不牺牲一条腿来保全自己的性命，他能否下得去手的问题。无聊时，他还会面对镜子自言自语，饰演各种人格，美其名曰熏陶演技…

上了高中之后，他还去了健身房找了一份兼职，真实目的是想跟着教练偷学一手拳击。

一番挥洒汗水，方瑞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家中。

稀疏的枝叶透进几束冷色月光照进楼道，狭长的影子映在发黄的墙壁上，坑坑洼洼斑块点缀其间。偶尔还能从门缝里传来几声嘈杂，给宁静增添几份热闹。

在走向五楼的楼梯口时，方瑞踩到一摊积水，没太在意，只当是老化的水管又开裂了。

转过弯道，方瑞抬头望去，只见第五层右侧的房门还是开着的，‘嗯?王大爷回来了？’

方瑞继续向上走去，来到502室门口，朝里望了望。

‘没人’

转了下门把手，发现是门锁坏了。

没想那么多，方瑞回到家中。

进入浴室，方瑞转动水龙头，打算先洗个手。一声空响从水管里传出。

“怎么突然停水了？”

“那就先吃饭等等吧，还好周末我一般中午都会将饭菜做好，晚上热一下就行。”

关上水龙头，方瑞离开浴室走进厨房。

然而，在方瑞刚转过身时，几滴如墨水般漆黑的液体滴落了下来。

……

见水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来，粘稠的肌肤让方瑞脱去上衣。

方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管坏了，便出门敲了敲对面住户的家门，发现人不在。又沿着楼梯右边向下走去，中途又踩到一摊积水，‘果然是水管坏了，这里都漏水了’。

来到第五层，先是敲了敲杨阿姨家，没人回应。

方瑞无奈，看向王大爷家幽黑的门口，咂了咂嘴，抬步走了进去。根据记忆中自家入门开关的位置，方瑞点开了灯。

走进浴室，方瑞转动水龙头开关。

刚转动开关，一股漆黑如墨的水液夹在自来水中流了出来，方瑞一惊，连忙关上水龙头，向水池里看去，只见本来要流进出水口的黑液慢慢回拢，聚集，最后形成一个鹅蛋般大小的黑色球体，表面光洁如新，泛着亮光。

胆大如方瑞，却毫不在乎此为何物，竟伸出了右手食指，要去触摸。

指尖慢慢的靠近，贴在黑球上，紧接着一阵刺痛感从指尖传来，嘶～，方瑞赶忙抽回手指，怎奈何这团黑球彷如胶水般，黏在了指尖上，而其鹅蛋般大小的球身就好像灌了水的气球，随着方瑞快速地抽回手指，上下颠荡了起来。

“我靠，什么鬼”，方瑞疯狂甩动手腕，但是这黑球却没有丝毫要掉落的意思，甚至肉眼可见的，这黑球正在逐渐缩小。

而与之相对，方瑞小半个食指仿佛被黑色油墨涂满，逐渐开始萎缩干枯。虽然还不清楚原因，但本能告诉他，再不处理，自己要玩完了。

二话不说，方瑞匆忙冲进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对着手指先是扬了扬，目光又转向黑球，刺痛还在继续，再看向手指，此时半根手指已经枯萎。

方瑞咬紧牙关，对着手指中部就是一刀。

“啊！！！”

空荡的楼层传出一声惨叫，方瑞捂住断指连忙后退倚靠在墙上，额头布满汗水。

“得赶紧去医院”，方瑞撑起身体，朝门口跑去。然而还未跑到门口，方瑞就驻足停下，脚步后挪。

“MD，怎么还有”，方瑞大声骂道。只见此时方瑞前方，一大滩黑色液体缓缓流淌而来…

脚步再次后挪。

‘这么多，怎么办’方瑞捂住流血手指，几滴鲜血滴在地板上。

黑液仍在缓缓靠近。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方瑞发出无声怒吼。加上疼痛，面色逐渐苍白。

黑液很快就吞噬掉了地上的血渍。

“豁出了”，言罢，方瑞退了半步，后脚蹬地，跃过门槛…

没有回家，方瑞匆忙朝楼下跑去，可惜，今天的方瑞貌似被厄运之神眷顾，刚转过楼梯，就看见下方楼梯已被黑液占满。

方瑞大骂一声喔嘈。转身跑回楼上，路遇502室，一眼就暼到黑液正流出门框。

不再多看，方瑞急匆匆的跑进家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拿起座机开始拨号“嘟～嘟～嘟”。

“呼～呼～”，几个深呼吸之后方瑞渐渐平复了心情，但心脏还是止不住的跳动。然而过了大约10几秒钟，电话那边还没有人接听。

又尝试拨打了几个号码，但除了连续的嘟嘟声外，都没有人接听。

“玛德，果然自己今天撞鬼了。”…

猛然间，方瑞回想起自己之前上下楼时踩到了两滩积水，连忙抬起右脚，鞋底朝上查看，发现除了一层白灰外什么都没有。

‘不对，我记得之前从五楼上到六楼时并没有踩到积水，但是下楼时却踩到了。但是因为我一直都有刻意右倾的习惯，所以下楼踩到的积水，只当是之前没留意，现在想来……’，方瑞眯起双眼。

‘是了，所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么，就有办法了’。

方瑞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测，为了验证猜测，同时也为了接下来能否顺利逃生，方瑞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电筒，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缓缓打开了房门。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扫向一层层台阶，方瑞没有发现到任何东西。

转过弯，方瑞再看向下一层时，一副恐怖的画面映入眼帘，只见下方楼梯中央，一滩黑水逆着缓缓流淌上来，半米距离外，更是铺满黑液，不断地蠕动……

‘果然，这东西我之前已经连续踩到了两次，第一次上楼踩到时就被它盯上，一路跟着我，后来我下去的时候又踩到一次，最后甚至直接跟到王大爷家堵我门。至于后面跟上来的，应该是其他楼层的，看来这个怪物有着自己独特的追猎方式’。

但此时，方瑞却一点儿也不慌，甚至有点儿得意。

只瞧见他脱下右脚的鞋子，唰的一下，丢在黑水上面。鞋子滚了两下，停在中央。

接着有趣的事情发生了，鞋身没有沾上一丝黑水，而原本被鞋子碰到的地方，仿佛是在铁板上炙烤一样，冒出一个个小气泡，灯光照在上方，还形成了一束光柱，隐约间，还能看到几缕青烟在光柱中消散不见。

呵，这就是方瑞大臭鞋子的威力吗？

方瑞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忽的，下方的黑水仿佛猫咪炸毛了一般，快速蠕动，后方的黑水绕过鞋子，与前面迅速汇聚在一起，仅仅5秒不到的时间，这摊黑水就增厚了一层。

接着后面出现的黑液越来越多，最后甚至攀上了鞋子，迅速朝方瑞袭卷而来，方瑞大呼一声“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不敢再停留，方瑞转身就跑。而后面这股黑水已经由原本的一摊形成了一大股，就连原本的鞋子都好似被吞噬了一般，除了在偶尔冒出的几个小气泡，已经看不到鞋子的轮廓了，而这股液体流淌速度还在加快，体型也越来越大。

方瑞几大步冲回家里，带上房门，冲进厨房。接着，便拿着一袋刚拆封不久的食用盐，小半袋鸡精，还有半罐辣椒酱走出厨房…

这种生死危机的关头方瑞拿出这些调味品是要做饭招待外面的怪物?别开玩笑了，不过，也差不多……

方瑞又拿出一个水桶，接满水，此时水管里因为黑液不在，已经疏通。然后将这些调味品全部倒进去，左手混搅。

因为危机关头的刺激，方瑞体内分泌出的大量肾上腺素和睾酮素，让方瑞右手的疼痛大减。

‘还不够’，方瑞又来到阳台，拿起一大袋洗衣粉，全部倒进水桶里，然后再次疯狂搅动。而这时门缝里渗出了几滴黑液…

一滴红豆般大小的汗珠从方瑞额头流下，划过下颚，滴在水桶里，荡起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