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玄朝前一指。
剑气穿过人群,急而响,利而猛,破空飞射,一瞬惊鸿。
翟孤帆还没跑出几步,右腿就中剑气,骨断血肉溅,惨叫一声,往前扑倒。
“远影碧空,将他带上。”
陈靖玄吩咐。
环视周围,剑影重置,密集地陈列在身后,仿佛随时要迸射而出,这般肉眼可见的威慑之下,在场兵勇莫敢与之对视,纷纷退避。
二人迅速上前抓起了翟孤帆。
陈靖玄将托举在上的林平山放下拖着走。
他们就堂而皇之俘虏了对方两名领头人离开这里了,在场的上百士卒,再无人敢挡,也无人敢追上去查看他们的去向。
——
——
徐宅。
这是一座荒废破旧的宅邸。
昔日属于一位刑部官员,但不知为何,二十多年前,这官员一夜之间被人灭门,朝廷至今未能查出凶手的身份。
这些年来,这座宅邸几经易手,但每一任主人都住不长久,据说是那徐家数十口人含冤而死,怨气不消,以致宅子不得安宁,时常闹鬼,如今早已被弃置。
连带着周围也受到影响,变得冷清。
陈靖玄几人过去出于好奇,闲余之时来过这里,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本想找机会买下来,以后养老,没想到,宅子还没有买,人先出了事,这个想法自然也就此作罢了。
但眼下,正好借来一用,充当临时审问与藏身之所。
陈靖玄三人离开天牢后,又乔装改扮,最后带着两个被敲晕装在麻袋里的俘虏来到了这里。
沈碧空将装着昔日兄弟的麻袋扔在地上并解开,昏迷中的翟孤帆露了出来。
“统领……”
他看向陈靖玄。
陈靖玄说:“从今以后,没有什么统领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直接叫我名字吧。”
“靖玄。”沈碧空点了点头,望向翟孤帆,咬牙切齿:“这个叛徒,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靖玄道:“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事。”
翟孤帆很快被弄醒。
看见面前三张脸,先是一瞪、一震,接着软下,完全失却了精气神一般。
陈靖玄平静道:“废话我也不想多说,现在我只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
他道:“你说是不说?”
“有必要知道吗?”
翟孤帆自嘲道。
陈靖玄道:“我认为有必要。”
翟孤帆道:“但我不想说。”
“混账,到这时候了,你还嘴硬?”沈碧空勃然大怒,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翟孤帆头一歪,吐了一口血:“成王败寇,杀了我吧。”
“碧空,不要激动。”
陈靖玄摆了摆手,制止沈碧空,看向翟孤帆道:“我记得,你对三公主有意思,平时遇见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
“那又怎么样?”
翟孤帆眼底一慌,尽力维持若无其事的样子。
陈靖玄分析道:“想必是她对你示好了,于是你彻底沉沦,为了她,你先是将东西放到我房中进行栽赃,发现陛下事后不打算杀我之后,又设计了今日劫狱这件事,要置我于死地。”
翟孤帆沉默不语。
陈靖玄看着他,幽幽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位三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翟孤帆眼角不自然地一抽。
陈靖玄看见了,笑了:“看来你知道。”
“也对,再是色令智昏,你应该也不至于还没睡到人,就这么卖力干活,那想必早已发现她是个破鞋了。”
“只是,那毕竟是多年爱慕的女人,明知是破鞋,最后还是忍了,不仅忍了,还沉迷其中,甘愿为之背信弃义。”
“知道你都有哪些同道鞋友吗?”
陈靖玄最后问道。
翟孤帆怒视着他。
“我告诉你,除了你,光我知道的,就有五个。”陈靖玄盯着他,指着旁边另一个麻袋,冷笑道:“你身边的林副统领,就是其中一个,今日他将你背信弃义之事公布,想必就是出自争宠打压之心。”
“李振山也与她有染,那日出手将我擒住的那两个大内供奉也是她裙下之臣。”
除了林平山是真的,其他都是他现编的,只是不想让翟孤帆舒服罢了。
但虚虚实实,九假一真,当那一真刚好是听者所知情的,剩下的九假,也就理所当然会被以为是真的。
“你闭嘴。”
翟孤帆低沉着道。
说时,奋力扑了过来,想要拼命,却被陈靖玄一脚踢了回去,撞在墙上,又咳了一口血。
“呵呵,那女人,八成是有什么收集癖的,禁卫三个统领,她睡过两个,还数次找上过我呢。”
“知道为何她会让你陷害我吗?因为我发现了她那些秘密,她本想将我也拉入其中,只是数次投怀送抱,我都嫌脏,没要,她恼羞成怒,想要对付我,这才找了你。”
“你……”
翟孤帆浑身颤抖,猛地又喷了一口血,脑子一蒙,头一歪抽了过去。
还没死。
只是休克过去了。
陈靖玄叹了口气,没有了继续折磨的想法,背叛者不可能留下,一道剑气,亲手送他上路。
“等一会儿,就在院子里挖个坑,将他埋了吧。”
陈靖玄道。
毕竟是多年兄弟,虽然最后反目了,但还是愿意给一个葬身之地的。
沈碧空点点头,伤感道:“靖玄,你说,真的只是为了区区美色,他就舍弃了多年兄弟之情?”
“我也不确定,一切都是猜测的,只是我知道设计陷害我的人确实是三公主,孤帆也确实对这女人有心思,就推测是他们搞在了一起。不过,从他反应来看,这推测也八九不离十”
陈靖玄摇头。
陈远影难得说话:“那三公主为何要陷害你?她,她真的如你所说,那般水性杨花?”
陈靖玄诧异看了他一眼。
这语态,莫非他也对那女人有意思的?他一向沉默冷淡,少有感情流露,若说过去真有那心思,而他没发现,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如实说道:“其他人都是我瞎猜的,但她与林平山确实有染,我就是撞破了他们的奸情,这段时间,才一直谋取外调,想要先避避风头。”
沈碧空没想太多,说道:“我记得,三公主的未婚夫是莫大将军的儿子吧?如此丑事若是传扬开来,整个景国都要颜面大失、沦为笑柄,难怪她要陷害你。”
“该问林统领一些事了。”
陈靖玄说着,一发剑气,将另一只麻袋口子切开,看着林平山道:“不要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见他没有动静。
陈靖玄直接激发一道剑气,将他另一边肩头也给洞穿,坚硬的铁甲亦不能阻挡这剑气。
甲胄之上,两个手指大小的空洞,左右对称了,渗出的血,布满了铁甲。
林平山发出惨叫,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陈远影与沈碧空默契上前,一人将人按住压制,一人将一块破布塞进了他嘴里,以防动静太大。
惨叫变成了呜呜声。
陈靖玄道:“林平山,我对你是没有太多耐心的,好好回答我的话,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如果不肯配合,那就看你有多能扛。”
“愿意回答的话,就眨三下眼。”
林平山被陈远影膝盖顶住后脖子,按着头,脸贴着地,双臂也无力,忙眨了三下眼睛。
陈远影将他一把拉起,并拿掉了口中布团。
林平山嘶哑着问:“你,你想知道什么?”
陈靖玄道:“皇帝是否不打算杀我了?”
林平山:“对……天命公主,求情,陛下,决定放了你。”
“东西是谁放进我屋中的?”
“翟,翟孤帆。”
“那天,翟孤帆为何要去天牢看我?”
“想要,打探,你与天命公主,有什么关系,为何,她愿意帮你求情……”
“你们并不知道我的武功恢复了,想要杀我轻而易举,随便买通一个狱卒就行了,为何还要煞费苦心设计劫狱这出戏码?”
“我,不知道,是公主,吩咐的,你必须死,但是,只可以正法,不能暗害。”
“这又是为什么?”
“不知。”
……
林平山只是个执行者,知道的有限。
看来,还得找时间再去和三公主那女人“求证”一遍了。
陈靖玄不再盘问,手起指落,剑气横空,林平山眉心炸出一个血洞,当场毙命。
随后,他们找来工具,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将两具尸体扔了进去埋好。
处理好一切后,又休息了片刻。
陈远影疑问:“靖玄,你的武功是怎么回事?”
“也是因祸得福了,我这次入狱后,意外发现牢中有昔日的囚犯刻下的绝学图文,名为万剑归宗,修习之后,不仅短短几日内恢复了功力,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突破到了武道八重宗师之境。”
陈靖玄将预先准备好的说法拿出来。
他说道:“只是这门武学需要散功重修,我不确定你们能不能直接重修回来,眼下不是传你们时候。等回头安全了,我再传给你们。”
“好。”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推辞。
谁能拒绝高深武学?兄弟之间,就不必惺惺作态了。
“靖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沉默了一阵,沈碧空问道。
陈靖玄道:“虽然最初是三公主的陷害,但事已至此,清白真相已不重要了,泽国也已经没有我们三人的容身之地,先找机会出城,然后离开泽国。”
沈碧空继续问:“那我们要去哪?”
“去景国。”
陈靖玄面望北方,斩钉截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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