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羊叫。

身影扭动间，一个后蹄蹬扑面而来。

陈靖玄堪堪抬手一挡，一股泰山压顶之力便汹涌而来，他胸膛一痛，人直接被踢飞了出去。

从坐着，到被踢得凌空飞起，陈靖玄运转剑气，及时恢复身体平衡，才在七尺外站着落地，又在惯性下连退了五六步，才稳住站定。

他摸着胸口龇牙咧嘴，感觉骨头都仿佛被踢断了。

另一边，黑羊也咩咩地痛苦惨叫。

一只后蹄抬起，不敢下地，不断有血液低落，三只蹄子来回踩踏，就地徘徊。

刚才，陈靖玄的护体剑气被激发，这只蹄上的硬甲都被切碎了。

双方隔着丈余，在暗淡的月光下，大眼瞪小眼——羊眼比人眼大，所以此刻陈靖玄才是小眼。

他是觉得最近可能会来一波大的，没想到直接将这羊开发出来了，倒也确实不算小。

以陈靖玄的功力，但凡有些光亮，基本就能做到夜视，就见这黑羊身上，东秃一块，西秃一块，毛发凌乱，还有许多伤口，鼻子上也有破口。

当然，最严重的恐怕是后蹄，毕竟伤了那里，这羊一身战力，只怕十去三五。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黑羊显然无意久留，对峙了片刻，就一蹦一跳，一瘸一拐转身逃离。

陈靖玄身形一晃，追了上去。

这羊实力极强，还要胜过已是异兽的狼王，或许有成妖的可能，无论是捉了当宠物随身带走，还是宰杀烤了吃都行，总之不可能放任它留在山中。

不说将来有成了气候害人之虞，单是眼下，沈碧空还要留在这里呢，这就是一个极大的危险因素。

这羊可是他弄出来的，他得处理好。

问道时所见，黑羊奔驰的速度是极快的，但此刻伤了一蹄，速度自然大打折扣，陈靖玄转眼便追上，伸手一捞，绊倒按在地上，膝盖顶在它后脖子上，使力压制。

只是他毕竟不是肉身一脉武者，剑气杀伤惊人，对气力增长却是有限，而黑羊作为异兽则力大，拼命挣扎起来时，他竟压制不住。

索性就放开，跳起站到旁边。

用蛮力强行压制再玩七擒七纵收服兽心的计划，当场破灭，那就只能改变思路，试试暴力打服了——虽然都是物理降伏，但具体操作还是有区别的。

黑羊没了束缚一下蹦起，戒备地望着他，见他站定不动，一步步往后退，退出丈余后，扭头又跑。

陈靖玄一纵身又追上，伸手在羊腹往上一抬，黑羊被掀翻，翻滚了数下才停，顿时气急败坏，站起来后就猛地顶了上来，试图冲撞。

陈靖玄身一转，手一拍，黑羊再被掀倒，陈靖玄还追击过去，抓住一只羊蹄将羊提起就扔了出去，黑羊起身后又欲逃，但转眼又被追上，然后击倒。

如此几个来回，黑羊已是狼狈不堪，但低垂着头，喘着粗气，完全没有束手就擒的样子，似乎还颇不服气，想再来冲击。

陈靖玄看着黑羊皱起眉头，这玩意若一直打不服，就只能宰掉了，当然不能用心意火烧，好歹能顶两天伙食，烧了就浪费了。

一念既生，杀机顿起。

黑羊似有所觉，对上陈靖玄的目光，凭白打了一个寒颤。

不好，这人眼神不对，要杀羊了，跑又跑不了，不如先认怂保羊命，养好伤后，再找机会反了他！

双眼闪过人性化的纠结之色，但片刻后，就朝陈靖玄不知意味地叫了一声，忽然两只前蹄弯曲，头颅放在地面，整个趴伏在地，恭顺十足的样子。

这是服了？

“你可是服了？”

陈靖玄一怔，随后就走过去，伸手去摸了摸羊头。

黑羊轻轻蹭了蹭他的脚，只咩咩叫了一声，没有反抗。

“服了就好。”

陈靖玄眯起眼睛，手又顺着羊脊背，一路滑下去摸到了尾部才停下，这羊毛真是一点也不柔软。

随后还抓住蹄子将它翻了个，来了一个肚皮朝天，黑羊始终恭顺地承受，毫无反抗的迹象，这让陈靖玄满意的同时又有失落。

他体内其实已经剑气鼓动，蓄势待发，这羊若有异动，就直接重手宰杀。

毕竟费了半天劲，他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

结果还是白费功夫了。

陈靖玄撸着羊头毛，“你以后便跟着我，老实当个宠物，让你吃粪不能喝尿，不然就宰了喂狗……嗯，既然跟我，也得有个名字。”

他说着沉吟了片刻，想到了它独闯狼群的英勇表现，堪称是羊之巅峰了，心底有了决定：“你是只羊，那就姓杨好了，以后就叫杨巅峰吧。”

“走，去那边。”

取好名后，陈靖玄拍着仰头指了指木屋的方向，抓住一只羊角就拉着走。

凛冽的危机感总算消失，黑羊也松了口气。

尽管不知道这两脚人在叽里呱啦些什么，但还是顺从地跟着角上的拖拽力道走。

沈碧空还沉浸在修炼之中，外面都经历了一番“天翻地覆”，都毫无所觉，陈靖玄从屋中找出一条早前闲时编织的树皮绳，一端套在黑羊脖子上，另一端绑在木屋旁的简陋马厩中，才开始打坐调息。

……

天亮之后。

陈靖玄负手站定，闭目感受微风，且操纵一身剑气飞绕，切入山风，相伴驰骋。

到了他这种功力，修炼已经能基本代替睡眠了，虽然一夜都在吐纳未睡，又起早，仍是精神奕奕。

不过，沈碧空就还差了点，他专注吐纳了半宿，到下半夜还是两脚一蹬睡过去，但早晨醒来，也是神清气爽。

他伸着懒腰出门，然后就发现了被绑在旁边马厩的黑山羊。

“额？这羊又是哪来的？”

“昨晚我睡不着，在附近闲逛，发现了这羊，应该是从狼口下逃出来的，看它可怜，就带了回来，打算养着。”

陈靖玄收敛了剑气，随口解释。

说完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哪天没吃的了，也能当个口粮。”

本就因为陈靖玄在旁边练剑，感受着那些犀利剑气而怀揣不安的杨巅峰，莫名又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吃过东西后。

二人一如既往比划了一番。

陈靖玄点评道：“不错，你的功力，每日都有精进，现在大约恢复到了武道二重的水准了。才半月多时间，就有这火候，想必最多再过二三月，就能恢复到四重了。”

“这门万剑归宗，当真是神奇。”沈碧空点头，惊叹道：“长此以往，感觉以我这种资质，都能宗师有望。”

“这段时间，还留在附近山岭的毒蛇猛兽，我都收拾过一遍，应该没什么大危险，以你现在的功力，自保想必无虞……我打算走了。”

看了看他，陈靖玄觉得自己也是时候继续上路了。

沈碧空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没有挽留：“天下无不散之息，你如今志在求仙，早就该动身去景国了，早去一日，便可能早一日入仙门，为我之事，已经耽误够久了。”

陈靖玄雷厉风行，决定了便行动，当天下午，就牵马拖羊下山，临去前，提醒道：“此地毗邻古道，日后或许会有过路人上山，那口赤晶剑毕竟珍贵，世俗中难得一见，为免觊觎，这剑平日最好收起，轻易不要示人。”

“我走了。”

“你我兄弟一场，他日我若仙道有成，回来助你也位列仙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