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阡惊讶之余,瘫坐在后面的金发男孩接了一通电话。
“喂!说好的分我三成呢?你不会还没拿到钱吧?”
电话那边声音很大。
“我现在遇到了点状况,明天……明天再说好吗?”
男孩想要挂断电话,却发现手机无论如何都关不上了。他为了躲避大部分追踪,用的还是老年机。
“这种老年机黑起来不容易,但我的能力可不是白板。金·非比尔。”
手机屏幕向身后的墙壁投射出一道蓝光,渐渐汇聚成了人形。当光芒消失之后,人形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这是个比金矮一点,看上去只有十二岁的男孩。黑发,黑瞳,却穿的五颜六色。但身上穿的衣服有些旧了,残存了很多手洗的痕迹。
“就不能听我一次吗?”
金刷的站起来,站在另外两人与那个人中间。
“不能,你做生意不是很讲诚信吗?到时间了就把钱给我,别在这磨磨唧……”
那人瞥见了金身后的两人。他一改刚才的强硬,拽着金的肩膀让他转身,在他的背后躲避那她们的目光。
“雷·莫比顿。看来我今天真的很幸运,可以少跑两趟腿单独找你们了。”
白小路说着,将面具塞到陌阡手上。慢慢靠近那边的两个人。
“你,你别过来!”
雷叫喊着,脸颊通红。
“你也差不多该克服一下社恐了吧……?”
金一边说着一边让开。
“原来大名鼎鼎的‘澜骑士’就是‘骑士’啊,我早该想到的。”
他接着说到,目光还在留意白伊陌阡的表情。
“也不用这么躲着我嘛。让我捏捏……”
白小路蹲在雷面前,伸手去捏他红的发热的脸颊。
“放……放开!”
“现在的你应该知道梅在哪里,对吧?”
提到这个问题,雷愣住了。他说话也没了刚才的结巴。
“知道……又能怎么样?谁在乎那个冷血瞎子的死活?”
他咬紧牙关,手却无论如何都攥不紧。
“这个小秘密,你可以和她分享分享哦。”
说罢,她指了指身后的白伊陌阡。
“作为希尔薇拉的女儿,还算有点价值吧……”
他又转头对金说到。
“明天我要看见我的钱。”
说完,化成一缕蓝光钻回了他的手机。
白小路站起身,又看向了金。
“你最近手头上有不少钱吧?”
她问到。
“是又怎么样?你想干嘛?”
只见她掏出了个纸条,塞进金的手心里。
“去这里,你就知道了。”
“你……真的是三年后的‘骑士’?”
他捏着纸条,先是盯着那张密密麻麻的纸条,又抬头望着白小路的眼眸。那般澄澈,就像她脑后的星空。
“如假包换。”
“那就,勉强信你一回吧。没别的事,我还有生意要做。估计那边那个人……才是你最想见的吧?”
他将纸条揣进裤兜。
白小路点了点头,目送着金慢慢远去的背影。
“你应该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终于轮到陌阡了,她将剑插进地里,又戴上了面具。
“你应该有很多问题吧?尽管问吧。”
“你是怎么来的?”
“秘密。”
白小路眨了眨眼,又做了个吐舌的动作。
“三年后的我……这么轻浮吗……”
白伊陌阡心里想着。
“那你来干什么?”
她继续问到。
“三年后的‘星火之夜’,毁掉了大半个地球。而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只有‘逆时’。”
白小路的解释,让白伊陌阡无从接受。
“既然你是我,那‘逆时’……”
白小路摇了摇头。
“我的‘逆时’已经不能用了。在我的时间线里,2030年9月4日,源都的核电站发生了泄露……”
“那前几天关于核电站盗窃的新闻……”
“我做的,不过我没有盗窃啊?我只是翻了翻他们的站岗时间,把那个玩忽职守造成泄露的工作人员打进医院而已。”
白小路咳了一声清清嗓子。
“泄露很严重……五分之一的源都陷入了火海。我在那场救灾后受到辐射,失去了‘逆时’……头发也成这个样子了。我早就想染发了,但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需要逆转多少时间?”
“起码也要一周吧……反正有三年呢,你慢慢来就行。”
白小路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你应该……没法回到你的时间了吧……?”
白伊陌阡的话,让白小路的表情变得凝重,虽然只是一瞬。但她还是强颜欢笑。
“嗯,是的。我也不想回去,能像这样重新看看这座都市……也挺好的。”
“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现在在想找份什么工作。然后……也没什么然后了,我的任务到这里也算完成了。”
她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去,面向远处深黑的海。
“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托里达尔·非比尔教授传话。来了这里之后,我真的太闲了。”
白伊墨竹礼貌的点了点头。
“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拜拜”
她慢慢消失在漆黑的深巷里。却……总是不经意回头。白伊陌阡在原地站了很久,她没有注意到来自白小路的视线。
“抱歉。我隐瞒了太多事……但我不能告诉你。不能告诉你白伊墨竹死在了核泄漏,不能告诉你九曜星们死在了其后的科源战争,不能告诉你父亲和母亲都还活着却死在了星火之夜。”
“而我什么都做不到……或许母亲说的对,爱笑的女孩运气都不会很差……只是因为,过去的我都不曾笑吧……”
她驻足远望,那灯光下模糊的身影,是那么渺小。这深巷就像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蛇,扭曲着身体扑向那光下的人。
“这些你都不必再去承受了,尽管往前走吧。我……只要能再看见他们还活着……就好了……”
凌晨。白伊家宅。
陌阡惊坐起来,裹挟着满身冷汗摊开被子。
这个梦,是她忘不掉的一段回忆——梅·莫比顿的死。
是两年前。死因是车祸,并且当场死亡。只不过是无人驾驶导致的车祸,外加当时那辆车已经年久失修,被判定为意外事故。
虽然很蹊跷,但……
她摇了摇头,缓缓躺下。
白小路说的话,总是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渐渐也让她失去的睡意。
她起身,微微挤开门,尽可能轻地走向书房。
身后还跟着一黑一白的两只猫。
她摸黑打开书房的灯,一手遮在眼前挡住强光。这房间总有一种复古的气息,角落里的留声机就是证据,据说是高祖父辈的东西。
两只猫跳到椅子上舐着爪子,把唯一的座位占了。
这里的很多书她都看过了。大概是从小到大都只有这个地方能让她的内心平静下来,也让她养成了看书的习惯。
有一本书很特别。是陌阡已逝的父亲留下来的书。书上什么都没有,却零零星星写着日期,顺序也是乱的。最早从二十年前开始,一直到十年前。
曾在一次偶然,她从她的姑姑——梅·莫比顿那里得知了这本书的用途。
“这是英的日记,他把我帮他提取出的记忆存进了书里,把头埋进去就能看了。只不过……阅读起来很消耗精力,读的太频繁会累倒哦。”
在拿起这本书的那一刻,梅的话语,似乎萦绕在耳边。
她没有认真看过这本书,但今天不知为何,像是心血来潮了一样。
当手指轻轻拨开第一页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她慌忙将书放了回去,然后跑去开门。
“这么晚了,在这干什么呢?”
是白伊墨竹。她的手上还拿着杯子,应该是路过。她的眼睛里堆满了疲惫,没有睁的很大,再加上她平时说话的那种语气,简直像是在审问。
“没什么……有点睡不着,想找点书看。”
“哦……”
送走姐姐后,陌阡松了口气。
她再次拿起书,翻开第一页。一头扎进去贴在书页上。接着,像是什么东西经由书面被抽走了一样,缓缓睡了过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入陌阡的耳朵。她先是坐了起来,然后观望着四周。这里是……看起来像是在碧波。
远处,一男一女站在落地窗前。他们都背对着陌阡,看不见面容。
“离开这里,出去避避风头。我在莫提亚的一个小镇租了个房子,去那里。”
男人回答道。他摘了眼镜,微微侧脸向女人那边。
“也是……可孩子们怎么办?”
“带上陌阡和莫愁,她们还需要你……至于墨竹,她会理解的。”
“嗯,听你的。”
陌阡走上前去,她试探性伸出手,想去触碰他们。指尖像是落入平静湖面的水滴,在那一抹淡影上留下了荡漾的波纹。
她又绕到一侧,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接着,两人先后走出了房间的门。她想追上去,却撞在了一堵空气墙上。
这里的记忆到此为止。
当她从书里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椅子上,身上还有不知哪里来的毯子,就连灯也关了。
窗外蒙蒙亮。
那早已忘却的父母的面容,就连这本记忆书里也找不到。过去的那些事,如同烧红的烙印,在心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白伊英和希尔薇拉·爱德华。两个在源都里鲜有人谈及的名字。两个……包揽了36号儿童病院一切罪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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