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局势剧烈变化时。

江都。

“这月的月奉是双倍，陛下说了，这是宪政月奉。”

“这段时间，感觉陛下好像变了个人，总算不用战战兢兢了。”

“你们这些小丫头懂什么，大业初年时节，陛下就是这样子，咱们做婢子的，在宫内很轻松的，只是后来……算了不说了，多亏了李五郎。”

……

“皇帝跟着搞宪政馒头的闹剧也就算了，竟还自创了宪政月奉。”

宇文化及听着宫人议论，冲一同入宫的封德彝嘲弄道：“一个庶子，现在还成了名动天下的角儿了！”

“他要是能挡住李渊，我宇文化及就把这颗脑袋，拧下来给他李庶子！”

封德彝余光瞥了眼。

亲军骁果随驾到了江都已经一年多了，骁果不是关陇籍，就是洛阳籍，背井离乡一年有余，早有些怨气了。

他注意到，这段时间，宇文化及一直在巧妙的利用禁军骁果的这股怨气，笼络骁果。

看的他有些心惊肉跳。

宇文化及这么干，在他看来，无外乎想要谋反！

这一年，皇帝醉生梦死，加之宇文化及的刻意隐瞒，根本不清楚亲军骁果的情绪变化。

可这一切，随着李五郎、君宪制等一系列消息传来后发生了变化。

最早是关于李五郎进行君宪制，皇帝大喜，似乎迫切想回关中，放出消息，会带着将士们亲自回关中。

亲军中，原本怨怒的情绪被皇帝的这个态度，极大遏制住了。

紧接着，就是李智云在关中搞宪政馒头的消息传来，皇帝对这个做法大喜，不但亲自发起了江都的宪政馒头运动。

更是亲自下旨，江南各郡县都要搞宪政馒头。

亲军中也搞了。

皇帝还顺势亲口承诺，等宪制改革进行到一定程度，就带着将士们回关中。

宪制约束皇权这些内容也宣传了。

这一搞，歪打正着，彻底瓦解了宇文化及借亲军骁果想回关中的心思，笼络控制亲军的密谋。

所以宇文化及才对李五郎恨得如此咬牙切齿。

宪政馒头这个搞法，看似有些荒唐、闹剧。

可就他观察效果出奇的好，至少江都城内，现在百姓都在议论君宪制，而百姓似乎对这种能够约束皇权的政体，也十分感兴趣。

宇文化及用‘角儿’这个词汇称呼李五郎，有些侮辱人了，分明就是嘲讽，李五郎是个唱曲的伶人。

李五郎若真没有大才，岂能远隔重山万水，就把他宇文化及的小动作化解于无形中。

君宪制就是一个安抚各方面人心，团结各个群体的大杀器。

当然了，他对李五郎能否挡住李渊，也是一点信心都没。

李渊造反，极大程度，就代表着关陇反了！

“宇文将军，封大人你们可总算来了，陛下已经问了好几次了。”听到前面的焦急催促，封德彝回神，看着皇帝身边的亲随太监急急忙忙迎着走来，不由心中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跟随太监入御书房。

不但皇帝在，皇后也在。

“拜见陛下。”

“免礼。”

“封德彝，宪一条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江都这边你们商量一下，给各郡县下发文告，从即日起，江南同样执行宪一条，永久性废除徭役制。”不等二人起身，杨广就笑着急急忙忙说道。

嘶！

封德彝暗暗倒吸一口气，这宪一条的消息比宪政馒头早几天，他原本以为皇帝不会跟着李五郎胡闹。

可没想到皇帝还是要搞，这都成言听计从李五郎了吧？李五郎在长安搞个什么，江都这边皇帝就不折不扣也搞，甚至比长安那边的动静更大！

长安发两个宪政馒头，皇帝就直接每人五个！

斟酌一下，他小心谨慎说道：“陛下，永久废除徭役制，臣以为不妥，地方上有大量的公共事务需要大量人力，完全依靠雇佣，任何一个朝廷都担负不起。”

对宪一条，他认为就是胡闹！

真以为历朝历代不清楚这徭役对天下稳定的危害？

秦王朝的战乱，就是由徭役直接引燃的。

可清楚又能如何，就那么点粮赋，如果以此维持庞大的公共事务支出，还养不养兵？给不给官员发俸禄了？

“无碍，朕相信，爱卿的担忧，李君宪肯定也想到了。”杨广摆手爽朗说道：“他肯定有办法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民心，朕觉得李君宪有句话说的很好，很对朕的脾胃：江山都不是朕的了，那些坛坛罐罐留着干嘛？各地官府官仓还是有些底子的，支撑几年，直道、河道维护暂时停下来影响不大！”

坛坛罐罐留着干什么？

听到这话，封德彝愣怔一下，偷偷看了眼意气风发的皇帝，‘看来李君宪不单单是才能为陛下看重，这份格局、气魄也恰中皇帝的脾性。’

他太了解皇帝了。

皇帝的格局、气魄无法说，有时候皇帝格局、气魄很大，但有时候又神经质的吝啬。

否则天下也不至于被他搞得这么乱糟糟。

可皇帝最向往秦皇汉武那种大格局、大气象的人，也以此为标榜。

李智云有这种格局、气魄，皇帝自然而然喜欢此子。

“臣遵旨！”

“宇文爱卿，这段时间，河北、河南、山东的情况如何？你们要制定一份回关中的路线。”杨广转向宇文化及。

闻言，宇文化及面色瞬变，追问：“陛下准备何时启程？”

杨广脸上闪过一抹黯然，勉强笑着说道：“时间不确定，你们这些跟随朕南下的武将，根据时势，先做一份回关中的路线计划。”

萧皇后看着丈夫的黯然，心中明白，制定这个计划，说白了就是慰藉迫切想回关中的心情。

十有八九，丈夫要看着这份路线计划，比照着地图，高兴的看好几天。

第一次征讨高句丽筹备期，丈夫就这么，拿着战前计划，盯着地图兴致很高的观摩。

“臣遵旨！”宇文化及心情很不好，试探着询问：“陛下，据说观王带着陛下的圣旨回京，不知……”

“有这么回事。”杨广笑着说道，册封李君宪的事情，他并没有与江都随驾的朝臣商议，因为他很清楚，这种册封，那些庸才们出于利益、嫉妒会强烈反对。

不过观王已经出发半月有余，说出来也没什么，“朕册封李君宪为总摄政，宪制第一相，同时吩咐杨侑，加封李君宪秦王，总领宪制改革……”

“赐字君宪，观王在社稷坛，代朕亲自主持李君宪束冠仪式……”

……

封德彝、宇文化及惊的眼睛都瞪大了。

宇文化及更是难掩心中的嫉妒。

封德彝总算明白这段时间，皇帝为何称呼李五郎为李君宪了。

原本他以为，是因为李智云提出君宪制，所以皇帝给李智云起了个外号，心中还好一阵暗笑。

毕竟外号无论怎么说，都有点贬义的味道。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君宪二字，是皇帝的赐字！

……

“也不知观王现在走到哪里了，沿途道路被叛军阻断，也不知他能不能顺利抵达长安，把朕的圣旨带回去……”

皇帝的亲儿子，都比不上李君宪吧！

封德彝暗暗腹诽一句，皇帝一脸担忧，主要担心的，分明不是观王杨恭仁的安危，而是册封李君宪的圣旨，能不能顺利抵达关中！

暗暗算算观王离开的时间。

‘观王若是没死在途中，怕是也快到关中了……这样一份加封圣旨，到了关中会引发什么？’

封德彝已经麻木了，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份圣旨抵达关中后，会产生何等震动。

……

河南，荥阳。

永济渠、通济渠交汇渡口，板渚。

“一个人头五贯钱，不交钱留人头！”

呼！

乔装打扮成行商的杨恭仁，扭头看了眼身后码头，勒索收税的瓦岗兵丁，长长吐了口气。

“总算是活着走到这里了，马上就能见一见这李君宪了！”

他说着摸了摸怀中被缝在衣服中的圣旨，“倒要看看你李君宪是怎样一个奇才，是否真的有能力力挽狂澜于天倾，是否值得陛下，如此厚待你！”

‘这哪里是厚待，分明就是亲儿子！’

说着，想到圣旨的内容，他就忍不住暗暗吐槽。

这份信任、赏赐就是亲儿子，都能震惊到无数人。

更别说，封赏李君宪！

反正他是被惊到了，一路九死一生，数十个亲随死光，只剩他自己这份刺激，也没怀中这份圣旨给他的刺激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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