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舒萧最后还是回到了公馆。面对家人们各式各样的表情和态度,他同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沉默。
直到这一场会议,因为来自四面八方势力的压迫,生活也越来越拮据紧张。他们无法获取食物来源,只能到附近的村庄偷或抢,也因此引来了人们对人造人更多的怨愤和抗拒。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没有面包,也没有牛奶。
怨气冲天的不仅仅是人们,也包括了人造人。只不过人造人的怨念,是大部分针对舒萧的。乔雅清晰地那么感知的,也因此愈发不安。
尽管他们仍然在这里平静的度日,仍旧会有断断续续突如其来的袭击,大家还是担惊受怕过着日子,心里却开始埋怨起舒萧。他们憎恨他的无所作为,厌恶他没有达到他们的期望,能够拯救人造人于水深火热之中。
舒萧仍戴着精致华美的向日葵勋章,钻石镶嵌在镀金的边缘,仿佛那是至死不渝的荣耀。他也依旧我行我素,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奉献自己的力量守护公馆,获取生存资源。
他出的力最多,却也从来不做不该做的事情。可大家却觉得这理所应当,能者多劳,还嫌弃他做的不够多。
家人们打量他平常无辜微笑的样子,心底咒骂又咬紧了牙齿。
乔雅在一旁独自踱着步子,冷冷地看着家人们聚集在此,心里充满了不安和担忧。
她料到事情恐怕不能善终,但也从未想过,在座的每一个人造人都是叛徒——全员内鬼。
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取出两全其美的办法,舒萧也一样。可是兄弟姐妹们却不管这些,他们只需要结果,而又理所当然地把舒萧奉为了希望。
哪怕是这次全员集合的会议,他们也把目光投向了舒萧,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在这个壁炉上烤面包吧,煮开了就行,不管怎么说容易暖胃才是幸福的,这么简单的温暖才是正确的制裁。你说对吧?妹妹。”2号注意到乔雅抱着一根被冻得硬邦邦的长面包,站在那里心不在焉,笑着意有所指。
“嗯,二哥说的对。”乔雅回过神,勉强笑了笑,举着面包在火前,希望能把面包熏得松软些。一面却又竖起了耳朵,专注听着会议的内容。
9号看向了舒萧,“大哥,你倒是想想办法啊,这么搞下去,我们还怎么活?”
“是啊,我们最近也过得太憋屈了点吧?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之前明明还过得挺舒心了,突然就这样了。”“害,我之前就可疑惑了,1号能不能带我们找到未来,看来是不能吧?”
“这哪里是不能啊?大哥有多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是不愿意好吗?就像当初带我们叛逃以后,丢下我们拍拍屁股走人了。”“这么说来,这日子还不如当初不逃走呢,好歹之前有吃有喝的。”
“要不我们再回去投降?”“我看你脑子真的不清醒,事已至此,他们哪里还会接纳我们,恐怕会直接销毁我们吧。”“唉,只能看大哥怎么想了。”
在混乱一片的争论当中,舒萧自始至终垂眸看着胸前的向日葵勋章,一言不发,直到一声微弱的轻呼:“啊!”
他登时站了起来,周围的人也都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乔雅因为听得专注没注意,不小心被火烫了一下,失手让面包掉进了火里。
19号皱了皱眉,站起来说道:“乔雅,你怎么笨手笨脚的?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这可是要分给大家的,为数不多的口粮里面,面包是最珍贵的了。呵,果然是花瓶。”
风向一转,众人纷纷攘攘地吵了起来:“这也没错啊,面包这么珍贵的,她一下子就搞没了,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大家无论能力大小多多少少都做出了贡献,就她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会,整一废物。”
“你说别的不会就算了,洗个碗能把碗摔了,做个饭能做糊,除了一张脸赏心悦目一无是处啊。”“要是之前也就算了,不缺养个废物,说到底也是我们的家人。但她不能因为是最小的妹妹就这样吧?还娇气得要死,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
“她哪儿是最小的啊?不还有个100号嘛,只不过被她杀了,她才是最小的。”“说起来100号算是她的孪生弟弟吧?居然这都下得了手,她那时候才多大啊,啧啧。”
乔雅低头不语,100号的确是她杀掉的。100号同样是智力开发到极致的人造人,她不能容许这么一个会威胁到她存在的家伙继续活着,所以就在他成长之前把人杀掉了。对啊,她就是那么冷漠,仿佛没有感情。
现在想想,似乎也有点后悔。如果那时候没有下手,那个对她态度十分不友好的弟弟,或许还能成为她的力量和支撑吧?
但她不要被冻结,也不希望弟弟被冻结,也只能选择杀了他。这样多好啊,他永远都不会尝到孤独冰冷的滋味儿,安详甜蜜地永远沉睡了。
一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睁大了眼睛,人已经被少年拉到了身后。他挡在她身前,面无表情地与众人对峙。
舒萧脸上没有笑,冷声说道:“这个面包是我额外找来的,没必要分给你们。我就是给小雅的,随便她怎么处理。就算是丢进火里一把火烧成灰烬,你们也没有资格管。”
过刚易折,树大招风。乔雅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舒萧却揉了揉她的头发,众目睽睽之下说道:“傻丫头,我知道你为了暂时让他们转移目标,才搞出那么回事来。但是啊,没必要。”
“太过于强大,就会灭亡。哥哥,我不希望你会那样。”乔雅嗫嚅着。
舒萧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想什么呢?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乔雅捂着脑袋,吐了吐舌头。
舒萧直言不讳:“我没必要为你们付出那么多,更何况我根本做不到,我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无所不能。这件事情,我无能为力。”
如果家人们需要,他可以奉献出一切。但是这些所谓的家人不值得,也不配。他也真的没有办法做到,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明,既普度不了众生,也救赎不了自己。
如果他真的捧出肺腑,以自己的血肉哺养他们,他们只会一拥而上抢食,连点残渣都不会留给他的小妹妹。再过不久,失去庇护的乔雅,只会被饿惨了的他们撕裂,生吞活剥。
说完,他就直接拉着乔雅离席。留下一群人愤恨地咬着牙,暗自咒骂。
……
家人们重新召开了会议,下了全票都通过的决定,愤怒的兄弟姐妹们决定了一件重大的事情,毫无疑问地开始对舒萧展开了无声无息的战争。
他走过家人们的指指点点和议论纷纷,兄弟姐妹对待他的只有鄙夷嫌弃的眼神和不屑一顾的非议。只是因为被赋予了无望的希望,而他未能达到,他被否定了所有。
少年一个人沉默着,抱膝蹲在阴暗的角落里,有人朝他丢小石子。细碎的石子“啪嗒啪嗒”砸在他身上、背上、头上,倒也不是很疼,却一下下在砸他本就破碎后黏合起来的心脏上为非作歹。
有石子锐利的棱角划破了他的眉骨上方,血就蜿蜒曲折地淌下来,流进了眼睛里,他却连眨也不眨一下。
他们嫌少年贫困,无能、高傲和固执,但多少年来他一直在努力,他的辛劳和汗水没有人看见,那些曾经他帮助的家人们如今反过来责怪他冥顽不化,不肯伸出援手。
但他明明是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和他们走不到一起去?他们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他如今足够强大足够保护他们,但他不是神,不能打破僵局也不能拯救他们。舒萧他明明真的有为家人们付出,却一次次获得了让人心寒的待遇。
乔雅看了顿时心疼得不行,有人朝他扔石子他也不理会,只是沉默地蹲在那里。仿佛被全世界抛弃,而后自我厌弃的落寞少年。
他看不下去她落魄或被人欺负,却任由自己坦坦荡荡地接受这个世界的恶意。可他做错什么了吗?他只是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并且有这个力量,和其他人不一样而已。排斥他的不仅仅是人类,还有所谓的家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的存在就是原罪。
所有人,他们的家人们,都在期待他干脆就这样消失吧。那些带着蔑视意味的指尖指向他,那些带着恶意与恨意的石子掷向他,他的存在和诞生并不是在人们的期望之中的。
舒萧耷拉着眼睛,垂眸的弧度落寞而冷淡。仿佛是厌倦什么,睫毛倦怠无力地煽动两下,仿佛鸦青的阴云笼罩下来,遮天蔽日。
他从来不反抗不挽留,任由那些谩骂、诋毁、侮辱和谎言砸在他的双肩,任由越来越多的兄弟姐妹离开公馆,只剩下空荡破旧的房屋和他们两个人。他从来只是无视,从来只是把乔雅护得牢,遮挡她的双眼,不让她受伤也不让她接触真相。
他只是拉着她的手,看那片无论他怎么用心供暖,仍然已经在冻土中死去的向日葵,“北境的冬天是如此漫长,如果我在家里种满好看的向日葵,大家就会回来了吧?”
痴心妄想。乔雅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舒萧,哪怕她也觉得空落落的,很想哭。
“即使是我种满向日葵,大家也不会回来了。更何况,在冰结领域的向日葵,无法生存也不会长久。”舒萧柔软地笑着,自己点破了事实。
“我会追随你一辈子。”乔雅把这句誓言反复咀嚼。
舒萧拍了拍她的头,笑得那么温暖,“我会让你找到太阳的。”
后来乔雅发现,很多时候他的话都是有漏洞,没有逻辑的。他说,会让她找到太阳,而不是带她找到太阳。
乔雅很多次气愤地问他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挽留,又为什么不离开?舒萧却像是面对一个不知柴米油盐姜醋茶多贵的孩子,耐心而无奈地告诉她:“小雅,别耍小性子。再等一等,很快,很快就可以了。”
舒萧的态度,让乔雅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进了海洋里。她撼动不了海水,它仍然壮阔无垠,波涛汹涌,不受丝毫影响。
这让乔雅觉得,舒萧或许是因为如今的处境心灰意冷,干脆自暴自弃了。但是她深以为然,却无能为力。她根本无法做出什么,不管怎么样都是蜉蝣撼树一般。而并不是所有的结局都是愚公移山,更多的是石沉大海。
但她从来都不知道舒萧的心思,更不知道他怀抱着破釜沉舟的心,在无尽无休无止的寒冬里抓住了那一缕渺茫的机会和阳光,就要闹腾得天翻地覆,不死不休。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只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夜晚,舒萧用手捂住她的嘴,把她摁进被窝里。昏暗之中她依稀辨别得出他秀丽的眉眼,沉痛的眼睛。
仿佛热锅里落了一滴滚烫的油,喧哗声登时伴随着透过窗缝的冷风一起灌入耳朵,朦朦胧胧中外面闪过一簇火光,在冷月下一闪而过,诡异得很。
火光冲天,浓烟和热浪翻滚着气势汹汹袭来,脚步声在附近踏了许久。不明所以的乔雅只是一昧地信赖着舒萧,神经紧绷,却又惶惶不安地感到困倦,恹恹欲睡。
“我爱你,比永远更加遥远。”她仍然是一如既往地牵着他的衣袖,唇瓣贴着他的耳廓,用气音喃喃地说着话。
等她死了,这爱自然是永恒的了。如果她不死,凭借她长生不老的生命,那么爱同样是永恒的。
她总觉得这一回,似乎是在劫难逃了。她很抱歉,她没有那么特殊,只是那么卑劣地永远地活着,仿佛存在就是个罪孽。拼命维持着笑脸,即使是这样也一样无济于事。
生而如此,她很抱歉。她只能是那么说了。
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他慢慢收敛了表情,恢复了那样明丽的笑容,却还是冷静得可怕,“我爱你,哪怕这样的爱比死更冷。”
蒙在被子里,又被烈火包围,舒萧眉梢下上睫毛上含着汗水。他半阖着眼睛,好像是隐忍什么,有似乎是在倒计时默数什么。
公馆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这把大火可以把公馆烧毁,可以融化这方寸之地的积雪。但是这对于北境而言没有任何影响和区别,家人们的内心也仍然会像是这永恒冻土一样,既没有火融化雪,又长年累月的下着雪积着雪。
雪会越来越厚,越来越多,这个地方会柔软而纯洁,也会孤独而绝望。他们也迟早有一天,会跟他们所背弃的大哥小妹一样,落得葬身大雪的下场。
“轰隆——”震耳欲聋的声音带着回声响彻天际,舒萧倏地从被窝里弹了出来,打横抱起乔雅,利落地一脚踩上窗台,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冷月、烈火、苍雪、夜幕、人群,所有东西交织在一起,明镜般的皎月倒映出两抹黑影,一闪而过。
一瞬间火光清晰地照耀在人群的每一张神情各异的脸上,乔雅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舒萧胸前。仿佛吸入了夹杂雪粒的风,冰凌花搅碎了她的五脏六腑,内脏飞溅。
明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但当它发生时却还是痛得死去活来。她曾经是那样纯真地幻想过所谓的家人,大家其乐融融地聚在温暖的壁炉边,裹着厚厚的兽皮毛毯,喝着热汤吃着黑面包,欢声笑语不断。
只要是那样,即使是不离开北境也可以,即使是看不到阳光和向日葵也可以,即使是在这片永恒冻土战死也可以。
但那都是奢望,他们的家人等待着她和舒萧的死亡,企盼最高生命研究所的那群人穿过暴风雪来掐断他们的脖子。他们的家人,想要他们死。
她盼来了什么?一群叛徒,全员内鬼。
舒萧似乎早已预料到如今的场面,他的神情很冷静,可眼睛却是沉痛的。他抱紧了乔雅,落入苍茫的雪里,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快抓住他们啊!他们要逃走了!”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一群人一拥而上。里面有最高生命研究所的人,有普通人,也有曾经的家人。
寒风凛冽,如同刀片一样刮得乔雅脸颊生疼,可她也没有心情管这些了,舒萧把她护得死死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
“哥哥,你到底要做什么?”她细声问,从她的角度能够看到白茫茫的雪色,还有舒萧胸前色彩斑斓的向日葵勋章。
舒萧仍然在雪地里奔跑,无视身后的脚步声,低声回应:“我带你离开这里。”
尽管他是最强大的人造人,甩开身后的人一大截,可他只有一个人,终究会精疲力尽。而他们也会因为无形中的禁锢无法逃出北境,最后葬身大雪。
乔雅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看见舒萧的血将这片白雪染红,她能做的只是信他,盲目的信赖。
公馆本身就靠近北境的边地,与西境的交界处,舒萧很快就带着乔雅率先赶到了那里。
“哥哥,逃不了了。”乔雅转向他,死到临头反倒是意外的冷静和释然,“我发誓会追随你一生,我没有食言。现在你可以遵守诺言了,杀了我吧,黄泉碧落,我都会跟随你。”
他们曾经约定好的,在他死前,一定会先杀了她。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会相伴相随,形影不离。
舒萧看她的眼神极其复杂,“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在兄长明明自己都快要揭不开锅,却还是选择救我一命的时候,那个雨夜你把我捡回家的时候,我就是你的。没有兄长大人,我根本活不下去啊。感激也好,渴望温暖也好,害怕孤独也好,总而言之,我都是离不开你了。”她炙热而纯真的剖白,在这个时候格外珍贵。
舒萧如同平常一样,笑得那样温柔灿烂,语调还是那样天真而柔软:“不要在我的墓碑前哭泣,我不在那里,我从未长眠。小雅,我发誓要庇护你一生。”
“什么?”乔雅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由自主地迈步上前。
舒萧迎了上来,猝不及防地扣住她的后脑,吻了上来。在雪中,追捕者们越来越近,他们交换了带着血腥气的一个吻。
你口渴的话,我便割脉放血。你饥饿的话,我便剜肉作食。你疲惫的话,我便拆骨建床。既然我无法以最温柔的方式与你相逢,那么任由我用最热烈的牺牲向你道别。
他们以人造人的身份相遇,在冰冷严肃的实验室里。他们以兄妹的身份告别,在苍茫寂寞的暴风雪里。
“小雅,替我去看南境的阳光,将来你住的地方,要种满向日葵。你不能放弃,不能被冻结,继续追逐阳光吧。”他温柔地抚摸她苍白冰冷的脸,扶正她心口的向日葵勋章,“戴好。”
而后,一滴滚烫的泪在这样的严冬里砸在她的锁骨上,瞬间被冻结。鲜血喷洒而出,溅射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染红了苍茫的皑皑白雪。
乔雅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她被推开,摔了出去,跌坐在西境领域的边地。
喧哗声和火光逐渐逼近,人们手里高举的火把没有点燃长夜漫漫,没有温暖凛冽寒冬,反而把她仅有的一切烧得干净。
她跪伏在雪地里,感觉自己快要被冻结。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伏首恸哭,不住地颤抖。
少年毫无征兆的举动,安详温柔的神情,嘴角微微翘起来的弧度。仿佛他还是活着时候的那样可靠,摸摸她的头跟她说,乖乖待着就行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可以依靠的。
所以那时候的他告诉她,再等等,等的就是家人们的背叛,等的就是他的死亡和她的新生吗?要她怎么办?让她忘记这一切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再背负着诅咒去生活吗?仅一夜之间,她心竟判若两人。
多么可笑,所谓最完美的造物以自己的血溅三尺,换来她打破无法离开北境的禁锢。
这些年来有无数兄弟姐妹们的鲜血洒在边境线上,每当这时候无形中的结界似乎都会松动一分。舒萧正是抱着最后一刻以自己的血填补机会的觉悟,抱着要让她离开的决心,早已注定了自己死亡的结局,让她在这短短一瞬的机会离开这里。
明明是他说,不会死在她前面,因为离开他她活不下去。可是到最后,他还是以自己的命硬生生给她开辟出一条前所未有的无人小径。
原来,他所说的对她的爱,那种比死还冷的爱是这样。还不如让她跟他一起去死,即使离开北境,她也只会感到比在北境还冷。
那些声音愈发靠近,乔雅勉勉强强支撑着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少年,踉踉跄跄地跑进了雪中,头也不回往西境深处跑去。
舒萧为她而死,她不能白白辜负这一切,她会按照舒萧的意愿活下去。
她抓紧了向日葵勋章,哪怕坚硬的棱角扎破了她的掌心,沁出血痕,染得手掌斑斓。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话,哥哥,我会完成它的。
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去南境;她要去看那里的太阳,感受那里温暖;她要居住在种满向日葵的地方,佩戴着这个向日葵勋章;她要一刻不停地追逐寻觅阳光,她不要被冻结!
她一直是个追光者,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如同追逐光芒梦游一般。
现在呢,那束灼得她眼睛发烫却无法忽视,可以引路让她借鉴,领导她保护她的光灭了。接下来的路要她自己走了,所以她顺着他临死前颤颤巍巍指向某个方向的手看过去,是太阳,接下来她就要跟着太阳走了。
向日葵象征着沉默的爱,勇敢地追逐幸福。她呀,一直都是个路痴。之前在暴风雪里迷失,他接她回了家。从今往后,向日葵转向哪里,她就追着光走。
因为发誓要追随他一辈子,所以才追着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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