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首。”

在苍玄打量张小凡之时，对方也发现了他的到来，不由微微躬身下拜，面带歉意的说道：“弟子要与普智师父做最后的道别，有所怠慢还请见谅。”

他的神情真诚自然，动作姿态不偏不倚，不差分毫。好像一个在礼之一道浸淫已久的儒生, 在礼仪方面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越是熟悉张小凡的人在此，越会诧异于他身上巨大的改变和异常，或许会怀疑他突然得了失魂症或是被其他的妖魔夺舍了一般也说不定。

“无妨。”

苍玄眼中奇异之色更加浓郁，而后意味深长的微笑道：“你且自便，就当我不存在就好。”

“多谢道首体谅。”

张小凡感激一笑，然后从一旁拿出了一件全新的，鲜艳得如同鲜血一般的血红袈裟，悉心的为普智披上，一丝不苟的打理着他的仪容。

“师傅啊，师傅，历时五年，我终于大仇得报了呢。”

张小凡脸上带着儒慕的表情，微笑着与普智的说着无比残忍的事情：“师傅啊，你们佛家最讲因果，一报还一报，于是我就效仿您当年的举动，屠掉了你们天音寺普字辈、法字辈以及其他未曾入道专心参禅的的一千二百三十六位师叔师伯、师兄师弟。”

“这件袈裟就是由天音寺这些师叔师伯、师兄师弟们心头精血染红的，是弟子特意准备的，感谢您当年传我大梵般若之恩的谢礼。”

“当然，我跟您当年留下我和惊羽以及被吓傻了的王二叔一样，留下了一个废掉的法相师兄，两个被吓坏了的小师弟，也为天音寺留下了一丝苗裔，您说我学的像不像？”

“就是不知道，我青云会不会像当年收留我和惊羽还有王叔一样收留他们呢, 这点就有些不美了？”

最后为普智将袈裟的绑带系上，张小凡退后两步, 脸上流露出一丝哀叹，道：“不过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杀了我父母，屠了我草庙村，我杀了你师兄师弟，屠了你天音寺，这还真是一场残酷的因果轮回啊，师傅您说是吗？”

咔！

话音落下，普智法身脸上的痛苦和绝望愈发的浓重，双眸的位置竟然崩裂开来，从中流出了两行殷红的血泪。

“普智师父你怎么哭了，弟子大仇得报，完成了一轮因果轮回，大彻大悟，立地成魔，你应该为弟子高兴才对啊。”

张小凡见状无奈的叹息一声，上前伸手将普智脸上的血泪拭去，口中道：“我知普智师父你心地慈悲，不忍看见同门京观的惨相。”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看了！”

张小凡的脸上露出一丝怜悯, 而后两指微微用力一捅，直接将普智法身的眼眸刺破，留下了两个漆黑的血洞。

随后，他转过身，指着院落中的京观，说道：“而且我还知道普智师父你独自枯坐在这大殿之中，心中孤寂无比。所以我特意留了一缕他们残魂，让他们在次日夜诵经，与你作伴。”

说着，他转过身去，拂袖对着那座京观一挥，刹那间，一股夹杂着无穷怨恨、恐惧、杀意、痛苦、憎恶、诅咒之意的凄厉惨叫从中爆发而出。

滔天的怨气与血煞之气竟化作了实质般的黑雾，竟在着青天白日之际将这座院落笼罩，使得天地变得阴森可怖，宛若无间地狱。

“瞧，多么美妙的景象，多么动听的声音啊。”

张小凡闭着双眼，一脸陶醉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对普智法身笑道：“有了他们在，想必普智师父一定不会孤单了吧。”

“普智师父，弟子与你之间的师徒情谊，因果业报在这一刻全都了结啦，你我算是再无因果牵扯了。”

说完，张小凡脸上浮现了一丝哀伤，他退后两步，跪在地上恭敬无比的对着普智法身磕了三个响头，没有动用丝毫真元护体，直咳的头破血流。

“日后若是法相师兄重新振作，于大彻大悟之中立地成佛，修成通天彻底的本领，然后带着两个小师弟来找我复仇，我都会接着的。”

“哪怕，您鬼化成魔来找弟子报仇，弟子也会等着的，会一直等着的。”

张小凡说完最后一句话，最后再依依不舍的看了普智法身一眼，便站起身来，擦干额头的鲜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后，才转过身来，恭敬的朝着苍玄深深一拜。

“弟子得报大仇，多谢道首出手相助，感激不尽。”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苍玄坦然接受了张小凡的大礼拜谢，而后意味深长的微笑道：“如何？是不是觉得很像做梦？”

“道首说的是，自成魔之后，我只感觉自己像是开窍了一般，灵台一片清明，往日种种就像是一场大梦一般，熟悉而陌生。”

张小凡乖巧恭敬的点头应和，而后感叹道：“甚至就连现在，我都感觉如置梦境，分不清现在的‘张小凡’是过去张小凡的南柯一梦；亦或者过去的张小凡，是现在‘张小凡’的绝望的梦魇呢。”

“分不清就分不清吧，你只要记住，你始终都是你自己便可。”

苍玄看着张小凡，莫名的笑了起来，心中泛起阵阵波涛，他实在是没想到，不过是当年在那个淳朴少年身上种下的因，如今的结出的果竟会塑造出一位如此魔性滔天的魔。

“道首所言极是，我只要记住我是我就可以了。”

张小凡微微低头，将面孔埋入淡淡的阴影中，好一会儿，才猛然抬起脑袋，洒然笑道：“不过现在的我与过去的我终究有所不同，还是要有所区分才是。”

他抬起头来，望着这如同鬼蜮一般的阴沉天空，回想着自入魔之前的一切种种，他轻声道：“如今的与过去的张小凡截然不同，像是太极中的两极一般相互对立，那么称呼自然也要有所改变，自此之后，我便名为张奇好了。”

“张奇，好名字。”

苍玄微微一笑，问道：“那么，你今后有何打算？”

“返回青云，向师父道明一切，然后继承普智师父的遗志，参悟大道，证得长生果位。”

张奇有条有理的说着。

“哦，你就不怕你的师父废掉你的修为，将你逐出师门吗？”

苍玄眼睛一眯，奇道。

“不怕，师父他虽然为人疲懒，但却重情重义，视我为己出，顶多责骂一番而已。而且看在道首的面子上，道玄师伯想必一定会很乐意的放我一马的。”

张奇表情不变，一脸从容道：“而且，就算我被废掉修为逐出师门，大不了就是重新来过罢了，我想魔道一定会很乐意收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