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明不耐烦道:“你们四人好生啰嗦,你家主人不是仰慕我吗?我跟你们去便是,拉扯上冰姑娘作甚。”
四人中为首的那人笑道:“左丘公子,你轻功独步海内,我们兄弟佩服,这一出庄子,你拔腿一溜,我们四个人的腿加在一起也没你快,可到哪儿去找你啊,若有冰姑娘一起走,就大不相同了,我们追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左丘明不意这四人识破了自己的计谋,又明言要扣冰歆如为人质,难道这四人真是只为自己而来?
当下笑道:“这也好办,你们怕我跑了,把我点住穴道,再用绳子绑上,不就成了。冰姑娘身子单弱,禁不得奔波之苦,带着她岂不累赘。”
说完,双手摊开,静待那四人动手。
那四人面面相觑,均怕他使诈,又显然对他颇存忌惮,竟尔无人敢上前。
郑敬之明了左丘明的心思,喝道:“左丘公子万万不可。”
他手一挥,四周门人弟子登时刀剑棍棒齐上,向这四人身上招呼。
只听得噼里啪啦,哎哟哼啊之声不绝,几十柄刀剑棍棒尽数反弹上空中,又落满一地,几十名门人弟子躺满一地
郑敬之和言伯起均面露骇惧之色,两派门人弟子齐上,居然没挡住人家一招,而且这四人如何出手将这些人打倒,也没看清,看来万马堂和僵尸门今夜也要在劫难逃了。
再环顾一地的门人弟子,有被震得晕过去的,有被点了穴道不能动的,有受了掌伤忍不住低声呻吟的,说不出的狼狈凄惨,却无一人有性命之忧。
虽放了些心,却也知道是那四人手下留情,才得以如此,但这四人公然打上门来,绝无下手容让之理,显是自高身份,不屑对无名小辈下毒手。
他们蒙着面幕,戴着面具,犹且如此顾惜身份,显是积年习惯使然,言念及此,心头又仿佛压上了一座大山。
言伯起上前一步道:“言伯起敬领高贤,不知哪一位肯出手赐教。”
为首的那人道:“言掌门,人在江湖最要紧的是知道自己的分量,与其出乖露丑,何如藏拙韬晦的好。
“我们与万马堂和言家俱无瓜葛,只是要请左丘公子和冰姑娘走一遭,识相的便置身事外,何必惹祸上身。”
郑敬之大怒,这人表面上是给万马堂和僵尸门面子,实则是视之蔑如也,朗笑道:“好,只要是左丘公子和我孙女的事,都是我老头子的事,你们毋须多言,杀了我再说话。”
他手向后一挥道:“刀来”。
为首那人冷笑道:“嘿、嘿,这才叫给脸不要脸,万马堂和僵尸门是什么玩艺儿?也配向我们叫阵,哪位兄弟下去陪言掌门玩两手,再给郑老头舒舒筋骨。”
一人应声便去,笑道:“言掌门,咱哥俩亲近亲近,你若在我手下走过五十招,我拜你为师。”
言伯起为人深沉有城府,不露喜怒,见那人只是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并不立门户,也不多言,便欲动手。
左丘明一步跨过来道:“言掌门,有事晚辈服其劳,这一场让给我吧。”
说完,呛啷出剑,向那人虚晃一招。
那人急忙闪避,待发觉是虚招时,不禁脸上发烫,为首那人肃声道:“你且退下,我来领教左丘公子高招。”
左丘明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何必退下。”一剑攻至。
那人见这一剑虽是平平无奇,却似隐含着更厉害的续招,竟不敢退后,以免失去先机,凝神击掌反攻。
为首那人大是恼怒,迈前两步一掌斜劈道:“左丘公子接招。”
竟是要立意接下这场,显然是怕手下敌不过左丘明。
左丘明不避不闪,出指径点向他脉门,喝道:“来得好。”
右手剑幻出重重剑影,依然将那人罩住,竟是要以一打二。
郑敬之看得心惊,暗道:“不好”,上前便欲帮左丘明接过一人,四人中闲着的两人一左一右抢出道:“咱哥俩也别闲着。”
一人截住了郑敬之,另一人截住了言伯起,捉对厮杀起来。
最苦的要算是为首那人了,他满拟自己一出手,左丘明纵然不退也必全力以赴,手下那兄弟便可退了下去,不意左丘明只是分出一只左手,以擒拿法便接住了自己的掌法,手下兄弟却被他一柄剑攻得左支右绌,如此一来岂非自己两人打一个了?
他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又且自视绝高,即便遭遇强敌也从不叫人援手,而对手对付一个后生晚辈已然大跌身份,这般两人打一个成何体统。
他武功极强,脑子却不如武功那般灵光了,只觉得不能这样打,可又偏生不能形成单打独斗的局面,又羞又气,掌上的威力已然减弱了三分。
左丘明也是拼死而战,知道一旦输了,这里很可能就是第二个冰府,脑子里根本没有比武较输赢的念头,只感左手压力稍缓,右手剑攻势陡盛,剑尖抖处,已将两人罩在一处,他每一式都是连出两剑,攻向敌人。
为首那人大吼道:“停手,快停手,不是这个打法。”
他只因脑中存了不能以二打一的想法,怎地也转不过这个弯儿来,竟尔不知该怎样办好,是以一时之间手忙脚乱,乱嚷乱叫。
与郑敬之厮杀的那人也是“咦”声连连,大声道:“成兄,今晚的事邪门了,万马堂还藏着个硬把子呢。”
只因郑敬之鲜少与人动手,是以武林中人尽闻其名,却无几人知道他的武功深浅,这人与郑敬之过了十几招,不禁惊疑起来。
为首那人道:“怎的?点子扎手?”
那人道:“有一些,成兄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在我手下走过百招,你那边怎样?”
为首那人叫道:“左丘公子不依武林规矩办事,我这面没办法了。”
郑敬之斜眼瞥见左丘明这面情形,暗暗心惊,喝道:“姓成的,分明是你们以多欺少,以大压小,怎说左丘公子不依武林规矩办事?”
一面说着,手中一柄金刀舞得呼呼生风,他的对手初始料敌有误,上手便被他攻了个措手不及,陷于下风,此时方稳住阵脚,却也不急于取胜。
为首那人嚷道:“喂,郑老头,不是我们要以多欺少,是左丘公子不让我的兄弟退出去,我有什么法子,咦,你怎么知道我姓成?”
左丘明心中发笑,手上却是丝毫不敢放松,催运内力从剑上攻过去,要趁为首这人尚未转过弯来时,先料理一个。
谁知此人手上功夫大是高明,虽显慌乱,左丘明的剑招还是被他一一化解掉了,左丘明心中也是说不出的苦,知道自己这般强敌,已属透支内力,时间长了,势必不敌,然则开弓没有回头箭,纵欲罢手也是不成。
这位姓成的分明武功俊极,若让他醒过神来,从容展布,怕更要凶多吉少了。
言念及此,只得硬着头皮死撑到底,生死胜负尽置之脑后了。
与言伯起相斗的那人最为潇洒,长袖翻舞,拳掌之力只在袖中发出,说不出的飘逸闲雅。
只是言伯起手执哭丧棒,两眼中放出碧绿的光芒,那人与他眼神一相门接,便浑身一激灵,心头如被刺了一针似的,言伯起便乘机占据上风。
但那人内功修为也是不弱,一离开言伯起的眼神,便能镇慑住心神,双手反攻,登时又打得言伯起左支右绌,狼狈周章。
不过那人眼睛处处提防着不敢跟言伯起的眼睛相对,心存顾忌,手上大打折扣,也不敢过分近身相逼。
约有一顿饭光景,三处斗场俱斗得旗鼓相当,谁也不敢分心说话了,庭院中人影翻飞,雅赛走马灯一般,只是这些人身法俱是高明,虽是四处躺着人,却没踩到一个。
蓦然间,与言伯起斗的那人左袖扬起,恰好遮住言伯起的眼神,右袖一甩,已然打在言伯起右肩上。
这一式“流云水袖”不亚与重掌重拳,言伯起只感右肩至胸似被打塌陷了半边,仆跌于地,紧咬住牙没有叫出声来。
郑敬之见女婿倒地
,飞身来救,那人得手后却托地退后,倒剪两手,意态甚闲,并不相助别人。
与郑敬之放对的那人进步发掌,他此时本占了上风,焉肯让郑敬之躲了开去。
郑敬之见女婿面若金纸,牙关紧咬,显是伤势不轻,所谓关心则乱,一柄刀封出时便慢了半拍,被那人一掌拍在刀身上。
郑敬之霎时间由手至臂至肩,均酸麻不可忍,那柄金刀铮的一声,弹过屋脊,直落庄外,那人进步一靠,已然反掌封住他胸口“膻中”要穴。
言龙、言虎双双抢上,那两人微微一笑道:“萤火之微,也放光芒。”一人一掌拍出,已把言龙、言虎分送向两侧屋脊上,他们劲力拿捏得极准,既封住要穴,又不会令这二人受伤,在他们以为,这也就算不上以大压小了。
左丘明强攻不能得手,已属“再而衰”的地步了,再见郑敬之,言伯起生死不明,已无可再战之人,知道今日怕是要一败涂地了。
退无可退,只有力战至死了。
被他困住的两人却是越打越心惊,眼见他一人一剑斗自己两人,兀自攻多守少,稳占上风,而且气力悠长,全无减弱之势,不由得心生惧意。
先前顾惜身份,未动兵器,现今想动兵器,却分不出手来拿了,殊不知左丘明乃是在拼命,这般透支内力,时间长了,便有油尽灯枯。
内力耗竭之虞,轻则武功全失,重则立时毙命,实是练武之人最可怕的噩梦。
空闲的那两人相视一笑,缓步向门口去处,一人笑道:“冰姑娘,跟我们走吧,如让我们出手相请,就伤了和气了。”
冰歆如见此情景,迈步即出,道:“我跟你们走,别伤了别人。”
言馨玉紧拉着她的衣袖,道:“如妹,走不得。”
左丘明脚跟连磕,霎时间地上的一刀一剑分向那二人后心飞去。那两人正欲向冰歆如抓去,听得背后风声大作,还以为是左丘明从后攻至,忙不迭向两侧跃开。
左丘明再不迟疑,飘身后射,已护在冰歆如身前。
那四人围拢过来,为首那人笑道:“左丘公子武功尽得清风老人的真髓,我等佩服,只是到了这分上,我们还需再打下去吗?”
左丘明此时已感内力不济,情知再斗下去势必要踏上油尽灯枯的不归路,笑道:“你们若是请我,我跟你们去,若是一定要请冰姑娘,那就生死相见。”
冰歆如突然拉住他的手,颤声道:“明哥,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说过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左丘明顿感一股暖流涌遍周身,精神为之一振,朗声笑道:“好,那就生死一搏。”
他陡然间一阵清啸,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血雾直喷向四人。
那四人相觑距既近,全副心思都注意在他手脚上,浑没料到有此一变,竟没避开,饶是隔着面幕、面具,也感到脸如刀割针刺般痛,眼前更是模糊一片。
左丘明一剑挥出,如挽长绳般,将四人罩住,一口血喷出后,他已将潜存的内力尽数提将上来,着实是在拼命。
郑敬之躺在地上觑得真切,叵耐动弹不得,一急之下竟尔昏了过去,言伯起此时周身血脉不畅,他日日练僵尸功,不意真被人打得活僵尸一样,周身上下丝毫也动不得,羞愤欲死。
那四人霎时间只见左丘明长发披散,两眼通红,一柄剑幻化出万千道剑影向自己刺来,身形更如鬼似魅,飘闪不定,俨如妖魔一般。
四人尽皆骇然,拼命出招向外冲杀,不料所击尽是空处,欲待冲出,却被重重剑影困住,一时之间辨不清虚实,竟然冲不出去。
这可是四人出道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其中一人骇然叫道:“不好,这小子会妖法。”
另外三人也是心神俱丧,四人的圈子越来越小,到得后来竟背靠背挤做一团。
“唰”的一声轻响,为首那人只感一道寒芒扫过,脸上面具划然中开,立时心头一惊,暗叹道:“我命休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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