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歆如不知不觉放开了弟弟的手,毅然道:“好吧,送他走,越快越好。”
冰仲恺垂泪道:“姐姐……”
冰歆如道:“小弟,听姐姐的话,咱们冰家目前只剩我们两人了,假如姐姐有事,你要练好武功,报这满府的血海深仇。”
冰仲恺点了点头,满脸不依不舍之情,大家看了,均感心头酸楚,几欲泪落。
左丘明在一张纸上为冲虚子画了张进山路径图,又修书一封,细说因由,请师傅收冰仲恺为徒,传他武功。
他又把木石道人的那柄短剑交给冲虚子,笑道:“木石道长昔年交游甚广,朋友遍天下,道长带着他的信物,缓急时或有大用。”
冲虚子一一接过,珍而重之地放入怀里,笑道:“公子放心,只消贫道一口气在,定会不辱使命。”
大家吃过早饭后,各自忙碌着收拾东西,徐小乙把自己的行囊送给冰仲恺,笑道:“冰公子,给你作个见面礼。”
冰仲恺看了里面的金银珠宝,也吓了一跳,忙要推辞不受,冰歆如笑道:“小乙的好意你就收下吧,路上也用得着。”
又亲手把那条金锁给弟弟戴上,左看看,右看看,只是不舍。
转眼间诸事停当,冰歆如姐弟二人又说了阵子话,大家才一齐下山,到得山脚下,便分成两路。
冰歆如坐在马上,直看得那五人出了视线,犹瞻望不已。
慕紫烟道:“他们不会遇到强敌吧?”
左丘明道:“应该不会,咱们这一路过去,先轰轰烈烈地与血魔的人大战几场,他们就会冲我们而来,以冲虚子道长的机智武功,处事干练,应该不会有甚差池。”
冰歆如有顷才放回心来,忽然对左丘明道:“明哥,谢谢你。”
左丘明笑道:“我有什么可谢的?”
冰歆如道:“谢谢你一片苦心为我冰家留了后,我当时未能体会到你的良苦用意,差点误会了你。”
慕紫烟笑道:“好了,你们二人还要谢来谢去的,太过多礼了吧。”
她纵身上了冰歆如那匹马,道:“妹子,只有三匹马,只有咱俩将就着骑一匹了。”
徐小乙道:“公子,咱们到哪里去找他们啊?”
左丘明道:“咱们且沿这条大道往前走,不出两个时辰,便会有人找上咱们来。”
四人三骑不疾不徐地在道上走着,大约一个时辰后,便听得不远处兵刃撞击之声甚剧。
徐小乙一竖拇指道:“公子真乃神机妙算。”
慕紫烟道:“有人打架有甚稀奇的,又不是找咱们的。”
几人说着还是策马冲了过去,到得近前,左丘明定睛一看,失声笑道:“唐公子,怎地是你?”
唐邃正与五名黑衣蒙面人苦斗,听得声音,大喜道:“是左丘公子吗?”
那五人一闻“左丘公子”四字,齐地后退一步,一人喝道:“你就是左丘明吗?”
左丘明笑道:“正是,你们可是要找我的?”
那人也不答话,从怀中掏出一枚烟花,扔上半空,那烟花在空中炸开,五彩缤纷,光亮耀眼,几里外的人也可看到。
这枚烟花尚未落下,不远处又有许多烟花升上天空,一霎时将天空渲染得光彩夺目,便如过年一般热闹。
唐邃急道:“左丘公子,这些人正是冲你来的,他们这是在召集援手,大援马上立至,你快些冲出去,莫让他们围住。”
左丘明笑道:“唐公子勿急,我也正要寻他们呢。”
又问那五人道:“你们可是血魔手下的人?”
先前说话那人厉声喝道:“大胆,我等乃血魔教的人。”
左丘明奇怪道:“你们不是没脸没皮门吗,什么时候成了血魔教了?”
那人怒道:“左丘明,你休逞口齿之利,我们血魔教已于三天前正式开舵,教主乃血魔老祖降临,天威所至,无不慑服,你还是乖乖地归顺了吧。”
左丘明和慕紫烟对视一眼,都是心向下沉,血魔果然已大举发动了。
那人又洋洋得意道:“左丘明,趁被人还没到时,快向我投降吧,否则待会儿你想归顺也找不着门了。”
左丘明笑道:“妖魔小丑,也就是骗骗你们这些无知蠢物,还有脸在此胡说,你看我天威所至,比他如何?”
他突然出剑,刺向两人,那两人见剑势迅急,不敢直撄其锋,向后退去。
左丘明身随剑进,已然到了说话那人面前,发掌向他面门击去。
那人不虞左丘明来得如是之快,只唬得亡魂皆冒,仰头避过,左丘明顺势便拿住他膻中穴,一跃退回。
另四人冲上抢人,但听得叮叮当当四声脆响,每人的兵器都被绞飞出去,每人的右肩也均中一剑,洞穿而过,却是慕紫烟出手接下。
慕紫烟叱道:“滚吧,本姑娘剑下不斩无名鼠辈。”
那四人见她一剑之威一至于此,不禁骇然若死,又都无再战之能,回身抱头鼠窜。
还没逃出两箭之地,迎头几匹马驰至,马上一人大喝道:“教主军令:‘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话音未落,刀光闪烁,四颗人头已然落地。
唐邃还是首次看到左丘明出手对敌,心下一惊,先前他还因左丘明名列四大公子之首而心怀耿耿,好在并非以武功而排序,否则他早寻左丘明一较高下了。
而今一件左丘明出手,便已叹服,左丘明迥出侪辈之上,自己不逮远矣,再见慕紫烟一剑轻取四人,更是心骇,问道:“这位姑娘是……”
左丘明道:“她是凤凰宫少宫主慕紫烟姑娘。”
唐邃暗里一吐舌头,当真是见面胜于闻名,既是凤
凰宫的少宫主,有此身手倒不令人感到意外。
其实左丘明和慕紫烟均感内力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境地后,身手也快捷了许多,招式运用更是心手相应,意到手到力到,随意出手,已然招式立成,武学的修为亦已更精进一层。
此时四面尘土腾起,马蹄声,脚步声纷至沓来,手斩了四名逃兵的那人已驰至近前,飘身下马。
左丘明心中甚喜,知道如此一来,周围几十里的敌人都会聚集到这边来,冲虚子他们就可乘虚而遁了。
那人见了左丘明,也是栗栗危惧,不敢贪功上前拿人,他身后十多人一字排开,拦住去路。
唐邃见那人似有怯意,自思适才一战无功,正感气恼,骂道:“你们这些专门倚多胜少的小人,吃我一剑。”挺剑相攻。
那人正注目左丘明,全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举刀招架,退了一步。
唐邃既得先手,续着源源不绝攻出,一剑快似一剑,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那人连退了十多步,兀自不能反攻出一招,心下骇然,情知再退下去更趋劣势,非败得一塌糊涂不可,当下奋力举刀向剑上磕去,纵然砸不飞长剑,也可扳回一点局面。
孰料刀剑尚未相交,唐邃剑尖已抵近他咽喉,直吓得魂飞天外,闭目待死,他周围的人欲抢上援手,亦已不及。
只听得“当”的一声轻响,唐邃登感虎口震痛,长剑几欲脱手,去势偏了三分,直贴着那人颈边擦过。
那人感到凉飕飕的剑锋滑过肌肤,便如爬上条眼睛蛇般,他所受惊吓过度,竟尔晕了过去,咕咚一声躺在地上不动了。
唐邃却是心中一凛,自己剑被荡偏,竟没看清对手用的是什么兵刃,倘若这一下是招呼到自己身上,那当如何?
他虽以倨傲闻名,此时也是心生惧意,忙跃身退了回来。
左丘明见到金光一闪即隐,陡然想起一事,失声道:“是你?”
却见一人走出道:“是我,左丘明,你作弄得我好苦啊。”
左丘明这才看清来人竟是被他胡言骗过的杨典,失笑道:“老前辈,七大门派的掌门人你都擒到手了吗?”
杨典一张老脸胀得发紫,恨不得一拳把左丘明打入十八层地狱去。
他率人围了紫阳观整整一日一夜,血魔的第二道谕令才到,谕令中备述左丘明的来历和战绩,叮嘱他千万不可以孺子视之,须当视为大敌。
他本人原拟亲自来捉左丘明,但因立教伊始,不克分身,严令他务须擒下左丘明和冰歆如二人,并将被救走的冰仲恺抢回来。
杨典看完谕令才知上了恶当,挥众入观,莫说人影子,老鼠影子也没见到一个,羞恼交迸,又调集教众在几百里方圆内搜索,搜索到的便放烟花为信号。
他估计左丘明一行带着伤患,不会走出很远,是以他本人一直在百里内亲自搜寻,见到烟花后便施展轻功赶了过来,恰好救了一个属下的性命。
左丘明又问道:“当日在辰州杀死司马云龙和他手下的就是你吧?”
杨典傲然道:“是我又怎样?”他见自己的手下已将这几人围了十多层,他们纵然插翅也飞不出去。
心中笃定,倒不急于下手,而要想出个法子来好好整治左丘明一番,方得泄心头之恨。
左丘明心中也是这般想,拖住这些人越久越好,是以明知杨典不会回答,还是问道:“前辈,司马云龙那些人又没得罪你,你为甚要杀他们?”
杨典“哼”道:“司马云龙是什么东西,也配得罪我?我想杀便杀,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左丘明笑道:“可是我看他们的伤口都是用剑刺伤的,你不是用枪的吗,什么时候改用剑了?”
杨典道:“小娃娃乱讲,我哪里用过剑来。”
说着,他腕部一抖,手心上已摊放着一枚扁平尖锐的枪头,用一根细铁链系在腕上,只是这枪头不单与一般的长枪头不同,比寻常的长剑剑尖还要狭仄扁锐,是以左丘明当时验过伤后竟想不出是被何种兵刃致死。
杨典中年以后武功以趋巅峰,其实使用什么兵刃都是一样,但他使惯了长枪,却又嫌其过于长大,不便随手携带,便把枪头缩成这般模样。
用细链拴在腕上,出手攻敌时依然是用的枪法,只是他出招收招太快,是以见过他出手的人还以为他用的是袖剑或者暗器之属。
唐邃见险些将自己长剑震脱的不过是这枚小物事,惊骇益甚,又见周遭围得已是水泄不通,左丘明却浑然无事地与对手东一枝,西一叶地闲扯个没完,直感匪夷所思。
左丘明笑道:“这东西我倒从未见过,你能否解下来让我看个清楚?”
杨典不禁后退一步,怒道:“左丘明,你又想骗我来着,告诉你,老夫今天绝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忙不迭把枪头收了回去。
左丘明笑道:“何必恁的小气,我只是看看,又不会要你的,这样吧,我把我的剑给你作抵押,我若不奉还你的链子枪,你就不还我的长剑如何?”
杨典咬定道:“不行,你小子诡计多端,指不定又打甚鬼主意呢,今天你说东,我就说西,你说上,我就往下,绝不上你小子的恶当。”
左丘明问道:“当真?”
杨典道:“当真。”
左丘明笑道:“那我要是让你把我们全杀了呢?”
杨典脱口道:“那我就把你们全放了。”
左丘明笑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又对周围人喊道:“你们都让开吧,你们杨长老说了放我们走。”
杨典急道:“不放,不放,这不算数。”
左丘明道:“我知道你武功高
强,说话是一定不算数的。”
杨典急道:“不是我不放,是教主不许放,不是我说话不算数,而是作不得数。”
左丘明见东拉西扯得差不多了,便笑道:“哪个用你放了,咦……”
他双眼忽然紧紧盯着远方,一句话也不说,眼神中满是欣喜之色。
杨典也不禁回头望去,但见除了自己的手下外,什么也没有。
便知又上了当了,还未转头,尖锐的破空声已袭上后颈,他招架不及,只得奋力前跃。
慕紫烟一见他出剑,同时出剑向外冲,片刻间已有四五人倒地,两侧教众见她势头凶猛,均向后避让,唐邃也挥剑相助,以堂堂的唐家剑对付一般的教众真是大材小用。
顷刻间两人已斩杀了十多人,竟冲开一条血路溃围而出。
左丘明一剑将杨典逼退,却不恋战,展身窜进教众中,左掌右剑,掌劈,剑刺,肘撞,脚踢,霎时间惨叫声接连而起,分不出个数,便如一人长时间惨叫哀鸣一般。
杨典怒极,从后追赶,左丘明却像农夫间苗一般,杀几人留几人,留下的人正挡在杨典面前。
杨典几度欲追上左丘明,均被自己人绊住,他链子枪本可及远,却怕伤到自己人而不敢出手。
怪也要怪这些人围得太密,人挨人组成一道道人墙,大有苍蝇也不许通过之势。然则此时被左丘明钻入进来,人人兵器均无法施展,除非向自己人身上招呼。
左丘明在人群中如鱼得水,左一闪,右一绕已将身周的人打倒,说不出的快捷诡异,这些人都只见他人影一闪,便已中招倒地,既没看清是什么招式,更遑论接招了。
杨典在后追赶不止,恼得兴起,双掌翻飞,将挡在面前的教众震飞出去,只欲扫平障碍,好与左丘明对战。
左丘明瞥眼间见此变故,心中益喜,专往人多的地方钻,却全然不再攻击一招,身法益发如鬼似魅。
那些人早已唬得心胆尽碎,见他人影闪至,便知无幸,杨典随后赶至,便将这些人震得如一捆捆稻草般四处飞起。
已冲出重围的慕紫烟、唐邃等人看了这一场恶战,也是惊心动魄,只感天日惨淡,阴风习习,每人背上都出了层冷汗,作声不得。
左丘明如跑城般的转了四五圈,周围站着的人已不到十成中的一成了,叮叮当当十几声响,每人手中的兵器都跌落在地,既不能逃,也发不出声,一个个呆若木鸡,觳觫若厨下鸡鸭。
左丘明蓦然前窜,回身一剑斜指,喝道:“杨长老,你还要打吗?”
杨典不意他猝然止步,又听得一声大喝,才如梦方醒,游目四顾倒满一地的教众,心胆欲裂,怒道:“左丘明,你如此歹毒,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手腕一抖,袖中链子枪已笔直射将出来。迅如雷霆一击。
左丘明早已有备,出剑相迎,铮的一声,剑尖与枪尖相撞,各自弹回,左丘明喝道:“且慢。”
杨典一怔,怒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左丘明用剑一指地上那些人,道:“这些人我是杀了一些,可大部分是你杀的,你若不信咱们可以验伤。我杀他们是为自保,你杀他们却是为何?”
杨典细一回思,已然明白,狂吼道:“我又上了你的恶当了。”
左丘明笑道:“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对你们教主说去吧,看他是否能减轻你些屠戮自己教众的罪过。”
杨典“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四望被自己掌毙的教众,他虽素不把杀人当回事,即便对自己属下也是如此,但连番上了左丘明这黄口小儿的当,羞辱之甚无言可喻,急怒攻心,已然受了内伤。
左丘明收回剑道:“我现在要和你斗,会让人说我占你受伤的便宜,今日别过,你回去禀告你们主子,要找我的晦气,就让他亲自来。”
说完转身走到慕紫烟这边来,笑道:“咱们走吧。”
杨典此时方寸已乱,全无斗志,眼见几人从容离去,却不去追赶,又看看四周这一片惨像,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左丘明等走出里许,唐邃问道:“左丘兄,你怎地放过那老儿了?”
左丘明笑道:“他虽是吐血受伤也不过是点轻伤,此老武功绝高,正好趁着他锐气尽伤时离开,若真硬和他斗,激起他的斗志来,倒是弄巧成拙了。”
慕紫烟笑道:“我猜你一定是害怕他也施你的故技,专向冰家妹子和徐师傅下手,倒还真不好应付。”
左丘明道:“我确实担心这一手,我起初对付那些人不过是想造成他们的混乱,让他们腾不出手来追你们,谁知这老儿在后面跟屠夫似的,险些把自己人都杀光了,这倒是我怎么也预想不到的。”
唐邃笑道:“还是你诱导的妙,逼得他不得不出手对付自己人,左丘兄,老实说我对你排名在我之前始终不大服气,今日一见才知,你根本不应和我们排在一起。”
左丘明笑道:“唐兄是要把我从四大公子排名中驱逐出列,归到海内几大老头子里面去。”
唐邃也笑了,忽然又愀然叹道:“只是太惨了些,我也杀过不少人,但看到今天这场面,还是惨不忍睹。”
左丘明也叹道:“各大门派若不齐心协力,尽快找到并除去血魔,这样的惨事怕是要每天都会发生吧。”
几人走出十几里,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便寻了一片树林,在其中空地上坐下,点起一堆篝火。
唐邃和徐小乙去附近打了几只野兔,架在火上烤着。
经过这一番恶战,每个人心头都似有一座大山压着。
今天不过是血魔教开教立派以来的第一次进攻,已然惨烈如此,明天会怎么样?其他地方又是什么样的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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