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月初五,寒露已至。
甄府已经发了冬衣下去,秋冬交际,江南的冷藏在深夜湿润冰凉的锦衾中,淅淅沥沥的雨总是不断的,滴滴答答一夜,叫人怅然。
这几日甄舒总是睡不安稳,她总是做噩梦,虽说答应了宋鹤要静静等他的消息,可他忽然间斩断了一切与他有关的行踪消息,这让她有些忧心。
宋鹤说他有办法,只是希望甄舒能回来让甄家的人做好准备,演一出戏,可这出戏已经演到差不多了,他却没了消息。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宋鹤现在还在盐林城吗?
燕京那边的消息怎么还没来,圣上要如何处置宋家的事情……一切都还没有结果,芭蕉叶上滴雨,甄舒的心一天天渐难安稳。
李氏也是担心,晚上叫了甄舒在她暖阁睡觉,母女俩总是说话到深夜。
再不久,母亲和大嫂等宣平伯内眷也该进京了,进京正好能赶上和父亲一起过团圆年。
李氏想让甄舒一起去燕京,“先下宋鹤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你随我们进京去,找你父亲一起商议此事如何。”
宋宅被烧得只剩下前院,自然是不住人了,李氏做主把当初自己最先看重,打算送给宋家做府邸的一处大宅院收拾了出来作宋家新宅。
宅子在大明池边,背靠洛河,前面就是大明池,是十分宜居的邻水之宅,十分的漂亮。
就是太大了些,李氏担心甄舒一个人住进去害怕,又不放心她一人住在甄家。
甄舒没有立刻答应,母亲要月底才启程,她想再等等宋鹤的消息。
翌日,甄舒坐着府里采买的青帷小马车出了门。
她去了被烧毁的宋宅,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些线索。
只可惜,遗弃下来的宅子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有种人去楼空的寂寥。
甄舒失望而归。
回到甄府,却看见云雀在垂花门前有些焦急的等着,看见甄舒回去,她什么也没说,走上前和甄舒一起回了江浦院。
“是南园送了东西过来。”
甄舒心下微动,换下一身婢女服饰,转身去了书案前。
印泥封信,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常鸣先生亲启几个小字。
想必是有消息了,甄舒动作快速的拆了信封,一目十行读起了信。
只是看完后,甄舒不由失落,林安慧的信不是关于宋鹤的,关于宋鹤的只有一句,就是暂无消息。
以南园在盐林城的消息枢纽竟然也没有半分宋鹤的消息,甄舒的心口隐隐揪疼。
不过甄舒惊讶的是,林安慧竟然有京都那边的消息。
甄舒不知为何她能笃定,宋呈此番难逃一死,圣上必定会定罪,信中嘱咐她,让宣平伯坚定自己的立场,不要卷入朝廷党派之争中去,无论是可能被立为太子的雍王一派还是可能会被废掉的太子一派,都是不能沾染的。
林安慧在心中表现出的对朝局的了解让甄舒不由心惊,如果她没记错,林安慧近几年一直居住在盐林,南园更是在江南盘踞多年,是盐林第一班。
她是如何对京都消息了如指掌的呢?
信到最后,甄舒持信的手心已然满是冷汗。
不知为何,她竟然生出当初用八千两白银买下南园是不是明智的决定,林安慧表现出的不简单让她心情复杂。
有时候用人如用刀,利刃能伤人,可若是使用不当,却容易被反伤。
她现在对林安慧的身世充满疑惑,一个蜗居江南一隅的戏曲班子的班主,能对朝中之事拿捏得如此胸有成竹,就不可能是个简单的人。
甄舒隐隐觉得,林安慧应该和京都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这样的笃定还是让甄舒吃了一颗定心丸,至于林安慧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就等着京都那边的消息了。
甄舒的疑虑没有拖太久,十月二十二,燕京来信,是甄佑财写给李氏的。
李氏看完信后不由欢喜,高声叫着侯妈妈:“快叫舒儿过来。”
说完又忙叫住侯妈妈,让她把甄崇和甄慧一起叫上。
雁鸣长空,日暮流金,甄舒正和宋明灿对弈。
何娘子说宋明灿的棋下得烂,需要多练练,用过午膳,她就让人带着棋具来了甄舒这里。
侯妈妈过来的时候,宋明灿已经被杀得没了脾气,支肘托腮长吁短叹,何娘子忍不住笑,“明灿娘子今日知道这棋不是那般好下的吧!”
甄舒鼓励她勤加练习,看见侯妈妈过来,就让明灿和何娘子继续,自己起身去了屋里同侯妈妈说话。
“老爷从京都来信,似乎是有好事,夫人十分欢喜,让我来请娘子快些过去。”
甄舒闻言心口一跳,京都来的信,还十有八九都是好事,她想到了林安慧的话。
自从那日收了林安慧的信,这些日子甄舒闭门不出,也没有再吩咐林安慧帮她做什么,她心里有顾忌。
想到这里,甄舒二话不说,直接起身跟着侯妈妈去了李氏处。
她过去的时候,甄崇和甄慧也到了,去传话的小丫鬟也没说清楚,只说是夫人急找,两个人差点跑掉了鞋子,到了这边才看见李氏气定神闲的坐在屋里喝茶,这才送了一口气。
甄慧比甄崇好太多,捏着帕子擦了额上的细汗,坐在黑漆蟠桃祝寿纹圈椅上,捧着丫鬟端上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甄崇则狼狈太多,他方才读书疲倦,起身去魏氏处看两个孩子,才进屋站了片刻,小丫鬟就急匆匆过来了,吓得他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或许是前些日子提心吊胆了好些日子,如今他一见人面带急色就下意识的心跳如麻,唯恐又出变故。
见母亲坐在主位上老神在在的也不说话,甄崇忍不住出声询问一二。
甄舒进去就听见大哥连声问是不是京都那边圣上有决断了。
李氏没有立刻答话,甄舒迈过门槛进了屋,一见母亲的神色,就知道事情应当是定了。
“大哥莫急,母亲这是故意探你心志的,倘若真是出了危及家族的事,母亲也静不下心来喝茶了。”
李氏闻言不由好笑,“咱们家有谁比你这丫头更稳得住了,是不是侯妈妈偷偷给你说了什么?”
侯妈妈连忙求饶,“夫人可饶了我吧,没您的吩咐,我哪儿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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