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面的禁军连忙冲了进来，可殿内劲风阵阵，各种物品被打得稀烂，两人犹如幻影，连身形都看不清，禁军守在门口，根本没法上前。

一掌对上，轰然巨响，传来闷哼一声，二人同时分开。

天武帝狰狞着一张带血的脸，摸出一颗丹药服下，看着对面受伤、口吐鲜血的林孟涪，却没有暴怒，只阴沉沉地道：“太傅，你竟敢偷袭朕？想死了吗？”

林孟涪擦去唇边的血迹，仿佛对自己的结局毫不在意一般，看着天武帝道：“皇上何必明知故问，你跟先帝的习惯果然一样！先帝遇刺，也喜欢第一招就施展‘九天神罗掌’，若是远攻，则会用‘圣火流星诀’，不愧是父子。”

天武帝冷冷道：“太傅偷袭朕，犯了死罪，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本早就该死，只是在临死前想确定一些事，不然，老夫刚才就不会喝那梨花春了。”

“哦，太傅明知有毒，还喝得这么干脆？”

天武帝这才有些意外，还以为之前林孟涪并没有怀疑酒水，没想到自己却料错了，不由地道：“既然太傅要死了，那有什么疑问不妨说出来，朕看在太傅当初辛苦教授朕的情分上，可以让你死得瞑目。”

一群禁军堵在殿门口，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谁都没想到，当朝太傅竟然会偷袭皇上，而皇上似乎也对太傅早就动了杀心。

这太让人震惊了！

林孟涪深深喘息了一下，感受着体内那股被烈焰灼烧的痛楚，越来越强烈，哪怕他已经将喝下去的酒水逼出来了大部分，却依旧扛不住这种毒性。

早知今日，他却并没有提前服下解毒丹。

哪怕林若棠临走前给过林孟涪各种丹药，让他以防万一，他也没有用。

自从将鸿蒙塔交给儿子林旭东后，他就没想过活下去。

“多谢皇上。”

说完这句话，林孟涪又呕出一口血，鲜血顺着下巴流淌，染红了衣襟，他却没有再去擦拭，说道：“当年先帝任命臣为太傅，教导还是太子的皇上，臣欣喜而接受了重任，只想着如何才能将自己所学、理念，全部传授给皇上。”

“那时候，太子比现在的皇上健谈、开朗，更有一副忧国忧民的仁心，臣知道，太子以后继承了皇位，定然是位明君。”

“那时候，太子经常陪臣用饭，臣也知道太子的喜好，他喜欢清淡的饮食，鱼虾蔬菜之类，最不喜欢饮酒。每次喝酒他都会头疼，若非不得已，太子从不喝酒。”

“但自从太子继位，成为皇上之后，臣就没怎么和皇上像今天这般亲近了。臣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皇上冷落，也无妨，臣回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也不错。”

“可没想到时间越久，皇上变得越多，和原来那个太子一点也不一样了。皇上越发刚愎自用，喜怒无常，杀了不少良将功臣，越来越像先帝一样冷酷无情……”

听到这里，天武帝冷冷打断林孟涪的话：“怎么，太傅是觉得朕不如当年了？身为太子，当然行事和皇帝不一样，朕不是那个少年了，太傅觉得朕还会听当年你教的那些妇孺言论吗？”

林孟涪没有回答他，依旧自顾自地说下去：“刚才皇上给臣倒酒，是这样的。”

说着，他做了个手势，装作倒酒的样子。

拇指食指中指捏住壶把，无名指托住，小指却微微翘起来。

他看着天武帝道：“先帝也亲自给臣倒过酒，就是这样的，可以说一模一样，臣记得很清楚。而以前的太子，是这样的……”

林孟涪又换了一个新的动作，左手虚掩在壶盖上，右手五指端起酒壶：“以前太子给臣敬酒，是这样的，跟刚才皇上倒酒的姿势，完全不一样。皇上，你连这些习惯都变了吗？”

天武帝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周围的禁军听得莫名其妙，太傅和皇上究竟在说什么？

大殿中安静下来，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越来越强烈，最先承受不住的是这些禁军。他们鼻腔流出了鲜血，不断后退，但又开始耳鸣、头疼，心头的恐惧越发加深。

“呵呵……不愧是太傅，已经察觉了吗？”

天武帝一步步朝林孟涪走去，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手却探入虚空，一寸寸拔出剑来。

“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说出去？或许有人相信你啊。”

林孟涪又呕出一口血，虚弱地道：“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你就算杀了太子，你还是先帝，没人敢反你。”

“哈哈哈哈……”

天武帝站在林孟涪面前，大声笑道：“太傅真厉害，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察觉的，看在太傅要死了的份上，朕也不瞒着你。不错，朕还没有死，朕借着太子的身体延续着生命，可朕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萧家的江山、天下万民！不将魔族、妖族和南疆彻底诛灭，朕又如何安心地去呢？”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林孟涪还是震惊了，眼瞳一缩。

“果然，真的是你！”

他心头涌起强烈的寒意，颤声道：“不，你不是先帝，你没有说实话！你是太祖，你根本没死，虽然经过了五百多年，但你从来没有变过，一直是你……”

天武帝眉头一挑，而后舒展：“太傅真乃神人也，连这都猜得到。”

旁听的一众禁军都要吓傻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皇上竟然不是皇上，是太子，是先帝，是太祖！这是什么荒谬的疯话？还是从太傅口中说出来的，他疯了吗？

禁军们几乎吓尿了，人人自危，恨不得赶紧逃走。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皇上已经承认他是太祖了，并不是众人心目中那个继承了先帝之位的太子。他们听到了这样的秘密，绝对是死路一条。

可谁都不敢动，禁军们一个个腿脚已经僵硬，浑身颤抖。

林孟涪的声音颤抖起来，这个事实连他自己都不信：“你竟然活了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天盛朝经历了这么多代，整整十七位帝王，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

这是什么秘法，什么禁术？

太恐怖了！

剑终于对准了林孟涪，天武帝满脸得意，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可以在某个人面前显露身份，尽情的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