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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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赤发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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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上,薄雾未消。

山林之间,披着一层浓霜。

一座插山高峰的右侧,一个小山凹上,两间竹屋,站着两个黑衣老人,一个鸩面老妪,和三个年轻少女。

这些人,已经在凛冽的寒风中,整整熬了一个晚上。

因为竹屋里的主人,是当年出名难惹的赤发仙子,要他们守在屋前、替她师徒两人护法、不准任何人进入竹屋一步,同时也答应在天亮之后,自会派她徒儿领他们同去要去的地方。

北溟门下纪登为了要找寻他们失踪已有三十多年的师傅,自然奉命唯谨。

阴风煞柯灵和楚湘云、冷秋霜、黑衣娘子倪采珍为了找寻身负重伤的陆翰飞,也不得不等。

漫漫长夜,总算过去了,在他们预料中,可能会找上门来的白衣教主,却始终没有露面!

一轮红日、渐渐升高、发出温煦的热力,大家虽然并不怕冷,但有了阳光,总比冰冷的站在寒风里要好多得。

冷秋霜蹲在石头上,一边曝日,一边仰脸问道:“师傅,我们要不要敲门?怎么老不出来啦?

她口中呵着白气,已是有点忍耐不住!

楚湘云道:“秋妹妹,我想那位赤发老前辈,一定还没把武功教完呢。”

冷秋霜偏头道:“一个晚上,能教多少武功?干么她要一个晚上教完?”

楚湘云道:“那赤发老前辈,恐怕……”

“嘘!”阴风煞朝她轻轻嘘了一声,楚湘云立即倏然住口。

冷秋霜一张小嘴,登时噘得老高,她怪师傅胆子越来越小,自己不肯多说,也就罢了,连楚姐姐说的话,都要半路遮拦起来。

“呀”的一声,竹屋两扇板门,却在此时,突然开启。

这一瞧,登时把大家都怔住了!只见从里面像幽灵似的。缓缓走出一个赤发的女郎!

是她?她不是五毒蛇蝎教主温如玉?

怎么一夜工夫,一头青丝变成了披肩赤发?!

温如玉红匀脸颊上,泪痕宛然,徐徐走近众人面前,捡祆道:“我师傅业已仙逝,她老人家要我从此时起,承袭赤发仙子的名号,诸位请小憩片刻,我替师傅料理好后事,立即和诸位上石城峰去。”

商全拱手道:“姑娘只管请便。”

楚湘云走近阴风煞身边,低声问道,“干娘,石城峰在哪里呀?”

阴风煞道:“九嶷山共有九峰,石城峰就是前面第三座高峰。”

说话之间,温如玉己走回竹屋。

不过眨眼功夫,只见屋中冒起一阵浓烟,温如玉脸色凄惶,匆匆返身退出。

整间竹屋,但见烈焰腾空,“劈劈”“啪啪”的爆竹之声。响个不停。

温如玉泪流满腔,跪倒地上,拜了几拜,站起身子,纤腰一直,伸手掠掠赤发,瞧了大家一眼,说进:“好了,我们这就走吧!”

黑娘子倪采珍江湖经验较丰,此时眼看温如玉神情冷傲,和昨天见到的她,几乎判若两人,不由低声朝楚湘云道:“湘云妹子,你瞧出来了没有?这姓温的性格神情,似乎和昨天大不相同了呢!”

楚湘云偷偷瞧了温如玉一眼,摇摇头进:“我瞧不出来。”

冷秋霜眨着眼睛,低低的道:“当然哟,她连头发都染红了,这多难看?”

温如玉话声一落,便自转身朝山下走去,赤发披肩,白衣斜飘,使人另有一种高傲冷峻之感!

商全,纪登立即跟在她身后走去,阴风煞朝三人打了一个手式,也相继跟去。

楚湘云轻声道:“倪姐姐,你说得不错,她果然有些变了!”

大家随着温如玉盘山而行,人随山转,一路急奔,约莫跑了顿饭光景,越过两座刺天高峰的山脚,前面又有一座高峰。排云直上。

温如玉一路细察地势,已到了自己和陆翰飞失散之处,她心头不禁升起一阵感慨,昨日今朝,有如一场春梦!

昨日还是为情出奔,宁愿脱离五毒教的叛教教主,今天却变成了一个赤发的怪人——赤发仙子。想起一头赤发,便惘然若失,这不能怨师傅,只是命运的安排!只觉眼眶一阵湿润,珠泪已夺眶而出。

她不愿让他们看瞧出自己在流泪,于是脚下加紧,迳往峰后绕去。

这是一道横在峰与峰之间的深涧,水声淙淙,盈耳不绝!

温如玉低头疾走,沿着山涧奔去1

这一路。一边是临壑悬岩,水势湍急,其深莫测,一边是危崖断壁,险阻难行。

好在一行人轻功全都不弱,急纵疾掠,又是一盏茶光景,只听水声越来越响,迎面峰腰上,一条瀑布,宛如匹练般倒挂而下,直注壑底,发出奔腾澎湃之声!

山涧中白雾嗡蜀,水气蒸腾!

人在二三十丈之外,已觉霏霏蒙蒙,寒逼肌骨!

温如玉脚下收势,抬头朝对崖望了一眼,便一语不发的缓缓朝山涧边上走去。

大家随着她眼光瞧去,只见对崖是层岩矗立的陡峭山峰,石道劈立,峻拔如削,高刺入云。远远望去,当真像一座石头城墙,耸立在群山之间,气势奇伟!

商全跟在温如玉身后,瞧她好像找寻什么似的,忍不住问道:“姑娘,可是找寻什么?”

温如玉也不回头,冷冷的道:“你们自问能飞渡得过去吗?”

这下倒真把商全向往了,这条绝涧,少说也有二十来丈宽阔,一个人轻功再高,终究不是生了翅膀,和飞鸟一样,可以飞得过去?他碰了一鼻子灰,不由摸摸下巴,尴尬的道:

“这个……只伯谁也无法飞渡。”

温如玉理也不理,随着掠掠披肩赤发,缓缓往瀑布底下走去!

不!其实离瀑布还有二三十丈远近,但倾泻而下的瀑布所激起的水花,已如蒙蒙细雨,沾衣欲湿,瀑声万马吼奔,震耳欲聋。

温如玉一声不作,直向那片蒙蒙白气中走去。白气愈来愈重,有如进入浓雾之中,眼前白茫茫的,大家穷尽自力,也只能看到二三丈左右。

走了百步左右,所有的人已衣履全湿,冷冰冰的好不难受。

阴风煞心头不禁渐生怒意,凝声喝道:“温姑娘,咱们到底应该如何走法?你也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这里瀑声如雷,她这声大喝,凝注口气所发,是以大家仍能清晰听见。

温如玉走出不远,突然站住身子,俯身往崖边一指,冷冷的道:“我师傅说过,进入水气圈,再走百步,便可找到断梁,我们就要从这里过去。

她这一开口,不由听得大家大吃一惊。她随口说来,居然比阴风煞方才那声大喝,还要清晰得多!

要知在这怒瀑奔腾之中,以阴风煞的内功修为,开口说话,尚须凝往真气,才能使大家听到,温如玉的内功原比阴风煞差得很远,哪知只有一夜工夫,她的功力,居然会凌驾阴风煞之上?

商全、纪登心头立时明白,敢倩赤发婆婆已在昨晚一夜之间,把她毕生修为,悉数贯注到温如玉身上了。

因为自己曾听师傅说过,武林中有一种“透穴传功”之法,把自己一身功力,转注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但此人功力一失,便如灯尽油干,枯萎而死,难怪赤发婆婆昨晚要自己这些人,替她师徒护法……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大家心中一凛,立即朝温如玉所指之处瞧去!。

原来离崖下三丈之处,突出了一段生满苔藓的断梁,敢情在若干年前,还是一条天生石梁,后来被山洪冲折,只剩了半截梁根,凌空架出。

此处和倒泻而下的瀑布,相隔虽远、但霏霏蒙蒙的水珠,好像天空在下着丝丝细雨,一片茫茫。

到底和对崖半截断梁,相隔究有多远?对岸是否也有半截断梁?谁也无法瞧得清楚,要从这片白茫茫的地方,纵身拣到对面,简直是不要命了。

温如玉眼看大家都没有作声,不由冷冷哼道。“师傅说过,两岸梁根。中间相隔,约为五丈左右,你们自闯敢过去的,就跟我来。”

话声一落,入随声起,轻飘飘落到断梁之上。白衣飘忽,朝涧外走去,转眼之间,已走出数丈之外,大家只看到一点白影,在雾中消失。

不,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隆隆水声中,笔直传来:“你们再不过来,我可没工夫久候。”

商全朝纪登低声道:“纪师弟,我们过去。”

说着提了一口真气,双足一点,飞落断梁。纪登一见师兄下去,也立即跟着飞落。

阴风煞回头朝身后三人说道:“你们还是等在这里吧,我一个人过去好啦!”

楚湘云道:“干娘,不要紧,我跟你去。”

冷秋霜道:“师傅,我也要去。”

黑娘子也道:“老前辈,如果只有五丈距离,我们自问还能过去。”

阴风煞拗不过她们,只好点点头,带着三人相继跃落。才一落到断梁之上,只觉寒气森森,山风凛烈,向下望去,只有隆隆水声,茫茫云气,落脚之处,全是青绿苔苏,滑溜得难以举步,身临绝壑,着实够人触目惊心!

这时商全已经提气而行,到了断梁尽头,向对崖一望,白茫茫的哪想瞧得到立足之点,一个拿捏不准,等于自投绝壑。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向后退出两步,吸了一口真气,足尖一点,倏然跃起,直向茫茫白气中投去。

接着只听商全的声音远远传来:“纪师弟,果然只有五丈有余,六丈不到,只是山风猛烈,你身形不可跃起得太高。”

纪登答应一声,跟着往白雾中纵去。

阴风煞眼看两人都已过去,知道除了水气迷蒙,瞧不到对崖之外,事实上还并无多大危险,心头略为放宽,回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会,还是我带你们过去吧。”

说着,正待伸手朝楚湘云挽去!

只听温如玉冷冷的道:“怕死就别过来,说不定还有比这里更难走的地方!”

楚湘云听得一气,身子往后退一步,接口道:“干娘,你只管先走你的吧,这点地方,还难不住咱们。”

阴风煞哪肯让她涉险,一把扶起她身子,闪电朝对崖掠去!

身形落地,堪堪把楚湘云放下,正待回身纵去,冷秋霜和黑娘子,两条人影,也衣袂孤风,急掠而至!

阴风煞暗暗替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大家登上对崖,温如玉和商全、纪登三人,早已走出十余丈外,朝峰脚一条小径上走去!

不,陡削危岩,人迹罕至,哪有什么小径?那只是石壁上差堪落脚的石蹬,行走之际,人要贴壁蛇行,才能通过。

石蹬斜斜在往上盘去,越走越高,也越来越是险峻,这样走了盏条光景,大家已上山腰,但蹬道已尽一面前只是一片光溜溜的崖壁,寸草不生。

山峰上端,全被加絮浮云所笼罩,上到山顶。还不知究有多高?

温如玉略为住足,忽然腾身跃起,一下纵起五丈来高,身形在壁上吸住,手脚并用,捷如猿猴,朝壁上爬去。

一行人原是一个接着一个走来,后面的人,因有人挡住视线,瞧不情温如玉是如何上去的?

但到了近处,才发现崖壁五支以上,凿有一行疏疏朗朗的石孔,沿壁而上,正好容人攀住,此后只要双手互易,手足并用,就可往壁上爬去。

这一段石壁,不仅光滑无比,而且上丰下削,虽然手足并用,但整个身子,还是微向后仰,全藉几个指头,支持身体。

商全、纪登、明风煞三人,还不觉得怎样,楚湘云、冷秋霜、和黑娘子倪采珍三位姑娘家,终究功力不足。一阵工夫下来,便已累得头晕目眩,手足酸软,只好紧紧贴伏在石壁之上,调匀呼吸,继续向上爬去,谁也不敢向后瞧上一眼。

这时大家早已全在云层之上,蔚蓝晴空,阳光照耀,距离矗立峰顶,还有数十立之遥。

凛烈罡风吹得一身湿衣,其寒如冰。

正在爬行之间,瞥见温如玉白影一闪,忽然不见。

原来仅堪容指的石孔,到此已尽,右侧有一块数文见方的巨石,上丰下削,悬空凸出在削壁中间,宛如平台一般。

温如玉已飞身跃上巨石,悠闲的站在那里。大家陆续翻上崖,三位姑娘已是面红如火,香汗淋漓,不住的喘息。

大家细看存身之处,原是峰腰中支出的一片平崖,约有五六丈方广。

中间一堵石壁,石色微呈淡黄,壁上三大来高,横镌着“石城洞天”四个壁集大字,写得龙飞凤舞,笔力劲道。

大字底下,石面剥落,印着无数大小掌印,和刀剑斩劈的痕迹,此外一无所有,既没有见到北溟其君,也没有陆翰飞的影子。

商全瞧得心头纳罕,回头朝温如玉问道:“姑娘,这里就是白衣剑侣公孙乔夫妇歇隐之处了吗?”

温如玉道:“师傅只叫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旁的我没有问,师傅也没有说。”

阴风煞方才闷着一肚子气,闻言不由怒从心起,提着双爪,阴恻恻的道:“小丫头,陆少侠的人呢?”

温如玉翻上平崖,没瞧到陆翰飞,内心何尝不急?但被明风煞这声“小丫头”叫得柳眉一竖,脸情冷漠的道:“你问我,我去问谁?”

阴风煞咧着黄牙,架架笑道:“小丫头,你不知道,领我们来作甚?老婆子面前,你要是有半句虚言,莫怪我出手毒辣。”

温如玉冷笑道:“只怕未必见得……”

话声才落,只听纪登“啊”了一声,笔直朝石壁跑去,口中态道:“大师兄,快来瞧,这不是师傅留下来的‘玄武掌’印吗?”

阴风煞和温如玉两人剑拔夸张之势,给他这一叫,也登时跟了过来。

只见商全在壁上逐一细瞧,点头道:“不错,这掌印四周轮廓清晰,入石三分,除了师傅他老人家的“玄武掌’力,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有此功力之人……”

温如玉轻哼一声,往壁上点点剥剥的石孔一指,道:“这是师傅的‘五行十绝指’,入石快近四分,不见得逊过两位的尊师吧?”

商全却只当不闻,继续说道:“这里既然写着‘石城洞天’,该有洞府才对,师傅在这堵壁上,连用‘玄武掌’,劈了这许多掌印,那么这里是公孙乔夫妇隐迹之地,这堵石壁,是洞府门户,该已无疑问,由此推想,师傅和赤发老前辈当时不知开启之法,才想以指功掌力,破门而入……”

纪登道:“照这情形,师傅似乎并没有把它打开。”

南全沉吟道:“使人费解的就是这里,师傅既然没有震开石壁,这三十年又到哪里去了呢?”

他们兄弟只是站在壁前讨论,其余的人也都目光集中,只是朝这堵石壁上下左右,不住的打量。

黑娘子倪采珍站在众人后面,目光一瞥,忽然发现平台另一尽头之处,依稀有一条曲折小径!

她心思极密,这一发现,立即纵身掠去,仔细的一瞧,那还有错?这条小径,上落之处,较一般石面,较为光滑,显系经常有人走动!不由心头大喜,急忙道:“柯老前辈,你们快来,这里还有一条小径呢!”

这下连温如玉也大感意外,这情形,昨晚师傅已经说得十分详尽,她老人家也并没有提到石壁右边,还有一条小径?

大家纷纷拣起,一齐朝小径上奔去!

小径沿着山势,斜斜转去,虽然仅容足尖,但石壁上还有不少石孔,可以用手攀附而行,似是纯出人工所凿。

才走出一箭光景,石壁上还有一个黑越越的山洞。

黑娘子倪采珍走在最先,略一犹豫,伸手掣出长剑,护住身子,跃到洞口,再从身边取出火摺子。一手晃亮,当先往里走去。后面的人,也已陆续赶到,相继入洞。

这座石洞,倒是天生成的,洞口极狭,斜向里伸,走了五六步,才稍为宽畅,也只有丈余方圆。

黑娘子举着火摺子,仔细一瞧,只见石洞里首,靠近角落之处,铺着许多干草,好像经常有人在草上睡眠。

纪登忽然“嗷’了一声,伸手一翻,草堆边上,发现一大堆松子、获等和四个橘子!随手取起一个橘子,双目炯炯的道:“大师兄,这个橘子皮色还青,显系从树上摘来,还没有好久。”商全入洞之后,只是不住的向四周打量。闻言点点头道:“不错,这洞里确系有人居住……”

说到这里,忽然住口,目光落在石洞尽头的壁角上,口中低喝一声:“师弟,随我来……”

人随身起,一下掠近壁角,身子一闪,便自不见。

纪登一见大师兄闪身而入,也立即跟了过去,果然这石壁尽头,有着一条斜缝,可容一人侧身而入。

大家除到两人进去,也纷纷跟着走进,原来里面还有一间略呈方形的石室,比前洞要宽敞得多。

石室正中还放着一张石榻,塌上盘膝跃全着一个戴道帽面容枯瘦,胸垂五缕黑须的黑袍道人!

一行人中,只有黑娘子身边,带有火折子。黝黑的石室,火光微弱,大家还没看清。

商全、纪登等人早已同时抢近榻前,外的部跪了下去,口中失声叫道:“师傅,你人家果然是在这里……”

阴风煞听得大吃一惊。没想到榻上之人,就是当年名震一时的北溟真君,急忙以手示意,要楚湘云、冷秋霜、黑娘子三人,站到一边,不可妄动!

北溟真君端坐榻上,丝毫不动。

商全缓缓抬起头来,凝目一瞧,才发现不对,师傅双目深陷,脸色枯槁,早已羽化多时,敢情山上气候寒冷,尸体并没有腐烂。”

当下恭恭敬敬拜了几拜,一面朝纪登道:“师弟,师傅他老人家业已仙去,我们瞧瞧看可有什么遗言。”

纪登也已发觉师傅神色不对,立即答应一声,站起身来,两人在石榻四周,仔细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再在北溟真君怀中摸索了一会,也没有发现什么遗物。

这间石室,除了石榻,就空无一物,商全有点不敢相信,师傅坐化之前,会连一句遗言都没有?他仔细朝四周的壁上,又察看了一阵,才回身向阴风煞等人,拱拱手道:“先师坐化已久,老朽之意,拟请诸位退出石室,由老朽兄弟封闭洞穴,以安先师在天之灵,老朽兄弟感激不尽。”

温如玉一声不作,转身往洞外退出。

阴风煞慌忙还礼,道:“商大侠不必客气,北溟老前辈法体所在,自应封闭洞府才是。”

说着,便和楚湘云三人,一齐退了出去。

向全、纪登俟众人退出之后,立即动手,取出随身兵刃,挖了许多石块泥土,把壁填塞。

大家虽因外洞草堆中发现鲜果,显系有人居住,心头不无怀疑,但找遍全洞,除了业已死去的北溟真君之外,不见生人踪影,只好废然退出。

温如玉心头沉重,楚湘云、冷秋霜更是焦急,不知陆大哥究竟落在什么人手里?

大家依然循着小径,回到石壁前面。

楚湘云黛眉低蹙,抬头道:“干娘,我们到哪里去找陆大哥呢?”

阴风煞一张鸩面,凝结如霜,横了温如玉一眼,狞笑道:“问她!她把陆少侠藏到哪里去了。”

冷秋霜想起自已被五毒教掳去之事,气愤愤的道:“是啊,她把我们硬骗到这里来,就拖延时间咯,陆大哥一定被五毒教的人劫走了。”

温如玉冷笑道:“不错,就算五毒教劫走了,你们又待怎的?”

冷秋霜道:“好啊,原来真是你们把陆大哥掳走了!”

话声出口,左手倏然扬起,朝温如玉拂去!

温如玉哪会把冷秋霜放在眼里,身形一闪,让开来势,正待出手反击!

商全连忙双手一分,拦着说道:“两位姑娘快清住手,听老朽一言。”

温如玉举起的纤手,果然徐徐放下。

商全朝明风煞拱拱手道:“老嫂子暂访息怒,老朽兄弟日前误把温姑娘当作北岳门下……”

冷秋霜瞧着温如玉,披嘴道:“一定是她自己说的,哼,北岳门下,是湘云姐姐。”

温如玉脸上一红,反唇道:“我当日明明听你也自称过北岳门下呢!”

商全连忙摇手道:“两位姑娘何苦作口舌之争,老朽是说,当日老朽兄弟,答应过送陆少侠到达地头,陆少侠中途失踪,老朽兄弟也难辞其咎。但据老朽观察,温姑娘决非有意,也许另有意外,好在目前咱们人手不少,不如赶快下山,分头寻找,还来得及。”

黑娘子倪采珍瞧着阴风煞,接口道:“柯老前辈,商大侠说得不错,我们昨晚寻来之时,晚辈沿途放出飞鸽,史总护法他们,想来也可能赶到九嶷山来了,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快下峰,分头去找寻的好。”

阴风煞还没开口,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说得倒真容易,上石城峰来的人,谁也别想再活着下去1”

这声音突如其来,听得大家全都悚然一惊!

急忙朝发话之处瞧去,只见大石壁前面,不知何时,已多出一个身穿白衣面蒙白纱的人!

他背负双手,仰头向天,卓然而立,丝毫没把这许多人瞧在眼里。

阴风煞瘪嘴一咧,发出一阵桀桀尖笑。

但在阴风煞笑声方起,温如玉早已身子一闪,越众而出,寒着脸色,沉声道:“白衣教主,你来得正好!”

白衣教主忽然冷嘿道:“本教主业已来了多时,你们自己没瞧到就是了。”她口气忽然一转,冷厉的道:“温如玉,昨天假冒本教主的,想来就是你了。”

温如玉道:“那只怪你手下有眼无珠,连教主都认不出来。”

白衣教主并没理会,他从蒙面白纱中,射出两道棱棱目光,转头朝商全、纪登接着问道:“仗着北溟‘玄武掌’,伤我绿衣侍卫的,可是你们两人?”

商全哈哈大笑道:“你就是白衣教主了?不错,昨天确实有两个绿衣人,半途阻拦,伤在老朽的掌下。”

白衣教主点点头道:“好!”

冷秋霜早已忍耐不住,插口道:“我们陆大哥,可是你掳去了?”

白衣教主瞥了她一眼,忽然朝冷秋霜~阵打量,冷冷的道:“你们陆大哥,可是南岳门下那个姓陆的?”

冷秋霜道:“是啊,你把他掳到哪里去了?”

白衣教主瞧着冷秋霜,渐渐流露出狠毒之色,说道:“他……已经……被我杀了!”

“啊!师傅……”

冷秋霜听得花容失色,一把拉住阴风煞,惊叫出声。

楚湘云只觉头顶上“轰”的一声,如中巨件,娇躯一阵惊颤,“呛”的掣出短剑,叱道:“姑娘和你拼了、”

“呛!”黑娘子也同时抽出长剑!

“哈哈!”

商全旁观者清,慕地仰天一声长笑,大声道:“楚姑娘,冷姑娘,这都是虚言恐吓,你们快别上他的当!”

楚湘云、冷秋霜听得不期一怔!

白衣教主低嘿道:“本教主何用虚言恐吓?”

商全大笑道:“你倒说说在何处遇到陆小兄弟的?”

白衣教主偏头道:“你不信就算。”

阴风煞搂着楚湘云、冷秋霜的双手,忽然一松,低低的道:“傻孩子,别听他鬼话,你们站着,我老婆婆去会会他。”

话声一落,霍地跨前一步,桀桀怪笑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老婆子面前,可容不得你放肆。”

扬手一掌,遥遥劈向白衣教主。一股澈骨奇寒的冷风,随着掌势而出,向白衣教主撞了过去。

白衣教主冷笑一声,身子不动,一直待明风煞劈出的掌风,快要及身,左掌横立,忽的向旁侧一拨。

阴风煞知道对方并非易与,这一掌上,凝聚了十成力道,“阴风掌”出手,陡觉被一股无形吸力,向旁侧引去,要待收手,已是不及,身子往前一倾,几乎被对方带出。心头猛吃一惊,暗想,此人这一手功夫,莫非是传闻中的“化力神功”?

白衣教主把“阴风掌”劲道引开,晒道:“要动手,你们就一齐上!”

温如玉突然横身一栏,抢在阴风煞身前,柳眉挑动,杀机盈面的道:“贱婢,姑娘奉师傅遗命,正要找你算帐。咱们正好在这里作个了断。”

阴风煞听温如玉说出要替赤发婆婆报仇的话,只好自动退后了几步。

白衣教主被她一声“贱婢”,叫得怔了一怔,突然目射寒光,冷冷的道:“你一头赤发,果然已得赤发仙子真传,哼,本教主不是为了要你领来此地,昨晚你们师徒,就休想活命

温如玉不待她说完,厉喝道:“姑娘就是赤发仙子,哼,贱婢,你好大的口气!”

双手乍扬,尖尖十指,虚空连弹,只听一阵“嘶”“嘶”破空细响,十缕尖风,同时朝白衣教主身上洒去!

白衣教主哼道:“五行十绝指,能来我何?”

玉婉一振,匀红手掌,轻轻翻动,护住前胸。

指风、掌影、一接而错,彼此都向后退了一步。

双方虽然交接了一招,但两人指掌,并未接触,两人各退了一步之后、便兀立不动,温如玉十指仍然遥遥作势。白衣教主也横掌当胸,两人和没有动手一样。

阴风煞和商全师兄弟两人,心头各自一凛,一夜之间,眼看温如玉的武功,果然精进了何止十倍!光是出手第一招的“五行十绝指”,自己几人,除了硬拼,几乎就休想解得开。

白衣教主面蒙白纱,但从他白纱中透射而出的森冷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着温如工,便知他确也不敢轻视对方,横胸有掌开始缓缓移动,自左而右,划了半个弧形,突然一声清叱,掌心朝前,缓缓送出。笔直向温如玉胸前印去。

温如玉身躯疾转,双腕交叉,尖尖十指,转动之间,手法极快,幻出无数指影,从侧面飞洒而去,袭向白衣教主背后。

白衣教主缓缓送出的一掌,丝毫不带风声,他见温如玉袭到后心,掌势忽然一带,跟着往身后择去!

这当真电光石火,由缓转快,快得无以复加,温加玉好像不敢和他掌风硬对,身躯一旋,各自互换了一个方向。

白衣教主徐徐吐出一口长气,道:“你躲过我一掌,已算得上江湖顶尖高手了!”

手掌一挥,又斜斜的劈了过去。

温如玉面色凝重,敢情也贯注了全力,十指箕张,指向对方,蓦地厉喝一声、双臂暴伸,迎着激去!

双方虽然同时出手,但掌指之间,仍然保持了数尺距离,听不到风声,也没有什么声响!

白衣教主忽然倒退了两步,身子微微晃动。

温如玉却步履不稳,双肩摇摆,有如醉酒一般,身子跟着打了一个旋转,才勉强稳住。

阴风煞眼看温如玉和白衣教主这一把硬拼,似已负伤,心里不禁暗忖:“温如玉虽然冷漠,终究引着自己同来,也可算是一路,白衣教主却来愈不善……”

念头闪电掠过,右手也同时暗暗提起,凝足十成力道,蓄势待发!

商全、纪登敢情和阴风煞起了同样心思。不约而同,各自掏出兵刃,一个捧着两仪尺,一个分握北极环,悄悄分开,渐向白衣教主身侧移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温如玉被震后退,才一站稳身子,左手迅疾往腰上托去全!听“嚓”的一声,从她胸前,激射出一大逢细苦牛毛,闪闪发光的金针,朝白衣教主迎面打到。

这一下,双方距离极近,白衣教主骤不及防,在金光闪烁之中,突然发出一声尖笑,双定一顿、全身飘空,飞起一大片白影!一丈方圆,登时劲气横卷,寒风刺骨!

只听温如玉的声音,大声叫道:“这是‘白骨微尘掌’大家小心!”

白影乍起,所有在场之人,同时感到一股势道凌厉的劲风,重逾千钧,像泰山压顶的一般朝自己头上卷来。

不!这是一股虚若无物压力,漫天撤地而来,使人不知从何抵御才好。

厉叱、大喝同时响起!阴风掌、玄武掌、十绝指,和冷秋霜拂出的“九阴神功”,劲风潮涌,两仪尺、北极坏、和楚湘云及黑娘子的两柄长剑,寒光如雪!

大石壁前、狂风陡起,旋涡成流,砂飞石走,日色无光!

尽管如此,扬中之人,还是感到空中飘忽的一片白影,压力愈来愈重!

阴风煞担心楚湘云、冷秋霜两人,身子挡在她们面前,双手抢劈,“阴风掌”接二连三的向身后拍去!

但奇怪的是掌风出手,宛如拍在虚无飘渺之间,丝毫用不着力,不仅徒耗其力,而且身外的压力,还是一波一波的重重袭来,穷尽目力,除一片白影,竟然瞧不清白衣教主的身影!

阴风煞心头明白,这正是白衣教主以极快的身形,在施展“白骨微尘掌”,自己数十年来,当真做梦也想不到天下还有这般厉害的武功!

此时,峰顶忽然飘下一阵袅袅笛声!

这笛声好像只是信口吹来,若断若续,高高低低的,不仅浑无章法,而且吹得十分生硬!

众人各出全力,战斗方酣,骤然听到这一阵笛声,都不觉吃了一惊。

但就在笛声方起,接着又有几声洞箫声音,飘忽而下!

这箫声如凤鸣,如击玉,清越越的发出几声;接着悠悠扬扬,吹出一片柔和之极的笛音。

箫笛和鸣,在场之人,不知不觉的自动停下手来!

一大片白影同时倏然敛去,白衣教主凝立当场,似乎也被这一阵箫笛之声所惑,听得出神!

突然他伸手撕去蒙面白纱,露出一张晶莹如玉的瓜子俏脸,黛眉高挑,明眸如星,配着端正的鼻梁,和红菱似的小嘴!

白衣教主,果然是女儿之身!

但这时候,大家都侧耳凝神,倾听着悠扬美妙的箫笛相和之声,谁也没去注意到白衣教主。

箫声笛音,从白云深处袅袅传来,也像春风吹进了心头,白衣教主——脸上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她只想手舞足蹈,随着韵律舞上一会,方才舒服,双手缓缓举起,雪白衣袖随风展舞,但她却在此时,立时惊觉,这箫奋之声来得古怪,竭力的镇慑心神!

只见这一瞬之间,阴风煞、商全、纪登三人,早已盘膝坐在地上,想是在以极大定力,抵御箫笛的引诱。

温如玉赤发被散,仰头望着天空,脸上一片肃穆。楚湘云。冷秋霜、黑娘子脸上红馥馥的流露出欢愉的笑容,如醉如痴,一动不动。

她不禁心头一动,暗想:这些人已知石城洞天的秘密,如果趁此时把他们除去,自是最好不过!心中杀机一萌,陡觉笛声大急,箫声随着滚转,白衣教主再也忍耐不住,双脚不自觉的跨了出去,就要翩翩起舞!

要知她身兼正邪两家之长,功力精湛,心知只要一经被箫笛所惑,除非对方停止,否则直要舞到至死方休,心头尚有一念清明,硬生生将跨出去的脚步缩了回来。暗想:快撕下衣襟,塞住耳朵,不听这鬼声音!”

但萧笛合奏,实在美妙之极,她虽然撕下衣襟,却又舍不得塞到耳朵之中,一时又惊又怕,吓出一身冷汗,慌忙不迭的往耳中塞好。

箫笛的诱力,果然稍沉,但另有一缕极细的声音,钻进耳朵:“我要不瞧在大漠神尼的面上,哪容你在石城峰撒野,还不快去!”

这声音细如蚊子,但听到白衣教主耳中,恍如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心中“咚”的一跳。

举头四望,峰顶笼罩在白云之中,少说也有四五十丈距离,但除了峰顶,这处乃是一座光滑的石壁中凸出的一块,三面悬空,一落千丈,哪能存得了人?

尤其自己的来历,从无一人知道,此人竟然一口叫出师傅的名讳,如果再不见机,只怕非吃了亏不可!心念一起,哪里还敢停留?急忙翻身往崖下逃去!

箫笛之声,倏然而止,一缕余音,袅袅散人云际!

阴风煞和商全、纪登三人直待箫笛停了半晌,才缓缓睁开眼来!

商全如释重负的站起身子,摇摇头,叹息道:“厉害,厉害,这笛声要是没有箫声揉和,当真有使人震裂心脉之虑!”

阴风煞鸩脸还带着惊怖之色,颤声道:“这就是九孔铁笛!”

他们这一开口,楚湘云、冷秋霜,和黑娘子也同时如梦初醒。

阴风煞关切的道:“你们没事吧?”

冷秋霜眨眨眼睛,道:“师傅,这声音好听极了!”

明风煞听得大奇,仔细一瞧,她们三人果然没有丝毫异样,心中不由恍然大悟,敢情功力越是深厚的人,受箫笛的困扰也愈甚,她们三个姑娘家功力较浅,反而没有什么感觉。

楚湘云目光一转,口中咦道:“干娘,那白衣教主呢?”

大家被她一语提醒,向四周一瞧,果然不见白教主的踪影。

只有温如玉依然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她脸上,却流露出一种若有所得的欢愉之色,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大家全都瞧得奇怪,方自惊疑之间!

温如玉倏地双目一睁,翻身朝石壁跪倒,口中喃喃祷告了一阵,才站起身子。

她说得极轻,但阴风煞和商全等三人,耳朵何等灵异,依然可以听出她好像说着:“晚辈蒙老前辈成全。”

不知她说的成全,究竟是指什么而言?

商全望望天色,回头朝阴风煞拱手道:“老嫂子,咱们还是按照方才所说,先下峰去吧!”

一行人找了白衣剑侣公孙乔夫妇隐居之地——石城洞天,也找到了北溟真君,就是没找到陆翰飞。

大家全有乘兴而来,废然而返的感觉,一个个怀着失望心情,退下峰去。

陆翰飞究竟会到哪里去呢?

原来陆翰飞由温如玉背着跑了半天,浑身骨节有如散了一般,坐定之后,只是喘息。

温如玉也同样累得粉脸娇红,鬓角上满是汗水,但她为了怕自己腹中饥饿,不肯休息,匆匆离开。他瞧着她背影,心头感到一阵惘然,说不出是感激?还是痛苦?

只觉得困倦难支,眼皮自动的缓缓阖上,一个人到了疲累的时候,就一定需要休息,不知不觉倚着树身,沉沉睡熟!

迷蒙之中,感到自己身子,好像被人缚在背上,一路急驰!

凛烈的山风,吹在身上,奇冷难耐!

不!脸上凉冰冰的不大好受,要想睁开眼来瞧瞧,但眼皮沉重得好像压着沉铅,无力睁动,也只得罢了。

人在纵腾颠簸之中,又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身子已躺在一处柔软的床上,而且正有一双手掌,在自己身上以“推宫过穴”之法,不住的推拿!

陆翰飞心头清楚,敢情温如玉背着自己跑了许多路,怕自己体力不支,才以“推宫过穴”手法,替自己活动血脉。心头一阵感动,缓缓说道:“姑娘请休息一下吧,在下……”

说话之中,修的睁开眼来!这一睁眼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自己躺在一间昏暗的石穴之中,正在替自己“推宫过穴”的,不是身穿白衣的蛇蝎教主温如玉?站在眼前的,却是一头全身黑毛的高大猿猴!

这头黑猿,高可及人,形状凶猛,极是吓人,此时闪着两只金睛,长臂抡动,正以一双茸茸的毛手,在自己身上连摸带摩!

陆翰飞心头惊凛,暗想:“这黑猿有这般高大,定然力大无穷,自己重伤初愈,武功已失,看来只有任它摆布了。”

那高大的黑猿正在陆翰飞身上不停的抚摸,乍睹他睁开眼来,忽然“吱”“吱”的叫了两声,好像和人说话一般!

陆翰飞不懂兽语,不知它说些什么?只是瞠目以对。

黑猿见他听不懂猿语,又连比带叫,比划了一阵。

陆翰飞这一阵工夫,心中也逐渐平静下来,暗想这黑猿对自己似乎并无恶意,只是苦于人兽语言不通,这就翻身坐起,问道:“是你把我背来的吗?”

黑猿看到陆翰飞能够开口说话,好像很是高兴,嘻着大嘴,连连点头。

陆翰飞又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话一出口,自己不禁好笑,黑猿纵然通灵,也不会回答自己这是何处?

那知黑猿竟能听人言,毛手向上指了一指,接着双手作出爬行之状。

陆翰飞这回看懂了它的意思,微微笑道:“你是说这里是很高的地方?”

黑猿不住的点头,它似乎因陈翰飞看懂了它的手势,只高兴得抓头挖耳,吱吱连叫。

接着黑猿又用手指指陆翰飞,把身子在地上斜斜躺下,又闭上眼睛,然后又用手指着自己鼻子,做出连抱带跳的样子,口中咿咿哑哑的说个不停。

陆翰飞静心瞧着它又比又说的做了一阵,心中忽然明白,又道:“你是看到我睡在地上,才拖来的?”

黑猿点点头,又摇摇头,用手指指陆翰飞凤着的长剑,又在他身上抚摸了几下,闭着眼睛装出喘息的模样。

陆翰飞聪明过人,略一思索,不由大是惊奇,问道:“你知道我负了伤?”

黑猫嘻着大嘴,连连点头,口中吱吱叫了两声,伸出长臂,毛手按在陆翰飞肩头,轻轻推动,意思似乎要他依然睡下。

陆翰飞暗想:这猴子当真十分灵异,它既然知道我身负重嘴,连连点头。

陆翰飞又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话一出口,自己不禁好笑,黑猿纵然通灵,也不会回答自己这是何处?

那知黑猿竟能听人言,毛手向上指了一指,接着双手作出爬行之状。

陆翰飞这回看懂了它的意思,微微笑道:“你是说这里是很高的地方?”

黑猿不住的点头,它似乎因陈翰飞看懂了它的手势,只高兴得抓头挖耳,吱吱连叫。

接着黑猿又用手指指陆翰飞,把身子在地上斜斜躺下,又闭上眼睛,然后又用手指着自己鼻子,做出连抱带跳的样子,口中咿咿哑哑的说个不停。

陆翰飞静心瞧着它又比又说的做了一阵,心中忽然明白,又道:“你是看到我睡在地上,才拖来的?”

黑猿点点头,又摇摇头,用手指指陆翰飞凤着的长剑,又在他身上抚摸了几下,闭着眼睛装出喘息的模样。

陆翰飞聪明过人,略一思索,不由大是惊奇,问道:“你知道我负了伤?”

黑猫嘻着大嘴,连连点头,口中吱吱叫了两声,伸出长臂,毛手按在陆翰飞肩头,轻轻推动,意思似乎要他依然睡下。

陆翰飞暗想:这猴子当真十分灵异,它既然知道我身负重伤,敢情要我躺下休息,心中想着,也就睡了下去。

黑猿等他睡下,两只毛手一齐按到陈翰飞身上,继续推拿起来!

最使陆翰飞感到惊奇的,是黑猿两只毛手推拿的部位,竟然循着人身脉穴而行,和武林中的“推宫过穴”的手法,丝毫不爽!

这真上怪异之事!一头猿猴纵具灵性,也不可能会懂得“推宫过穴”?莫非他是有人豢养?而它的主人,是武林中人物?

陆翰飞心中想着,索性阁上眼睛,让它替自己推拿,不禁酣然入梦。等到醒来,石洞中斜斜透进阳光,已是夕阳街山之时。

陆翰飞只觉精神好转了甚多,只是不能运气,一身武功尽失之外,一切已和常人无异。

当下站起身子,在洞中走了几步,也并无大碍,这就走到洞口,朝外望去!

但见石洞是在一座石壁中间,上不见天,下不靠地,洞口四周,全都光滑如削,下临于寻,只有洞左壁上,斜斜有一条宽仅愈寸的石磴,即使轻功再好,也难以飞渡。

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走回洞中,正待往草堆坐下,只听一声苍劲的长啸,远远传来,转眼之间、那高大黑猿,已从洞外疾奔而入。它走近陈翰飞身边,金睛眨动,从背上取了一个革囊,里面掏出一大堆松子、茯苓、黄精、和十多个桔子,一齐送到陆翰飞面前,口中“吱”“吱”’叫了几声,意思好像是说:“你快吃吧!”

陆翰飞知它替自己采来的,腹中正感饥饿,连忙拱手道:“猿大哥,辛苦你了。”

说着也就不再客气,双手接过,吃了起来。

黑猿通灵已久,给他这声“猿大哥”,叫得大乐,只是嘻开大嘴,瞧着陆翰飞不住的点头。

陆翰飞吃完在冬、黄精、又吃了几个桔子,才把肚子填饱,精神也好了许多。

黑猿坐在一边,在等他吃完,才站起身子,毛手拉拉陆翰飞衣袖,转身朝石洞角落上走去。

陆翰飞知道黑猿十分灵异,此举定有深意,立时跟在身后走去!哪知才一抬头,黑猿忽然不见,走近一瞧,这石壁转角上,还有一条斜斜的石缝,可容一人倒入。

陆翰飞侧着身子,走近石缝,原来里面还有一间石室,只是一片黑暗,瞧不清景物。

当下连忙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慢慢睁开,凝目瞧去,依稀可以看到这间石室,略呈方形,中间放着一张石榻,正有一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榻上,只因室内照不到阳光,十分幽暗,瞧不清那人面貌。

再看黑猫,早已拜伏在那人面前,口中“吱”“吱”的叫个不停。心知这人定是隐居山中的高人,黑猿是他看洞之兽,心中想着,立即走前几步,朝石榻作了个长揖,道:“晚辈南岳门下陈翰飞,拜谒老前辈。”

话声一落,抬起头来,此时面对石榻,距离校近,已可看清榻上跌坐着的,是一个头戴道冠,身穿黑袍的老道人。

他好像对自己所说,充耳不闻,仍然端坐着一动不动。

陆翰飞心中暗暗忖道:“这老道人好大的架子。”

黑猿一见陆翰飞走近,口中忽然低啸一声,站了起来,伸手在老人身边榻旁,取出一件东西,毛手连挥,意思要陆翰飞踉它一起退出。

陆翰飞只当黑猫不让自己惊动它主人,也就跟在黑猫身后,退出石室,回到前洞,黑猿一张毛脸,显出十分郑重模样,双手拿着一方招得十分整齐的黄布,递到陆翰飞面前,口中咿咿哑哑的好似说话一般。

陆翰飞不知它从老道人身边,取来的究竟是什么?只是瞧它好似十分庄重的情形看来,这方黄布,定非寻常之物,当下抬头问道:“猿大哥,你可是要我瞧吗?”

黑猿低啸一声,连连点头。

陆翰飞不敢怠慢,也连忙用双手接过。

黑猿等陆翰飞接过之后,好像作了一件最得意之事一般,抓头招耳的,挨在陆翰飞身边,两只金睛,只是盯着黄布直瞧。

陆翰飞小心翼翼的打开黄布,只见里面包着龙眼大一颗蜡九。

黑猿站在一旁,不待陆翰飞多看,伸手把蜡丸取过。一面又急不容缓,但又十分小心的帮陆翰飞把还有一层把着的黄布揭开,原来黄布上面,还写着许多字!

陆翰飞因洞中幽暗,瞧不清楚,走到洞口,趁着斜阳,仔细一瞧,原来布上字迹,乃是用血书写的,业已变成紫黑,只见上面写着:

“石城洞天,为三百年前武林前辈异人公孙乔双修之地。江湖传言,虽由来已久,惟究在何处,迄无人知,不意二十年前,乃于此峰得之。瞻仰先贤,心议无既,奈大石天生,尽予所学,迄未得启,同行之人,又复各怀异志,互袭成伤。

此后二十载,寄迹幽穴,日赖黑猿采撷山果为粮,冥思玄索,创此“玄武三式”自许或可震石成燕,破壁而入。乃近日忽觉气机有异,羽化当在不远,岂亦天意也耶?

录此三式,以待有缘,另赠‘玄武丹’一粒,他日如遇北溟门人,务望以此相接,不负所望,于实企之。

北溟真君留书。”

再看后面,果然画着三式单法,每一式都有详细注解,说得十分清楚。

陆翰飞没听说过北溟真君,想来定是石室中那位老道人无疑,原来他已经死了多年,难怪方才一动不动,瞧着这三式掌法,心中暗暗慨叹,自己武功已失,纵然机缘凑巧,获此旷世之学,也无法练习。

正在沉思之际,那黑猿已把蜡壳捏碎,取出一粒乌黑有光的“玄武丹”,一下塞到陆翰飞口中。陆翰飞骤不及防,心中一楞,只觉黑猿塞入自己口中的那一粒药丸,奇苦无比,入口即化,随津而下,才一咽下,又觉苦涩之中,闻到一阵清香,立即有一缕暖气,由喉咙直下丹田。

黑猿低啸一声,朝陆翰飞招招手,然后在草堆上坐下,做了个打坐的姿势,口中唯附哑哑的说了一阵,好像是说:“你服了‘玄武丹’,还不快运功试试。”

陆翰飞半天下来,自然懂得它的意思,而且此时也确实感到自己体内,正有一股阳和之气,在逐渐发散,当下朝黑猿点点头,就在草堆上盘膝坐定,宁神澄虑,调匀呼吸,试一运气。

这一运气,忽觉自己“命门”穴上,冲起一股热流,全身经穴,顿时通畅,心头不禁狂喜,这是自己恢复武功的转机,一时哪敢丝毫大意,急忙依照师门内功口诀,导气归元,运起功来。

要知陆翰飞早先服过蝮蛇宝血,因他内功不足,无法和本身气血同化,仍有大半滞留体内,未能发挥功能!

石鼓山全力施展“火焰刀”,一身阳气,随掌尽泄,也差幸留在体内的蝮蛇宝血,使他没有当场殒命;但真气尽泄,更无法引导宝血运行,以致脉穴阻塞。后来温如玉喂他的一粒“蛇宝丹”,正好和蝮蛇宝血有相辅相成之功,伤势才迅速好转,只是重伤之后,其气虚弱,无力冲开脉穴,自己就以为武功全失。此时经“玄武丹”药力引发,经穴一通,滞留体内的蝮蛇宝血,就成了真气的原动力。

闲言表过,却说陆翰飞澄心静虑,把升腾的热流,缓缓导至“闾尾”,再由“闾尾”升“肾关”,走“夹背”,循“天柱”“玉枕”,上透“泥丸”,稍微一停,然后引气从正面下降,经“神庭”“鹊桥”“重楼”“黄庭”“气穴”,归至“丹田”。走完十二重楼,气机流畅,自觉功力业已恢复了大半,心头不胜惊喜!

就在此时,耳中忽然听到一阵“叮”“叮”轻响,睁目一瞧,原来天色已经黑了好大一会,洞外一轮皓月,斜悬天空,照得地上清光如水。

黑猿独个儿蹲在洞口,两只毛手,不住的上下翻动,玩得大是起劲,“叮”“叮”之声,就是从它手上发出!

陆翰飞瞧得暗暗好笑,心想;这位猿大哥虽然已具灵性,但终究还不脱猴儿的脾气。

他此时功力业已恢复大半,目光自可看出老远,一瞥之间,发现黑猫手上把玩的,正是赛孙膑临死之前,请船老大交给自己的两枚古钱。

自己一直藏在怀中,敢情方才黑猿替自己“推宫过穴”之时,摸到古钱,觉得好奇,才拿去把玩。这两枚古钱,虽是令狐老前辈遗赠,算得是一件纪念之物,但黑猿对自己有思,不是它,自己武功已失,形如废人,哪能恢复得这般快法。

它既然喜爱,玩得正在高兴头上,如果发现自己醒来,它通灵已久,自然也会感到不好意思,自己最好当作不知,免得惊动了它。何况自己也正当运功紧要关头,不宜稍懈,心念转动,也依然闭上双目,运起功来。

这一会,陆翰飞放开心思,一心吐纳,周而复始,运行不息,渐渐进入人我两忘之境!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行功醒转,瞥见黑猿守在自己面前,闪着一双金睛,流露出惶急之色,好像有什么紧要之事,但又因自己运功之际,不敢惊动,直急得抓头挖耳,大是不安。

黑猿一见陆翰飞醒转,口中连声低啸,毛手不住的比划。

陈翰飞瞧得大疑,不知这位猿大哥究有何事,显得如此焦灼?

方待说话,黑猿已是急不待缓,一手拉起陆翰飞,跑到洞口,口中只是“吱”“吱”急叫,蹲下身子,好像要陆翰飞立时伏在它背上,往洞外赶去。

陆输飞迟疑了一下,问道:“猿大哥,你要我伏到背上,到哪里去?”

黑猿神情焦急,毛手向洞外连指,不住的低啸。

陆翰飞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黑猿点点头,左掌一伸,原来它掌中只剩了一枚古钱,它毛脸微露忸怩,右手毛指向下指了一指,摊开手掌,意思是说:“还有一枚古钱,给我丢了。”

陆翰飞自然看得明白,连忙说道:“猿大哥,这两枚古钱,并无多大用处,丢了,不要紧,用不着去找了。”

黑猿又是一阵吱吱急叫,只是摇头,蹲着身子,非要陆翰飞伏上去不可。

陆翰飞拗不过它,只好点头道:“你要去找,我就和你一起去找好了。”

他虽觉自己功力已恢复了不少,但在黑夜之中,洞外峭壁于寻,只有一线鸟道,却也不敢轻试,当下就往黑猿背上伏去。

黑猿早已经等得不耐,陆翰飞才一伏上,口中一声长啸,身形骤然一沉,跃出洞外,只见它两只毛手,相互交换,攀沿着石壁,朝石蹬上飞一般跑去。

只不过片刻工夫,便已跃上一片平台,黑猿身形乍停,陆翰飞知道已到地头,急忙站稳身子,定神看去。

原来这片平台,乃是从一座插天高峰的大石壁上凸出来的一块巨石,上丰下削,三面凌空,方广不及数丈。

正瞧之间,黑猿已拉着他衣角,往石壁就跑。

此时一轮皓月,高悬当头,清光如水,和白昼一般!

一人一猜,跑近石壁。陆翰飞已看到大石壁上,横写着“石城洞天”四个大字。

石壁中间,敞开着一道三丈来高,一丈来宽的一个拱门,里面光线黯淡,看不清景物……

那黑猿跑到石门前面,忽然低啸了两声,就站住不动,毛脸也现出惊疑之色,两只火眼金睛,一眨不眨,瞧着敞开的石门发呆!

原来黑猿虽具灵性,终究生性好动,陆翰飞运功之时,它悄悄跑到这座平台之上,手上还是玩着从陆翰飞怀中掏来的两枚古钱。这座大石壁,对它印象极深,因为它的老主人时常在深夜之中,在壁前练掌。

石壁正中,有一个扁形的小孔,它记得每当老主人掌劈石门之后,就伸手摩着这个小孔,发出悠然长叹!

猿类生性好奇,善于模仿,是以它也时常背着老主人,用手爪在石孔中掏挖,有时凑着嘴唇、往小孔中吹气。

今晚黑猿在壁前玩了一会,忽然拿起一枚古钱,往小孔投去,它总究不是人类,一时好奇,这原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而已,哪知这枚古钱,才一投入,只听里面“嗒”的一声,接着大石壁内,就发出隆隆之声!

黑猿吓得大骇,不敢多看,抱着头,没命的飞跑,才拉着陆翰飞同来。这会跑近壁前,到石壁中间、已和往昔不同,裂开了很大一个石窟,自然更是惊奇。

它只苦于说不出话,瞧瞧石窟,又瞧瞧陆翰飞,摊着毛手,掌心只剩了一个古钱,不住的吱吱乱叫。

陆翰飞灵光一动,脑际中迅速闪掠过一个念头,想起昨晚秃头老人口中说过的什么“石门金钥”。

又想到北溟真君黄布上曾经提到过:“石城洞天、为三百年前武林前辈异人公孙乔夫妇双修之地……奈大石天生,尽予之力,迄未得启……”

照此情形看来,难道赛孙膑令狐老前辈留给自己的两枚古钱,真是开启石门的金钥了?

不错。自己记得令狐老前辈送给自己的两枚古钱,一枚刻着“石城通宝”,另一枚是“公孙藏珍”!

一点不错,这不就是“石城洞天”?白衣剑侣金玉双奇公孙乔夫妇双修之地?

陆翰飞想到这里,不禁顿时大悟,急急从黑猿手上,取过另一枚古钱,翻转一瞧果然这一枚是“公孙藏珍”,那么另外那枚正是“石城通宝”。

敢情黑猿在自己运功之时,跑到这里把玩,无意巧合,投进了什么地方,这扇石壁,才会开启。

这就朝黑滚问道:“猿大哥,这座石壁,方才是不是没有这道门吗?”

黑猫只是在石门外边,东张西望,不敢走近一步,听陆翰飞一说,就不住点着头。

陆翰飞心中证实,又道:“那么是你把古钱投在石门上面,石门就开了?”

黑猿点点头,又摇摇头,毛手比了一个圆圈,口中吱吱叫了两声。

陆翰飞知道自己料想不错,微微一笑道:“猿大哥,我们快进去瞧瞧。”

说着,就大踏步往石门中走去。

黑猿又好奇,又害怕,跟在陆翰飞后面,只是探头探脑的四下乱瞧。

其实石门之内,只是一条宽约丈许的南道,除了光线黯淡,不断有冷风吹出,并没有什么可怕。

陆翰飞经过方才这一阵运功,功力大部业已恢复,略为定神,角道中的情形,已清晰可辨,只觉这石窟虽然阴暗一些,但却毫无潮湿的感觉。

他不知这山腹夹道,究有多长?脚下不由逐渐放快,约莫走了百步光景,突听身后响起一阵“隆”“隆”之声!

黑猿方才已吓过一次,此时听到声音,口中“吱”“吱”急叫,蓦地抱头前窜,发脚狂奔。

陆翰飞也听出声音有异,回头瞧去,只见自己进来之处,两道石门,已随着隆隆之声,渐渐阖拢。

此处距离出口已有百步之遥,要待退出,已是不及,心头不由大急!

正当此时,蓦觉疾风飒然,打身边一闪而过!

陆翰飞吃了一惊,急忙回头瞧去,依稀看到一点红影,已飞掠出甚远,再看黑猿,也已跑得不见踪影。

出路已断,索性就放腿向洞中奔去。

这条甬道,越走越深,差不多走了顿饭光景,才到尽头,面前豁然开朗,现出一片奇景。

那地方广约十丈,望去好像是一个大天井,四壁非玉非石,晶莹照人,洞顶缨络缤纷,包含着千百五色发光的石乳,密若繁星。

中间还有一个圆形小池,围以石栏,由洞顶流下涓涓细泉,宛如珠进雪飞,正好落在水池之中。

轻波微漾,照着洞顶闪闪繁星,有如露天水池。当真巧夺天工,尤称奇绝!

绕过石油,是一排石栏,三级石阶,上面建着一座敞厅,地面平坦若镜,厅上用具,举凡几、案、屏风,悉是青石琢成。

经过敞厅,拾级而下,走不多远,前面又是一道月圆洞门。

这敢情已是第二层洞府了!

陆翰飞无暇多看,匆匆跨入,里面显得甚是空旷,中间一个八角形的花圃,繁花锦簇,异卉奇葩,全是各色钟乳加以雕琢而成,望去和真花无异。

正面石壁,现出一道石门,门上还有两个石环,洞门紧闭。左右两侧,也各有两道石门,中间隔着花四,遥遥相对。

这三道石门,成品字形,陆翰飞是从花圃右侧走去,是以和右边那道石门,距离较近。

他走到此处,除了三道石门,别无通路,一路并没发现黑猿踪影,不知它乱跑乱闯的打哪一道门闯了进去?

心中想着,不由站停身子,朝四周打量,目光一转,瞥见右侧两扇石门上,写着龙飞凤舞,四行十六个大字!

这四行字,陆翰飞甚是眼熟,那是和石鼓山大石鼓上所镌字体,完全一样,显系出于一人之手。四行大字,正是:

“天下无道

我黼子佩

天下有道

我负子戴”

陆翰飞口中低诵着,身不由己的朝右侧石门走去!

双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但听一阵轧轧轻响,石门应手而开,只觉一阵冷气,迎面扑来!

这股冷气,奇寒无比,陆翰飞武功虽已恢复。也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噤!身体略微一停,便跨步朝门中走入。

那是一间长方形的起居室,四下石壁,浑如美玉,室项垂下一簇晶莹生光的缨络,宛如一盏挂灯,反映出一层淡淡碧光。室中除了一张方形玉桌,和两排几椅,还摆设着几件鼎彝古玩之类,纤尘不染,甚是古朴雅致。

陆翰飞略一打量,发现桌上用玉尺民着一张色呈淡黄的纸笺,心中一动,走近石桌,轻轻取起玉尺,只见纸上写着:

“能入此室之人,定系参悟石鼓题诗隐秘,取得双钱,有心人,亦有缘入也,可迳入有室,与我夫妇相见。

公孙乔手书

陆翰飞瞧得心中大喜,回头一瞧,果然有侧壁上,隐约可以看出还有一道小门的痕迹!

当下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走到门前,伸出双手,缓缓朝壁上推去!哪知连推了几次,石壁纹风来动。

心中大是奇怪,一时还当自己太以小心,不敢用力,这就潜运其力,往里推去,依然莫想推得动分毫。

陆翰飞蓦然想到那两枚金钱!暗忖:那枚刻着“石城通宝”的古钱,既是开启石壁之钥,那么这枚刻有“公孙藏珍”的古钱,可能就是开启这道石门的钥匙了。一念及此,立即取出古钱,目光转动,朝石壁寻去,只是这堵石壁,光滑如玉,哪有投钱的小孔?。

心中不禁大感躇踌,低头一瞧,忽然发现地下靠壁之处,果然有一条一寸来长的细缝,正好纳入一枚古钱,当下不再思索,把钱投下。

但听“嗒”的一声,接着一阵“轧”“轧”轻响,小门忽然缓缓移动,朝壁间缩入,露出一道门户,又是一阵寒气,扑面涌来!但寒气之中,还有一股淡淡的奇香,使人头脑为之一清!

陆翰飞知道白衣剑侣公孙乔夫妇的遗体,就在这间石室之内,哪敢怠慢,恭恭敬敬的朝门内走入。

这间石室,犹如普通人家的厢房,也成长方形,石室四壁,和外面一间相同,竟如美玉,略呈浅碧,光可鉴人。

上首中间,靠壁处是一张青玉石榻,榻前青玉案上放着一双古铜香炉,入门那阵奇香,敢情就是从炉中散出。

石榻上盘膝坐着两个身穿白衣的男女。

男的身材颀长,脸上肌肉,虽已枯干,但从脸型轮廓看来,年事并不太大,当年定是风度翩翩的人物。女的也年纪极轻,坐在榻上,使人有雍容端庄之感。这两人自然就是轰传武林的剑侣金玉双奇公孙乔夫妇了!

陆翰飞肃然起敬,慌忙走近案前,跪拜下去,口中默默的道:“晚辈南岳门下陆翰飞,叩谒两位前辈真人。”拜完,站起身子,只见案上也有一张素纸,写着:

“斧环玉盒,留赠有缘,来人取起,速离此室。”

陆翰飞看完之后,朝案上一瞧,果然香炉边上,放着一柄状似日轮的金色短斧,和一叠互相连贯的玉环。心中暗想:难怪江湖上称他们“白衣剑侣金玉双奇”,原来他们的成名兵器,就是一柄金斧和一串玉环!

另外和一斧一环放在一起的,果然还有一双扁形的白玉盒子,不知里面又放着什么?心想既是公孙老前辈留示,留赠有缘之物,自己自可将它一并取走。

当下默默通诚了一遍,伸手取过金斧,然后把玉环和白玉盒子,一并取起,正待收入怀中!

只听身后石壁,忽然响起“轧”“轧”之声!回头键去,那道石门,又缓缓从石壁间又动移出;似将阖上!

陆翰飞微微一怔,蓦地想起那素上曾有:“来人取起,速离此室”之言,一时来不及多瞧,手上捧着三件东西,慌忙双脚一点,纵身朝门外掠去!”

这当真只是一瞬间的事,身形站定,回头一瞧,那道石门,业已紧紧阖闭,恢复原状!

不禁暗暗咋舌,只要稍迟一步,就非被关在里面不可了。

心中想着,一面把手中捧着的三件东西,放到石桌之上,回身朝石门跪下,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站起身子,首先把一叠玉环,收入怀中。然后取过玉盒,轻轻打开盒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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