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三公子冷嘿一声,左手长袖挥处,“般若神功”像潮水一般涌出!同时脚尖一点,人也跟着扑去!佛门“般若神功”,无坚不摧,威力何等强大?尤其在他蓄意毁阵,自然用足十成力道,别说是人工堆砌的石块,就是天生石笋,也怕不震成数截?
那知事实上却大谬不然,梅三公子一袖拂出,只觉那堵石墙,竟是虚飘飘的空无一物。
幻象!原来只是幻象而已!他哑然失笑,扑起的身形,飘然落地!
啊!那堵石墙,仍旧挡在身前。再一细瞧,原来自己扑出老远,但依然落在原地。
幻象照说是没有实质的,它怎能挡住自己飞扑之势?心中想着,不由回头瞧去。
那知这一瞧,又把梅三公子楞住了。
原来身后席地而坐的红衣罗刹贺龙珠、飘渺仙子聂玉娇,在这一瞬工夫,也没了影子。
梅三公子既惊又怒,自己出道江湖以来,也经过不少阵仗,像这般英雄无用武之地,倒还是第一次遇上。不由激起怒火,蓦地引吭清啸,身形凌空飞起,手中昆吾剑晶光绕体,使出他在六绍山三月静参,阿褥神剑剑身上遗留的绝学,阿耨尊者佛门降魔无上神通——“佛心慧剑”。
剑法而叫“佛心”,又号“慧剑”,自然是具有大智大意的无边佛法,威力之强,岂同寻常?但见一团莹光,陡然暴涨,霏霏黄尘,立告幻灭。
一丈以外堆积着的嶙峋怪石、丛竹幽篁,已可清晰入目!
梅三公子心中大喜,精神陡然一振,左手“般若神功”对准怪石,遥遥劈出,右手长剑,也向一丛竹木之间,横扫过去!只听“轰隆隆”一声大震,紧接着“克嚓嚓”连响,石块飞滚,竹木削折之声,同时响起!
“落魂阵”奇门之学,互有生克,也互相关连,一处遭到破坏,全阵立受影响。顷刻功夫,梅三公子蓦觉眼前一亮,昏黄幽暗,一齐收敛。
只见阳光满谷,一堆堆怪石丛竹之间,小径交错,门户俨然!
崔氏姐妹、六绍三娇、上官小妹、琴剑两小,全都昏然倒卧,一动不动。
就在他微一回顾之际,蓦觉一团急劲风声,业已向自己身后袭到,有人喝了声:“嘿嘿!
小子,你尝尝西门坛主日月……”
他“胆”字还没出口,梅三公子身若闪电,光华疾掠。
“当”的一声,惨嗥乍起,血花四溅,他连人家正面都没看清,已经连肩带背,截作两段,“咕咚”往后栽倒!
刷!刷!刷!刷!又是三条人影,疾扑而来。
他们一语不发,立下杀手,劲风电漩之中,银丝干缕,扇影重重,一齐袭到。
梅三公子朗朗一笑,身形微晃,早已换了一个方位,右腕一振,昆吾剑一声龙吟,剑身发出丝丝轻响,把袭来兵刃,悉数震开。纵目瞧去,原来这三人之中,自己倒认识两个。
右边中年文士模样,手执白金摺扇的天理教玄武坛坛主夺魂扇李秋山。他身边一个浓眉粗眼的伟岸老头,是天理教青龙坛坛主翻天印党皓。另外还有一个五十来岁,头挽道髻,身穿黄色道袍,手执拂尘的,虽然不识,敢情也是天理教中高手。
他敢情在一招之间,就被人家震退,心中大感惊凛,是以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神,只是紧盯着悔三公子不住的打量。
梅三公子星目含煞,剑尖一指,冷冷喝道:“你们大概全是天理教的人了?”
黄袍老道似乎并没听刚,拂尘向地上尸体指了指,反问道:“嘿嘿!西门坛主,就伤在你剑下?”
夺魂扇李秋山忙道:“黄坛主,这小子就是最近才出现江湖的梅三公子。”
黄袍老道嘿然道:“嘿嘿!好毒辣的手段!”
“哈哈!”梅三公子仰天敞笑,凛然说道:“小生和贵教井水不犯河水,素无梁子可言,路经此地,你们居然设此恶毒阵势,诱人深入。施放‘瘟皇散’,一行诸人,悉数中毒,昏迷不醒,难道手段还不毒辣?小生破阵而出,他乘人不备,暗施袭击,可谓死有余辜,尔等三人重使故伎,若非小生手下留情,也早已作了剑下亡魂……”
黄袍老道突然脸现狞笑,喝道:“住口,黄道子面前,怎容你卖狂?”
梅三公子朗笑道:“哈哈!梅君璧手下,只要你走得出十招……”
“呔!小子接招。”黄道子暴怒之下,身形倏然欺近,拂尘一兜,干百缕银丝,根根直竖,快速绝伦往梅三公子胸前拂到。
梅三公子虽觉此人眼神充足,内力修为,大是不弱,但那会把他放在心上?剑随手起,划出一道银虹,向拂尘削了出去!
那知黄道子拂尘突然半途收转,紧接着大喝一声,纵身跃起,一招“风雷交击”,千百缕银丝,忽然散开,化作了一蓬银雨,电射而下!
梅三公子一念轻敌,防不到对方第二招上,就会全力一拚。但觉一阵强猛真气,拂拂罩下,压顶而来,心头微微一怔,连忙往后退出半步。身形才动,只听“嘿”的一声,另一股巨大潜力,迅若奔雷,同时往后心印到!刷!另一条人影,打身左掠近,往阵中激射进去。
这真是电光石火,同时发动!
梅三公子耳目何等灵异,对方两人一个分明乘自己后退不备,出手暗算。另一个当然也是乘机枪入阵去,想掳劫昏迷之人。
天理教贼人,当真一个也饶不得!他心念急转,煞气陡露,本来退下半步的身子,突然又迎着上去。
剑招一转,“璎珞缤纷”,昆吾剑寒光四射,银芒大盛,向黄道子一招“风电交击”迎着磕出!身躯不动,左手一挥,“般若神功”,却往身后拍出!
这两下同时进发,但听一阵丝丝细响,砰然巨震!
黄道子下击之势,才到一半,蓦觉对方不退反进,剑气大盛,寒锋砭骨,心知要糟,急忙撤招后退。但那里还来得及,只听一阵丝丝轻响,自己一柄拂尘,银丝纷堕,已被对方晶剑,削去了大半截!
那袭到梅三公子身后的,正是仗着以“大手印”和劈空掌揉合而成,独创“翻天印”的天理教青龙坛坛主党皓。
他原想乘着梅三公子后退之际,一举歼敌,那知手掌堪堪拍到,陡觉一阵劲急无比的潜力,业已横扫而至。两股暗劲一接之下,“翻天印”那能和“般若神功”相比。
砰然巨震,翻天印党皓闷哼声中,两眼一黑,一条高大身躯,直被震得飞出去两丈开外,“拍达”倒地。
说来话长,其实只不过是一瞬间事,梅三公子剑掌出手,人早已双足一顿,急起直追,凌空往阵中扑去!
夺魂扇李秋山也是久经大敌之人,骤听身后风声,划空而来,身形半挫,手中白金摺扇,一招“孔雀开屏”,电射而出,往身后洒开!
梅三公子急怒之下,立意毙敌,那还容他出手。身形未停,昆吾剑一圈之间,登时撒出万点寒星,往李秋山当头罩下。一招交接,险象环生,黄道子手执半截拂尘,飞驰而来,竟然来不及出手抢救。
但听“嗒”的一声,夺魂扇李秋山仗以成名的白金摺扇,立被截断,紧接着一声惨叫,纵横江湖的天理教玄武坛坛主李秋山,业已一剑劈作两片,随着倒下。
蓝影一闪,梅三公子手横长剑,目射威煞,逼近黄道子身前,冷笑一声道:“区区天理教妖孽,萤火之光,能逃得过小生剑下吗?姓黄的,赶快交出‘瘟皇散’解药,梅君璧还可网开一面……。”
“哈哈!”黄道子眼看教中三位高手,在人家一两个照面之下,悉遭到毒手,对方武功之高,实出意外,自己和人家相比,简直以卵击石!
但黄道子也是成名数十年的人物,江湖上有豹死留皮,人死留名的观念,事到如今,岂肯有损威名?他仰天一声厉笑,徐徐的道:“瘟皇散解药,副教主临行之时,倒确实交给了贫道。”说到这里。右手一探,果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磁瓶,接着说道:“只是你姓梅的要想垂手而得,可并不容易。”
梅三公子喝道:“你还待怎的?”
黄道子突然脸露狞色,又是一声厉笑,右腕骤振,一个磁瓶,立被捏成粉碎,大声喝道:
“黄道子只有一条命在,姓梅的你动手罢!”
他这一手,倒真出乎梅三公子意料之外,不由微微一怔。眼看“瘟皇散”解药,已被他一手震散,不由陡的怒从心起,剑眉一剔,厉声喝道:“你当小生杀你不得?”
手起剑落,猛往黄道子当头砍去!黄道子冷嘿一声,不逊不让,右腕扬起,半截拂尘,往前一送。干百缕银丝,突然震散,被他内力一逼,宛如千百支利箭,同时骤发,向梅三公子攒心射到!
双方距离既近,这一发难,真是避无可避!
同时梅三公子的昆吾剑,也精光电闪,疾劈而下!
正当这千钧一发之际,蓦听一声急喊:“年轻人,剑下留情!”
这是千里传音,声音好熟!两条人影,同时在谷口现身浮矢掠空,人随声落!
梅三公子心中一动,剑势稍偏。
但总究迟了一步,剑锋扫过,人影乍分,黄道子脸色惨白,血流如注,一条右臂,业已硬生生齐肩削断。但他不明白的,自己以内家真气震散拂尘,千百缕银丝,何异钢针,分明万箭攒心,打上对方心窝,怎会一无损伤?心头一冷,暗叹一声,蓦地双脚跺处,人已破空飞起,往谷外奔去!
“妖道,梅君璧手下,你还走得了?”
梅三公子无暇再看来人是谁,大喝—声。方待追出!
“年轻人,让他去吧!”一条人影,猝然迎面拦住!
梅三公子急忙止步,抬头瞧去,只见拦住自己的,是个尖腮尖嘴,嘻皮笑脸的纤小老头。
他不是“南乞北偷”和铁拐仙齐名的神偷钻天飞鼠是谁?
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头挽道髻,脸蒙黑纱的青袍道人,负手而立,状极悠闲!
梅三公子瞧清来人,心中一喜,连忙还剑入鞘,拱手道:“原来是老前辈驾到,那天理教的……”
他想到和钻天飞鼠同来的人,也是道家装束,一时不好把“妖道”两字,说出口来。
钻天飞鼠好像知道他的心意似的,嘻的一笑,连连摇手道:“年轻人,黄道子除了生性偏激,尚无大恶,你已经断他一臂,就放他去吧!来来,老偷儿替你介绍,这……这……”
他用手指了指青袍道人,忽然“这”不出来。两颗又小又圆的眼珠,骨碌碌一转,却向青袍道人打了个哈哈,道:“哈哈!道兄,这位小兄弟就是最近名动江湖的梅三公子,唔!
天台梅三公子!”
梅三公子被他这一举动,弄得啼笑皆非,他明明说替自己介绍,忽然打着哈哈,支吾过去,想来必有原因。
敢情这青袍道人,以黑纱蒙面,自然是不愿人家知道他的来历,那么他跟钻天飞鼠同时现身,又是为了什么?心念转动,忽然想起“落魂阵”虽被自己无意破去,但陷身阵内诸人,中了人家“瘟皇散”全在昏迷之中,解药又被黄道子震碎飞散,如今遇上神偷,不知他可有办法?目光一转,正待开口。
只见钻天飞鼠目光转动,嘻的说道:“年轻人你别说啦!你心里要说的,老偷儿都知道,嘻嘻!咱们就是为了这劳什子的瘟皇阵,才赶来的呀!不想给你闯了来,破啦!”
他脑袋一缩,双手一摊,言下之意,似乎还怪梅三公子破得太早了,他没过瘾呢。
梅三公子听他口气,才知老偷儿约了这青袍道人同来,原是专破“落魂阵”来的。但心中却又怀疑起来,他怎会知道这山谷之中,天理教设有“落魂阵”呢?
心中想着,只听钻天飞鼠回头笑道:“史长风真是诡计多端,他算准老要饭约的人,这几天会打这里经过,他居然利用地势,引人入壳,这……哦!哦!哦!年轻人,史长风呢?
他是不是先跑了?”
梅三公子忽然想起自己入阵之时,曾听有人说要去丰都,此间可由黄坛主暂代主持等语,此人口气甚大,可能就是瘟煌道人,想到这里,忙道:“小生入阵之初,有人自称急须赶赴丰都,说此阵由黄坛主主持等语,此人想系孙老前辈说的史长风了?”
钻天飞鼠突然望了青袍道人一眼,口中说道:“如何?我说他不会呆在这里。什么?他去丰都?年轻人你不会听错?他去丰都又是为了什么?”
梅三公子摇头道:“小生听得十分清楚,决不会错。”
那蒙面道人自现身之后,始终未发一言,这时忽然开口道:“老前辈,梅公子如果没有错,此事也许另有变化,依晚辈之见,咱们还是先赶去要紧。”
钻天飞鼠抓着头皮,连连点头,一面笑道:“不想从那三个蠢猪身边掉包来的东西,竟还关系着武林安危,真是老偷儿意想不到之事。”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丝囊,临风一晃。
梅三公子登时闻到一阵极其浓厚的雄黄气味,往鼻孔中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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