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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一项精打细算的夏紫凝打了出租车。
她想弄清楚是不是如秦伟所说,近来的生意不好做。
尽管她知道那是谎言,但她还是不愿意无端的猜测。
她宁可啃上一顿馒头就黄瓜,好省下点钱去支付出租车费,以使心中有底。
上了车,给司机说了地点后,便顺口问道:“师傅,最近生意好做吗?”
司机是个年约三十五六岁的女性,笑道:”感觉还行吧!”
夏紫凝又问:“你这车是自己的、还是租的?”
司机说:“自己的车。”
“哦,那挺好的。你是一个人开,还是又雇了一个?”
女司机笑答:“我和老公开。我白天,他晚上。”
夏紫凝就说:“哦,你们两口子可真是最佳搭档。一年应该挣不少呢吧?”
女司机笑道:“也不算多,刨掉各项开支,也就落个十来万吧!”
夏紫凝说:“真是羡慕你们,自由自在的,啥也不耽误。一年能收入十几万,就是给个公务员也不干啊。”
女司机笑道:“是很自由,但辛苦也是没得说。那能跟人家公务员比呀,社会地位高,外块也多。我们才是哪到哪呀。”
夏紫凝笑道:“各有各的优势吧。”
“那倒是。”
说着话,已经到了地点。夏紫凝付了车费,下了车。
秦伟在妻子走后不久,又回来了一趟。
实际上,早晨起来的时候,他的粉瘾就犯了,他利用夏紫凝做早餐的时间,装作解手的样子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吸了一只含粉的香烟。
然而如今不同往日,一个月前一支含粉的香烟可以让他精神一上午,现在不行了,只能够维持两个小时。
于是,他不得不专程回来直接服用。就像上次那样,他锁好屋门钻进了卫生间里。
半个小时后,他精神焕发的出了门,去继续他的营生。
他明白,那一颗粉就是他半天的收入,他得赶快把这笔支出赚回来。
现在,他每天得吸食两颗,等于说,他每天跑出租车的收入都花在了购粉上。
最近一段日子,他的银行账户上未增加一分钱的进项。
他不清楚哪一天被妻子看到了,会是何种情景,他将以何种理由才能搪塞过去。
为此,他做过种种假设,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有种末日临近的感觉。粉瘾越来越大,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将入不敷出,终将动用银行卡上的钱。
那么,之后呢,他不敢想了。
他就是带着这种困惑,日复一日的早出晚归,却不能为这个家提供丝毫的进项。
中午吃完饭后,他还得吸上一只含粉的香烟,跑到下午的三点左右吧,他需要再一次回到家里,重复早晨那套程序。
夏紫凝在班上到了九点半之后,每过一会,就用手机看看自己的股票走势。然后才能安下心继续她的财务审核工作。
电脑是单位的,她不敢假公济私,那玩意也容易暴露行迹。若是一个不留心被人看见报告给老总,那就不划算了。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她可不愿冒那个险。
虽说炒股已经三个月了,单位却无人知晓。而她呢,这一段时间已经赚得了一万多元的收益。
按照她目前投入的资金计,等于是百分之五十的回报。
这在她以前是不敢想象的。如今,她考虑着是否要往里追加资金,若是把存款的一半投进去,按照这个势头,要不了半年,资金就能翻倍。
虽然如此,她还是觉得命运对自己不公。
因为欧亦然,她在股市上才看到了翻身的希望,并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兆头。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刻,那个不争气的丈夫染上了粉。
她不敢想象以后她会走向何方,有一个什么样的归宿。
她嗟呀人生的坎坷,叹息命运的不公。
当她看见股价上涨时,心情就会好起来,反之,则会心烦意乱。
她有点后悔昨天怎么就忘了和欧亦然说说继续追加投资的事儿,听听他的看法。却一门心思只想着丈夫的事儿上了。
真是可恶。
她不知道这几个字该给谁,给自己还是给丈夫?正在她走神的节骨眼上,对面的石成喊了一声:“紫凝姐。”
她一抬头,对方抛过来一个苹果,她一伸手接住了。
石成就笑:“反应不慢啊,可我发现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呢?”
夏紫凝幽幽叹口气说:“真的吗,或许跟近期睡不好有关系吧。”
“是不是有了心事?”石成关切的问道。
“也没啥心事。”夏紫凝继续隐瞒。
石成看了她一眼,咕哝一句:“哪怎么会睡不好呢?”
“莫不是生病了?”斜对面的小娜接了一句。
“那倒不是。”夏紫凝矢口否认。
“看你胃口也不错,也没生病,又怎么会睡不好呢?”小娜有点莫名其妙。
“看来,紫凝姐是有所隐瞒吧。”
“那一定是有了不想让我们知道的原因喽”
“对,这是秘密。”夏紫凝就着他俩的话音戏谑了一句。
小娜冲着石成做了个鬼脸:“听见了吧,那是秘密。”
“唔,既然是秘密,就甭打听了。”石成戏谑一句,低头继续他的工作。
夏紫凝觉得自己就跟个滑稽的小丑一样,时刻置于人们的眼皮底下。
她在忐忑中干了会工作后,再一次偷偷的打开手机查看行情的时候,发现她的股票涨停了。
喜悦顷刻溢满开来,一股甜蜜从心底荡漾发散,直至填满心房,如饮杯醇酒那般惬意。
她想极力掩饰喜悦,然而面容还是泛出兴奋的红晕,眼眸流光溢彩,与前一分钟判若两人。
她在微信里输入一个喜悦的图标,附带了几个字发给欧亦然:真是太幸福了。
未及几,欧亦然回复了一句:不出所料的话,明天还是个涨停板。
夏紫凝发送了一个疑问的图标,附带几个字:是吗?
欧亦然在微信里回道:鉴于该股题材的特殊性和板块重心上移,可能性为百分之八十。
夏紫凝欢欣鼓舞的笑了起来,就把她的喜悦用三个图标发了过去,附带送了一朵玫瑰给他。
欧亦然调侃一句:玫瑰代表爱情,你确定没有搞错??
夏紫凝跟他贫嘴:想多了,那是送给涨停板的。
欧亦然:欲盖弥彰。
夏紫凝想了想说:晚上请你吃饭吧!
欧亦然回复:不怕你老公跟踪你?
夏紫凝:小女子我行的正走的端,怕从何来。
欧亦然莞尔:只怕你届时有口难辩。
夏紫凝微笑:清者自清。
欧亦然调侃:好吧,我就从了你。
夏紫凝给了他发了个地址:万达广场南,韩式烤肉馆,六时。
欧亦然故意:完后呢?
夏紫凝:没有完后。
欧亦然暗笑,发了一个挥手的图标。
今天,他的股票收获了涨停板后,并不像夏紫凝那种欣喜若狂,而是一种淡淡的甜蜜,像是微风送来的磬香。
这源自于对该股的期待、和长期浸染于股市上的历练,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市场就是这样,喜欢玩弄不遵守规则的人。
它用无形之手让大多数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却垂青于能够透彻理解的人,股票也需要知己。
在人类的认知上,知己原本就少之又少。
何况这个人性泛滥的市场乎。
而这一次,不知道将在何时何地,又会成为股民们的梦魇,成为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太阳离着山岚尚有段距离,暑热依就不减。
傍晚,当他走进那家开业不久的韩式烤肉馆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纳凉的夏紫凝冲着他挥了挥手。
欧亦然来到她身边。
夏紫凝笑道:“所谓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刚好走了一桌。”
因是新店开张,食客热情高涨,坐在大厅里等候的不在少数。尽管如此,还是不断地有人在加入到这个阵营中。
中央空调的冷风嘶嘶地扑向裸露的肩、臂、腿,美腿玉臂被吹的直起鸡皮疙瘩。
他俩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夏紫凝放下坤包,嘱他看好。她自己过去选择食材。
回来的时候,手里的盘子已是琳琅满目,主要以肉类为主。
跟着又去了一趟,这次端回来是水果蔬菜。
欧亦然取笑她:“这么多,能吃得了吗?”
夏紫凝白了他一眼:“你不会是个猫肚子吧。说,喝啤酒还是红酒?”
欧亦然道:“你想喝点什么酒,就什么酒好了。”
夏紫凝伸手拂了一下额前的短发,说道:“那就来点红酒吧。”于是拿了醒酒器从橡木桶里接了干红,顺带拿了俩高脚杯。
欧亦然端起红酒尝了尝,眉头微皱,说:“这哪是干红嘛,到像是洗脚水。”
夏紫凝忙着把生肉片往烤盘里夹,也放了几片红薯和蘑菇。
“亲,这可是自助哎。”
“我去看看有没有瓶装的?”欧亦然不甘心的去转了一圈,空着手回来了。见夏紫凝吃的正欢,笑问,“好吃吗?”
“还行。没有瓶装的吗?”
欧亦然点点头:“没有瓶装,对付着喝吧。”拿了筷子夹吃了片烤肉:“口感不错嘛!”
夏紫凝端起杯子笑道:“祝我的股天天涨停板。”
“唔,但愿吧。”欧亦然笑道。
“炒股好多年了,总算是尝了回涨停板的滋味。”
欧亦然在杯子里添了酒,笑道:“那真是值得庆贺。”
夏紫凝笑道:“若是天天涨停板,我就天天过来吃烤肉。”
“那还是不要的好。”欧亦然道。
夏紫凝眨巴了一下眼睛:“为什么?”
“我不忍心见你变成肥婆。”
“不会的,我咋吃也胖不起来的。”
“唔,你也是那种能吃不上膘的人。”
“那是自然。”夏紫凝一脸得意。放下筷子,拿起一个红彤彤的富士苹果啃了起来。
此刻,店内已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夕阳已没入大山,天边流金溢彩,山顶揽着一抹金黄,山腰系上无限黛青。
人行道上,一个女士摇着把扇子带着三只泰迪犬溜达了过来。
跑在前边的那只犬左前腿上打着绷带,却是愈搓愈勇领先开路,而那两只健康的狗狗,反到若即若离远远的跟在主人后边。
夏紫凝也看到了那番情景,不禁笑道:“真是瘸子的路多,跛了一只腿,反倒跑的到比那两只欢实。”
欧亦然闻言笑道:“只怕也是性子惹的祸,若它肯跟在后边,或许它的腿就不会瘸了。”
“有道理。冲在前边的多是勇士,而最容易受伤的,往往也是它们。”
欧亦然收回目光,见盘子里还有不少的烤肉,而夏紫凝明显已经没有了食欲。
他又端起了高脚杯,笑道:“加把劲吧,小心被罚哦。”
夏紫凝打了个饱嗝,难为情的端起杯子碰了下,笑道:“你加把劲吧,我是吃不动了?”说完这话,意识到有些失言,面色忽然间就红了,恰如盛开的月季。
忙忙的以酒遮掩,一口干了半杯下去。
“哈哈。”欧亦然似乎听出了什么,本想打趣一番,见她那样,就改口数面前的剩菜,“一盘,两盘,三盘……”
夏紫凝眼珠转了转:“不如我们猜拳,谁输了谁吃。”
“不怕撑坏了肚子?”欧亦然笑问。
“那就各凭手段吧。”夏紫凝带着挑衅的神态。她拿眼睛四下里瞄了瞄,看看有没有人注意这里。
果然,不远处的一个服务员正看着她,她伸了一下舌头,见那个服务员想要过来的样子,忙忙的摆了摆手。
可是服务员没弄懂她的意思,还是过来了。
夏紫凝只得故意问:“有时间限制吗?”“排队的客人较多,最好不要超过两个小时。”服务员面带微笑说。
夏紫凝看了一下腕表,笑道:“唔,知道了。”
“好吧,我就陪你过几招,但不许耍赖。”欧亦然说。
“当然。”夏紫凝捏着拳头,叫声开始。
两个人同时晃了一下手臂,结果欧亦然的是拳头,夏紫凝伸开着手掌。
“你吃。”她得意的笑道。
欧亦然夹了两片肉吞了,笑道:“接着来。”
夏紫凝把剩下的肉和菜一股脑儿夹到烤盘里。然后与欧亦然继续猜拳。
这一次,欧亦然是手掌,夏紫凝则是食指和中指。他又输了。只得老老实实的又吃了几片。
夏紫凝开心的笑道:“看来你是要包圆了?”
欧亦然看看盘子里的烤肉,诡秘的一笑:“不至于吧?”
“继续。”夏紫凝叫板。
欧亦然煞有介事的对着手心吹了口气,口里喊着号子,第三声的时候,他握着的拳头变成了手掌。夏紫凝却是一个拳头。
简短解说,盘中剩下的烤肉夏紫凝吃了三成,其余的包括蔬菜在内,都被欧亦然消灭了。
二人因此又多喝了一杯红酒,这才起身离开。
门外,依然暑气逼人。
已是暮霭重染、华灯绽放的时刻了。
大街上车如长龙,人如潮涌。夜幕属于青葱男女,但见双双对对的,或勾肩,或搭背,燥热的空气由此更添浪漫气氛。
欧亦然到家时,才八点刚过。因为提前打过招呼,云蕾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就回到了电视剧上。
近来正在热播《产科》,云蕾十分痴迷,不愿人打扰。
欧亦然换了拖鞋,想打开空调,被云蕾阻止了,只得摇着一把纸扇,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一起看那部易引起女性共鸣的电视剧。尽管他并不很欣赏。
然而过了不久,他还是被一段**剧情吸引了过去,于是停住了不断摇晃的扇子,盯紧了屏幕。
不可否认,那段剧情尽管有点荒唐,但欧亦然认为足以感染每一个观看的人。
而云蕾更是热泪盈眶。
“真的,自亮剑之后,这怕是最好的一部剧了。”欧亦然摇着扇子说。
云蕾揉了揉眼睛,道:“你才看出来?”
她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自此剧开播以来,欧亦然几次三番要换台,都被她阻止了。
“嗯,这部剧有点意思。”欧亦然不愿争论这个问题。
他起身去了书房,欧舟正在做功课,他轻手轻脚的拿了笔记本电脑出来放到餐桌上打开,慢慢的浏览起来,这是他的一个习惯。
云蕾一到晚间拿着遥控器不撒手。欧舟有时怒极,称她是当代武曌。
其实欧舟本没时间看电视,可是对着课本时间长了,偶尔想调剂一下脑细胞,便从书房出来蹭到妈妈跟前,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顺便斗几句嘴。
有时候欧亦然也掺和几句,让家庭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迫于当前的工作压力,云蕾最近正在闹情绪。
有鉴于此,欧亦然必须担负起安抚工作,一面加以开导,一面鼓励她也去开个证券账户,分散一下关注点。
夫唱妇随。云蕾羡慕丈夫闲适的职业,和与世无争的生活态度。遂采纳了欧亦然的建议,最近,倒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心情开朗了不少。
周末的时候,他俩会一起探讨股票。虽说近来股市有所上涨,可是趋势依然不明朗。
欧亦然选择的股票,首先得具备明显的底部形态,其次要看资金的流入情况,然后再从产业政策上进行优中选优。
他的方法行之有效,因此总能有所斩获。比如今天,突如其来就吃了个涨停板。
他戏称这个行业能够养老,也能够把人变得懒惰,尝过股票甜头的人多不愿出去工作。
他断言,过不多久,股市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云蕾似乎对他渐有崇拜,并不像早先那样总爱发表自己的看法。
在财经网站浏览的过程中,欧亦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标题:为什么90版贰圆币一张能值18万元。
他兴致勃勃地点击打开读了一遍,内容是说90版贰元币属于错版。
究其原因,是其背面海水天涯巨石上镌刻的“南天一柱”的“南”,十字底下方框里的两点按设计,原本是穿出方框的,而事实上却没有,如今已成一币难求之势。
另一个方面,则是原石上“柱”为木字旁,而钱币上却是个提手“拄”,典型的错版。
他就想起自己也藏有一套已经退出流通的第四套人民币,何不找出来瞧瞧。
说起这件事儿来,还挺有趣的呢,那还是05年的一天,欧舟放学归来,也不及放下,就说老师说了,第四套人民币即将退出流通领域,缠着欧亦然想办法弄一套来。
那时候四套人民币市场上已经很难见着了。
欧亦然于隔天下午,便找了在银行当副行长的朋友,寒暄过后,说明了来意。
朋友说的确要退出流通了,银行几年前就在做准备工作,四套币只进不出。
但究竟什么时候退出流通央行还没有通知。
朋友说完,又闲聊了一阵,把欧亦然一个人丢在办公室,拿了现钞下去柜台上就换了两套出来。
如今时日已久,欧亦然也不知放在哪里,于是问云蕾。
云蕾电视剧正看的津津有味,眼都不眨一下说好像是在电视柜抽屉里吧,你找找看,记得在那个先进个人证书里面夹着吧。
结果欧亦然一翻,就找了出来。看时,里面确有两张90版的贰元纸币。
欣喜之余,忙忙的拿出放大镜按照文字说明细细审视,可是看了半天,却遗憾的发现,南并不像描述的那样,不过柱的确是个提手拄。
他百度“南天一柱”图片对照,果然上面是个木子柱。
他在网上搜索对应的词条,结果发现对于“柱”或“拄”的争议非常大。
“骗人。”他嘟囔一声,失望的扔掉放大镜,去卫生间解了个手,回来时却又意犹未尽,再次拿起放大镜细细审视,却惊讶的发现了另一问题。
海水天涯巨石上镌刻的“南天一柱”的“南”上部的十字缺了左边半横。
欧亦然揉揉眼睛,将纸币移至灯光底下,用放大镜再次细看,确定无误后,不禁大叫一声:“我的天,这回可是中了大奖了。”
他的失态表现,惹得客厅里看电视的云蕾颇不高兴,骂道:“发什么神经?”
欧亦然像个孩子似的举着那张纸币,兴奋的跑到了妻子跟前,笑道:“老婆,快看,真是奇了怪了,你看看那个“南”,怎么会缺了半横呢?”
云蕾嘴巴一撇,挖他一眼,说道:“怎么可能,只怕是你的眼睛看花了。”
这也是云蕾的一惯做派,骨子里认定不会有的事,便坚决不信。
也难怪,这也是大多数人的一种普遍定式思维,就好比习惯了母鸡下蛋,某一天有人说看见公鸡也下了一颗蛋,一定没有人相信。
更遑论货币这种代表了国家权威和尊严的产物,说上面有错字,给谁也不会信。
“你爱信不信。”欧亦然不跟她一般见识,他去书房里给儿子看。
欧舟不久前刚过了十六岁生日,他生的身高体健,面白貌端,恰似玉树临风。
一次出门,邂逅邻家幼女,年仅八岁,生的玉雪可爱
,性情活泼有趣。
小女孩见了欧舟,痴迷半晌,忽然语出惊人:“妈妈,我长大后就嫁给这样的漂亮哥哥。”
她的妈妈当即红了脸,在孩子头上打了一下,骂道:“没羞没臊,才八岁大啊,就想这个。”
那天晚上吃饭时,欧舟将那有趣的一幕说给父母亲听。
云蕾是乐不可支,一口饭差点喷了出去。口中直呼:“真是个情种转世。”
欧舟成绩优秀,正在备考萃华高中。除此之外,酷爱跆拳道,自小学五年级练起,如今已拿到黑带二段。
毕竟年少轻狂,不谙世险,常有豪言壮语,欲效仿古之大侠行走江湖。
每每乐见歹人行窃逞凶,好拔拳相向,或英雄救美,或解人之危。无奈总也找不到机会。
他的同门师兄江阳早他一年入道,资质佳肯苦练,已是黑带三段。
二人关系亲密,时常商量着找个假期出门历练。
却因为欧舟即将中考未能成行。但已有规划,待中考完毕,就去登泰山,爬长城。
他们的口头禅借用了伟人名言,给自己找理由壮声色,曰不到长城非好汉,英雄必经历练。
像大多数孩子那样,欧舟也有着极大的好奇心。
他放下功课,接过钱币按照爸爸的指点用放大镜看了,惊讶之后是忍俊不禁,先是咯咯咯的笑,渐渐的演变成了捧腹式的大笑,眼泪都出来了,兀自笑个不停。
口里不住的嚷嚷道:“这也太奇葩了吧,要不是亲眼看见,打死我也不信。”
“哼哼,你妈就是不信呢?”
“是吗?”欧舟这才止住了笑,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拿着纸币和放大镜就去了客厅:“老妈,你还别不信,真是奇哉怪也,这种错也能出?”
儿子满脸的兴奋加上老气横秋的话语,终于转移了云蕾的注意力,她扔掉手里的遥控器,笑道:“真的吗,拿来我看。”
“妈妈你看,这里,那个南上部的十字,是不是缺了半横?”儿子像是个负责人的教书先生,指点着。
“咦,这怎么可能?”云蕾眼神陡然一亮,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但她还是起身来到餐厅那盏白炽灯下,重新审视起来,突地爆出一句粗口:“这他娘的也太有趣了吧!”
欧舟从来没听到妈妈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禁笑道:“老妈,你太粗鄙了点吧。”
云蕾处在一种极度的兴奋中,还没意识到说错了什么,闻言乐道:“我怎么了?”
“你刚才说了句什么?”欧舟乐不可支地问道。
“我说这也太有趣了吧。”
“什么呀,老妈,我真是服了你了。”
“服了我什么?”云蕾一副懵懂的神态。
欧舟嘴巴一撇:“你说太他娘的有趣了。”
“是吗?”云蕾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时,扶着餐桌是哈哈大笑,良久,才解释道:“妈妈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有趣的现象,由不住的无心之言嘛!”
欧亦然笑道:“这算是另类的纯真吧。”
欧舟老气横秋的叹道:“怪事年年有,今年何其多啊!”
云蕾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是梨花乱颤的那种。
笑毕,方体现出了女性细心的一面,说道:“这种钱我们家有两张呢,看看另一张什么情况啊?”
“是啊,我怎么忘了呢”欧亦然拿起另一张来,接过妻子手中的放大镜细看了,摇了摇头:“这张没问题。”
儿子接过去也看了,的确没什么异常。
云蕾此刻已经忘了她的电视剧,从儿子手里接过去也看了一会,结果是一样的。
她将两张纸币放在餐桌上翻来覆去对比着看了半天,就找到了不同之处,冷静的说:“两张钱币的区别之处在于不是一个冠字号,等于说不是一个批次的产品。若是能找到同一个批次的钱币对比,就好了。”
这个问题欧亦然也想到了,说:“这个好办,明天去西塔钱币市场找找看,估计能找到一样的冠字号。”
“按说,出现这种情况的不该只是一张,若是同一个批次都这样,那便没有多大的价值了。”云蕾开始发挥她缜密的思维优势了。
“首先要确定这种情况的是设计制版问题,还是印刷过程中偶然的技术因素所造成?若是设计制版的问题,那就会多得不计其数了。”
“那不会。”云蕾说,“设计制版会经过反复审核,那么明显的错字,给个小学生也能辨别出来。”
“排除了设计与制版环节,那么就只剩下印刷的技术因素了。”
“也就是说,如果是偶然的技术因素所造成,那么出现这种错误的量,应该非常少。”
“对,概率应该是非常低的。”
“四套币十多年前央行就在回收,只进不出,世面找到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那也不一定,毕竟是省城的钱币市场,规模那么大,什么样的钱币找不到啊?”
“倒也是。”云蕾点点头,“南字缺的那半横,可能是印版被什么东西遮了一下,或是油墨未干之时意外蹭掉了。”
欧亦然佩服妻子洞幽探微的能力,听的频频点头,笑道:“皆有可能。”
欧舟一直未曾插言,只是翻来覆去的看那张钱币,此刻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拿着手机,对着灯光给钱币拍照。
未几,乐道:“妈妈的分析好像有几分道理,你们看照片上放大了的图像,缺横的部位有淡淡的阴影?”
欧亦然接过去看了,果然,缺了半横的位置是有一团淡淡的阴影。云蕾看过后,说道:“看来,是偶然的技术因素所造成。”
“那这种钱币就不会多。”
“按照印刷学的概率论计算,当某一种偶然因素一旦出现时,其连续性的几率仅为百万分之一。
假如这种冠字号的钱币印制了一亿张,那么出现这种错误的最多能有一万张,剔除这十多年银行不断的回收,如今留在市场上当是微乎其微。”
“不妨百度一下,看看这个冠字号的钱币印制了多少张。”欧舟建议说。
答案很快就有了,是两亿张。也就是说,理论上有这种错误的钱币不超过2万张。
进一步在网上查阅时,这种两元面值钱币的冠字号共有一百三十四种,也就是说除去补号外,共印制了268亿张。
欧舟再次建议说:“我们不妨搜索一下,看看网上有没有发现过这种缺笔画的钱币?”说着话就在手机上百度键入了几个字:90版贰圆币汉字缺笔画。没有结果。
又键入了:贰元币汉字缺笔画。依然没有结果。
欧亦然和云蕾对视一眼,笑道:”既然百度没有结果,那就是说,市场上至今没有发现这种缺笔画的钱币。”
“爸爸,我们可以在网上晒一晒这张奇葩的钱币。也让网民们评论欣赏一下。”
“唔,好主意。”
“对,瞧瞧网民们的反应如何?”云蕾颇为赞同。
欧舟眨巴了一下眼睛,忽发奇想:“有没有可能是假币?”
“怎么会,别忘了这可是你爸爸从银行里换回来的。”
“这个好办,明天拿到银行里过一下点钞机,就清楚了。”
“多此一举。再说点钞机能不能识别四套币还在两说呢?”云蕾说道,“好了儿子,你还是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吧。”
欧舟歪着脑袋眨一下眼睛,调皮的吐了下舌头,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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