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轲闻言一愣,见红衣少女脸上并无恶意,说道:“姑娘怎知?”
“观你面色,听你说话啊。”红女少女在他身前站住,右手做了个把脉的动作。
萧轲的眼睛从少女精致而娇美的脸庞,移到了她纤白的手指,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少女也不以为意,伸手搭了上去,没多久便说道:“脉象有点乱……你是不是服过催生内力的丹药?又和别人拼过内力?”说完,她将手缩了回去,挠了挠鬓角,像是在思考问题。
当少女的手触过来的时候,她身上也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萧轲心中忽的泛起了小涟漪,心跳也随之加速。这并不是说,他对这个少女产生了爱慕之情,而是作为一个不怎么接触异性的十六岁少年,面对漂亮异性时自然而成的微羞。
他原先本着不妨一试的态度,听得她居然说出自己内伤的大概,不禁大感惊奇,因为对方看起来也才十五六岁,医术纵然不错毕竟也有限,哪料得对方竟是个圣手。这时他没有再迟疑,三言两句便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当然他没有说陈三夜要“吃”自己的事情,只说对方是一个武功很厉害的恶人。
等萧轲陈述完毕,那少女才点头自语道:“那‘小还丹’里应该是加了朱蛤、赤练、雪莲……跟‘还魂丹’有些似,但又似是而非,难道是师叔所为?可是她是怎么做到的?又拿什么做引?”
萧轲看到她喃喃自语,又低头凝思的样子,以为自己的病情严重,她也束手无策。虽然有些希望落空的落差感,但心想这事本就不可强求,洒然道:“我这伤,也习惯一阵子了,慢慢恢复也无妨,姑娘无需为此多费心神……”
那少女闻言,“啊”了一声,摇头微笑道:“你的伤,小事,我只是想到了别的事情。嗳,我能知道,你的这个‘小还丹’是怎么来的吗?”
萧轲道:“是一位武林前辈给的,怎么?这‘小还丹’有何不妥?”
少女道:“没有,我只是好奇是哪位高人将‘小还丹’改造至斯。”
萧轲摇头道:“在下不知。据我所知,给我的那位前辈也是别人相赠,个中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少女顿了顿,道:“有机会的话,我自己去了解吧。”说完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牛皮包,解开上面的绳结。两排大小不一的金针,在月光的映衬中,更显金亮。她取出一根如毛发般的金针,示意萧轲盘坐地上,认真说道:“我用金针帮你开穴,然后用真气助你通脉,可能整个过程会有些痛,还有些痒,但你切不可运用真气相抗,丁点都不行,否则你的筋脉会损断,武功再难恢复。这个,你没问题吧?”
萧轲二话不说便坐了下来,然后抬头对少女笑道:“有劳姑娘了。我皮糙肉厚,姑娘尽管施针。”说完便闭目调息。
那少女转身对大蛇道:“小红,去林外帮忙看一下。”
那大蛇缓缓睁开了眼,看了下萧轲,然后缓缓地来到了几丈外的一块大石旁,晃了晃脑袋便又趴下了。
萧轲先是感到身旁有轻风拂过,然后自己的“玉枕”、“至阳”、“神阙”等穴道传来阵阵麻意,接着一股轻柔而纯正的内力从后背传出,经“中枢”转“悬枢”,向着他的十二经脉游去。真气刚到他手明大肠经时,还觉得有些酥麻的,然后便是轻痒,最后变成疼痛难当,像是被东西慢割然后用鸡毛挠,进接着用火远烤……这种痛虽然不像“小还丹”起副作用时那般剧烈,但也异常难受。
萧轲的脸色有些发青,冷汗更是快要把衣衫湿透,但他既没喊,也没有咬牙硬撑,而是抿嘴承受着。治疗的时间不算长,但他感觉被人虐打了很久。
随着少女的一声娇喝,那个股真气游过萧轲的“石门”进入了“气海”,没多久再从气海向各个经脉分散开来。他“呜”地喷了一口黑血,然后身上的痛感渐渐变轻,最后变无。接着又一股轻风拂起,他全身有种说不出的舒坦,让他情不自禁地轻“嗯”了声。
“好了,你可以试着提一下真气,看看成效。”
听到少女的话,萧轲将之前恢复的那些为数不多的真气运转了起来,忽的发现真气运行的速度快了很多,又运转了小周天后,发现汇聚的真气逐渐多了起来。心中既惊且喜,睁开眼便站了起来,然后他看到少女两鬓也微湿了,知道方才对方为自己疗伤,废了不少力气。他肃容作揖,深深地拜了下去,“大恩不言谢,姑娘对我的这份恩情,在下将永铭心中。我知姑娘是非凡之人,但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萧轲必竭力而为!”
那少女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出,被唬了一跳,连忙抱了拳,道:“些许小事,不必挂怀。”她顿了顿,甜甜一笑,道:“如果你实在要感谢,那给我做顿吃的吧,出来这么久,有些饿了。对了,你的厨艺如何?”
萧轲闻言,心中一动,对着那少女又行了一礼,笑道:“我的厨艺还行,不过这大半夜可能没啥食材。敢问姑娘有何忌口?”
那少女仰了仰俏丽的瓜子脸,想了会儿笑道:“好像没有,姆妈煮的我都爱吃。”然后她从衣袖中拿出两个一红一白的小瓷瓶,递到萧轲跟前,道:“对了,你内伤刚好,还需静养一段时日。这个红瓶里有两颗固本培元的丹药,十日一服,有助于稳固你的经脉。”
看到萧轲脸上有不解的神情,她又耐心解释道:“你这次算因祸得福,虚增的真气以及你那记自杀式的硬拼,拓宽了你的经脉,好在你内功根基不错,又用意志挺过了那段危险期,不然前几天你的经脉就断了,即便不残废,武功也会尽失。不过你虽然熬过来了,经脉却还堵着,是以你无法凝聚真气,更无法运功疗伤。如果没有外力相助,时间长些,确实也可以用慢慢恢复的真气自行疏通,但你已经拓宽了的经脉便会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窄回来,你不但失去了这个契机,窄回来的经脉要想再增宽,难度会大很多。经脉受限,内力也会受阻,你武道的进境也将异常艰难……这个,好理解吧?”
萧轲这才明白自己的伤势远比想象的复杂,对少女之前的那声“啊”也明悟了过来,同时也知道少女对自己的疗伤不仅仅只是“疗伤”。想到这几天自己“九曲十八弯”的遭遇,点头道:“明白了一些。打个比方说,我原本的经脉好像一条小河,前几天的经历像洪水一样拓宽了河道,但有些地方堵了,是以水流不前,姑娘用金针和真气帮我疏通并加以修葺,而这两颗丹药是加固河道……”
少女微一思索,笑道:“你这比喻很贴切。”说完,将红色瓶子又往前送了送。
萧轲连忙摆手道:“姑娘替我疗伤,助我通脉,已属大恩。在下又岂敢再受这珍贵异常的丹药……”
少女噗呲一笑,道:“你这人,像戏文里的书生,有点呆腐。这药算不得什么价值的东西,嗯,至少在我这,跟小孩子的糖葫芦一样,你就拿着吧。”说到糖葫芦的时候,她心想:“我这比喻好像不恰当,迄今为止都没吃过糖葫芦……嗯,过几天一定要好好尝尝。”
萧轲心想:“自己确实有些‘腐’了,她医术这般精湛,想来配这药应该也不难……”他挠头笑道:“姑娘说的是,那我就不推辞了。”
少女拿起白色药瓶,继续说道:“这个是药油,我前些天刚调制的。一日三敷,七日之后,包你断了的肋骨完好如初。”
萧轲听说过药酒,但没听过药油,但他对少女的医术早就崇信不已,想来也必非凡品,他伸手接过两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然后对着少女又行了一礼,转身便去找吃的了。
没多久,他便带回几条已经处理好的鱼,一堆野果,还有几串菌菇。
那少女见他不到半个时辰便搞来这么多吃的,笑道:“如果不是之前你的那番话,我还以为你是住这里的。”
萧轲也跟着笑道:“仓促之间,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想起那边有个小潭,便去抓了几条鱼。对了,请问姑娘,你身上有带火折子吗?我的前些天丢了。”
那少女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火折子,扔给了萧轲,“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萧轲连忙道:“啊,不用,不用,姑娘稍等片刻就好。”他拾了些干树枝,燃了火后转身又出了树林。不一会儿,他手中多了一个巴掌大的蜂窝。
少女在火堆旁坐了下来,拿着一根柴火在地上画图,看到萧轲身旁还绕着一两只黄蜂,咯咯笑了起来,“你又是在哪找来的蜂窝?看来,你对吃的很有一套嘛。”
萧轲道:“小时候与玩伴们经常摸鱼、烤鱼,做多了自然也就有心得了。”
他从火堆中取出一些火炭,然后将那两条用竹子串好的鱼斜插着,烤了会儿,将几只野果凝汁淋了上去,等差不多熟的时候,又挤了些蜂蜜。约莫一盏茶时间,他的蜂蜜果汁鱼便烤好了。
他将大的那条递给了少女,“可惜没有调料,姑娘切莫嫌弃,改天若有机会,我再给你烤几条好的。”
少女笑吟吟地说道:“这还不算好?还没吃,便闻到其香味了。咦,你还有黄须菜的味道。”她咬了一小口烤鱼,细嚼了起来,然后越吃越快,片刻间半条鱼没了。看到萧轲用余光瞥向自己,她赞叹道:“我原以为姆妈做的菜是天下美味之最了,没想到你这么随随便便烤的一条鱼,竟也这般好吃。”
萧轲也不知她是真饿了,还是自己的鱼很对她的口味,傻笑了两下,将另一条也送了过去,“姑娘若觉得好,我再多烤几条。”
那少女也不与萧轲客气,接过烤鱼,左右开工,还不忘向他点头以示赞同。
“我觉得,以后如果你不闯江湖了,开一家饭馆,生意肯定很好。”少女吃完第四条烤鱼,对还在烤蘑菇的萧轲打趣道。
萧轲哈哈笑了起来,“那姑娘到时记得捧场哦。”
那少女对萧轲递来的蘑菇摆了摆手,然后从袖中拿出一条小手帕,擦完嘴后,又伸了伸懒腰。接着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很久没有这么饱了,多谢你的烤鱼。我要回家了,你要出山的话,顺着你抓鱼的小溪,往东再走百余里就可以了。咱们,有缘再见。”
萧轲连忙起身,真诚说道:“我这都是雕虫小技,哪比得上姑娘对我的疗伤赐药之恩……”
那少女道:“扶伤治病,对我来说也是平常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呐,咱们一起烤过火、吃过鱼,也算朋友啦。朋友间帮点小忙,就不用相互客气了。”
萧轲从少女清澈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的真诚,微笑道:“姑娘言之有理,再说感谢的话,那便是看低姑娘了。”
“这才对嘛。嗯,既然是朋友,那也该知道彼此的名字。萧轲是吧,你可以叫我‘苏丹’,苏州的‘苏’,丹青的‘丹’。”说完,她对萧轲摆了摆手,迈出轻快的步伐,数息间便到了那大蛇旁边,然后一人一蛇在树林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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