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弥漫，一切看上去都是朦朦胧胧，很不真切。

就像此时秦文的意识。

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躺在某片草丛里，一枝垂叶挠在脸上，有些痒。

秦文想睁开眼，可怎么也做不到。

他用尽力气，也只是勉强张开一条眼缝。

依稀中，他看到这个世界，似乎所有事物都变得很大很大。

他张开嘴，想要呼唤绣娘。

“哇啊——”

出口的话，变成了最简单的音节，好似婴儿啼哭。

“天呐……也哥，你快来看这里！”

头上有女人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很焦急。

秦文却感觉有一些熟悉。

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人说话。

“咋了阿丽？”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快瞧瞧，那里面是不是个小孩。”

草丛外，衣着质朴的清丽女人，正指着方才哭声传来的地方。

衣着同样简单的健壮汉子来到女人身边。

他稍作观察，旋即顺着草丛方向靠去。

随着一阵踩踏的沙沙声响，秦文感觉自己忽然腾空而起。

“还真是个小孩！”

健壮汉子小心翼翼地抱着草丛中的婴孩，缓缓转身。

“居然连襁褓都没有，是谁家干的？诚心想要这孩子死啊！”

男人骂骂咧咧，看得出来，他很愤怒，很不平，也很心疼。

女人赶忙凑上去，从男人手中接过婴孩，抱在怀中。

“真可怜……”

“也哥，不如……咱们把他收养了吧。”

她的视线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孩子。

她的眼神里满是温柔，怜爱。

汉子挠挠头，有些犹豫和为难。

“这样不好吧，说不准就是村子里哪家生的，咱们这样养着，恐怕别人知道了要讲闲话……”

“再有个万一，养到一半，孩子亲生父母后悔了，想领回去，咱们给还是不给？”

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

“他们都这样把这孩子丢了，那就是不要了！咱们就这样养着，到时候谁来也不给！”

“养恩生恩同样大，我也能当这孩子的妈。”

随后，女人似乎是想到什么，眼眶竟有些红了。

“也哥，平时虽然咱们都不提，但，我真的好想有个我们自己的孩子……”

男人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内心纠结许久。

“给他起个名吧。”

女人双眼一亮。

“那就，单名一个‘文’字吧，希望他未来多读书，多点学识，生活好过些。”

“他是男孩，那肯定要跟着也哥你姓，就叫‘秦文’好啦！”

秦文如遭雷击。

他突然可以睁开眼了。

看着眼前两张熟悉的面庞，秦文感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撕裂。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

秦文坐在床上，发着呆，不知为何，心中好像空落落的。

他好像在梦中，看见了一段很重要很重要的过往。

但醒来后，无论如何都无法回想起来。

就好像……被封住了一般。

秦文扶额，他有些莫名难过。

拉开窗帘，已经正午时分了，秦文穿好衣服，走出卧室。

客厅里，绣娘正在给窗台上的盆栽浇着水。

“阿文你醒啦。”

听见关门的声响，她转过身来，看着秦文，浅浅一笑。

“真是贪睡，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哦，有什么想吃的么？”

秦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我想吃绣娘做的蛋炒饭。”

少女答应一声，待到浇完最后一盆银杏，便去到厨房里了。

电视里正在播报百家新闻，秦文的思绪却回到了昨晚……

“你说不定跟我们会很合拍”

“怎么样，要不要成为我的同僚？”

二黑笑问道，但秦文能听得出来，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还是算了，直觉告诉我，这份工作不算简单，我们应该不是同路人。”

“虽然还没有正式工作，但每过段时间，找几分兼职也能维持生活，就这样挺好的。”

秦文不假思索拒绝了。

“倒是我唐突了。”

二黑有些遗憾。

“对了，这只可以留给我么？”

他指了指那个书架上早已死去多时的大蚌。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拿些东西跟我换，随便什么都好。”

“不然总感觉自己打白工了。”秦文补充道。

“不愿吃亏是好的。”二黑笑道。

“想来，那边也应该有人要来接我了，待到回去后，我抽时间寄给你一个好东西。”

随后，二黑与秦文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如果你改变主意，想要加入我们了，欢迎随时找我。”

——————

“叮——”

突然传来的提示音将秦文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拿出手机，发现是大牛发来的信息：

“这两天有人在到处打听那天晚上的事”

“对方很可能是冲你去的，自己多注意点。”

秦文心里一突。

“叩！叩！叩！”

敲门声骤然响起，对方明显用了很大力气。

“我靠，不会真的说曹操曹操到吧……”

秦文赶忙靠了过去，贴在门边。

“是谁？”

对方只是稍作沉默，随后洪亮，雄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九幽修士发展与研究会，人员编号0004，周军，公事上门。”

“我将会对住户秦文，展开关于四日前“白玉轩”怪物袭击事件的相关调查，请务必配合工作。”

秦文眉毛一挑。

九幽修士发展与研究会？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带着满腔疑问与警惕，秦文将门缓缓打开。

让他大跌眼镜的是，门外站着的人的形象，与其声音极其不符。

拉碴的胡子除了嘴唇周边一圈，甚至连两腮都布满了。

虽然眼神非常锐利，但却有许多血丝。

黑眼圈、眼袋也很深重，似乎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他本来应该是很高的，但身形有些佝偻，所以能跟秦文平视。

加上灰白色的电工服，整个看上去，就像是一位生活失意的颓丧中年人。

他看见秦文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好像想到什么。

手伸至怀中掏了掏，拿出工作证件，递上前去。

秦文只是粗略一看，便点头示意他收回。

“我该怎么配合调查？”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

周军没有马上答复，只是将证件小心的塞回内兜中，

随后，抬手，虚抓。

土黄色光芒在他手心一闪而逝。

下一刻，从秦文脚下开始，连带着门框，以及这片走廊，疯狂向外延伸。

公寓外墙陡然下沉，就仿佛在给他们让路。

不过短短数秒。

他们所在的地方，化作了一片悬挂在公寓外侧的巨大平台。

“很简单。”

“向我……证明你的实力。”

他的声音，依然雄浑，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