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走出门外,负责警卫的士兵上来禀报,说在这个宅院的一个地下室里发现二三十个人,现在正将那些人赶出地下室,故此人声嘈杂,打扰到了大人的休息了。
既然是村庄,那当然会有人,兵荒马乱的,村民躲藏起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倒有点不以为然:“哦!那是些什么人,都是这里的村民吧?”
“报大人,全都不是这里的村民,是外面跑来的小屁孩!”
“小屁孩?怎么会有二三十个躲在一起的?”朱明对这群小孩来了兴趣,便信步走出门口看看。
朱明走到宅院外,在微弱的灯火中,看到有二三十个衣衫破烂褴褛的小孩正被士兵驱赶着往外面走,这些小孩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左右,小的不过十一二岁,身材全都瘦弱单薄,看到他们如柴禾一般的骨骼,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样子。一些小孩恐惧的浑身发抖,一些似乎天不怕地不拍的小孩还想到处乱跑,却被士兵大声呵斥着用武器逼了回来。
见此情形,朱明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真的乱世人不如狗,在他的那个时空,这样年龄的小孩还是父母怀中的乖乖宝呢。由辽东到连岛,由连岛到江南,由江南到昌化,他不知见过多少个这样的瘦弱小孩,他不知叹了多少次气。想到此处,朱明觉得自己的肩上沉甸甸的,只盼能扫平各方纷争的势力,早日让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恢复宁静安康,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
当朱明正要做什么时,却见已有人在询问这群小孩了。
“你们是不是这个村里的?”原来是负责防守此宅院的连长曾信行闻讯急急赶来,张口就询问这群小孩。
曾信行原是个骑兵,不但骑术精湛,而且善于跑步急行军,有“飞毛腿”的绰号,在连岛击毙流民头领傅金之役中。他与二十一骑随朱明回援连岛,他的马匹因瘦弱不堪最先倒地而死,他竟然飞跑近三十里回到连岛附近,在朱明击毙傅金后。亲手割下了傅金的首级。他在随营军校第一期第二批毕业,胡天雄想让他去骑兵营继续干骑兵,但步兵需要的骨干数量远比骑兵要多,朱明安排他到步兵营当了连长。
“我们都是外面逃难来的。”那群小孩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小孩,他年龄约十五六岁的样子,先是往四周看了一下,才回了一句。
“逃难来的?怎么二三十个人一起?”如果是精通审讯的高先开在此,对这群人有所怀疑的话,会将他们分开逐一审问。再对他们各自的回答进行核对,便立即知道真伪了,曾信行没受过怎么样进行审讯的培训,竟然一大群人一起询问。
朱明并不担心这群瘦弱小孩会是闯军派来的奸细,但对曾信行的审讯方式大为摇头。看来军校的课程里应加上审讯的内容了,否则以后的军官们怎么审讯敌军俘虏或奸细。
“人多可以互相照应啊!人少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说不定就给野狗拖去吃了。”还是那个小孩回答。
曾信行还要问,却有一个刚才驱赶这些小孩的士兵靠近他,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曾信行听了大怒。拨出钢刀指着那领头的小孩大喝一声:“你骗人,你们二十多个人口音不一,肯定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你们身上还有人有刀枪皮鞭的伤痕,快点说实话,你们是谁派你们来的?来这里要干什么?”
“军爷请息怒!军爷请息怒!我们真的是自己逃难来的。那些刀枪皮鞭的伤痕,是自称义军的人给留下的!”当头的小孩,立即向曾信行跪下,其他小孩也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纷纷向曾信行跪下。
“义军?是不是外面的那些闯军?”
“是的。我们二十九人都是被他们裹胁过几天,趁他们防守松懈才结伙逃跑的!”
“哦!这样啊……你们走吧,立即蒙上眼睛离开这里,不要看这里的所有东西,我安排给你一些米面给你们带走!”刚才还凶巴巴的曾信行,似乎触景生情,想到了他自己的家人,有点心软了。
那个领头的小孩见曾信行心善,便立马抓住这绝无仅有的机会向曾信行狠狠磕头哀求道:“我叫杨王彪,我还有两个弟弟杨王炳、杨王虎,军爷可怜我们,就留下我们吧,只要我们一出这里,立即便会再被那义军……不……是闯军抓去,随他们攻打各处官军城池,不死也得掉层皮!”
那领头的小孩似乎很有威望,其他小孩见他提出留下,其他的小孩也不迭声地跟着向曾信行求情。
“这……这……”曾信行有点为难了,根据旅顺军的战场条例,作战时,战场必须坚壁清野、隔绝与敌人所有的人员沟通,以防被敌人利用,派奸细潜入获取情报,他刚才一时冲动打算放这些小孩走,已是触犯条例,但这些小孩竟然不愿走,要留在这被敌包围的战场,令他好生为难。但当他一抬头却看到朱明来到不远处,便急忙立正敬礼道:“报告队长!我正在……”
朱明没等他说出口,信步上前说道:“别说了,我都听到看到了,你刚才的做法是差点触犯军纪的,幸好他们没有走,没形成你事实上的触犯军纪行为!”
听说这位还算和善的军爷几乎触犯军纪,那个领头小孩杨王彪大吃一惊,急忙爬到朱明的脚下,企图求情。却被士兵们堵住,这是开什么玩笑,这是战时,哪能让一些来历不明的人靠近最高指挥官。
杨王彪过不来,大声嚎哭起来。
朱明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姓杨吗?名叫王彪?”
杨王彪看不清朱明的神色,听不出他语气是善还是恶,但又不得不止住哭声,恭敬地回答:“我复姓杨王,单名彪!”
“哦!杨王是复姓,我以为你姓杨,那是我孤陋寡闻了。等下我将你们二十九人交给一个人讯问,如果你们都配合的,就先留在这里要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如果不配合不听话,哼,你们见过人是怎么死的吧!”
“配合,我们一定配合,求队长大人留下我们,我们什么苦力活都能干的!”听说有机会留下来并每日跟军爷们一样都有东西吃,杨王彪顿时如同捣蒜般向朱明磕头,但他不知道朱明是什么官职,只听到曾信行称朱明为队长,便称他为“队长大人”,听得朱明都觉得有点滑稽搞笑。其他小孩也一窝蜂跟着磕头。
当下,朱明派人找来他手下最擅长审讯的高先开,将这二十九个小孩带去,分别问话甄别身份,如果无可疑之处的,则留下来帮助战士们修阵地、战时护理一下伤员。
看高先开带人领走这群小孩,朱明见没其他事情,便回头休息去了。
朱明睡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又被人拍门叫醒了,睡意朦胧之中,朱明有点郁闷,但他知道现在处在战场,随时都会有敌情发生,一骨碌翻过身来,跳了起来,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向门外问道:“有什么事?”
“报告,孟德威营长他们来到了!” 门外战士的声音显然带着一些欣喜。
朱明一把推开房门:“啊!我们的援兵来了,这是好事!快跟我去看看。”
孟德威带来的第二梯队,有两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连,共有一千二百余,在胡天雄、王阔雄派出的骑兵接应下,趁着黑夜,穿过闯军哨骑警戒线,在黑暗中与闯军少数哨骑发生了小规模遭遇战。闯军骑兵布下的警戒网既疏又宽,更不敢在己方很多人有夜盲症的情况下,在黑夜中进行大规模的战斗,使孟德威顺利通过警戒封锁线,进到村中的旅顺军防御阵地。
“哦!我的上帝,既然援兵可以进来,为什么我们大队不能连夜离开这该死的闯军包围圈。”列尔斯见孟德威来了,投机心态又发作了,还好,他也知道不能乱了军心,便背着众人对朱明悄悄说了一句。
“哼!我们一定守住这里的,坚持到闯军撤退的,如果你不信,我给你一匹马,那你现在就走!”朱明对这个吉普赛人有点恼火,他对在能否在闯军包围圈中坚守下去是有信心的,这列尔斯平时在军校教学中还算勤恳用心,但就是胆子有点小,缺乏冒险精神。
“噢!亲爱的列尔斯,你怎么说个没完,惹得我们的雇主反感!”犹太人格伦比列尔斯要好的多,他相信朱明的判断是对的。
其实朱明最大的优势是他的穿越人身份,对很多事情大方向早已了然于胸,他判断一定能守住这里的原因有两点:一、此时闯军的现在主攻方向是中原及西北方向,要点有开封、襄阳、洛阳、西安等地,沿海地区只能是闯军的次要方向,决不会投入主力来攻略这里的,甚至不允许偏师在这里滞留过长时间;二、闯军是抱着一种吃大户的心态到处流动作战劫掠,不事生产,不搞建设,在粮食供应不充足的情况下,不可能源源不断地来支撑一支庞大的偏师攻略一个次要的地方。
因此朱明断定,闯军最多不过二十天或一个月,必然退去。但这样的话,他不能对别人说,因为别人会问,你情报哪里来的?
事情是否真的如此按朱明的断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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