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半炷香之后。
当姜猛山想要再次开口时,这时一袭蓝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忽然从空中飞落到人群前。
猫在树上的墨鱼儿见到来人,神色经不住凝重起来,放缓咀嚼板栗的速度,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不免多看了几眼,悄然推测一番。
“这人感觉不一般啊,至少比所谓的副门主要强不少,该不会是小门主吧?这回有好戏看了,若是事不可为,我可顾不上你的小命,当是先跑为敬。
不过,想来这憨道士不止这点手段,倘若他一心想跑,八成也能跑的掉,总不至于傻到没留后手,就跑到人家山门前叫嚣,不知后续,这憨道士要怎样语出惊人了。”
来人浓眉大眼,耳根有一颗大痣,披着一头齐肩黑发不怒自威。
就是定睛一看吧,你猜怎么着?
……面瘫!
众人瞧见到此人,登时心神大振,紧皱的眉头霍然舒展开,一个个底气十足,皆纷纷俯首作揖,扬声道。
“参见门主。”
那姜猛山眼睛直打转,上前来到吴衮身旁,生怕他不知其中经过如何,赶忙解释道:“门主,事情是这样的……”
“闭上你的嘴,我不瞎,看的见。”
吴衮阴沉着一张面瘫脸,目光落在眼前的一袭青灰粗麻的小道士身上,右手抬起示意他不必往下说了。
这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吗?压根没心情听他废话,想想都来气,五十来号人打一个人却落得这般田地,你敢说,可我没脸听。
“你既是“道衍宗”的弟子,来我“神阴门”作甚?又出手打伤我的门人,这是什么道理?欺负人吗?”
先前姜猛山吃瘪一缩脖子,退至一旁,这回又是一愣,暗暗嘀咕一声,这事我晓得,可是你不让说我啊。
吴衮眼眸肃穆,暗暗微微思量,此人修为浑厚无比,化凡九劫属于翘楚之列,若真是“道衍宗”门徒,想必身份定是非比寻常,不妨问清缘由,再做定夺。
“你就是“神阴门”门主?”
本是笑着问的破道人,话说一半却是怒不可遏,出人意料的脸色大变,指着吴衮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自己干的什么事?你会不知?竟然还有脸来问小道?”
猫在树上的墨鱼儿,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卖相,嘴上不说,心底泛起嘀咕。
嗯……
憨道士有点意思哈,极为符合咱老墨的胃口,尤其是这临危不惧的胆魄,与我倒有几分相像,就是长相差了点。
要说这位面瘫门主也是,不是我说你,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要说,果断动手打他呀的,怎么还搁这说理来了,有点不符人物走向啊,你等不打起来,我怎么能趁火打劫呢。
话音刚落,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暗暗惊叹,小牛鼻子也太生猛了,这可是道海强者啊,你再强,不过化凡修为罢了,还能翻了天不成?
你这不是有点憨,是压根就没有脑子,就冲你这话一出,门主不得一掌劈了你。
被破道人冷不丁的一痛臭骂,吴衮脸色陡然一沉,但还算沉得住气,遭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押着嗓子,沉声道。
“黄口孺子莫要血口喷人,不要以为拿“道衍宗”压人,我就会怕了你,你也大可不把“神阴门”放在眼里,但是你这般侮辱我等,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嗯?
这他奶奶的,什么情况?
众人听了大跌眼镜。
自家门主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竟然与小牛鼻子还扯上了理来了,全然不符合吴衮门主的风格啊,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破天荒的见得自家门主这般和善,着实耐人寻味。
破道人丝毫不给他半分脸面,眉毛轻佻,藐视道:“哼……许你做的,却容不得小道说的?众目睽睽之下,怎么的,你还能打杀小道不成?”
嘶……咿呀!
高,实在是高啊。
一干人等这时才恍然大悟,要不是您是门主呢,只此一句话,使得一手诱人上钩的“迷魂阵”。
只此一句话,吴衮好似怒目金刚,朝着破道人瞪去,冷笑连连道:“哼哼哼……毁我山门,伤我门众,即使杀不得你,也要替你家师长教训一二,让你心生敬畏之心,懂得尊卑有序。”
呼!
顿时周身金色侍气缭绕,吴衮披肩长发乱舞,一股震慑人心的强横气劲,伴随着一道轰鸣声激荡出去。
所过之处疾风劲走,荡起一阵茫茫白雪飞扬,犹如海啸山崩席卷出去,疾风扫过,吹的青灰道袍猎猎作响。
反观破道人眼神流露出跃跃欲试的战意,嘴角上扬,一本正经地道:“喂……你信不信,小道打死你呀。”
“嗷呦,这傻道士也太没脑子了吧,上赶着找死?这年头真是稀罕的不得了。”
“谁说不是呢,依我看,今晚他休想走出“神阴门”喽。”
“你没听他说嘛,他人有点憨,自然不能以常人心思揣度。”
“也不尽然,他可是“道衍宗”门徒,说句不中听的话,“神阴门”小门小派,怎可与庞然大物叫板,甚至掰一掰手腕,这不自讨没趣吗?”
人群中不乏有人暗地里小声讨论眼前的局势。
世人一张嘴,谁说谁有理。
然而,四堂之主却各怀心思,孙千隐心底嘀咕着,从短暂的交手来说,小道士只是随意的施展了一门刀法,以及精妙的御物术,而标志性的道门手段,并没有明显的施展出来。
这人虽是憨了点,傻了些,但绝非无地放矢之人,或许无法全胜而退,保命的手段还是有的。
吴衮一副谆谆教导,却又痛心疾首的模样,摇头叹息道:“你呀你不知死活,我倒要看看,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本想让你知难而退,你却不知好歹,哪怕日后背上欺压后辈的名声,说什么也要给你上一课。”
见他废话连天,破道人连忙打断,颇为鄙夷,厉声道:“你知道你这种人,是怎么死的吗?
就是废话太多,要打便打,要杀便杀,怕你不成,小道与你很熟吗?”
见人吃瘪,树上的墨鱼儿忍不住捂嘴嬉笑,少不得嘀咕两句,“呵,这番话尽是虚情假意,却也挑不出半分毛病来,果真上了年纪,阅历多了,说起话来便难找漏洞。
可你这张嘴脸是多不招人待见,就连这憨傻小道士,也瞧不上眼了,当真世风日下啊,不过我喜欢。”
吴衮不再与他多费口舌,如今那花正处关键时刻,也不知那边情况如何了,尽快将这小牛鼻子打发为妙。
“莫要逞口舌之力,纵然你万般言语,终究手下见真章。”
只见吴衮猛地一出手,便没有留手的意思,在他想来不过是一个后生罢了,道海与化凡可是差了一个大境界呢。
相对于大部分“侍行者”来说,说是大象与蝼蚁的也不为过。
他一个闪身出现在破道人右前方,速度之快犹如惊雷,猛然探出右手,向他肩膀使劲抓去,眼看化掌为爪便要落下。
破道人却是面露不屑,吴衮果真抓了个空,眼神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只见破道人身若游龙,留下一道残影,已然来到他的右后方,右手打出一记青龙出海。
掌劲破空大气磅礴,吴衮只觉得耳边寒风呼啸,不曾回头瞟上一眼,右脚向后一踏,左脚内扣,转身的同时,“玄元道场”内的金色漩涡流转,侍气汇聚于左掌心而来,朝前陡然横推出一掌。
嘭!
破道人、吴衮一触即分,周遭却一阵疾风扫过,掌间对轰的黑、白、金气暴走肆虐。
见得破道人被震得后退一步半,而吴衮第一时间选择欺身而上,右脚朝前弓步踏出,右掌直冲破道人脑门拍去。
见状破道人忽然身体后仰,同时右脚一记高抬腿,踢向吴衮的下颚。
吴衮招式一变,右手猛然下劈,打向踢来的右脚。
破道人左脚发力,腾空飞旋间,抽回脚面发麻的右腿,身子翻转一圈后,右脚朝着他胸口侧踹出去,吴衮双手交叉,置于身前格挡。
嘭!
借着这股力,破道人凌空后翻,半蹲着身子双脚落地。
哒!哒!哒!
抬眸间,吴衮已然飞奔而来,他又纵身跃起前扑,右掌向后探去,旋即一记大掌印轰然落下,心中这般念叨一句。
大悲天手!
“呜”的巨大的金色五指掌印,朝着下方的破道人轰杀过去,无数罡风朝着小道士迎面袭来,却见他不退反进。
只见破道人沉肩落肘,右脚往前猛的一踏,同时右手朝着左前方,打出一记半丈大的挑掌虚影,一脸笑呵呵。
鸡飞狗跳!
嘭!
青灰道袍鼓胀的破道人,被这一掌震的后退三丈之外,稳住身影,看他嘴角淡淡的微笑,似乎是越打越猛,这次反倒朝着吴衮飞奔而来。
然而,吴衮却越打越心惊胆跳,一张面瘫脸硬是挤出一抹异样。
这小牛鼻子,与他交手数招,竟然不落下乘,尤其是他这门掌法,不弱于他的《大悲天手》,似乎在哪见过,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了。
吴衮来不及细想,破道人已经掠至他的右前方。
破道人自右臂腋下划过,左手打出一记穿掌,赫然冲着吴衮的颈部横劈。
眉头微皱的吴衮,左手猛的提肘前挡,右手《大悲天手》轰然推出,朝着破道人的腹部打去。
反观小道士右脚内扣画弧,转身下沉,猛然一发力,右肩撞在吴衮的右臂腋下,将他顶飞出去。
破道人转身间,左掌指天,右掌划地,双手黑、白阴阳二气如烟云缭绕,双掌朝着抛飞的吴衮拍去。
鸡犬不宁!
嘭!
呃啊!
吴衮闷哼一声被拍了出去,抓住这个时机,破道人脚踏《游龙步》,连续趟出两步的同时,双掌霍然抽回,掌心翻转向内,再次朝着吴衮腹部掸了出去。
鸡飞蛋打!
嘭!
二人一场短暂急促的初次交手,高下立判,在场的姜猛山四位堂主,再次颠覆了世界观,此时一个念头萦绕不去。
这小傻道士强的可怕,竟是心生强烈的好奇心,他究竟有多强?又强到何种地步?是否真如他所说,能将门主打死当场。
墨鱼儿乐的见得此幕,越乱越好,才好浑水摸鱼,趁火打劫不是。
“嗯,这小憨道士,真是越看越顺眼,本事不小,不过还不够劲,不够刺激,至少打死这个门主还不够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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