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烛哭笑不得，看着一脸正气的程凤予。

他歪头一叹，伸手在程凤予东张西望的脑袋上抚了抚，眉眼含笑轻声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开窍？”程凤予挠了挠头，抬眼嘻嘻一笑，猛地将修烛扑倒。

修烛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觉浑身上下全湿了，睁眼自己已经在水底。

这是又要做什么？

程凤予哪里给修烛时间思考，憋着气在水底便扒拉修烛的衣服。

修烛急了，这也没必要进展这么快吧。

他推开程凤予，嘴里冒着泡泡便要往水面上去。

程凤予更急，就在他露头的一瞬，从下使劲一扯，将修烛的衣服一把扒光，只剩了一条亵裤。

修烛钻出水，抱着光膀子的自己，方寸全无，眼巴巴望着随后钻出的程凤予，脑门上紧贴着的三撮湿哒哒的黑发。

她扭动白花花的削肩膀，迎面再次袭来，修烛躲避不及，心一横，两眼一闭，只觉一对温软柔滑的手臂便将他的脖子搂住了。

修烛浑身一颤，不敢动弹。

“你们......你们两个不知廉耻！”水岸上突然爆出一男子惊叫的声音。

修烛和程凤予一起转头看去，水岸上已经站在一排仙门弟子，就在大家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剑千也赶了过来。

此情此景，程凤予只想给自己点赞。

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聪明的女子呢！简直绝了！

程凤予学着魔后在魔王跟前搔首弄姿的样子，抬起纤纤玉指，将水啦啦的头发往耳后一撩，奈何脑门上的头发贴的太紧，她使劲哗啦了两下没能撩起，遂一把将脑门向后一撸，露出个大白脸盘子，冲着岸上的人嘿嘿一笑。

程凤予忙又装出小可怜的样子，向后一缩，将背撞到修烛胸口。

此时修烛脸红的已经没法看，他手足无措，刚想跟剑千解释，又被胸前的滑不溜秋的活鱼背一击，顿时乱作一团，浮在水面的手臂僵成泥塑。

二人被带回朝天观，司空正手握着铜阵遗落的铜钱，黑脸背手，侧站在堂上。

他对着堂下跪着的修烛和程凤予：“你们二人究竟到大道山干什么去了？从实招来！”

程凤予伸开手臂，将修烛挡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司空，说道：“一男一女不穿衣服还能干什么？难不成——修炼功法？”

司空气急，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亲眼目睹的弟子众多，他强行重责说不过去，况且仙门并没有男女弟子不能恋爱的规定。

他转眼看向跪的笔直毫无愧色的修烛，心下猜测司灯可能还未死，而且修烛已经见到了他。若不为寻找司灯，为司灯报仇，修烛有何需继续忍受做这仙门弟子。

想至此，司空决定不能打草惊蛇，既然司灯还没死，日后必还有现身的时候，将他的爱徒抓在手里，终归不是坏处。于是他罚了修烛程凤予二人去打扫神典阁。

修烛虽然意外这么容易从司空手里逃脱，但总归是件好事，于是磕头谢过司空，带着程凤予到达了神典阁。

夜幕拉上，神典阁灯火通明。

从外面看像一颗巨形灯树，长进了云天了。

程凤予仰头提着一桶水，光是看了看，就不想干了。

结果一进阁，她更生气。不知哪些个挨千刀的弟子竟然将阁内弄得到处滴水。

她甩手将抹布往地上一扔，对着一言不发的修烛便使性道：“天漏了，我要去跟司空师父说，神典阁被水淹了，全没了。”

修烛自回到朝天山就一直板着脸，像谁欠了他钱似的，他进门转身，随后将殿门关上，并插上了门栓。回身又捡起地上被扔的抹布，径直走到堂中的矮几上，蹲身下去将水渍全部擦去。

“明明他们就是故意的，你为什么不生气呢？”程凤予这半日只想将修烛的嘴撬开，是个话题她都要抓住聊下去。

修烛转头，看着程凤予，薄唇轻启：“过来坐着吧。”

程凤予有些失望，站着就不想动了。修烛见状起身走到程凤予跟前，伸手拉住程凤予垂下的手臂，后退着将她缓缓拉到矮几旁，按她坐下。

嗯？感觉有点奇怪。

程凤予内心不安，还在往一边扯：“你......你知道你这样会纵容那些人，他们会一二再而三使坏的。”

她见修烛一脸正色，明明是生气的，却又不像要发火，搞得她心底发毛。

修烛抬眼眸子里净是流光，低沉的嗓音穿过程凤予耳边的薄发：“所以，是我纵容了你吗？”

哇！这一问问的好，程凤予不知怎么答，隐约觉得这话里有话，难道是修烛发现了分*身的事？

她慌的眼珠子乱转，这个鼻息相闻的距离让她......额......有些上头。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程凤予忙摇摇头：“没有。”斩钉截铁。

修烛松开程凤予站起，转了一圈，在离程凤予三步外站定，正正经经，规规矩矩，认认真真的说道：“我们成亲吧。”

程凤予脑袋被电击了下，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的成亲是我知道的成亲的意思吗？”

修烛微微颔首一笑，抬眼噙着光：“是。”

程凤予“噌”的站起，胳臂夹着身体快步从修烛身边走过，就要出门。

“我们......不是已经成过亲了吗？”

修烛的声音在程凤予后脑勺一落，程凤予便知完了。她额头顶着门，大脑飞速运转，哐当一声，停摆了。

清冷的幽香越来越浓，修烛的气息越来越近。

程凤予确定她已经不是脑瘫了，而是心肌梗塞，已经梗塞到嗓子眼，马上就要跳出来了！

她猛然回头，修烛涨红的双目已在眼前。一撇一捺的黛色长眉，笔直的鼻子，温热的鼻息，微张的粉唇。

这是要亲亲吧。她想。

程凤予踮了踮脚尖，抬起下巴，迎着修烛低下的唇，吻了一下，又立刻收回。

修烛眉头一动，睫毛一张一合，微微颤抖，看着程凤予抿嘴得意的笑脸，不由生气。

“你知道这是做什么吗？”修烛哽着脖子，皱着眉头，半天只出了一口气。

程凤予点点头，大声道：“我知道！碎玉成亲的晚上，我跟焚竹在窗子外面偷看过，就是这样。”

她见修烛越来越气，自己声音便越来越小，直到说完，她咬了咬下嘴唇，又抬眼偷偷看了眼修烛的不知是咋红了的脸。

“你有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够去偷看别人的洞房之夜？”修烛脑子里忽出现了一些不能貌描述的画面，他不由后退两步，急向程凤予求证，“你还看到了什么？”

程凤予被吓道，赶紧据实已告：“然后碎玉就把新娘抱到床上去了。”

“然后呢？”修烛此时已经不是震惊了，他是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程凤予挠了挠头，认真回忆，“然后碎玉就把床帐放下来了，可能他知道我们在偷看，把屋里的灯也灭了。”

“不可以。”修烛松了口气，连忙上前给程凤予上课。

“什么......不可以？”程凤予咬唇愣愣的问。

“不可以偷看碎玉，”修烛羞的说不出口，急道：“除了我，更不可以去扒其他男子的衣服。”

修烛急的都出了汗，程凤予“奥”了一声，抬手指了指灯火通明的神典阁：“现在，要熄灯吗？”

修烛头疼，不是一般疼，他伸手拉开门，一把将程凤予推了出去，将门“啪”一声关上。

程凤予站在门外转了一圈，总觉不对，伸手又将门拉开个小缝，将头探进去，小声说道：“成亲的晚上，新娘和新郎是要在一起的。”

啪！

修烛从内又将门关上，程凤予缩回脖子，对着门噘嘴一哼，不甘心的念叨着：“明明是你要成亲的，真是奇怪。”

转身她捧着咕咕叫的肚子，离开神典阁便去找吃的了。阁内的修烛背靠着门，抬手在自己额头一拍，一万声叹息一声连一声在他心头循环。

他能怎么办，谁让自己摊上了，这就是命吧。

修烛从天黑忙到天亮，提着桶，飞上飞下，最终在窗外亮起时，完成洒扫，踉踉跄跄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弟子院的厢房。

一进门他就傻眼了，他屋子里像糟了贼，被洗劫一空，只剩一张空床！

“程凤予！”修烛转身大喊，声音穿街堂过院，传到正在跟师兄弟赌早饭的程凤予的耳朵里。

程凤予早起发现厨房里有一盒绿豆糕，可师弟说这是他买回来准备孝敬苦芜师父的。

程凤予遂道：“你孝敬我也一样，我也可以当你师父，教你功法呀。”

师弟觉得有道理，但他要求程凤予先跟他过过招，让他见识一下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教他。

程凤予当即答应了。

她来到弟子院前院空地，一人站在场地中央，对空结印，风起云涌，天地异色，水云剑腾空而起，翻着花样，一顿飞舞。

正在兴头上，她耳朵一动，接收上修烛怒气，心底一哼。

再回首，却发现那绿豆糕师弟不知何时从何处窜出来，将自己的胸膛穿进了她的水云剑里。

一声痛苦的哀嚎，地上血溅一片，那师弟倒在血泊中，一句话都没说，便睁着眼睛撒手人寰。

程凤予吓傻了。

准备去上早课的弟子纷纷围了上来，即可便布阵，等不到司空和剑千来主持公道，便已经用混元金钩将程凤予背肋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