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瞭望台的值守是同为下等城市居民的杰尔和威利斯,事实上除了整个乌泽里斯除了侍卫队长之外,所有的侍卫都是下等居民。
新年的喜气还弥漫在整个城市,杰尔和威利斯靠在瞭望台栏杆上无所事事。如果没有沙暴或者沙漠强盗的话,这个地方充其量也就是站得高看得远而已。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这时候杰尔好像看到了什么。“威利斯,快,快看港口那边,好多大船啊!”杰尔发出了惊呼。
...
当诺克萨斯战舰出现在海岸线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只以为这又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富豪商船而已——只不过这位富豪确实富有的有些过分,他的船实在是太大太多了!
直到战船快要入港,人们终于发现了端倪。因为在那些巨轮上面,满载的不是货物,而是身着甲胄、手握利刃的士兵。寒光闪闪的枪刃,一排又一排。那冰冷的战车,可怖的巨蜥...
这些世代生活在沙漠上的居民见过沙暴,见过沙漠强盗,他们见过那些人兴奋嗜血的嘴脸。和眼前的这些士兵一模一样,不,这些士兵更加恐怖。人们也许不知道什么诺克萨斯帝国,但是再无知的人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逃命...
来自诺克萨斯的士兵秩序井然的从港口登陆,旗官们开始传递命令,士兵们迅速扩散,形成了一道连绵不绝的钢铁包围圈,他们气势汹汹,步伐稳健,从海岸向内陆收缩。
那黑压压的军队,寒光凌冽的兵刃,那钢铁般的踢踏声以及巨蜥的嘶鸣声不断地压迫着人们的神经。人们早已疯狂的向城市奔逃,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
当听到杰尔惊呼的时候,吴名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今天正好在北城门值守。当吴名爬上城楼看向港口,他努力的压下心里的悸动。他认识那些标志,那猩红的的旗帜以及利斧,诺克萨斯来了!
吴名什么都顾不得了,疯了似的往回跑,他大喊着诺克萨斯人打过来了。一路上遇到的的人们,无论是劳作的贫民还是出行的贵族老爷们,都像看待疯子、傻瓜一样看着这个年轻人。
贫民们绝大多数都不知道诺克萨斯意味着什么,他们依旧从事着自己的事务,仍然要向贵族老爷们叩拜行礼。贵族老爷们则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露出了莫名意味的笑容。
吴名顾不上别人眼光,他只想着通知族人。他不知道怎样阻止战争以及伤亡,但他至少要想办法让族人们,让老浦洛活下去。
当他知道那是诺克萨斯的军队之后,他就知道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的。诺克萨斯的军队到来,意味着帝国的在战争石匠早已摸清楚了这个城市,甚至已经可能暗中掌控了这座城市的一部分。
你所面临的敌人甚至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乌泽里斯最强的力量是教派的长老们以及教派所掌握的拉霍拉克护卫,接下来是贵族们掌握的私兵,而侍卫队只是一些替他们卖命的下等人。
吴名清楚的记着,乌泽里斯是主动倒向诺克萨斯的城池,或许教派长老和那些贵族们就是罪魁祸首!所以这里将没有人能对抗诺克萨斯,因为这里既不是艾欧尼亚也不是德玛西亚,没有所谓的英雄以及超凡的武力,这里是只有教派、贵族和平民的乌泽里斯。
“我要找到老浦洛,找到族人们,快,跑快点,也许还来得及逃出去。”
好不容易跑回家,可是根本看不到老浦洛的影子,难道今天出城去了?出城了也好,最好是别回来。
心里默默的安慰着自己,吴名喘了一口气,可是族人们怎么也一个都没看见?这一片是他们族人抱团取暖的聚居地,可是现在,男女老幼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意识到事情反常,突然想起来这几个月老浦洛总是神色匆匆,好像瞒着自己一些事情,你究竟在做什么啊老浦洛?
吴名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老浦洛在下城是有面子的,很多人都认识他。无名不知道自己问了多少个人,直到有人告诉他老浦洛今天一早带着男人们去西城门了。
吴名不知道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往西城门跑去,从西城门出逃应该还来得及吧...
...
乌泽里斯城只有三个城门,靠近港口的北门、往大塞沙漠方向的东南门,以及朝着巨神峰方向的西门。北城区靠近港口,是贵族老爷们的地盘,XC区则大部分是烈阳教派的地盘。
当精疲力竭的吴名到达西城门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什么?!
是一场送死的战斗,一场让他怒发冲冠又无能狂怒的战斗。
那些坐在城楼上看戏一般的教团长老和贵族们的面目是那样的可憎,那样的残忍,可吴名却什么也顾不上了。
吴名发疯般的冲出了西城门...
......
天还没亮,老浦洛便急匆匆准备出门。只是他又回过头小心翼翼的趴在吴名的窗户上,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儿子,老浦洛笑得很开心。
“臭小子,等我回来你就再也不用躲着他们了,你将不用再向任何人行礼,除了圣阳之外的任何。”
“你永远可以相信老浦洛!”老浦洛捏住腰间的两片铁牌不让它们发出声响,小声念叨着。
“老伙计,你跟了我父亲几十年,又跟了我几十年,突然就要换个新伙计,想想就有点伤感呢。”
好几个月以前,当听到吴名那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时候,老浦洛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虽然老浦洛永远都在劝诫吴名要安分一点,可他自己却一点也不安分。从听过那句话开始,老浦洛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想做点什么,为了族人,为了自己,当然也包括臭小子。
于是老普洛拿出了一辈子的积蓄去找族老,他的想法是简单又美好的。既然我们斗不过教派护卫和贵族老爷们,那我们可以去花钱买,买一片地,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想法是好的,打不过那就加入。于是族老召集族人们,共同凑出了一笔钱,他们一起去找老爷们商量买地,可是老爷们一听就变了脸色。
城里的地盘都是老爷们的,可以世世代代的收税金,为什么要卖给你们?哪怕你们拿出的钱确实够买到一片小地盘又如何?这些钱到头来还不是要拿来给我们交税?
老浦洛和族人们还是有一笔钱的,但是他们没有一点儿土地,哪怕他们居住的房屋都不属于他们,而是靠着一代又一代人交税金租借的。他们的钱终究要收入老爷们的腰包,所以老爷们怎么可能卖地给他们?难道让他们成为新的贵族,来分自己的利润?
贵族老爷们说这群贱民不老实,不安分。老爷们现在知道了他们有钱,眼馋着他们的钱,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卖给他们土地。
老浦洛没有放弃,他和族人们去教派神像前匍匐、乞求,他们喊着“圣阳在上”,他们献上那笔钱财,只求能够换来属于自己的土地以及,地位。
也许是教团长老们发了善心,也许是煌煌圣阳许下了恩赐,也许是老浦洛他们诚心所致,神使给他们指明了道路。
神使告诉老浦洛:“圣阳接受了你们的供奉,并且传下了神谕。有一天诺克萨斯人会来到乌泽里斯,老浦洛你们的族人需要出战,替圣阳给那些不知足、不安分的诺克萨斯人一个教训。之后城东的那块地将属于你们,并且圣阳会赐予你们贵族应有的身份以及地位。”
老普洛终于达成了愿望,他们为吴名和族人们换来了身份地位和一片土地。他想着吴名不喜欢下跪,不喜欢教派也不喜欢贵族,但老普洛终究只能为吴名做到这些。
老普洛和族人们开始锻炼,他们找出了以前那些残破的兵刃,老浦洛从来都没有想他们这个年龄的老计们究竟还能否上战场,他只记得,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是“贱民”了。
神使前段时间传来了口谕,诺克萨斯人将会在今天到来,所以老浦洛一大早就开始招呼族人们出发。
老浦洛是有私心的,他不让吴名他们这群年轻孩子以及那些妇女老幼上战场,他还会想着吴名今天可以多睡会儿懒觉了,因为以后就再也不需要去为别人劳作了。
“工作什么的,丢了就丢了吧,小崽子以后就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喽!”老普洛想着这些,自己都乐了。
老浦洛他们很多人都曾与沙漠强盗战斗过,这些人在今天将佩戴神使赐下的代表着圣阳的金牌走上战场,女人和孩子们可以先去城东看看那块地。
“哪怕那是块烂地,种不出多少粮食,但那是我们自己的地。”老普洛他们出发向西门,他们将为子孙后代拼来土地以及身份地位。
...
老浦洛他们从来都没想过诺克萨斯人和那些沙漠强盗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因为他们并没有见过诺克萨斯的军队以及士兵。
直到今天,他们看见了——那些人穿戴着钢甲铁盔,手握精钢长矛,骑着那见所未见的恐怖的巨蜥。哪怕对方只有十个人,老普洛和族人们已经知道了老爷们的心思。老爷们不想让他们活着回去。
可即便如此,老浦洛他们面对巨蜥即便会恐惧,明知道是送死,但是他们并没有退缩。
因为老浦洛说:“老爷们看来是根本不想让我们活着,但是,我们死了,我们活着的家人就有土地了,我们的子孙后代将会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是祭祀神使说的,他们可以骗我们,但他们不能欺骗他们的神!”
...
这支诺克萨斯骑兵队被骑兵中尉派过来控制西城门,属于一只先遣小队。早在诺克萨斯出兵誓师时,副帅便说过,乌泽里斯早已被当地贵族和教派献给了帝国,他们只需要负责接收这座城市。
所以哪怕他们感觉不可置信,但既然战争石匠的情报说这里没有人会反抗帝国,那么就一定不会有人反抗。只是小队出发前中尉曾私下通知他们,除了控制住西城门之外,这里还会有一个他们喜欢的乐子。
果然,这里有一群送见面礼的家伙。
...
教派长老和贵族老爷们高高在上,他们津津有味的看着这场屠杀或者说虐杀。
乌泽里斯纳入诺克萨斯版图,诺克萨斯需要承认烈阳教派的信仰,贵族老爷们只要出一大笔买命钱,这就是他们的交易——谁都不会吃亏的交易,因为版图就是帝国的财富,因为信仰将会传播的更广更远,因为失去的钱财将会从更多的地方赚回来。
只是贱民们不安分是绝对不被长老和贵族们容忍的,反正只要是战争就没有不死人的,不如就由诺克萨斯人来给这些不知足不安分的贱民一点教训。立威什么的老爷们最擅长了,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诺克萨斯接管城市之后站出来维护乌泽里斯的稳定。
...
虽然吴名拥有符文,可是至今为止吴名不清楚应该怎么去触发这个符文的真正力量,或者说这个符文的力量就只有表面上这些?慢慢提升身体素质以及让自己变的更白???
但是吴名现在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他无法接受老浦洛和族人们承受这样的痛苦以及折磨——骑兵们只伤不杀,他们用长矛刺伤老普洛他们,一点点的重伤他们。
就像猫捉老鼠一样,一点点的消磨着他们的斗志,一点点的摧毁他们的心理,直到最后他们绝望之时,就是士兵们的虐杀欲望得到满足之时。
吴名的身体素质现在是要比普通人强,强很多很多,可是他还是个普通人。他没有什么所谓的神兵利器,也没有什么穿越金手指,他现在只恨自己是个废物。
老浦洛带来了族里几乎所有的成年男人,而现在,他们个个伤痕累累,很多人以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有些人甚至已经失血过多昏迷过去,还在负隅顽抗的已经寥寥无几。
像猫戏老鼠一样,族人们劣质的武器甚至干脆就是农具,根本无法给骑兵造成伤势,只是砍打在龙蜥身上时不断的激发巨蜥的凶性。而骑兵们泛着寒光的长矛只要刺下,就能造成严重的伤势。
吴名知道他过来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但他做不到坐视这一切发生还能无动于衷,他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投降,吴名要乞求这群刽子手们饶过老浦洛和他的族人一命。
吴名冲了过来,大喊着请求士兵们停手,他看着鲜血淋漓的族人们,他看着受伤的老浦洛,他知道这个战圈之外的骑兵是小队的指挥者,吴名跪伏在他的龙蜥脚下。
“大人,我的族人们已经受到惩罚了,他们已经无法承受下去了,求您,高抬贵手。我愿付出我的所有,请求您放过他们。”
骑兵队长的长矛指向吴名,那锋锐的长矛让吴名第一次感觉到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哼哼,年轻人,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谈条件么?我的士兵们可还没有玩的尽兴呢,不过你说你的所有?那么请你说说看,你都有什么?也许他们会大发慈悲也说不定呢。”
这位骑兵少尉挥了挥手中的长矛,仿佛下一刻就将会刺向吴名的身体。其他的骑兵这时候停下了攻击,只是将这些人围成了一团。
老浦洛一只胳膊被长矛刺伤血流不止,旁边尚且能动的族人们互相搀扶着望了过来。看着惨不忍睹的族人们,看见低三下四的求饶的吴名,老普洛血泪横流,他现在有些绝望了,他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他的心很痛,痛到呼吸都在颤抖。
“我的命以及我的财富,全都属于您。”吴名只有这么点东西,他望向老浦洛,看着被长矛刺伤的老普洛和伤亡惨重的族人们,吴名的眼里只剩下了痛苦以及乞求。
也许这其中很多人吴名可能还不熟悉,但吴名知道,他们是一群愿意为了族群去奉献、去流血的人,他们值得被尊敬被铭记,可吴名现在只觉得悲哀。
老浦洛看着吴名悲伤的眼神,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心气一样瘫倒在地。“我究竟,是做了些什么啊?”
老普洛声音嘶哑的说到:“我们有一片...一片土地,我们还有一些钱财,求您,求各位大人,放过我的族人们,我的命也可以给您。”其他的族人们看着同伴们的惨状,也只是一片哀声。
“求大人们...”
“来自伟大帝国的士兵们,杀了他们,那些东西照样属于你们!”神使恰到好处的传达着圣阳的“善意”。
“所以,年轻人,你们的财富与土地无法打动我们。你听到了吗,杀了你们之后,那些东西照样会属于我们。而在战场上,我和我的士兵一样,更喜欢亲手处决们的敌人,那是我们的荣耀!哈哈哈,哈哈哈哈。”
骑兵们狞笑起来,贵族老爷们笑得更加开怀。
“一群愚蠢又不安分的贱民,这就是你们的下场。”说完之后,贵族老爷们就陪同着教派长老们一起离去。没什么可看的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早就一清二楚。
“西城门就交给这些骑兵大人们了,剩下的人统统跟着我们去祭祀广场迎接诺克萨斯的大人们!”
...
当骑兵队长的长矛刺向吴名时,吴名知道,没有机会了,只能拼了。
吴名侧头躲过这一矛,至今为止,他从没有与人战斗过。但远胜常人的身体素质带给了他不同寻常的速度以及力量。
当一击不中,骑兵队长想收回长矛的时候,吴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矛杆,身体往后微倾,腿脚发力猛然后退一大步,硬生生的从躁动的巨蜥身上将骑兵队长拽了下来。
被拽下龙蜥的骑兵队长一个侧翻半蹲着摆正身体,仍然握着长矛不肯松手。毕竟在战场上被敌人夺走武器只会惹来无数的耻笑。
但这时候的吴名可不管那么多,只见吴名握着矛杆往前用力一推,再猛然倒抽回来,然后松开长矛便欺身而上。骑兵队长在这两股相反的力量作用下重心不稳,一个踉跄不得已松开长矛,刚要摆正身体,却已经被吴名一只手扼住了咽喉。
打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他骑兵因为围着战圈根本来不及有动作,或者说他没从来没想过他们的队长有一天会被一个毛头小子制服。
“所以现在,让他们放下武器,放我们走。”顺手拔出了骑兵的佩剑,吴名将锋利的剑刃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位年轻人,虽然我承认你的力量很强,但你可能并不了解我的士兵,我确实是他们的队长,但在这种事情上他们可不会听我的。况且作为帝国的士兵,我们从来都不会接受威胁,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无视我的存在。”
其他的骑兵依旧用长矛指着被包围的老浦洛他们,没有一点要收手的样子,只是暂时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吴名见此只能先反制住这位骑兵队长的双手,佩剑架在他脖子上,押着他,一步一步向战圈内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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