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短暂地沉默后，双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所以，你是故意的？”

“没错。”

国士无双莞尔一笑，颔首道：“虽然【灭迹信标】确实在我们这边，但保管者却并非三色，而是老王。”

“哈，分明是最容易被强杀的治疗者，却持有着不容有失的底牌。”

双叶也笑了起来，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不仅如此，你从最开始到现在其实一直没用全力对吧？就是为了让沐沐重伤你，让制造出那个排骨人在给你治疗的假象，实则……让他引导那个信标。”

“无心插柳罢了。”

国士无双耸了耸肩，很是谦虚地如此说了一句，随即便好奇地问道：“所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外面的情况很不错。”

双叶懒洋洋地回了一句，随口说道：“此时此刻，一道温暖的光正罩在这座研究所正上方，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十秒钟，我们头顶上这些被加持了大量禁制与结界的天花板就会被融穿，然后……那道威力大概在史诗巅峰水准的能量束就会照下来，平等地把我们全都送走。”

国士无双微微颔首，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这听起来真不错。”

“哼，这次是你胜了半子没错。”

双叶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语气很是不爽：“但别以为你们已经赢了。”

说罢，不等国士无双说话，她便伸了个懒腰，死了。

没错，就是那个从比赛开始后一直漂浮在那团生物质中，虽然拥有‘思维核心’的权限，但身体状况已经差到无以复加，只要稍微动一动就会掉血的双叶——伸了个懒腰，然后就被这个动作所带来的伤害夺走了最后一点生命值，直接化作白光离开了比赛。

而那团包裹着她的生物质，也在其消失的瞬间崩塌。

与此同时，原本漆黑一片的第一实验室忽然亮起了大片红色灯光，尖锐到几乎能震碎人耳膜的警报声也从四面八方响起，证明了很多灾难片中殊途同归的警报画面并非杜撰，而是确有这么个流程。

只不过，如果双叶说的没错，此时此刻的警报除了提醒大家‘毁灭’马上就会降临之外，已经没有半点作用了。

事实上，她之所以愿意分享这份情报，是因为国士无双等人就算在听完后立刻逃跑也绝对来不及，在这种超高能轰击下，就连遁入异空间或亚位面的手法都用不了。

换句话说就是——

“只能等死了啊。”

圣光老王长叹一声，吐槽道：“可恶…….只剩下骨头又不是我的错。”

“排骨啊……”

流局满贯则用贪婪的目光打量起圣光老王，不过在后者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后，其眼神又重新变得清澈了起来。

然后——

“你们两个。”

国士无双忽然回头看向两人，正色道：“离我近一点。”

“哦哦！”

流局满贯立刻听话地往前走了半步，与国士无双肩并着肩。

“怎么，咱哥仨抱着死会比较有仪式感吗？”

圣光老王则走到了国士无双的另一边，垂头丧气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更希望能跟小姐姐贴着死一起啊。”

流局满贯眨了眨眼，随即便抬手指向面前不远处的沐雪剑：“那我在这里陪无双，你去找沐姑娘？”

圣光老王：“……滚”

下一秒，橙红色的闪光吞没了一切。

尽管隔着屏幕，但无数观众在这一刻仍然能感受到那澎湃汹涌的毁灭性力量，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大家什么都看不见，但得益于导播那出神入化的运镜实力，人们竟然在那斑斓的色块与被处理过的爆鸣中获得了身临其境般的体验，以至于除了个别人之外，所有正在这场比赛的人都下意识地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换自己被这波高能打击‘洗’一下的话，恐怕瞬间就要挂掉了。

而那道让【灭迹者】全员几乎燃尽了魔力，整整烧掉了两罐‘天罚’的打击，竟然持续了整整五秒钟。

然后——

……

“诶！！！！！！”

雪茵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呼道：“是我看错了吗！？那是……”

“沐雪剑。”

小小白平静地出言证明这位嘉宾并未看错，用她那一如既往淡泊语气轻声道：“不只是她，国士无双也没死。”

微微氨咽了下口水，干声道：“这正常吗？”

“这肯定不正常啊。”

这次不等小小白说话，小冰冰就摇头道：“刚刚那波明显是史诗水准的攻击，除了科尔多瓦选手之外，谁能扛下来都不正常吧！”

“倒也未必。”

小小白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尽管常规肯定做不到，但你们还记得夜歌选手当时制造的那场玉石俱焚么？那场比赛不是已经很好地证明过了，就算选手自己的力量有限，也依然可以通过消耗品或道具来进行弥补，毕竟【无罪之界】中的工程学、炼金学、药剂学都非常神奇。”

雪茵呼呼地点了点头，问道：“所以两位选手是都用了什么厉害的道具吗？”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小小白随口回了一句，又说道：“还有就是，就算不借助外力，实力也不足以迈过史诗阶的门槛，若是天赋异禀的话，依然可以凭借某种性质暧昧的超规格特殊力量做到很多超乎常理的事。”

“比如说？”

……

“真好用啊。”

倚在魔剑上的沐雪剑抱着胳膊，看向不远处浑身满是血迹，左臂不翼而飞的国士无双：“是叫固有结界吧？”

“其实也不怎么好用。”

国士无双转头看了眼原本应该有条胳膊在，这会儿却空荡荡的身侧，抬起右手捂着自己的嘴咳出了两大口血，摇头道：“你看，我们这边在这轮‘清理’中总共没了俩人外加一条胳膊，你这边可是实打实的零减员。”

沐雪剑淡淡地笑了笑，点头道：“确实，双叶算是自杀，我的话，现在姑且还活着。”

“还能活多久？”

国士无双踉跄着退了半步，然后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坐倒在地，在血泊中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皮外伤的沐雪剑如此问了一句。

“取决于你打算什么时候干掉我。”

倚在剑身上的沐雪剑面无表情地看着国士无双，语气跟表情一样平静：“正如你猜到的那样，我并没能抗住那一击。”

“好吧，那么为了避免变数。”

国士无双微微颔首，随即便抬手打了个响指：“这会儿就不多做寒暄了。”

【高速重构：暗影箭】

下一秒，被数道黑影透体而过的沐雪剑便化作白光，干脆利落地消失了。

“呼……”

直到这时，国士无双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地上，仿佛风箱般地喘着粗气，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狼狈一面。

然而，尽管失去了一条左臂且满身都是血污的他在视觉层面上确实有些‘狼狈’，但抛开个别综合素质不如狗的奇葩，哪怕是最肤浅、最外行的观众，也不会嘲笑国士无双半个字节，毕竟正常人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能活下来根本就是个奇迹。

沐雪剑已经够强了，却依然被重创到了濒死的程度，而国士无双虽然失去了他的两个队友与一条手臂，却还是狼狈地活了下来，甚至还有力气给沐雪剑补刀。

正面承受等同于史诗巅峰程度的轰击整整五秒并活了下来，此时此刻的国士无双已经足以让所有人跌破眼镜，就算是醒龙、谷小乐等高手，也不由自主地变得凝重了起来。

……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大约半分钟后——

“呜呃……”

勉强止住了血的国士无双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用自己仅剩的右手从行囊中掏了瓶看上去很贵，实际上也很贵，但效果非常好的药剂灌在嘴里，鉴于沐雪剑已经死亡且他现在主要伤势与其无关，转眼间其岌岌可危的生命值和体能值便恢复到了30%左右的程度，勉强脱离了危险范围。

【虽然没保住他俩，但我自己能活下来已经算是额外收获了，得抓紧时间跟雪月汇合，不，如果那个檀莫看到了灭迹者的攻击，恐怕会做出基地里所有人都已经死亡的判断，考虑到比赛并未结束，如果他已经盯上了雪月，我还不如蛰伏在暗处伺机动手比较好。】

国士无双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迈开脚步向实验室外走去，却忽然捕捉到了一股难以察觉的‘存在感’，身形当即就是一僵。

然后——

……

【您的队友：国士无双，已阵亡】

特区代号【跃升】某处，风花雪月的脚步忽然一顿，随即便摇了摇头，强行将那股从心底涌出的不安压了下去，继续向某个方向跑去。

国士无双的阵亡并不在计划之外，所以不需要担心。

无双的阵亡本就在预料之中，所以没关系的。

他早就暗示过自己会死，所以这很正常。

少女不断地在自己脑海中重复着这些话，一层细密的冷汗悄无声息地从额角渗出，原本绵长的呼吸节奏也变的急促了起来。

作为【牌佬】近两年唯一一位新成员，风花雪月起初并不比赤色星座的寒光、血染或破风鸟的绫劫等人出彩，但比起另外几人，出道时间并不占优势的她却是最快融入自家队伍主力阵容中的，而且发挥稳定得简直不像是个新人。

她并没有特别显眼，但是当人们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这个刚刚离开象牙塔的姑娘，竟然已经能够在国士无双等人身边站稳脚跟了。

赤色星座的超级新人寒光和血染。

破风鸟的明日之星绫劫。

牌佬的风花雪月。

乍听上去，似乎是前几个比较有牌面，但当人们还在那些位‘新人’的发挥，七嘴八舌地讨论他们跟前辈们的配合怎样怎样，成长的速度怎样怎样时，风花雪月已经悄无声息地变成了【牌佬】的重要零件之一，以至于当大家提起她时，几乎没有谁会去聊她的进步，而是将其放在与流局满贯、三色同刻、圣光老王等人相同的位置，去客观评价其发挥。

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风花雪月得到的评价与另外几人相比其实并不高。

【冷静下来。】

隐蔽地掐了自己一下，风花雪月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发直的双眼逐渐恢复了清明。

胜利的方程式，无双早就已经构建好了。

此时此刻，不存在将队友的努力与牺牲转化为胜利之外的任何选择。

【只不过是队友全死光了而已，只不过是无双已经退场了而已，那又怎样……】

风花雪月攥紧双拳，在身形出现了一阵微不可察的扭曲后加快了脚步。

【我会赢！】

……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风花雪月得到的评价与另外几人相比其实并不高。”

微微氨注视着特写镜头中那面色沉静，目光明亮的少女，正色道：“但我一直想说，这个评价从来都不公平，因为在风花雪月身边这几个人全都是成名已久、荣誉满载的强者，而她只是一个新人，一个刚刚踏入职业圈的新人。”

小小白微微颔首，淡淡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今天，风花雪月选手将会为自己正名，至于正的是什么名……这场比赛的结果，将会决定她所能得到的评价。”

“这是不是有点公平。”

雪茵眨了眨眼，迟疑道：“风花雪月选手只有自己一个人，但【丑角牌】那边除了檀之外，还有……”

“主宰，看起来不像是完全体，却能轻松捏爆国士无双选手脑袋的怪物。”

小小白看向另一个镜头里那身高大概二百五十公分左右，相貌与人类有七八成相似，赤裸着的上身满是如蚯蚓般不断蠕动的血管与暗紫色纹路，下装是简单的麻布长裤与短筒皮靴，眼眶范围内只有一片漆黑的男子，淡淡地说道：“但【牌佬】这边可是一支满编队，而【丑角牌】却只有区区三个人而已。”

“所以小白姐比较支持【丑角牌】这边咯？”

“不，我支持【牌佬】。”

“诶？为什么？”

“我们不妨先问问雪茵老师支持哪边？”

“啊？我呀，我支持【丑角牌】呀，因为最喜欢的檀在里面嘛！”

“嗯，所以我选择站在大多数人这边，支持【牌佬】的风花雪月爆杀檀莫。”

“呃……那檀最后要是赢了呢？”

“那他就是胜之不武，看起来赢了，其实是输了。”

“为啥呀？”

“不知道，但到时候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第两千二百二十四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