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母皇!”
幻彩琉璃裙,略显厚重的宫装宫饰,长长的拖地宽袍,竟是金线绣的展翼凤雏。
当今帝国,敢这样打扮穿着,除了悍妇母女两人,绝无第三人。
可不,才刚入宫换洗,便被剑皇召见,不得不急忙赶到朝殿,九龙台下躬身行礼。
要不怎么说人靠衣装,换上这身琉璃彩裙,绣凤宫袍,蝴蝶公主更像蝴蝶公主。
只是因为匆忙,她并未仔细梳妆,只涂了红唇,脸上还可看见风尘仆仆的苍白色。
但她戴着半副面具,遮掩自己与众不同的眼睛。
众百官都在朝中,一个个面色惊异看着蝴蝶公主,恍然间明白了蝴蝶公主死讯的真正目的。
如今,蝴蝶公主活着,完好如初回来了,等这位殿下把一路事情禀报完。
接下来,便是剑皇真正要发怒的时刻了。
有些人已经战栗!
九龙台上,剑皇正襟危坐,并未穿龙袍,戴龙冠,仍是一身宫中简装,明黄色的缎子修身紧裹,长发也只是随便挽了一个花,青丝带绑束。
明丽威武的相貌,粉黛未施,明亮的目光饱含庄严,口端鼻正,自有种天威难测的神秘感。
这样一个人,已不需要龙袍龙冠的加持,她这张嘴巴一开口,便能说死许多人。
朝堂上变得寂静,落针可闻,滴答滴答的汗水,心脏砰砰的跳动。若非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仅仅承受这股无形中的重压,吓都吓死了。
“上来。”
剑皇陛下一语,竟听不出喜怒。
蝴蝶公主从九龙台侧面阶梯走上,站立龙桌侧边,静候。
“坐!”又是一句不咸不淡,听不出意思来的话,还这么简短。
可就这一个“坐”字,下面一众朝臣都慌了,九龙台上只有一个座位,剑皇要蝴蝶公主坐,坐龙椅?
那可是龙椅啊!
这世界上能触碰龙椅的人怕是不超过仨。制作龙椅的工匠,搬运工人,每日打扫卫生的小太监。
要说坐,那真的只有皇帝一个人有资格坐龙椅了。
但是,剑皇居然要蝴蝶公主坐!
蝴蝶公主自己也懵了,以前她也来过朝殿,不论在哪里都是站着。就连太子黄浩也只配站着,她怎么可能有座。
剑皇是什么意思?
龙椅上坐十个人都绰绰有余,但蝶珊没敢动,吃惊看着母皇,道:“母皇,我……”
未等她话完,剑皇抬手拍了拍自己身边,龙椅上铺着一层凉席,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金贵的凉席了。
蝶珊当然知道在满朝文武面前坐上龙椅意味着什么,一时间这心里头,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虽有些惊慌,但她还是听话坐了过去。她只敢看着母皇,不敢再看别的。
这象征着万万人之上的地位,有多少人想着要坐上来?
但绝大部分想坐在这里的人,怕是还没看见龙椅,就已粉身碎骨。
小半年时间不见,她觉得自己和母皇疏远了,现在也有点看不出母皇在想什么,要干什么?
一坐过去,剑皇的手就伸了过来,白如羊脂,手指根根如同嫩葱,牵过蝴蝶公主那已被磨砺生出薄茧子的手,就这么牵着。
前几日经历丧子之痛,也才把自己亲儿子给埋了。如今这位,人已显得苍老,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儿回来了,她实在不想再理会朝中暗流。
可没法子,她是天,帝国的千古一帝,她只能撑着,硬扛。
她是位皇帝,也是位母亲!
剑皇面上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目光低垂看着朝殿中的几百人,深深地吸了口气。
“诸位爱卿,你们若无意义,朕要封赐蝴蝶公主为,太子!”
果然,早就有人猜到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很难接受。
可现如今这种局面,有些人不愿意接受也得接受,谁要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可能就第一个死。
满朝无声,又忽起一声:“陛下圣明!”
然后,剑皇就开始点名,足足点出了三十余人,大部分都是地方监察朝官,也有几位三品以上的大红朝服,人员官职复杂,看上去毫无关联。
但是,有心人一眼便看出了,蝶珊更看出来了,这些官员无论品阶大小,大部分都是她路上所经之地的地方监察朝官,尤其是南方地方监察朝官,另外还有天监府一众主官,有可能谋害刺杀她的朝中重臣。
但令众人震惊,不懂的是,怎么连当朝文官首相明瀚瀚也卷了进去。
难道,这位憨相也背叛了陛下?
接下来,剑皇一语,令被点名之人跪地磕头。
剑皇平平淡淡的道:“明瀚瀚,你怎么还不让这些人去死!”
憨相自然也跪了,有些好气又好笑,心里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就在蝴蝶公主死讯传回帝都的那天,明瀚瀚便接到了剑皇陛下的密旨,其中列了一群人的名字要她去查,查明之后,但凡和刺杀蝴蝶公主有关系的人,格杀勿论!
另外,剑皇告知了明瀚瀚蝴蝶公主未死的秘密,还要她好好谋划怎么样去刺杀蝴蝶公主,目的是为了让她打入暗党内部,还有把江湖黑道上的杀手组织连锅端了,清扫清扫这世道。
明瀚瀚当然去查了,当然也为刺杀蝴蝶公主做了一系列的计划,找上了黑道上不少杀手组织,果真查出了某些人的某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但问题是,她实在拿不出证据啊,参与谋杀蝴蝶公主的人里,有几位还是皇亲国戚,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办法去动这些人。
本来,明瀚瀚已经计划好了,要搞一场延续数年的惊天密谋大行动,剑皇陛下也同意了。
可是,她的计划还没开始,活着的蝴蝶公主回来了。
蝴蝶公主回来了,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再行动刺杀公主,暗党主谋必定偃旗息鼓,多么突然的回归,便彻底打乱了她的谋划。
因此,今日这一场朝会,剑皇陛下不打算再暗里争斗,不管外面谣言怎么传,剑皇要为自己这位刚刚被封为太子的女儿,扫平前路!
此刻看着这些人,再看看母皇,蝶珊忽然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母皇的监控之下,不管自己走到什么地方,母皇都是知道,不管自己发生什么事,母皇也是知道的。
可是,蝶珊心里没由来的一凉:“既然母皇知道我遭遇的事,竟只是任凭我流落江湖,遭受那些恶心的事情,不管不问?”
“原来我也只是母皇的一枚棋子,原来为了大局着想,我什么都不是……”
蝶珊很失落,很伤心,甚至不想留在这里,她想立马逃离。
虽然她明白,早就知道这一切都在母皇的计划中……
可她心里头就是难受,为什么要这样子利用我?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信任?
台下,明瀚瀚高声道:“臣,尚无证据,因此无法动手。”
明瀚瀚的话很明朗,很憨!
跪地的那些人更惊了,他们也知道自己完了,不管做了多少事,终究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这个憨货!”九龙台上,剑皇开口骂,又道:“你没有的证据,朕……”
“朕”字拖了个长音,才道:“也没有。”
下面跪着的人,不管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都快要吓尿了,猜上面哪位到底想干什么,没证据叫我们出来干什么,吓着玩儿?
没证据就想杀人,陛下你也太霸道了。
站着的朝臣都不开口,因为谁也不想被牵连进去。
沉静了会,剑皇才开口说话,道:“把下面跪着的人全部革职查办,明瀚瀚,此事交给你办,但凡找到谋害公主的证据,杀无赦!”
回过头,剑皇看蝶珊,笑问道:“解不解气?”
蝶珊早就委屈的快要哭了,根本没听见剑皇的话,直直回一句,道:“全凭母皇发落。”
知道惹得女儿不高兴,剑皇蹙起眉头,心里明白,从此以后,自己要和这最痛爱的女儿疏远了。
什么叫做孤家寡人,为什么古代皇帝都喜欢自称寡人,孤家?
都是自己作呗!
奈何,这就是帝王家,帝王有时候也身不由己啊!
——
“卑鄙……无耻……”
“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女人……公主……呵呵,我居然保护这种人……杀人如麻的混蛋……”
监牢,昏暗的空间,恶臭的空气,金属打造的囚笼,满地脏污,铺着稻草,可以听到一只只爬虫在草里“咯咯咯”爬动作响。
江瑚便身处这样的牢房里,居然还给他配了六个牢友。
砰砰砰……
一脚脚踹着墙,骂一句踹一脚,可心里的怒火仍无法发泄,他现在很想杀人,杀了那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蝴蝶公主。
“我好心保护你一路,一句谢谢都没有,还抓我,还听候发落……再让我见到你,我…我我……”
举着拳头,一阵泄气,要真舍得杀她,这一路他就不保护她了。
不管路上有多危险,多艰辛,只要能看到她一眼,江瑚就觉得值了。
有时候,江瑚也想自己是不是犯花痴,怎么就这么喜欢她,为了什么?
但他不知道,就又把这件事的错误归咎到了一见钟情上。
鬼知道,这一见钟情又是为了什么?
但是现在,他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死不要脸的,让你这么花心,见一个爱一个,活该……”
啪啪啪……
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他更恨自己,自己怎么能喜欢上这么样个狼心狗肺的公主病女人。
“我可是有媳妇儿的人啊,还有俩呢,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怎么就对她……”
江瑚真的说不上来自己对蝶珊的感觉,可他真的好喜欢她,她的眼睛,她的……
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女人,就不该再喜欢别的女人,这个男人只能自己擦眼泪。
“呦,我说兄弟,你这是跟谁呀?”
六个牢友,其中两个年纪最大,已经活的不像个人。
另外四个,两个是彪形大汉,和一个瘦子,一个矮子。
这六个一看就都不是好人,尤其是瘦子和矮子,一个像骗子,一个像贼。
刚刚说话的是矮子,最像骗子的一个,他又说道:“兄弟,犯什么事儿进来的,至于这么大火气么,到了这儿你也别太较真儿了。”
“既来之,则安之!”
一听这话,江瑚更火儿。
犯事儿,我犯了什么事儿,保护公主送她回家难道也有罪吗?
这世道还讲王法吗?
还有天理吗?
可是不吐不快啊,江瑚磨叽道:“你们评评理,我,堂堂主道境强者,好心好意,路见不平拔刀相,一路几千里路的保护啊,可最后这个狼心狗肺的公主,居然把我下大狱,这世道还有理可讲吗?还有王法吗?”
“啥?”像个小偷的瘦子惊呆了,一脸不信,讥讽道:“就你这样儿,还保护公主,最后公主还把你下大狱了?!”
“哈哈哈哈……”
“小子,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么?”
瘦子拇指倒指,满面戏谑道:“告诉你,老子可是剑皇陛下身边的御前带刀侍卫,护驾的时候不小心摸了一把悍妇大胸脯,才被关进来的,哈哈哈……”
像个骗子的矮子还帮腔道:“诶,我可以给他作证,因为我当时就在现场,可你知道我是谁不?”
“我可是剑皇陛下看上的男人,因为我不愿意要她,这悍妇就把我关进大牢,当时就因为我,这兄弟才受的牵连。”指了指瘦子,矮子说的跟真事儿似的。
江瑚不想跟傻子玩儿,所以他不说话了。
等到大牢里放饭,江瑚就又受不了了。
在大牢里当然不可能给你来个四菜一汤,也不可能是满汉全席。
看着碗里的一坨黏在一起,不知道放了几天的米饭,一坨烂菜叶子。
这玩意儿除了没馊,也就比猪食好那么一点点。
“冤枉啊,放我出去……”
实在没有胃口吃这东西,江瑚向放饭的狱卒喊冤。
但根本没人理他,他喊任他喊,在这种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别喊了兄弟,吃饱了赶紧睡觉,像你这么叫,一会把牢头喊来了,拖出去揍你一顿,你就等死吧。”这是牢友的肺腑之言。
忠言逆耳,江瑚就不信,他就喊……
本来就是,大牢都坐了,不喊一下冤枉,岂非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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