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车轮从不会因任何人的离去而停止前行。
正如辽东的雪灾从不会因百姓的苦苦哀求而彻底消散。
富人家熊熊燃烧的火炉。
曾是多少辽东苦寒百姓,濒死前最后的渴望。
辽隧城一残垣断壁的破落小院内。
王二狗一家六口人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院内狭小的厢房内。
狭小的空间内除王二狗一家六口外便只剩下那早已不知熄灭多久的炭炉。
安静。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充斥在狭小厢房每一个角落间。
或许。
唯一能证明王二狗一家仍存活于世的,便只剩下那微弱到弱不可闻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死一般寂静的狭小偏房内忽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女声。
“爹.....爹爹.....三.....三哥......三哥身上......变得和......和奶奶身上一样......一样冷了......”
稚嫩的童音有气无力地于狭小厢房内突兀响起。
话音落罢。
狭小的厢房内再度变得如先前一般安静。
“唉。”
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使人听不清真情实感的麻木叹息声于死寂般的狭小厢房内响起。
王二狗揉了揉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的双眼。
艰难地自厢房被窝内爬了起来。
说是被窝,实则不过是些许杂草上铺了些许破旧棉被罢了。
王二狗起身后句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向女童身旁。
自‘被窝’里将那已然僵硬如冰的三子缓缓抱了起来。
“爹爹,三哥是去找奶奶了吗?”
稚嫩女童小心翼翼地朝着一旁默默哭泣的母亲挪了挪身子。
父亲曾告诉过她,只要躲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便不会冷也不会饿。
可现在随着三哥被父亲抱起,原本严丝合缝的被窝出现了缝隙。
寒风瞬间使得稚嫩女童忘记了父亲的叮嘱,不自觉地朝着母亲处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躯。
“嗯。”
怀抱三子,双目赤红但却无一滴泪水滴下的王二狗木讷地点了点头。
鼻息间发出一道复杂极致的鼻音。
“那......那三哥什么时候回来啊......还有奶奶,奶奶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啊,小乖想奶奶了。”
王小乖抱着不断无声抽泣的母亲,奶声奶气地问道。
稚嫩的童音中,不知不觉地便带上了哭音。
“小乖不哭,等夏天到了,你三哥和奶奶就回来看小乖了。”
王二狗双眼愈发地赤红,怀中抱着的三子不知不觉间被其拥的更紧了些许。
若是其还活着,想必定然会大声叫痛吧。
可惜......
王小乖缩在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
“那太好了......奶奶最疼小乖了,等奶奶回来,小乖要吃好多好多的糖葫芦。”
“还有三哥,三哥前些天还说要带小乖去学堂玩呢。”
“对了爹爹,什么时候是夏天啊。”
王小乖探出小小的脑袋,脸上挂满了对夏天的憧憬。
“快了,快了。”
王二狗微微俯身,艰难地伸出满是冻疮的手掌,轻轻地揉了揉王小乖凌乱且枯黄的头发。
话音落罢。
王二狗抱起三子,缓缓起身朝着厢房门走去。
边走边叮嘱道:“小乖盖好被子,爹爹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饼子吃。”
王小乖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即快速蒙上头奶声奶气道:“那爹爹快些回来啊,小乖肚子好饿好饿。”
王二狗脚步微微一顿,麻木的脸庞愈发地麻木起来。
‘咯吱’
一声异常刺耳的声音自厢房门口传出。
王二狗用尽全身力气拉开了厢房房门。
随着厢房房门的缓缓打开。
彻骨的寒风瞬间使得王二狗本就句偻的腰背愈发地弯曲起来。
‘咯吱。’
王二狗一手抱着坚硬如冰的三子,一手拼了老命般去拉那布满岁月痕迹的厢房房门。
待厢房房门再度关闭后。
王二狗已然累的几近虚脱。
“呼哧~呼哧~”
王二狗靠在紧闭的房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彻骨寒风顺着喉咙直达肺腑。
仅仅两三息的时间。
王二狗便不由得闭上了嘴巴,任由心脏在哪儿‘砰砰砰’地狂跳不止。
十余息后。
彻骨的寒风使得王二狗不得不强打着精神,抱着坚硬如冰的三子踏着半人高的积雪,一步一踉跄地朝着小院主房走去。
短短十余步的距离,王二狗足足用了半刻钟之久。
半刻钟后。
王二狗小心翼翼地将三子放在主屋墙角处。
那是整个主屋仅有的一处未曾被积雪覆盖的‘净土’。
‘净土’中,除王二狗三子外,还有一‘人’。
那是一身着单薄衣衫,身形矮小且瘦弱到皮包骨头的老太太。
“娘......儿没用。”
王二狗将三子放在老太太身旁后,面朝老太太缓缓下跪。
话音落罢。
王二狗不在多言,轻轻叩首三次后艰难地自地上爬了起来。
不是其不愿多言。
而是着实不知该从何说起。
且呼啸的寒风亦不允许其多言。
或许,王二狗心中的千万言语,皆在那一声娘,儿没用。
王二狗起身后踉踉跄跄地走向另一处完全被积雪所覆盖的墙角。
布满冻疮的双手毫不犹豫地深入厚厚的积雪之中。
半刻钟后。
王二狗双手通红地自那厚厚积雪中刨出一粗布包裹。
颤巍巍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打开坚硬的包裹。
当粗布包裹里的三个硬邦邦的饼子与二两碎银渐渐浮现于王二狗眼前时。
王二狗那麻木到僵硬的脸庞上难得的浮现出一抹笑容。
但很快。
王二狗脸上的笑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麻木重新占据了王二狗的脸庞。
三个饼子,五口人。
如何熬得过这百年不曾一遇的寒冬?
至于那全家省吃俭用省下来准备给三子用作来年束修的二两碎银。
若是平日里。
这二两碎银足够一家人幸福地生活两三个月之久。
而现如今。
莫说两三个月了,怕是连两三天都难。
王二狗小心翼翼地将那三个比石头还要坚硬的饼子揣入怀中。
随即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包裹中仅剩的二两碎银。
本就赤红的双眼在这一刻竟好似染血般。
“儿,爹没用。”
王二狗抬起手朝着满是黑红的脸庞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话音落罢。
王二狗拿起包裹中仅剩的二两碎银,缓缓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又当娘又当爹含辛茹苦将他抚养成人的那个女人走了。
被其寄予厚望,更是家中唯一读书种子的三子也走了。
王二狗有时候真的想一头扎进雪窝里,再也不睁开眼看着烂透了的世界哪怕一眼。
可惜。
他不能。
他也不敢。
那背对着他的狭小厢房内还有他的女人、他的儿子、他的闺女在等着他回去。
他若一走了之,她们又该怎么办啊。
王二狗死死地握着手中的二两碎银,赤红着双目一步踉跄地朝着院外走去。
半刻钟后。
王二狗用尽全身力气行至一同样残垣断壁,但无论规格还是占地面积皆比自家大上不少的小院。
举目四望后,王二狗一步一踉跄地走向唯一保存完好的厢房。
在这个冬季里,狭小有时候要远胜过宽敞。
更何况,宽敞的主屋在关键时刻可以拆出来更多的木柴。
“冬冬冬。”
王二狗轻轻扣响了邻家厢房房门。
“孩他二婶子。”
“我是二狗啊,您家里还有吃的吗?”
“我这儿还有二两银子,有的话能卖给我一些吗?”
王二狗蜷缩着身子蹲在邻家厢房门外,话音微弱地开口祈求道。
死寂。
死寂。
还是死寂。
除那呼啸的寒风以及王二狗被冻的哆哆嗦嗦声外。
邻家厢房内外再无其他声响。
“孩他二婶子,我二狗啊。”
“我这儿真有二两银子,不信的话您打开窗台我先把银子给您。”
“您看着给些吃的就行。”
王二狗蜷缩着身子,哆哆嗦嗦地开口喊道。
然。
话音落罢。
足足过去百余息之久。
那厢房内外依旧是一片死寂。
王二狗心中无奈,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便欲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许是蹲的时间太久了。
又许是王二狗身子骨实在是太虚弱了。
王二狗方一起身,便踉踉跄跄地朝着厢房房门倒去。
“砰。”的一声。
破旧的房门瞬间大开。
王二狗亦随着大开的房门踉踉跄跄地朝着邻家厢房内倒去。
“砰”的一声轻响。
王二狗最终还是摔在了邻家厢房那冰凉的地面上。
这一摔,摔的王二狗浑身上下好似散了架般。
足足过去一刻钟之久。
王二狗方才缓过劲来,自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
然。
其方一爬起来便再度摔倒在地。
“死......”
“死了......”
“都......都死了.......”
“谁.....谁杀的......”
趴在地上的王二狗望着厢房内那一具具不着寸缕、面色铁青的尸体以及地上那早已漆黑一片的血迹,神色呆滞地喃喃道。
那邻家虽常常炫耀于邻。
但其本性着实不坏。
王二狗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
竟连那尚在襁褓中的孩童也不放过。
不知过了多久。
王二狗哆哆嗦嗦地自冰冷的地面上爬了起来。
颤颤巍巍地走出了邻家厢房。
这一刻。
王二狗再也不敢去敲响邻家的房门。
天知道那房门里究竟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还是那磨刀霍霍的‘人’。
自邻家厢房颤颤巍巍地走出后。
王二狗脚步不停,一步一踉跄地朝着自家小院走去。
有时候,比天灾更可怕的是那人祸。
若不是被逼到绝路上了,王二狗绝不会主动将‘黄白之物’外露。
或许,其之所以将最后的积蓄藏于院内积雪之中的初衷便是为防那‘人祸。’
时间一息一息过后。
就在满心绝望的王二狗一步一踉跄地行至自家小院时。
其身后的街道上忽然传来道道略显刺耳的铜锣声。
与此同时,那铜锣声中好似掺杂着类似于货郎沿街叫卖的叫喊声。
闻得背后声响的王二狗不由得顿住了踉跄的脚步。
转过身朝着街道处抬头眺望。
只见一面偌大的旗帜缓缓出现于街角处。
那旗帜上有一大大的字,旗帜的四周更是绣着些许精美的图桉。
王二狗不知那字究竟是何,但却认出那旗帜四周环绕的图桉。
那图桉赫然正是数条龙。
不待王二狗作何反应。
那四周绣着张牙舞爪龙图桉的旗帜,被一身形魁梧的甲士举着缓缓走出了街角。
十余名手持铜锣不断敲击之人紧随着那身形魁梧的甲士缓缓走出了街角。
再其后。
便是一辆又一辆满载着货物的马车。
满载货物的马车身后则是一个又一个身着厚重棉衣,头戴毡帽之人。
此时那一个又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正大汗淋漓地推着马车。
“燕王殿下悯辽东百姓之苦。”
“特命吾等运来取暖之物,半售半送予辽东百姓。”
“以助辽东百姓度此寒冬!”
“凡辽东百姓,皆可持户籍以两百文之价,购价值三两银子之煤炉。”
“凡辽东百姓,皆可持户籍以两文钱之价,购价值十五文钱之煤球。”
“此煤球,仅需一枚,便可燃三至六个时辰之久。”
闻听此言。
王二狗下意识地便要转身离去。
其虽不知那煤炉、煤球是为何物。
但其却明白现如今辽隧城取暖之物价值几何。
莫说二百来文,就算其手中的二两银子,现如今也很难买到些许取暖之物。
至于那手持铜锣者所言的两文钱可燃三至六个时辰之久。
其更是连一个字都不带信的。
若此物真那么厉害,又岂会只售区区两文钱?
然。
就在王二狗下意识地便要转身离去之际。
其忽然强行忍住那下意识的反应。
王二狗深呼吸一口冰凉刺骨的寒冷空气。
随即咬着牙自手中取出约等于三百文左右的碎银。
王二狗顿了顿,复又自手中取出约等于两百文左右的碎银。
随即便将那仅剩的碎银子重重地丢入身旁积雪中。
现如今的王二狗已然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希望他们能看在我买了他们东西的面上,多多少少卖我一些吃的。’
王二狗面露决然之色地缓缓迈动僵硬的双腿,朝着那面绣龙旗帜走去。
“燕王殿下悯辽东百姓之苦。”
“特命吾等运来取暖之物,半售半送予辽东百姓。”
“以助辽东百姓度此寒冬!”
“......”
原本孜孜不倦地重复吆喝着口号的宋氏商行伙计,见不远处有一人影正朝着己方缓缓走来。
一时间不由得喊得更卖力起来。
待王二狗距离商队仅仅只有十步之距时。
一众手持铜锣的伙计不由得顿住那不断重复的口号。
眼巴巴地望着那不断走来的王二狗。
非是他们摆谱不愿朝前走去。
而是不愿将这来之不易的‘客人’吓怕。
自进入辽隧城后。
如王二狗这般的‘客人’他们已然遇到了两个。
可每一次他们方一主动靠近‘客人’,那客人便被其吓的连滚带爬地逃走。
连续两次过后。
宋元福只得亲自下令,不许商队伙计主动靠近‘客人。’
“小的买一个煤炉一枚煤球,善人们能不能卖给小的一些吃食。”
王二狗句偻着身躯行至商行伙计身前,颤颤巍巍地弱声问道。
“可以。”
不待一众伙计回答,宋元福的声音便自一众伙计身后缓缓传来。
闻听此言。
满心紧张的王二狗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小的多谢善人,多谢善人,善人真是活菩萨啊。”
“这......这是小的全部家当,善人看着给些吃食就行。”
王二狗颤颤巍巍地双膝跪地,缓缓展开紧握的手掌,露出其内冒着丝丝白烟的两枚碎银。
一身羊皮大氅的宋元福缓缓越过一众伙计,行至王二狗身前。
“去取一煤炉,二十煤球以及二十饼子来。”
宋元福立身于一众伙计身前,随意地看了一眼王二狗手中的两枚碎银,随即朝着左右吩咐道。
“善......善人......二......二十个饼子太......太多了......”
王二狗闻言心中先是一喜,随后便是浓浓的不安。
无他。
二十枚饼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莫说这两枚碎银仅仅只相当于五百文钱。
现如今的辽东郡,哪怕是五两银子,也绝难买到二十枚饼子。
事实上,辽东之地从来都不曾缺少粮食。
只不过是因那雪灾,导致粮食自百姓手中流入到了‘商贾’‘权贵’手中罢了。
王二狗话音落罢。
宋元福无奈地摇了摇头,身为一个人精,其又岂会不明白王二狗心中的担忧。
“给你你就拿着。”
“好好活着,莫要辜负了燕王殿下一番好心。”
宋元福缓缓上前,自王二狗手中取走了那两粒碎银。
‘燕王殿下。’
王二狗面露呆滞地低声喃喃一句。
身为辽东百姓,他们的辽王、他们的父母官们自雪灾爆发后从未露过一次面,一次都没有啊。
更别提嘘寒问暖,帮助百姓度过难关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燕王,却命人不远千里地助他们度过难关。
一时间王二狗心中当真是布满了五味杂陈。
片刻后。
数名商行伙计自商队后方缓缓行来。
“东家,煤炉、煤球以及饼子都取来了。”
一伙计越过同伴,行至宋元福面前拱手行礼道。
宋元福微微侧首看了一眼冰冷的煤炉,随即缓缓开口吩咐道:“自我马车内取一煤球来。”
“是。”商行伙计闻言再度拱手行礼。
随即快速朝着一旁马车行去。
百余息后。
商行伙计手持铁钳,夹着一火红煤球缓缓行来。
自火红煤球出现的一瞬间,那王二狗双眼便死死盯着那火红煤球。
一息都不曾挪开视线。
直至火红煤球被商行伙计放入煤炉后。
王二狗方才回过神来。
“这......这是善人口中的煤球?”
王二狗犹豫几息,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正是。”
宋元福微微点头回答道。
话音落罢。
宋元福微微一顿,随即再度缓缓开口说道:“此二物收好,若是煤球用完了,可随时至东大街宋氏煤铺购置。”
“辽东百姓持户籍,购置煤球一枚只需两文钱。”
“好好活下去,莫要辜负了燕王殿下的一片好心。”
王二狗心中五味杂陈地点了点头,口中低声喃喃道:“若能生在燕地,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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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其说的是自身,还是那已然离他远去的三子。
片刻后。
一熊熊燃烧的煤炉、二十枚黑漆漆的煤球以及二十枚冰凉的饼子。
被宋氏商行伙计送至了王二狗家中厢房内。
待将排气筒安装妥当后。
宋氏商行伙计依照规定,对王二狗家中户籍进行了登记入册。
待一切完毕后。
临走之前,宋氏商行伙计细心地将煤炉使用方法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五一十地告知于王二狗。
待宋氏商行的伙计们走出小院后。
街道上再度响起了铜锣声。
“燕王殿下悯辽东百姓之苦。”
“特命吾等运来取暖之物,半售半送予辽东百姓。”
“以助辽东百姓度此寒冬!”
“凡辽东百姓,皆可持户籍以两百文之价,购价值三两银子之煤炉。”
“凡辽东百姓,皆可持户籍以两文钱之价,购价值十五文钱之煤球。”
“此煤球,仅需一枚,便可燃三至六个时辰之久。”
王二狗蜷缩着身子,蹲在厢房门前,静静地目送宋氏商行消失于街角处。
待街道上再无宋氏商行身影后。
王二狗缓缓起身推开门走进了狭小厢房。
“爹爹,好暖和啊,是不是夏天到了。”
“三哥和奶奶快回来了吗?”
王小乖围着煤炉蹦蹦跳跳地望着王二狗。
“快了,快了。”
王二狗揉了揉发酸的双眼,缓缓开口回答道。
狭小的厢房内。
仅剩的一家五口渐渐地自‘被窝’中走了出来。
围着正散发着浓浓暖意的煤炉低声说着什么。
一略显破旧的陶罐安安静静地落座于煤炉之上。
随着时间的缓缓推移,陶罐中那已然融化成水的积雪渐渐地翻滚起来。
王二狗自怀中取出一坚硬如石的饼子,将其缓缓放入陶罐之中。
片刻后。
谷物的芳香自陶罐中快速溢出,并充斥在狭小厢房的每一处角落里。
引得狭小的厢房内到处都是咕噜噜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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