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结束后，科盟和神兵阁正式进入合作阶段。他们自然还是互看不爽，但关系总比过去缓和了一点。几天后，顾家回到学院得知此事，对没有欣赏到这场比赛感到遗憾。

这个学期学生的忙碌程度明显比去年重了许多。在学业，积分任务和一些别的什么压力下，大家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至过年的味道开始浓厚起来，各人才惊觉这个学期也快结束了。

今年多出的武者体质考试也没有对二年四班产生什么压力，众人很轻松就通过了。

肖狂总算没有在及格边缘徘徊，只不过他的综合成绩，依旧雄踞年级垫底。

田七接了几个电话，虽然强忍着笑意，但嘴角扬起的弧度已经出卖了他。

“真是爽啊。”挂断电话后，田七得意地翘着二郎腿，双眼微闭，脑海中还不断回放着刚才电话中北奥满怀感激的话语。派林嗔大人前去解决困难真是一项英明的决定，足可见我何等地慧眼如炬，胸有成竹，深谋远虑，英俊潇洒，智慧如海，英雄无敌……田七开始不要脸的将所有会的词汇一股脑地用在自己身上。人要是太聪明太有远见，也是会被别人嫉妒的。田七刚刚恢复正常的脸又开始向四周拉长，哈哈哈，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北奥向我们九州道谢啊，以往哪一届院长做到过。

田七在自己地盘自我陶醉，可门外的李阳听到那傻傻的笑声却不敢敲门。好不容易等到笑声停止，李阳才扣门而入。李阳？田七对这个学生还有点映像，这不是一年半前拿到寒魄晶的四人之一吗？

“有事吗？”田七现在心情正佳，笑眯眯地问道。李阳挠了挠头：“院长，我想申请去学院的秘境。”“嗯？”田七道：“这种事你跟你班主任说就行了，找我干什么？”“叶老师说我实力不够……”

田七语重心长地说道：“李阳同学，你入学也有一年多了吧，你们班主任对你的情况一定比我更了解，他既然说你目前实力还不足，那你就要相信他的判断，九州对学生虽然严格，但也珍惜每一位学生，你懂吗？”

“可是……”李阳知道田七说得没错，可他依然固执地站在原地：“武者难道不是应该迎难而上吗？而且……我感觉自己和那伙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了，我有自知之明，不奢求能超越他们，但至少不想被他们拉开太远。”

田七目视着李阳坚定的眼神，心中似有所感。他也年轻过，何尝不明白这种心情。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天天在一块儿学习玩耍，本以为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可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这些人都跑到你前面去了，然后你怎么追赶都赶不上，这种落差感真的很难受。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这么自然地和你拉开了一段你望不见的距离。那身为普通人的你可以怎么办？要么就干脆如此泯然众人，要么就只能更加努力。

田七到了这把年纪，很多事情都看得很透。可有些话他要怎么对自己的学生讲呢？

人生还有很长，未来是不确定的？道理是没错，但面对自己学生又岂会说这种空话？那么直接告诉他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有差距的，只要努力就行，不用过份强求？这当然是正理，可田七如何能说出口。而且对实力的强求，在武者世界是一种十分积极的品质。

有上进心是好事，田七对这种性格还是很欣赏的。何况李阳的实力在整个年级中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却也高了不少，能帮就帮一下吧。

“这样吧。”田七最后下了决定：“我给你出三道题，要是你都能通过了，我就和叶老师商量，满足你的心愿。”田七的底线自然不会改，要是李阳的实力达不到要求，通不过他的考核，他自是也不会让自己的学生去秘境送死。但若达到了，那不妨就成全他。

和李阳苦恼的情形不同，杨梅陷入了另外一种纠结当中。学院除了必修课外还有选修课，杨梅早在入学第一个学期便选了兵法的课程。她在此道的才能很快就被这门课的老师发现了。虽说对学生应当一视同仁，但对于更优秀的人才，老师总是会比对其他人给予更多的关照和机会。

“我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了？”眉毛两端向上弯起的白发老者热切地问道。

“静轩老师，说实话，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但我现在每分每秒的时间都很宝贵，我怕顾不好那边和学院的时间。”

静轩愁眉紧锁，已有些弯曲的身子垂得更加厉害。他是星空十二大门派兵伐道中一位辈分很高的长者。杨梅在兵法上的悟性不仅罕见还极具这方面的创造力。在静轩的眼里这就是一块还未雕琢却拥有无限潜能的璞玉。门派长者也好，老师也罢，他自然想给予自己学生最佳的锻炼场所。自己能教的只是理论知识和一些经验技巧罢了，真要在这方面有所成就，还得去适合的地方。

兵伐道，无疑是目前锻炼杨梅能力最好的场所。只是杨梅的顾虑也有道理。若是杨梅今年已是学院的的三年级生，他一定会不顾一切让杨梅接受他的建议。因为九州对每个学员的彻底塑形便是在前三年完成的。第四年的毕业要求只剩选方向了。

问题杨梅现在处在尴尬的二年级阶段，即使抛开她副班长的身份职责，哪怕对于她的武道而言也处在关键时期。九州是星空第一学院，对武者的教授水平无人能出其右，静轩作为学院老师对这点自是体悟更深，更何况杨梅本就是平民学生。所以最好的选择便是等杨梅学习一年半后再去兵伐道。问题是世上任何一门技术学问都是学无止境的。早一年去，自然就受益更多。

杨梅没有说话，静轩老师这方面的人生经验远高于自己，他能想出的法子一定比自己好。

静轩直了直身子郑重说道：“我想到一个不算很好的办法，你先听听。”

“老师请讲。”杨梅认真地听着。

“我写一封信，你到时候直接交给那里一个叫左非的人，只不过那样一来，你就会少了基本的练习和对门派弟子的了解而直接进行带队演练，我对你的要求是，在假期这一个月中，你达到兵师的级别。”

“老师，这样对我似乎也没什么坏处啊。”

“是吗？”静轩笑道：“你若达不到，可是会浪费一个月宝贵的时间。而且兵伐道等级考核的机会只有一次，你懂了吗？”

原来如此。杨梅一向是个谨慎的人，她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抬头直视静轩：“就这样吧，我打算赌一把。”

静轩十分讶异，以他对杨梅的了解这位学生可不是这么鲁莽的人，而且她这个选择……明显不是最好的选择。

“老师能问问为什么吗？”

杨梅望向远方，缓缓说道：“我一开始是想等到第三年再去，但我未来是要参军的，战场之上局面千变万化，不可能总是给你最佳选择的机会，我喜欢权衡利弊，这是我的优点，但也同时是我的缺点，我想尽量将这个特点的不利处降到最低，所以老师，这是我跨出的第一步。”

其实静轩本来对杨梅做这个选择是有些不满的，因为他想的这个法子纯粹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他希望杨梅接受，但同时也希望她能更冷静一些。可听了这番话后他先是一愣，这个理由是他没有想到过的。同时他对自己这名学生更是满意，但也不忘了问出最后一个疑问：“若是没有通过的话你会浪费更多的时间，我认同你说的战场瞬息万变，但那是无可奈何的情况，眼下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你为何还要这般决定？”

杨梅嘻嘻一笑：“老师，您也是想多了，我这依旧是深思熟虑下做的决定，若是成功了，我不仅能力提升，对自己的信心也会更足，但若失败了，我又损失什么了呢？兵伐道虽是星空中兵道最昌盛之地，但不在那里学习锻炼，也只是少了一条捷径而已，时间对我来说虽宝贵，但只要我初心不变，时间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没有疑问了。”静轩眼色暗了下来，背又重新变得有些驼了。看来我真的是老了，练思维都跟不上年轻人了。

金色耀眼的发丝混杂了几抹灰白，雷欧的心情显然不是太好。“干啥？不就是拿了你的装备玩了几天吗？以你的财力，再买一台不就行了。”“去去去。”雷欧挥手赶了赶：“我是烦这个吗？”

肖狂本想嘲笑几句，但见到那狮子一脸愁容还是忍住了。

“话说战天这次放假，竟然没有去找月神啊。”肖狂很硬地转了话题。“你以为谁都像你啊，走了，下学期见。”雷欧很干脆地起了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战天要回老家，老计几天前就走了，真是无聊。回家过年又是见一群无聊的亲戚，真不想回去啊。肖狂呆呆地坐在空旷的寝室中，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喂，战天，到家了吗？”百无聊赖之际，肖狂又给萧战天打了电话。

“刚到列车站呢，你都打了三次电话了，倒底什么事？”

“哦，那你等等我，我们喝酒去。”

“不是前几天刚喝到爬不起来吗？”手机对面没有声音，萧战天叹息道：“行吧，你找地方。”

“好，你等我，到了再联系。”

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后学院也没有显得很冷清。过年的味道弥漫在校园和街道上，各种促销和商展活动有条不紊地展开着，估计到大年三十那天也不会有什么提前结束工作的惯例。

“大过年的，那么多人都回家了，但看起来好像比平时更热闹呢。”王雨檬看着白芷手上大包小包的商品，忍不住揶揄道。

“所以说年轻人就是经验少，学院这种时候才是折扣力度最大，好东西最多的时候。”

“可惜积分塔不打折。”王雨檬帮白芷拿过几样礼品说道。“不过白老师，你今年不回家吗？”

“都那么熟了，别喊白老师了，喊我芷儿就好。”

王雨檬脸颊微红，悄悄别过了头。

“怎么了？”白芷对王雨檬的行为表示不甚理解。

“感觉……感觉芷儿这个称呼我来喊有点橘里橘气的。”

白芷懵了一会儿，促狭之意略甚：“那雨檬小姐，这个年您愿意和我一起过吗？”

王雨檬听到白芷那带着几丝调笑和宠溺的口吻，突然快步向前走去。

白芷站在原地，忖道：玩笑开得太过了吗？

“芷儿，过来啊，不是要和我一起过年吗？”远处的王雨檬羞红着脸向白芷的方向喊去。

“来了来了。”白芷如凌波飞燕一般轻巧地来到王雨檬身边，将自己买的东西和王雨檬帮她拎的一股脑放进储物戒指后便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膀。

“芷儿，你还没说今年怎么不回家呢？”

两具柔软的身躯隔着衣服靠在一起，王雨檬和白芷贴得更紧，天气这么冷，这样自然能暖很多。白芷吸吮着王雨檬身上令人心醉的柔媚香气，眼波也是越来越温柔：“每次过年我都在学院过的，这里就是我的家。”

“嗯。”王雨檬鼻子里发出好听的哼声，让白芷忍不住像抚摸小猫似的轻抚着她的背。

“雨檬，感觉你对小月特别照顾。”两人慢慢聊着，穿过美好的喧嚣和五颜六色的古韵，慢慢坐倒在一片绿茵之中仰望着头顶上的夜空。

“嗯，月神是我偶像嘛。”王雨檬闭上了眼回答道。“是吗？没有什么其它原因？”白芷这时面朝星空，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是啊，要不然还有什么？”“嗯，可我总觉得雨檬你，似乎……”白芷欲言又止。

王雨檬也不追问，她慢慢睁开朦胧地有些虚幻的眼睛：“芷儿，你有喜欢的人吗？”

白芷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性别有要求吗？”“有，男的。”王雨檬认真地说道。

“有啊。”

“是吗？我也有哦。”

“能让我们家雨檬喜欢，那可不容易，他一定把你捧在手心里，宝贝得不得了吧。”白芷问道。

“这个么？”王雨檬犹豫了一会儿道：“他对我确实很好，但他对每个人都很好。”

“渣男吗？”白芷语调突然高亢了起来，显然有些愤怒。

“不是啦，他对每个人的好都是发自内心的，甚至因为自己没法照顾一个女孩，托我去照顾呢。”

“啊这……”白芷问道：“那他是喜欢这个女孩啰？”

“不知道。”王雨檬想了想：“应该是喜欢的吧。”

“这种奇异脑残又欠揍的脑回路我怎么总觉得有些熟悉呢？”白芷道。

“芷儿，你想多了。”王雨檬的语气有些焦急。

“嗯，我想也是，那你现在还喜欢这个奇葩吗？要是不喜欢下次让我见到他我帮你揍他。”

王雨檬看着白芷义愤填膺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芷儿手下留情，我还是很喜欢他的。”

“哦，那就算了。”

“兵之道在诡，其实也不尽然……”星空列车上，杨梅专心翻阅着静轩给的笔记心得，微微有些出神。为了怕有人打扰，杨梅这回有些奢侈地点了一个单人包间。

兵伐道么？身子有些疲惫的杨梅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开始思索这个月的计划安排。其实……也不用计划吧，见到妈妈过完年后，直接去明萃星就是了，一个月实在不长啊。我最近可真是……嗯，离到站还有一些时间，再看看静轩老师的笔记好了。

“……若以规矩而言，其违规而陷万人身死，另一虽遵循铁则，然只五人。此刻若余有能力可救其一，何择？”

杨梅浏览笔记之时被一段话哽住了。何择？杨梅的思绪凝固在这一页，心思百转。这段话让她回忆起初中时一位老师提过的一道问题。虽然时间过了很久，她连那老师的样子都记不得了，可那道问题此刻却愈发清晰。

“火车在铁轨上高速行驶但刹车失灵了。这时，火车正常行驶的轨道上有5个小孩在玩耍，而距离5人三米的地方有一处废弃的分轨，分轨上有一名工人正在工作，请问，如果你站在铁轨控制开关前，你会怎么选择？”

当时杨梅下意识地就选择让火车开向分轨，她没有想太多，只是本能地认为这种选择可以多活4个人。可是后来深入思考后，她和当时的同学们就此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到最后也没有得出一个让所有人都信服的结论。

何择？随着杨梅年岁渐长，见识日深和后来受到林嗔教导而潜移默化的改变，她对这道问题已有了更深的理解。但理解愈深，她也愈加迷茫。

林嗔是个很好的教导者，但是他教人向来只教技术层面的运用和经验，至于一些决择类的问题，他基本不会阐述自己的观点和理解，最多也就是让别人自己去思考。

杨梅不是个懒惰的人，甚至比起别人，她往往考虑得还要更多更全面同时也会不遗余力地去实践。只是她对林嗔的依赖和崇拜实在太深，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希望林嗔能在她遇到问题时给出她一切的答案，帮她做一切的决定。诶，还是太软弱了，杨梅不禁自嘲道，要是一直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大哥的期望啊。

杨梅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这种问题当然是没有正确答案的，杨梅很明白这一点。而且关键在于发生这些事后如何更好地改善铁路状况，更好地教育小孩不要在危险地带玩耍才是根本。可是笔记本上的问题虽和这道问题类似，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按理说，违反军令罪当问斩，那又何必去救。守令之人才该救不是吗？可就算不谈其它的，一只军队若只有万余人，若能救而不救，军队岂非就直接亡了。可是若如此，那五人死得不是更冤枉？

何择？一时之间杨梅想得越来越多，假设也越来越多，但相对地，脑子也越来越乱。

“喝！”杨梅强行将自己拉回现实，随着列车到站的提示，她暂时收回了思绪，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家。至于这道问题倒底该如何抉择，就等过完年后到了兵伐道再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