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帆的相貌很方正,身材也很方正,穿的衣服也总是那种很严肃很端正的款式。他的气质形象性格脾气是从小养成还是后天改变的我们不得而知,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他过得并不好。
小时候同学欺负排挤他,老师疏远他,买东西时被冷嘲热讽,走在路上莫名被人侮辱甚至动手,住的地方三天两头被人骚扰,你说他是不是很倒霉。
他并非孱弱无力不敢反抗之人,只是在一次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反击了一次之后,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一个名为张小洲的同学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将一瓶水直接从魏一帆的头上倒了下去。事后更是和一群同学开始对其进行言语辱骂,似乎是觉得单是骂还不解恨,期间还有不断的身体打击,浑身湿淋淋的魏一帆在一瞬间再也克制不住了,长时间的忍耐不但没有换来任何的理解道歉,反而使这些人变本加厉。
所以,忍耐个屁。魏一帆站起身,右手按住张小洲的头向前猛进,咣的一下让他的头和墙壁亲密接触。当然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张小洲的脑袋就会和开瓢的西瓜一样摔个稀碎。
瘫倒在地上的张小洲彻底懵了,先前一起欺负人的同学也被这突然的一幕吓着了。没过多少时间,有人反应过来,飞奔着将老师请了过来。然后公正的老师在听了全员的解说之后大大地叹息了一声,让同学将张小洲送到医务室之后带着魏一帆进了办公室。
“为什么要惹事呢?”这是魏一帆从眼前这个穿着笔挺正装道貌岸然的老师嘴里听到的第一句话。
“不是我的错。”魏一帆紧咬着嘴唇,倔强地回应着。
“事实是,张小洲同学被你打伤了,现在还不清楚情况有多严重,叫你妈来学校一趟。”老师像瞎子一般自动略过了魏一帆从头发到衣服到脚尖上的水渍和被拉扯过的衣服痕迹,连脸上几处青紫的瘀痕都仿佛不存在一般。
被叫来的当然不只有魏一帆的母亲,张小洲的母亲也到了。张母倒是很有教养,居高临下地批评了魏一帆母子几句后表示不再追究。(事实上张小洲脑袋上连擦伤都没有,医院自然也检测不出问题)学校老师们纷纷对张母表示感谢同时趁机教育了脸色沉重的魏一帆和吓到有些直不住身子的魏母。
到家后,因为惧怕担忧愤怒种种情绪的叠加,柔弱的母亲变得凶狠异常,仿佛眼前的儿子变作了仇人一般,她歇斯底里地怒喊:“你就不能少给我惹点事,你知不知道我一天到晚在外有多辛苦,为了你我被多少人看不起,你为什么要活在这世上,当初为什么不和你爸一起去死。”
这个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经历悲惨之后仍能充满希望地过好每一天,这种人恰恰是极少数。大多数其实都是像魏母这样小心翼翼地活着。
在小孩心中,自己的母亲,尤其是现在已是自己唯一亲人的母亲应该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一边。可是不仅没有,她甚至根本不信任自己,判定自己便是一切错误的根源。
为什么?魏一帆不理解不忍受不原谅,他的心底涌起一丝伤心和愤恨。
这时歇斯底里的母亲留下了泪,傻傻地看着母亲的泪慢慢落下,他的愤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哀伤和不解。
为什么自己和母亲被人这么对待,仅仅是因为,我们是鬼族么?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莫名其妙的事,也有许多莫名其妙的人。
万族之中,鬼族向来是神秘的代名词,他们阴森恐怖,他们也有着一些灵异的能力。
人族则是万族中最复杂的生物,他们可以对一个人无限推崇,也能对一个人无限地落井下石。在他们复杂的情感中有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感,而在恐惧的情感中又有一种被称作为对未知的恐惧。
恐惧这种情绪其实是很容易产生恶感的,因此大多数人族对鬼族几乎都有种发自内心的厌恶,其实说是厌恶可能也只是害怕而已。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人们一边对未知抱有极大的探知欲,一边又不可避免地想远离它。
二十几年前,对人类来说神秘又恐怖的鬼族真切地出现在人们面前。其实鬼族只是万族中的一个种族,和鬼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按照修行者的经验,这世上是没有鬼的。只不过寻常人还是会将两者当作一回事。
当鬼族不再虚无缥缈之时,万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灾难。星空中八成都是人族,所以那段时间鬼族成为了人类的梦魇。
因为鬼族出了一位被称为鬼王的恐怖生灵。据说他因为觉得世间太过污浊,所以想血洗整个星空来整肃世间。
侵略者发动全民战争时往往也会使用和鬼王相同的理由,且不管他的理由是真心还是假意,战争能带来的永远只有悲剧。无数的鲜血尸骨造成了无数的家破人亡,暴力之下的人们只能选择服从或者毁灭。
虽然剑神最后将其诛杀,但死去的人已无法复活,心灵受到的创伤也没那么容易痊愈。全世界对鬼族所剩下的,只有刻在骨子里的恨意。
鬼王当年征战之时,鬼族分成了两派。任何地方都是谁拳头大就有道理,因此那时族中主战派的实力远远超过主和派。鬼王死后这个局面自然就完全颠倒过来了。
魏一帆的父亲是当年鬼王的手下,随着鬼王之死,他自然也死于大战之中。但是他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和鬼王毫无瓜葛。可惜世道是很残酷的,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你无辜而同情你。
魏一帆母子怎么说也是一族同胞,可以的话大家都不想为难他们娘俩。但是恨意这种东西是所有情感中最为可怕的一种,所以鬼族中不断有人接受着最惨烈的报复。
时间一长,他们自然就成了被迁怒的对象。就算没有明面上的压迫,那种同族之间的疏远和冷漠也足以带给他们无法喘息的压力。除了他们母子,和他们境遇相同的也不在少数。
魏母是个很柔弱的人,她接受不了这种压力,于是在这种压力下作出了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她带着魏一帆离开了鬼族去到了其它地方,打算开始新的人生。
她当时想的是就算被其他种族欺负也好过被同族疏离,然后事实便扇了她一个耳光。她忽然发现,被针对被疏远和她来到新的地方所遭受的待遇相比实在是一件太幸福的事情。
那么回去吗?可是她很清楚,当她决定离开鬼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回不去了。幸好,她还有一个懂事的孩子。
在魏一帆和同学的那件矛盾发生并被处理之后,他的话更少了。他已然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规律,还手是没有用的,至少在力量还没有积累到一定程度之时,他只能忍下去,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积蓄力量。
然后在某一天,魏一帆实在躲不过去的情况之下,他被张小洲等十几个人围堵在他自己家的门口,他们一边言语折辱他,一边用泥浆浇在其身上,他们想尝试作成一个真正的泥人。
他们的作派和恨意明显没有任何关系,魏一帆的身份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可以任意欺凌自己的借口,随后从中获得快感。魏一帆默默承受,反抗是没有用的,他一直这么告诉着自己。
张小洲看着已看不出面貌的魏一帆,提议在其身上再加一点料,其他人第一次犹豫了。张小洲得意地笑了几声,也不再管其它同学,拉下裤子拉链,将黄色的液体洒向魏一帆。
魏母在那次训斥了魏一帆之后和儿子哭着交流了一番,结果儿子的懂事让她终于觉得活下去还是有价值的。她的心态开始变得积极,虽然在外面还是受尽折辱,但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今天的她领到了微薄的工资,所以买了些东西提前回家想给儿子做一顿好的,然后她就看到了张小洲尿向自己儿子的这一幕。
“啊啊啊啊啊啊!”魏母瞬间失去了一切理性和思考,她不顾一切地将张小洲推开,然后抱住了面无表情被泥浆包裹并沾染着尿液的儿子。被推开的张小洲非常愤怒,他和其他同学开始对一位女性拳打脚踢,一边还吐着口水拉扯着她的头发……
期间魏一帆不知什么原因晕过去了,等他醒来的时候母亲已经不见了,他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泥土自然也消失了。然后他在寻找母亲的途中见到了母亲的尸体。
母亲是斜着倒在一处墙上的,额头左边的太阳穴有着明显的弹孔痕迹,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右手紧紧握着一柄菜刀。
魏一帆不愿去想事情的经过,但他已明白了一切。
没有人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某一年,魏一帆成为了九州的学生,然后以极其优秀的成绩毕业了。
肖狂的成绩自然不能和魏一帆比,不说优异,能合格便已然费了很大的力气了。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学院除了考试之外还必须完成积分塔的任务,老子根本对积分能换什么东西没兴趣啊。
所以肖狂选择任务的标准只有两个字:简单。简单这件事除了任务本身的难度之外当然还有一种,能不能抱大腿。比如说任务里要是有月神日仙雷欧这些人,他基本上就可以躺平了。
然后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银铸和王坤,肖狂对这两人印象深刻,不仅是因为当初他们和萧战天大战了一场,而是在那之后,萧战天经常接到两人友好切磋的邀请。只不过那时候萧战天恰巧事务繁多,而等到终于空闲一点之时一身功力又废了,银王二人自然不愿占这等便宜。肖狂那时看这两人不爽于是代替萧战天和他俩打架,结果打着打着就打出了交情。
这两人都很强,尤其是银铸毕业之后似乎变得更强了。于是肖狂瞄准了这条大腿,巧妙地避开人群,和两人打了个招呼。王坤有些头大,银铸也有些头疼,他们太清楚肖大少一脸笑呵呵向他们走过来的目的了。这时想假装没看到他从容离开已经做不到了。
“两位都接了什么任务啊?带上小弟这个金牌打手如何?”
诶,要说金牌打手,肖狂也确实当得起,两人这两年和他打过的架着实不少,这人出招又狠又吊,而且什么连抓头发断阴脚这种阴毒招数也是毫不避忌地给你用出来,若非实力强,简直就像个泼皮无赖。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个第一军阀出身的大少爷,打架路数为何这般另类。
如果可以,银铸王坤根本不想承认自己认识眼前这货。
“肖师弟,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太难,要不等下次?”王坤终究还是比较厚道,不忍拒绝地太干脆。
不是太难!那可真是太棒了,这种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任务嘛。明显的喜悦之情溢满全身,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不妙,银铸见到这个表情,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肖狂就说道:“王兄实在是太谦虚太见外了,我与两位一见如故,苦于一直无法为两位做些什么,相逢即是有缘,择日不如撞日,这次的任务绝对要算我一份,我们三兄弟联手那叫天下无敌,至于报酬兄弟间的情感谈报酬就伤感情了,小弟一份不要,只求三兄弟之名可以威震星空……”
积分塔周围当然不止他们三人,在肖狂越说越不知所云之际,许多人的目光已然向这边聚集过来。太丢脸了。
“行,这次任务算你一份。”银铸可受不了被无数人像小丑一样盯着,转念想想肖狂的实力也确实能给己方很大的助益,于是便答应下来。
肖狂知道自己先前的举动有些丢脸,所以当三人移动到一处人数比较稀少的地方之时,他没有再说话。不过银铸两人带他到此地也并非为了清醒一下,而是在等一个人。一个毕业了很多年穿的很正式的人。
严格来说魏一帆不能算是人。他身上的鬼族气息依然很重,在见到肖狂的时候鼻子冷哼了一声。那不是蔑视也不是俯视,而是单纯的讨厌。
母亲死后,他并没有急着去讨回公道。因为当时年幼的他已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身处的世界是一个极端不讲理的时代,就算哭着乞求别人也没有任何人愿意听见他的声音。复仇也好,生存也好,实现这一切的基本不是让自己变得更好而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就像当年的鬼王,就算他站在你面前,就算你与他有血海深仇,你能拿他如何?
然后魏一帆拼命学习,学习让自己变强的法子。终于到了某一天,他虽然仍顶着鬼族的身份,但曾经对他厌恶愤怒鄙视的人似乎神奇地失去了那些情绪。
这个男人太轻浮了,魏一帆讨厌肖狂,没有任何理由,不是因为他是人族,不是因为他出身好,那是一种本能地厌恶。
多年的经历让他明了了一件事,想要成功就必须努力,努力的前提就是认真,对什么事都认真,不认真的人根本没资格活下去。像眼前这个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的蛀虫,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肖狂和魏一帆的目光互相凝聚在对方脸上,这时间自然不会太长,所以银铸和王坤还没说话。但是肖狂已感觉到两位学长要等的这个人对自己不大友好,那眼神似乎和看垃圾没什么区别。
肖大少喜欢抱大腿是因为懒,不过他的脾气一向不大好。除了亲人朋友之外,他向来认为世间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他打得过的,据他自己估算,这类人占了星空的大多数。另外一种就是他打不过的,不过在肖大少的认知范围内,这种人迟早也会变成第一种人,所以按他的理论他就是无敌的。
看我不爽?肖狂的性格自然不会去问你为什么看我不爽,他向来觉得动手这件事远远比动嘴简单有效。所以在银铸还在犹豫怎么开口提这次任务的时候,肖狂一蹬脚跳到魏一帆身前然后右脚有力地向对方踹了过去。这一脚的力道很猛很足,魏一帆侧身跳向后方的假山时,先前所站位置的地面上多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战斗没有继续下去,银铸两人拦住了肖狂,魏一帆沉思了片刻问道:“你为何要对我动手?”肖狂的举动鲁莽粗鲁甚至有些白痴,魏一帆问的恰巧也是两个拦架的想知道的。
“手痒了。”肖狂简单回应道。
魏一帆看了看银王二人:“你们多带个人过来是要让他加入这次任务?”两人尴尬地点了点头。
“这次的任务需要保持冷静的头脑,你恐怕不适合。”魏一帆冷冷地看着肖狂说道。
“说起冷静,我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肖狂很自然地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银铸和王坤白眼狂翻,魏一帆则说了一句大家都想不到的话:“原来如此,那我就同意你加入这次任务了。”
肖狂耸耸肩说道:“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然后大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肖狂没有问魏一帆为什么对自己有敌意,魏一帆也不提肖狂莫名其妙就要和自己打架的事。
银王二人自是更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然后三人便开始对肖狂讲解这次的任务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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