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头锤、石凿刀、划刻笔、火漆保护泥、钻孔工具、刮石皮工具……
时间在不经意间迅速流逝,额头渐渐冒出冷汗,让柯黎有点怀疑人生:
怎么就越操作越不对劲,和印象里的技能手法差距甚远。
不仅手感完全对不上,力度和预期完全错误,还差点把石材搞坏?
总不可能是两份记忆融合后,彼此成为记忆碎片,连吃饭的本事都迷惘失却了吧?
废物般的操作,给自己惊出一身汗,要是丢失赖以为生的本事,这缺陷堪称致命。
倾家荡产、背井离乡地独自出游求学,苦熬几年回来居然什么都不会,要饭的席位都没有。
“不能急躁,保持冷静,仔细想清楚,想想问题在哪里!”
重新捡起破烂的工具,努力唤醒关键词搜索记忆碎片,回想学徒生涯的点点滴滴。
他透过宝石翁的非凡特性,滤镜般地梳理着记忆碎片,这才如梦初醒:
人均身高2米以上的蛮子,能用落后的工具雕刻、打磨、镶嵌宝石,锻造战争兵器。
是因为他们部族,天生拥有掌握武器工具的天赋特性,本质上和普通人有区别。
这和帝国人有意隐瞒、清理非凡现象,阻止普通人了解非凡知识的方案完全不一样。
追溯传说,可能是蛮子先祖尝试主动分解非凡特性,分摊给蛮族子嗣造成的结果。
“当初让外乡人毕业的一大批石材,恐怕都被提前做了手脚,根源上隐瞒了真相。”
“而雪域几乎都是蛮族和异族的人,两者在城邦中属于盟友关系,那段时间宝石工艺如鱼得水的感觉,真的很具有迷惑性,蛮子也不是老实人呐……”
前身没有发现破绽,便是因为普通人的局限性,没有非凡特性与灵感能够迅速识破。
柯黎一时无语,转而想通了其中的原理: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低序列非凡者稀释特性本质,确实是在加速失控。估计那帮工匠,一开始就是吃准了外乡人学习成本高,要么一学好多年,要么离开就不会再回去,他们不会让非凡特性稀释到外乡人手里。这也是许多行业之中很常见的……师父白嫖徒弟劳动力的潜规则。”
“讨说法成本太高,只有重新改良宝石工艺,变成适合自己的技巧,才能继续工作。”
柯黎从缥缈的思绪中回归清醒,看待石材的角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一块应该还凑合,不是那些宝石成分稀薄,一颗都切不出来的烂石头。”
抓住原石,大脑皮层浮现出神秘的蓝紫色花纹。
通过恶魔族的知识,调动精神力与魔力,释放一股微弱的淡蓝色魔化硫磺火焰。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焰,体内传来强烈的饥饿感与进食欲望。
很快,柯黎满脑子都是对鲜肉的遐想,大量唾液在口腔分泌,不得不停止火焰施展。
这只是最简单的魔力运用,都不是正儿八经的攻击魔法火球术。
咬了一口干硬的面包伴水吞下,饥饿并没有明显缓解,食欲变得越来越强烈。
柯黎察觉到了魔族本质的改变:“我的食谱发生了变化,往后得多吃肉。”
“以至于我对宝石本身也出现了食欲,总觉得它们就像水果糖一样香甜美味……”
“现在不行,还得指望宝石赚钱呢,再忍一忍吧!”
在宝石材质和石皮材质之间成功烧出“间隙”,接下来就只需要像剥栗子一样将外层去掉。
和凡俗装饰品宝石不同,附魔宝石与魔法符文对应,有严格的尺寸要求,手法要格外小心。
米珠、水钻、砂粒、微粒形状的宝石,只能被称之为宝石粉尘,用于非凡施法或者合成。
附魔宝石的最小内径至少1寸,并通过切割与引导凝聚精华、镀造宝石的镶嵌皮套。
即使完美操作,石材形状理想,能取出来的宝石成品粒数,往往不到毛石原材的二成。
“这块石头含量还挺大的,就是成分比较杂乱,几种色系混在了一起。”
剥开石壳,磨掉凹凸不平、水泡、地衣形状的石皮残留。
红黄绿相间的杂色宝石材料原体,呈现在柯黎的眼前。
手指在材料原体上,渐渐描绘出纯色宝石立体雏形,考虑到预留空间、引导并浓缩宝石精华,还得提前预留足够的体积和切割线。
“最多6颗,其他部分从工艺角度来看,最好求稳舍弃,边角料研磨成宝石精华。”
柯黎目光灼灼地盯着原石,在绘制和立体想象反复确认无误,他才开始雕琢切割。
魔力引导,红宝石区域开始发光,而被压缩宝石精华之后,宝石边界就变得浑浊如污水。
切割成块,磨去无效浑浊的多余部分,稳定宝石精华并调整宝石折射率。
取出一耳勺金漆,勾勒出粗细纹理适中的黄金法线和火漆外皮……
一口气做完两颗宝石,柯黎心神和体力都消耗很大,又喝了一口治疗药剂支撑状态。
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一定得做完一批货,明天才有足够的数量去摆摊。
终于在天亮前,六颗附魔宝石制造完毕,腾出了打盹儿的时间。
【宝石工艺:1级,0/1000熟练度】
【成功制作6颗1级宝石,宝石工艺熟练度+18】
柯黎面色惨白、眼眶发黑,熬得像是几夜没睡。
眼前浮现的文字,不管是序列特性,还是穿越金手指,他都没力气研究。
短暂的睡眠,隐约想起恶魔族不会做梦,只会通过梦境入侵到某些灵性领域。
没注意到什么时候雨停,喝了口净水,饥饿的感觉渐渐如酸火蔓延,又渐渐熄灭。
饿过头后短时间内会不感到饥饿,这意味着消化系统进入了半休眠自的我保护状态。
而休眠持续时间是有限的,长时间靠这样顶饿,对身体并不好。
“快了快了,卖出去就买肉吃,吃一顿好的。”
兜起宝石,柯黎整理好衣服和摆摊包裹,试图辨认出坊市的路线方向。
他所在的区域,位于猛犸之角坊市外围的帐篷、棚户区,非凡者或接触者都混杂其中。
夯土混着碎石修成墙壁,将棚户露营区,划分成没有屋顶的四合院区块。
用就地取材的土墙隔开帐篷,三块矩形空地里再分出几个帐篷区,就成了简陋的营地。
“科尔坎不在,帐篷没收走,他去哪儿了?”
离开土墙分隔区,空气中弥漫着土壤和血液的腥味,不知是昨晚有人遇害,还是运输可食用魔兽的尸体途径此地。
外围的生活质量是不怎么样,但和异常、天灾肆虐的沦陷区相比,还算能接受。
确认路上没有形迹可疑者,柯黎才加快速度,靠近坊市区域。
猛犸之角坊市,是归属于高山堡垒的一块飞地。高山堡垒派来的守卫和管理者,主要靠商铺租金、交易税收、办理手续而获利。
找地方摆摊的独行侠可以不交税,这主要是因为独行侠每日交易额太小,非凡者交易频率不高,索性降低工作量。
高山堡垒安插的守卫,多为异族,他们主要是代表非凡者,震慑坊市的闹事宵小。
狼人之类的叫兽人族,鸟人之类的叫毳人族,音同翠鸟的翠,意为鸟类细微的羽毛。
至于绿皮、红皮、褐皮那些异族,则因为历史战争原因,现如今被称之为半兽人。
偶然听科尔坎笑谈过:要是半兽人在战争中赢了,也许就能把兽人之名抢回来。要是半兽人足够强大,就能自称人族,把其余人种称之为蛮兽人。
柯黎不太清楚半兽人的脑回路,只是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和蛮子一样大块头的异族。
“站住,哪里来的?干什么的?”
柯黎回过神来,如实回答:“尊敬的守卫大人,本人暂住流浪营地36区,过来摆摊卖东西。”
狼人守卫鼻子耸动:“鞋子上的泥巴刮干净再进去,不然等下你要扫完一条街。”
柯黎用木片刮到鞋底的泥巴,又在水洼中洗了洗鞋底,这才被允许进入坊市。
在石板街道附近,找到一块客流量还算多的摆摊点。
某些摊位上1颗2颗的宝石,大多属于战利品或遗物,价格品质参差不齐。
一眼看去,这条坊市街道上,明确展现非凡者身份的人几乎没有。
反而是黑衣遮面的,不想暴露自身行踪的人比较多,其他摆摊者早已见怪不怪。
柯黎刚给木桌铺好红布,将宝石放到显眼的金丝刺绣花纹中央,就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附魔宝石的卖相,通常要比符咒、卷轴、丹药之类的好太多,卖宝石也是卖包装。
哪怕柯黎只是站在一旁整理头发和衣服,都会有人主动走过来询问宝石,不用吆喝。
身穿绿底金边短袍的狼人,朝宝石投来了好奇的眼光:“你的这些宝石,什么价位?”
柯黎扫了宝石一眼:“您好,这里是绿色系宝石四颗,红、黄色系宝石各一颗。”
“绿色系附魔宝石,是1级寒松晶石,适合伤口再生、治愈能量增幅类的附魔。”
“黄色系附魔宝石,是1级虫玉晶石,适合毒素强化、异常状态抵抗类的附魔。”
“红色系附魔宝石,是1级火山晶石,适合攻击威力、气血加持强化类的附魔。”
“售价方面,绿宝石280金镑、黄宝石360金镑,红宝石540金镑,等价魔石也行。”
魔石换金镑比较容易,金镑兑换魔石需要渠道,有时候比例还不稳定。
100金镑=1魔石,100魔石=1魔晶。
1金镑=18银苏勒,1银苏勒=12铜便士。
和古代柔软的纯金属金币不同,现在的金镑是合金货币。听猛犸之角的摆摊者说,狮鹫帝国正在计划推行纸币,打算将贵金属资源重新收回国库。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全面推广。
“唔,我知道了。”短袍狼人点点头,或许是觉得价格有点贵,没有多问就转身离开。
这便是宝石销售的劣势,除非工匠愿意让出更多利润,不然销售速度远远不如其他产品。
要是求快,可以直接折价卖给坊市回收商铺,但利润就会大幅度减少,接近成本价格。
柯黎并不着急,做珠宝生意的,最讨厌的是恶意控价扰乱市场、和所谓的薄利多销。
非工匠身份的冒险者,可能偶然捡到宝石。用不上就脱手变现,降价提速无所谓。
但柯黎投入几年的时间和精力,全都在宝石工艺里,他不能破坏行业的规则。
要不是为了宝石工艺的利润,那还不如去卖烧饼,何必在冰天雪地的北方折磨自己?
“耐心点,早晚能卖出去的。”
时间慢慢流逝,柯黎目光平静,自我催眠、心态佛系。
猛犸之角坊市并不安静,吃喝叫卖的声音,和记忆里帝国的热闹市集并无不同。
远处时不时传来奇怪的爆炸声,不知是有人在研究炼金术,还是在折腾魔法阵。
异族的体型和气味都很特别,陆续有人过来询问宝石价格,又陆续离去。
没有专门的珠宝铺子来制造口碑和稳定名气,这一现象未来会变得极为普遍。
从早晨到中午,没卖出去一颗。几度想要去宝石行折现买食物,又因为利润差距而忍住。
直到下午,柯黎才看见一个穿着全副盔甲的骑士,抱着一套白钢盔甲走了过来:
“你好!请问你这卖宝石,附带安全打孔功能吗?”
柯黎终于露出疲惫而真诚的笑容:“尊敬的骑士大人,可以的。”
“只不过……那是另外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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