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之中,玻璃舱在飞速移动着,一阵晃荡之后,耳边清楚地听见机器运作的声音,下一秒,脚底下站着的板子消失,唐玲整个人失重掉出了玻璃舱。
“啊!”
摔在坚硬的地板上,唐玲疼得翻身仰躺在地上,接着,有人用扣住了她的下巴,强行用手指扒开她的眼皮,刺激的白色光源在照在自己的眼睛里。
“来,看这边,跟随光源,很好。”
什么?!
唐玲整个人一下子僵住,这道声音对她来说,太过熟悉了,哪怕现在看不清人,她都知道那个女人一定带着一副呆笨的黑框眼镜,身穿着洁净的白大褂,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背地里却做着最残忍的事情。
那道强光慢慢从自己的眼睛撤离,唐玲适应了一会儿,模糊的视线渐渐看清眼前,她的面前,孟涵蹲在那儿,正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果真是孟涵。
唐玲双手握紧,她朝着周围看去,熟悉的白色房间,周围全是惊慌失措的孩子,唐玲低头,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休闲服,四肢到处都有细长的伤口,看起来极为凄惨。
这是她最开始进来时穿着的衣服。
“没事了,现在安全了。”
温暖的手扶上唐玲的脸颊,孟涵掏出帕子,擦拭着唐玲脸上的脏污,她的眼中满满都是怜爱和心疼,看起来真是虚伪。
唐玲厌恶地挣脱孟涵的手,她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特别擦拭了几下被孟涵碰过的地方,看着还蹲在地上的孟涵,以及周围全部看过来的孩子,唐玲深吸一口气,猛地朝孟涵扑了过去,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可是却扑了个空。
唐玲再一次倒在了地板上,还没等她爬起来,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同时带着担心的声音在唐玲的耳边想了起来。
“怎么趴在地上了?宝贝,摔疼了吧?”
这个声音!
唐玲还低着头,鼻尖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是公园里生长的小雏菊的味道,点点花香柔和了雨后青草的清新味道,沁人心脾,还有阳光的气息,让人觉得特别温暖的气息,温暖得唐玲整个人鼻尖一酸,晶莹滚烫的泪珠开始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她不敢抬头,她多怕这是自己的错觉。
女人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如视珍宝地轻轻拍打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整理了一下唐玲摔得有些凌乱的衣服,然后关切道:“宝贝,怎么了?是不是摔疼了?”
唐玲不愿意抬头,她不敢看她,她怕女人在她抬头的那一刻就消失不见了,她的泪水已经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唐玲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呜咽。
最终,还是女人伸出双手捧起唐玲的脸蛋,微微用了一些力道,抬起了她的脑袋,看着唐玲泪眼模糊,哭得难以自已的脸,她脸上的担忧更盛,担忧地轻声询问:“疼吗?”
不是她记忆最后的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孔,女人恬静温柔的脸近在咫尺,还是熟悉的眉眼,没有沾染上鲜血,她的眼睛灵动,瞳孔里满满的都是唐玲泪流满面的样子,盛满了担忧和爱意。
这是她在无数个梦里奢求了许久都再也看不见的人。
“妈,妈妈……”
唐玲沙哑着声音,试探着叫唤着,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不敢用力,多怕自己稍微大声一点,就惊扰到面前的人,多怕惊扰到她就离自己远去。
“怎么了,宝贝?”
邱燕玲歪了歪头,有些俏皮地笑着,看着面前的唐玲,她心疼地擦拭着唐玲止不住的泪水,可就是阻止不了唐玲的哭泣,邱燕玲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拥住唐玲,就像是做了许多年的动作,熟练地拍打着唐玲的背,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
唐玲再也忍不住,埋在邱燕玲的怀里放声大哭,她想将自己的所有委屈和不甘都在邱燕玲的怀中吼出来,她的所有眷恋和思念,全都在这场痛哭里释放出来。
直到声音沙哑,唐玲都不愿停下,良久以后,她终于在邱燕玲的怀中慢慢冷静了下来,哭了太久,唐玲还有些控制不住,她开始止不住地打嗝,一抽一抽的,还不停地吸着鼻涕,看着尤为可怜。
邱燕玲看着女儿这副可怜见的样子,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拉着唐玲的手,哄道:“不哭了哦,咱们的小寿星要开心点,来吧,爸爸已经把蛋糕都准备好了,我们给小寿星庆祝生日好吗?”
唐玲点点头,任由邱燕玲拉着她去往餐桌前,唐勇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一餐,一个可爱的猫咪蛋糕摆在了餐桌的正中间,上面还插上了数字10的蜡烛,唐勇正在用打火机点燃蜡烛,看着邱燕玲拉着唐玲走来,见到女儿脸上明显红肿的眼睛,唐勇快速收拾好手里的事,走到唐玲的面前蹲下来,伸出手点了点唐玲的鼻子,心疼地说道:“咱们可爱的小寿星怎么了?这小脸花的,开心点呀!”
唐勇拉着唐玲逗了她好半天,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各种搞怪的样子,唐玲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的一下子还让自己的鼻子里吐出来一个小泡泡,唐玲有些尴尬地吸了吸鼻子,脸上爬上了红晕,整个人看着比先前要活泼了许多。
“好啦好啦你们俩个,快上桌吧!”
邱燕玲吆喝着唐勇和唐玲两人上了桌,将手里的纸质头冠戴在了唐玲的头上,邱燕玲拍着手,开心地说道:“祝我们的宝贝生日快乐呀!”
悦耳的生日歌唱了起来,唐勇也在一旁有些跑调地跟唱着,唐玲看了看面前精致的生日蛋糕,再望向身旁一脸爱意地盯着她的邱燕玲和唐勇,唐玲止住的泪意又有些升起,她吸了吸鼻子,闭上了眼,双手合十,放在嘴边,却没有许愿。
她什么也没想,她只是有些虔诚地恳求着老天,能不能将这个画面定格得再久一点。
适时地睁开了眼睛,唐玲再一次看向邱燕玲和唐勇,抿了抿唇,她没有急着吹灭燃起的蜡烛,深深地望着他们,想将他们的样子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里面,最终,唐玲收回了视线,在邱燕玲和唐勇温柔的视线中,流着泪,吹灭了蜡烛。
她的梦,该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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