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三点半，我们两人一组，轮流站四个小时的岗，交替着来，那张子昂和周晨，你们就先去休息，待会来替我和唐先生。”

陆商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会儿，统一了安排之后，先探查了一下这片草地周围的情况，然后就让其他人去休息，他和唐勇坐在最外围，守着大家。

“大家就将就一下直接躺在这草地上吧，可能会有些不舒服，稍微适应一下。”陆商朝着周围的人说着，然后和唐勇拿着武器坐在了最边上。

“玲玲，带着弟弟到妈妈身边来。”

邱燕玲喊着还站在远处的唐玲和严彦。听到邱燕玲的呼喊，唐玲拉着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的严彦走到邱燕玲的身边坐下，脸上满是担心和忧虑。

“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邱燕玲轻轻捏了捏唐玲的脸颊，关心道。

“我有点害怕。”

虽然陆商已经劝过让她好好休息，但是唐玲一想到之前的那些可怕的东西，唐玲就不敢闭眼休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绷，明明陆商还有其他人都让她好好休息，可是她的潜意识就是不愿意让她闭上眼睛。

“玲玲，别怕，妈妈爸爸还有其他哥哥姐姐都在这里，他们会保护好我们的，放心吧。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乖，我们就稍微休息一下吧，好吗？”

邱燕玲心疼地摸了摸唐玲的脑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看着面前这两个望着她的孩子，干净的小脸因为不停的奔波也有些脏兮兮的，邱燕玲止不住地心酸。

这么多天以来，他们这些大人都一直担惊受怕，更何况是这两个半大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却要跟着他们遭受这些痛苦，特别是唐玲，因为拥有他们没有的特殊能力，更是自愿承担起了一份保护帮助他们的责任，他们一群有手有脚的成年人，却把大部分的希望压在一个孩子身上。

邱燕玲有些难过地抱住了唐玲和严彦，随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铺在草地上，让唐玲和严彦躺上去休息，自己则是坐在旁边，轻轻拍着两个孩子，嘴里哼着摇篮曲，哄着他们睡觉。

“妈妈……”

唐玲还有些犹豫着，身旁的严彦早就撑不住闭上了眼睛，唐玲依旧强撑着睁眼，看向邱燕玲，眼里满是担忧，正想开口，却被邱燕玲用手指轻轻抵住了嘴唇。

“乖，好好休息吧。”邱燕玲朝着唐玲温和地笑了笑，抵住唐玲嘴唇的手指移向她的眼睛，轻轻用手掌捂住，接续放缓速度哼着摇篮曲。

困意随着摇篮曲和一身的疲惫逐渐强烈，唐玲本来还有些挣扎，可是渐渐变沉的眼皮快要撑不住，慢慢地闭上，最终放缓了呼吸，进入了梦乡。

“他们睡着啦？”

身旁的陆离拖着已经在她身上闭上了眼睛，叫都叫不醒的柳如烟慢慢走到邱燕玲的旁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柳如烟放到了地上后，陆离也瘫坐在地上，看着缩在邱燕玲旁边闭上了眼睛的唐玲，以及她身旁还依赖地握着唐玲的手的严彦，陆离不禁勾起了嘴角，和邱燕玲聊了几句，也慢慢躺在了草地上。

身下的草地躺着有些不舒服，陆离调整了一下姿势，稍微找到了个合适点的舒服的睡姿，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缓。

正准备跟着躺下去的邱燕玲看到了先前去找了个地方方便回来的王芳璐，她打了个招呼，可是王芳璐压根没有搭理她，只是坐到了最外边，一个人背对着他们一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芳璐，你不休息吗？严彦都已经睡着了。”邱燕玲觉得有些奇怪，试探着喊着王芳璐。

“啊，我还不太困，你们先睡吧，我待会就睡。”沉默了半天的王芳璐像是突然才听见邱燕玲的话，她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机械地将身体躺在草地上，然后朝着邱燕玲咧开一个很生硬的笑脸，随后脑袋一转，又朝着另一边看着。

邱燕玲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太在意，太过困倦的身子已经让她不想去在意太多事情，她慢慢躺下来，理了理唐玲脸上的碎发，然后跟着闭上了眼睛。

手电筒的光熄灭了，看着所有人都休息了以后，陆商和唐勇坐到了最外侧，让自己的身体挡住手上的手电筒射出来的强光，朝着周围各个漆黑的角落巡视着。

因为背过了身体，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阴暗的视线里，原本将脑袋转往一边的王芳璐，正将自己的脑袋机械地扭转回来，眼睛瞪得凸起，黑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陆商和唐勇，面无表情的脸，慢慢咧开一抹诡异的微笑，带着算计。

“唔……”

意识混沌的唐玲此时发出了小声的呓语，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她觉得很痛苦，此时此刻。

那股熟悉的冰冷再一次顺着脚踝爬了上来，躺着的身体此时异常的沉重，就连她想要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那个熟悉的冰冷气息趴在了她的身上，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逐渐用力。女孩凑到了唐玲的耳旁，不满地责怪：“为什么不理我？”

唐玲猛地睁开了眼睛，近在咫尺的脸，苍白的皮肤，她漆黑的眼睛映在了赤红的双眸里，脸上震惊的惧怕让那双眼心满意足地弯了弯，唐玲有些难受地将视线移向一旁，却看见躺在自己身边的同伴们，正安详的闭上眼，平稳的呼吸，还在睡梦之中。

而他们的身上也有那个小女孩，正死死掐住他们的脖子，而漆黑的远处，一双双赤红的眼睛慢慢逼近，唐玲心中的警铃大响，焦急不已，想要朝其他人呼喊，却无法开口，自己的嘴就像是被胶水粘牢，完全不能张开。

而她面前的那双赤红的眼睛，看着她一点一点因为心急如焚而湿了眼眶，那眼中的得意和恶劣更甚，掐住脖子的双手不断用力，快要无法呼吸……

唐玲心底升起了绝望，她的余光看见了自己在乎的人们，他们身上的小女孩伸出了尖利的爪子，戳向胸口跳动的心脏！

不要！

唐玲心中绝望地大喊，她身上的气息突然转变，原本漆黑的眼睛逐渐变成了同样的赤红，原本掐着她脖子的小女孩惊恐地看着唐玲的爆发，唐玲愤怒地等着面前这个始作俑者，正准备将它绞杀……

突然，所有的小女孩都不见了，周围恢复了平静，唐玲眼中所看到的同伴们也全都消失，耳边再一次传来了邱燕玲的摇篮曲，唐玲原本愤怒的双眼再一次变得惺忪，她控制不住地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再一次平稳了起来。

这一切只是唐玲的梦境。

是她的特殊能力预感到的危险。

却在即将爆发的那一刻被人刻意打断。

真正的现实中，柳如烟收回自己抬起来的手，听到唐玲的呼吸声再一次平稳，她满意地笑了笑，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轻轻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远处的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家伙们，再支起脑袋，看了一眼最旁边轻微抽搐身体的王芳璐，柳如烟有些期待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陆商啊，你们这一路下来也很苦吧。”坐在一旁的唐勇和陆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无声的动静，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还好吧，都过去了。”

陆商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有些疲惫地抬起头叹了口气，接着，他低下了头，将自己的脸埋在手掌里，肩膀往下沉。只有在这个时候，在他在乎的人都休息了以后，陆商才敢把自己的无助显露出来。

唐勇安慰地拍了拍陆商的肩膀，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这么年轻一个孩子，就能主掌大局，保护我们这么多个人，已经做得很好了。”

“唉，我知道啊，可是……”

陆商抬起头，朝着唐勇挤出一个笑容，随后再次垂下头，握着自己的长刀，沉默了好久，喃喃道：“但是我还是没能保护你们所有人。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周晨。”

“周晨？啊……”唐勇疑惑了一下，随后想起了那个在杂草丛里不停大叫的姜圆，也有些沉默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陆商。

“姜圆和周晨，其实本不用和我们一起来的。本来我想到周晨肯定会去陪姜圆出去玩，我们就决定只有我们其他几个约着来这里玩。但是是姜圆说，周晨跟我们这么好的友情，这种集体出行怎么能为了她而遗憾错过，然后最后，他们俩就一起来了，跟着我们，结果就被迫遭遇了这些。”

陆商看着手上的刀，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指，陆商看了看一旁睡着的周晨，随后转回头继续说道：“明明是一起来的，可是现在姜圆却出了事。明明我答应过他们，要把他们全都保护好，明明答应了周晨，去找姜圆，可是我没做到。”

“你已经尽力了。”唐勇安慰道，只是这话听着有些苍白无力。

是啊，尽力了，人最怕的就是这三个字，因它永远跟失败和遗憾挂钩。你尽力了，但是你就是失败了。

陆商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周晨已经不再同自己有过多的交流，而是和张子昂打闹，他就知道，早在自己放弃了姜圆那最后一丝的生还的可能性时，他们的关系就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口口声声说要帮他去找姜圆，可是直到最后，他也只考虑到了陆离他们。

他那自以为是的私心，第二次放弃了一个他在乎的人的生命。

……

嗯？

第二次？

原本还陷入沉思的陆商，突然猛地抬起了头，把身旁的唐勇都吓了一跳，陆商无暇顾及唐勇的询问，他现在脑袋高速地转动着，思绪越来越混乱。

第一次放弃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