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来了?”钱唐顿时矮了一截。
“胡丞相上完早朝就来了。”大掌柜对这些官员的活动规律比朱元璋还清楚。
“岂有此理,他身为朝堂右相,下了早朝不在班房为皇上整理奏章,跑到青楼来了。”钱唐发出了抗议。
“有她没她无所谓,上楼吧。”李长卿不想耽搁时间,也不想让钱唐难堪。
绕过天井,穿过曲廊,途径一间间温香四溢的雅间,他们来到了房间。
刚一坐下,一个抱着琴的姑娘紧随而至。
她直勾勾的盯着李长卿。
身后两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害怕的扯扯她的衣服,小声提醒道:“柳姑娘,这是钱尚书的房间,不要打扰贵客,您快回去吧,胡丞相还在等着您呢。”
“柳姑娘来了?来得正好!坐坐坐,上次聆听一曲,魂牵梦萦,本官此次带了李御史来,还请姑娘再抚琴一曲。”钱唐喜笑颜开。
柳如是眼里只有李长卿,对钱唐的话置若罔闻。
她盈盈一拜,缓缓坐在雅间里专门为歌姬准备的台座。
“李御史想听什么?”柳如是问。
“十面埋伏。”李长卿道。
“小女子也喜欢。”柳如是明媚一笑。
门口两个小丫鬟对望一眼,均是目瞪口呆,跟见了鬼一样。
这些天她们服侍柳如是,见过了朝中大臣,王公贵胄,甚至刚才还在胡丞相的雅间里见到了二皇子秦王朱樉。
面对皇子她都没笑过,眼里始终蒙尘一样无精打采。
外面都说伊人居的柳如是从来不笑,她们作证这都是真的,她不仅不笑,还一副心如死灰的神态。
现在却两眼放光,如获新生。
“柳姑娘笑了?”钱唐也略感惊讶,不由看了一眼李长卿,叹服道:“还是李御史面子大呀。”
李长卿倒没什么感觉,柳如是漂亮,但是比他想象中矮了好多。
乍一看还没她怀里那把瑶琴高,跟小猫抱个大老鼠一样不协调。
这种七弦琴本身就经过改制,较小,但抱在她身上还是显得她太娇小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斯文的敲门声。
“进来。”钱唐让丫鬟开门。
门外便走进来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躬身道:“拜见尚书大人,李御史。小的是胡丞相身边近侍,胡丞相让我来带个话。”
“说吧。”钱唐脸色绷了起来。
书童转身面向柳如是:“丞相问,柳姑娘为何匆匆的不辞而别?跑来尚书大人的雅间?”
“我想去哪他管得着吗?”柳如是淡淡的道。
书童尴尬的道:“适才姑娘窗间一瞥,丢下丞相便走了,此刻却坐在这里抚琴,似乎有些不合适,要不姑娘亲自去跟丞相知会一声?”
“你回去告诉胡丞相,可以过来一起吃杯酒。”李长卿正好想见一面胡惟庸。
也不知为何,他见胡惟庸第一面就觉得这个人早晚得死在自己手里。
可是胡惟庸谋反被揭穿是洪武十三年的事,他可不想等到洪武十三年了自己还没回去。
只是经过这次倭寇刺伤朱元璋,让他联想到史书上说的胡惟庸勾结东倭的事。
他是什么时候私通的东倭,这要旁敲侧击问一下才能一窥究竟。
他肩上扛着青史留名的大旗,对于这种谋反的朝廷大员,自然不肯放过,一旦查出点什么,他不介意提前几年弄死胡惟庸。
书童去了。
须臾,返回。
“胡丞相说,钱尚书和李御史一片盛情,不可推辞,可前去寒雪间与他们同座。”书童说道。
“李御史的意思呢?我们要不要过去?”钱唐道。
“不必了。”李长卿摇摇头。
他和钱唐喝了三杯葡萄酒,便说要走。
钱唐还没尽兴,但也拗不过,只好走了。
李长卿当先出去,路过寒雪间,一转头看到了胡惟庸和朱樉正推杯换盏。
李长卿立在门口。
朱樉一怔,脸上不光有愤怒,甚至有些惧色:“你看什么看?不就是一个名妓,过去就过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来示威来了?”
李长卿径直走入,朱樉慌张的往后挪了挪。
以前他不害怕李长卿,在他眼里撑死了就是芝麻小御史。
但是自从刑场的事之后,他对李长卿就又恨又怕,原来他不是图个清名美名,是真不怕死,而且还做出那么多让朝廷视为中流砥柱的大事,深得父皇器重。
就凭那两道罪己诏,他就知道李长卿在朝廷的位置已经非同小可了。
他想报复李长卿,非得等到就藩有了实权以后再说了。
“你干什么?你别过来,你再过来他们可就不客气了!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杀了你!”朱樉指了指身边两个侍卫。
李长卿直逼朱樉面前,缓缓凑到他耳边,笑道:“我就算不能杀了你,也要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转身而去。
“你们听到他说什么了吗?胡丞相!李长卿他罪不可恕!”朱樉吓得脸色都变了。
“秦王稍安勿躁,他说了什么?”胡惟庸眉头皱了起来。
“他……他大逆不道,他想杀我!”朱樉愤怒的叫道。
“我当说了什么呢,李长卿想杀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天下人尽皆知。罢了,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杀不了你的。”胡惟庸安慰道。
李长卿刚走出青楼,身后柳如是唤道:“李御史,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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