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入房间，落在于苍的额头。

晨光中，于苍缓缓睁开了眼，而后，便眉头皱起，轻哼了一声。

头有些疼了。

“老板？”

怀里的小脑袋轻轻抬起了头，关切地看向于苍。

顾解霜已经醒了，本来一直在装睡，想要在于苍的怀里多赖一会的，但是听到这声略带痛苦的轻哼，还是立刻抬起了头。

“怎么了吗？”

“……在星天视域遇到了些意外。”于苍抬起手，揉了揉眉头。

刚才还好，现在一从星天视域里离开，脑袋就开始针扎一样的疼。

他以为他从神明窥视之中逃出来了，但是现在看来，即便那么短短一瞬，自己也险些没有承受住。

脑海中的疼痛翻涌不休，仿佛下一秒整个脑袋都会炸掉，眼前不时恍惚，注意力变得难以集中。

看到于苍的样子，顾解霜的眉头紧紧皱起，她从被窝里坐起身子，抬起手，向于苍的脑袋上探去。

冰凉、柔软的触感紧紧贴上了额头，顾解霜的体温要比常人低一些，但于苍知道，假如自己感受到她的手像冰块一样的时候——那一定是自己的脑门温度太高了。

“这么烫？”顾解霜深吸一口气，“老板，你发烧了？”

她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要说那些三四级的魂卡师还时常会生一些疾病，那么像于苍这样的六级，已经近乎百病不侵了，除了衰老，几乎没有什么疾病能改变他的身体状态。

怎么可能会发烧呢？

于苍：“……新奇。”

别说是五级之后了，自打他穿越到蓝星，他就没发烧过。

若不是今天，他都要忘记这种昏昏沉沉的感觉了。

顾解霜眼神中浮现了担忧的神色：“老板，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说来话长。”于苍摸了摸脑袋，“先起床吧，等太雏前辈在场，我们一块说。”

“……好。”

……

夜魇边界

眼前的景色，即便是帝长安，也是未曾见过的。

这里，本该是一片没有光芒的黑夜空间，仅有幽光结晶能在特定的情况下提供一点点的光明，而现在呢？

帝长安悬于半空，目光遥遥看向极远处的天边，那里，无边的黑夜之中，炽白的天体虚空悬浮，仿佛一位巨人，将无边沉重的夜幕顶起，撑开一片光明的空间！

帝长安能够看得出，那天体的光芒一定极其浓烈、盛大，但是，这里毕竟是夜魇边界，就连空间本身，都在不停地吸收光亮，所以，黑夜仍然无边无际，那天体，就仿佛夜空中的一轮燃烧的明月，高悬天空，普照万物。

而，在帝长安的感知之中，这样的太阳，足足有七轮！

不过，并不是都在一个方向。

帝长安稳定住呼吸，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逐渐下移，在“月光”下，大地之上，影影绰绰的怪异轮廓到处都是，遍布山峦与幽光晶海，帝长安能认得出，它们都是形形色色的荒兽，其中不乏气势磅礴者，甚至就连神话级别的荒兽都能感知到好几头。

大部分区域，荒兽轮廓都紧紧聚集在一起，这种密度……堪称恐怖。

众所周知，荒兽没有脑子，只会被欲望所支配，这么一大群荒兽聚到一起……以帝长安目前对荒兽的了解来看，不出几秒钟，绝对得爆发史诗级大混战。

而这种数量、还夹杂着神话级的荒兽群……真要打起来，场面绝对惊天动地，起码，这战斗要是发生在蓝星，蓝星绝对扛不住，在没有外力干预的情况下，最后只有整个星球都崩溃这一条路可以走。

夜魇边界是很庞大的，光是目前协会探明的区域，就已经有半个蓝星那么大了，这么庞大的区域，却没有测出地面的曲率，这说明，夜魇边界大概率并不是星球的结构。

并且，协会并没有发现夜魇边界存在“边界”这种东西……仿佛空间无限一样。

目前，阻碍协会向更深层探索的，只有“边界国”。

是的，无论从什么方向向外探索，最终都会进入边界国的地盘，他们似乎直接进入了边界国国土的中央一小块区域之中。

可探索区域都有半個蓝星大小，那么将这区域围起来的边界国……其国土面积究竟有多广袤，常人想都不敢想。

而就是这样广袤的边界国，其国土之上，如今却布满了荒兽……帝长安想要从其中找出一些空旷的区域，但是极尽目力，也只能找到零星几片空地，还都不算大。

这样的密度与面积，其中容纳的荒兽数量，也不知道有多少亿。

要是这么多荒兽齐齐涌入蓝星……

帝长安眼神稍眯。

都不需要全部涌入，蓝星也会直接崩溃。

他不由得回头，看向身后。

协会向夜魇边界内部的探索，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那么，问题来了……眼前的这些荒兽，为什么会这么“乖”？

一个个都老老实实聚在一起，根本没有战斗的欲望？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帝长安心神稍定。

眼前的“太阳”，在协会给他的资料中是没有提及的。

联想到之前来夜魇边界探索的战士最多也就八级镇国，所以，或许这七个太阳是只有神话才能目睹的盛景。

不知道这太阳，意味着什么……

帝长安稍稍沉默。

他们此行，是要穿过边界国，前往那神谴荒遗之地。

边界国之中有着未知的规则，协会将之称之为“国规”。

只要进入了边界国，就必将会受到国规的约束，任何违逆国规的行动，都将直接招致“天罚”。

目前，没有任何一例在国规天罚中幸存的例子，所有违逆国规的人，都死了。

但好消息是，荒兽也要受到国规的影响，所以在边界国之中行走，要比之外安全得多——国规禁止战斗。

帝长安视线扫过身前。

所以，这些荒兽之所以这么乖……是因为国规吗？

但是，即便违逆国规就意味着必死，他也不认为荒兽会老老实实接受……它们都未必能够理解国规这个概念。

对于荒兽来说，只要一个念头兴起，就会直接付诸行动，国规？就算它能弄死自己，也得等自己行动结束之后！

眼前这种情况，仍然不合理。

所以，应该还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影响……

“归乡。”帝长安忽然开口道，“你觉得呢？”

“要我说，先试试这国规的成色。”归乡的嘴角扬起笑容，“总不可能把我们秒了吧？”

“……”帝长安叹了口气。

这边界国之中连神话都有，但是一样也都老老实实的，很显然，这说明神话在国规面前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他还有任务要做，不能这样冒险。

在边界国，就算状态被打掉了一点点，都是亏的。

想到这，他环视一周，而后落到了地面之上——边界国有很多禁飞区域，若是接下来仍然飞行，那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触发国规了。

巨大的荒兽身躯在他的身旁蠕动，帝长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宽敞点的落脚点，但是四周仍然被或大或小的荒兽身躯填满了。

“它们真对我们没反应？”归乡有些好奇，“正常来说，在我们靠近的时候，不就应该暴起伤人了吗？”

“没有战斗是好事。”

“我说，反正他们也不会还手，要不我们打他们一下试试？”

“别犯贱。”

“啧……好吧，无聊。”

帝长安没去管跃跃欲试的归乡。

国规诡异莫测，甚至不同地方的国规也会不一样，在边界国里，想要探索，就必须清楚其中的国规。

这都是要用命去一条条尝试的。

当然，可以不是人命。

其中有一条最为重要的规则……那就是，在边界国之中，当你迷失方向，你可以主动封闭自己的所有感官，然后心中默默想着要去的地方，而后一直往前走，撞到荒兽就绕行，这样一直行走，你就会到达你想要去的地方。

这是只有边界国里才能有的导航。

也正是得益于国规的这个功能，协会才能找到神谴荒遗之地。

本来协会的人也就随便一试，按理来说，假如心中想的地方在边界国内不存在的话，那么肯定会走到死胡同里，但那个尝试的人一直往前走，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遇到一个死胡同……最后，竟然真的找到了！

帝长安闭上眼，封闭感官，默默感受。

良久，睁开了眼。

这个能力很玄乎，但是他找到了一丝端倪。

一种奇异的物质弥漫在空间之中……或者说，弥漫在与空间重叠的另一维度，当你在心中观想某个地方的时候，就会与之产生共鸣。

嗯……这样想的话，似乎封闭感官也不是必要条件，这么做只是会降低影响而已，但他是神话，感知要敏锐的多，可以很清晰地感知到这种物质带来的指引。

不过……这种物质给他的感觉，是不是有些眼熟？

帝长安皱起眉。

让他眼熟的东西有很多，但这一种，尤其特殊。

他摩挲着下巴，仔细思索。

而后，眼睛忽然睁大。

等等……不会是那个吧！

……

野都

“呵，那个帝星说我搞不定禁卡无害化？”

太雏抱臂站立，冷笑出声，一时间整个房间的温度骤然降低，与其面对面的于苍只觉得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弥补全身，后背一下子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干笑了两声：“太雏前辈，冷静、冷静……帝星有眼无珠，我相信您肯定是可以的！”

刚才，他将太雏叫了过来，并且将星天视域之中发生的事都悉数告知。

这一下子，可把太雏气得够呛。

本来不知道帝星为啥消失的，她心中也有过诸多猜测，现在好了，竟然是人家没瞧上自己！

搞什么！

她太雏是什么很无能的人吗？

不对……说得她好像很需要帝星的力量一样。

不需要好吧，她就是靠自己，也绝对能完成这个禁卡无害化！

一旁，顾解霜挽着于苍的手，表情却是有些无奈。

老板，你是真实诚啊。

这种事，不说不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情报。

看把人家前辈给气的。

“前辈，别生气了。”于苍讪笑道，“您与帝星只是理念不合而已，并不是您的能力有什么问题……帝星想要的禁卡一道，是将蓝星所有力量聚合唯一的道路，您还是太仁慈了。”

“好好好。”太雏了然点头，“我这就出去大杀特杀。”

“额……”

“开个玩笑。”太雏哼了声，“帝星？他就是一个打荒的，他懂什么禁卡？于苍，等我研究出禁卡无害化，伱再去见帝星一面，记住，一定要想个办法把他的表情录下来，我要狠狠欣赏他震惊的样子！”

“一定、一定……”

于苍打了个哈哈。

好家伙。

以他这两面对帝星浅薄的了解来看，指望他露出什么多余表情是不可能了。

还是他乔装打扮成帝星，然后出演战败cg来得靠谱一点。

反正现在帝星和自己也长得一模一样。

“哼。”太雏看了一眼于苍的脸色，“看来昨晚那所谓的‘神明窥视’，对你的伤害不小。”

“让前辈见笑了。”

“那就歇一天吧。”太雏站起身，“明天再出发——正好，让我逛一逛炎国的城市。”

“多谢前辈体量。”

“不谢。”太雏摆了摆手，而后便离开了这个房间。

……

等到太雏走后。

“老板，这种事就不要和前辈说得太清楚了吧。”顾解霜悄悄道，“这不是平白让前辈生气嘛。”

“前辈不会在意这种事的。”于苍道，“相反，帝星毕竟是保底超越神话的强者，他的抉择和判断，是会对前辈的研究带来帮助的，瞒着也不好。”

“这样吗……”顾解霜眨了眨眼，“唔姆，说的也是诶……”

于苍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个人终端亮了一下。

“帝神话的消息？”于苍一愣。

这个时候，帝神话应该在夜魇边界才对，为什么和自己发消息。

这样想着，他点进去一看，只一眼，神色立刻严肃了起来。

“竟然是这样……对了，那就合理了……”

于苍沉吟片刻。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王兄”的下落。